幽沉的氣息緩緩的包圍住她,即使已經點亮數盞燭光,她依然覺得忐忑,覺得呼吸艱難。
桌几上擺著一頂風冠和艷紅嫁衣,明日她就要出閣了。
未來,不可知。幸福,可得否?
應允這樁婚配究竟是對,是錯?不能反悔了呀,也許這是個賭注,以她的人生押往吧。
傳聞,他是個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無情人。
冷殘又火爆的矛盾性格使得他更難讓人親近,無可捉摸的喜惡和思維令僕奴和商家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他。
二十五歲的他已是一方梟雄,然而難堪的謠言卻是沸沸揚揚的甚囂塵上。他是靠著裙擺關係創造驚人財富,從一貧如洗到金玉滿身!
聽說他娶丁一個寡婦,為的是情纏或是富貴呢?
他的新妻嫁予他之後時時顰肩愁顏,以及哀怨的歎息,這乃是眾所周知的事兒。是他苛待了她?
不久後,她自盡了,留下一個可憐女兒。
傳言是他這苛夫逼死了風韻猶存的她,底下人一耳相傳著他在夜裡責打新妻,是個不折不扣的惡劣男子,
那二嫁的女子臨死前已是骨瘦如柴,明眼人一瞧便一口咬定即使她未自縊也是活不過冬日。
鬱鬱寡歡的妻子究竟承受了怎樣的凌虐,居然拋下十歲的前夫之女狠心一死?這一了百了的決心背後可是椎心刺骨的痛?
這樣的男子太可怕了,但他仍是許多閨女想望的夫君人選,只因他有一張魅俊容顏。
聽說他很少笑的,甚或是未曾笑過,然而多少金枝玉葉仍是托媒上門,不顧廉恥的主動求親,
也許是他的萬金身價罷?縱使那是依靠他的亡妻所得來的呀。
可他確是厲害了得,兩午光景的努力竟然把原木的「妻財」擴張丁十倍有餘。
是呵,他有雄心壯志,也夠狠厲,無所不用其極,不惜犧牲一切的掠奪他所想要的。
如同他將迎娶她的這個決定!
她輕輕一歎,伸手摸撫鳳冠霞被。
她不是不明白,他娶她的理由不過是為了她妻家的寶礦山。
也計:當他得到寶礦山以後便會棄她如足屐,甚至是虐待她吧?如果他只是冷落她,只是和女人們歡愉嬉春,這或許算是好的結果。
她曉得的是,當她允了這媒妁之嬌,罔顧養父母的擔憂眼光。
望著熒熒燭光,那搖曳的暈影令她的眼神漸漸迷離,
地允婚,是因為他的名字。
「湯羿閻……」喃喃自語中有著思念和不確定的慌然,
媒人說了,他的名字叫湯羿閻。而她,竟為這個深埋在心底的名字悸疼了心,也因此賭上終身,即將步—卜未知的命運。
湯羿閻,是他嗎?或者只是同名同姓罷了。
這個名字伴隨她長大成人,是她最初的溫暖慰借。
一淌淚、雨滴淚、三滴淚跌墜出跟眶了,她仍是凝視著燭光,不曾拭淚。
記憶緩緩的回溯,那一個嚴雪酷霜的午後呵——
九歲的孩子能夠承擔多少折騰呢?
文淨茉一直搗洗衣裳,小小弱弱的身子好幾次差點落人溪水中。
她的雙手好疼好疼,昨兒個被嬤嬤棍打的掌心裂出好幾道血痕,一遇水便刺痛難當。
責打和受饑早已習慣,她不怨,也不能怨,誰教她連幾句應答的話都說不完整,難怪嬤嬤們要以為她目無尊長。
可是初來乍到的她,真的只能晤唔呀呀的用著沙啞的聲音努力說話……
由於收養她的養父母是啞口的農村鄉人,一直待在農村裡和養父母下田鋤草的淨茉直到這兩年才試著開口說話。
然而也因為無人教導的緣故,她總是胡亂發音,那根本稱不上是語句。她和爹娘居住的農村因為土壤貧瘸,加上水源不足,所有的農夫農婦們早巳搬遷,她一直以為這世上只有她和爹娘三人過活。
今年,來了一個嬤嬤要了她,因為大戶人家過冬總是人手不足,所以嬤嬤給了她爹娘一兩銀子,當作地做工一年的薪晌。這位嬤嬤是個好人,耐心的教她發音、說話。
只是時日有限,她學會的不過是幾句應答的話,比如「小蛆」和「夫人」以及·老爺」、「少爺」的敬稱。
可是好嬤嬤把她帶到一間好大、好氣派的華屋後就揮揮手走了。
由於年紀小,她只能洗衣、洗菜和掃地。也由於她手笨,加上連一句「對不住」都說不出口,總管和嬤嬤們都惱氣了,他們認為她是個不受教的壞小孩。
可不要緊,那一兩銀子可以讓爹娘多喝些粥,這樣就好了,地可以忍的。雖然她每日吃不飽、睡不夠,而且身上瘀青片片,哎,嬤嬤們為什麼老是喜歡捏她、掐她呢?
—陣朗笑聲在前方響起,她揚首,怔然凝目,久久回不了神。
那是一個好俊、好俊的大哥哥——神采飛揚極了。
「甭癡了!少爺可是金雕玉砌的美少年呢!」一同洗衣的婢女姐姐對著另一個同伴嘲弄著。
那少女連忙拿起木棍拍打衣裳,一張而孔紅通通的像是紅棵仔。
淨茉不懂婢女姐姐的活,但她知道了那位大哥哥原來就是這湯府裡的少爺,
是不是所有的少爺都這般好看呢?可她肯定了一件事,少爺是很高、很高的人,難怪每個大人總是說主人家多麼的高高在上。
淨茉就這樣胡思亂想的把衣裳洗妥了,這一回她完全忘了手掌心的疼痛,沁出了血漬她也絲毫無所知覺。
然後她開始一日的差工,打雜和挨罵。直到她不小心把茶水傾潑上美姬夫人的手背上!
「夫、夫人……」她拚命的張口發音,烏鴉似的沙啞聲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刺耳。
美姬夫人眼一瞇,慍憤不已。「好哇,連你這粗婢都敢欺我!怎麼,以為我這主兒沒用是不?任你嘲弄……」
「對……」咬咬唇.淨茉忍住哭意,她說不全對不住三個字呀,她的喉口好生熱疼。
「對!你不但不恭不順,還敢當而頂撞!好好,很行嘛你,今日我不訓訓你,每一個低賤的奴婢當真是拿我當笑話看了!」
淨茉不知自己又做錯什麼,她只知道美姬夫人氣得都發抖了。然後她便被帶到後院子,兩個男人按抓住她的雙臂,她趴在硬冷的石地上,臉兒被尖銳的砂石刮疼。
「唉,撐著點兒!死了莫怪我,活得了算你福大。」
隨著其中一個男人的話落,她的雙腿接上一記棍打。
「啊!」好疼!
第二棍又落下,她的小腿連發抖都不成,灼灼的痛楚令地不禁發出嘶哭啞泣。
「要是廢丁雙腿倒還算好,至少保得了命。」按抓著她的另一個男人一人絮絮說著。
淨茉不知什麼叫作廢丁雙腿,但她不要死,她還要當差呀.否則那一兩銀子會讓人討回去,爹娘又要吃地瓜和不知名的葉子過活了。
「啊!」她聽見白喉口不停的發出慘叫聲,那俾是野獸的吼叫……
「住手。」
「少爺?」棍子停在半空中,男人遲疑著。
淨茉抬眸,淚光中瞅見一個擔心她的眼神。這是第一個擔心她的人,是誰呢?她好似見過的呀,也許在上一輩子吧。
嬤嬤們談論過上一輩子的事,她懵懵懂懂的,可她記得她們說人在死去前會看見自己最喜歡的人。
那麼她是不是快要死去了呢?可他是誰,怎麼這樣映入她的瞳眸中,是不是他就是地喜歡的人呢?
他的眼神像是在可憐著她……
而她覺得想哭,她好想把他看清楚,牢牢記著,下一輩子她才能告訴他:謝謝你為我擔憂。
暈昏的意識使她著急,她怕看不清楚他便要死了,這怎麼可以,他是第一個擔憂她、可憐她的人,好重要的人呀。
來不及了,她已經闔上眼臉,墜入吃人似的黑色漩渦裡。
她沒有死?!
眨了眨眼,淨茉像個木偶,完全無法反應。
一個大哥哥正溫柔的拿著濕布為她拭擦臉兒、
他見她甦醒,咧開嘴,「你暈了,不過不怕,大夫來過了,他替你抹了藥。」
「我……」她試著想發聲,但是她會說的幾個字裡並沒有適合的。
「幸好我趕到,否則你的腿一定會被打斷,那麼你可悲慘了,又啞又殘,唉!」
大哥哥以為她是啞巴?哦不,不是的呀,她聽得見,也能夠說話,只是沒有人教她。
瞧見她慌急的神色,他笑了,彷彿把冬陽帶了來似的笑痕。
「安心,這是我的房間,總管就是大膽也不敢闖進來再打你的啦。」
環顧四周,這房間好漂亮呀。她身下鋪的軟綢舒服極丁,像天上的雲海。
她疑惑的看他,而他明白的解釋, 「我是你的少爺。」
少爺?就是今日地在溪邊遠眺著的神采少年?
見她恍惚的可愛模樣,他伸手輕敲她的手心。
「湯羿閻。」
嗯?
「我的名字。」
少爺的大名呀,淨茉點點頭,仍是恍悔著。
他忽然玩笑的戲弄她,「這個名字你可要牢記下,直到死都不能忘哦。」
她再,—次點頭,他是第一個時她這樣笑著的人,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因為她好卑微的,他居然願意對她笑,對她說話。
她想起來了,他就是她昏厥前所看見的人,那一雙擔憂著她的眼睛的主人。是他救了她,所以她活下來了,也沒有被打斷雙腿。
湯羿閻放下濕布,拿起一瓶雪花膏仔仔細細的將膏藥擦在她的雙頰和鼻尖上。
「趴在石地上,你的臉都被磨破丁,雖然你才六,七歲,可是容貌對女子來說非常要緊,如果成花貓,你以後的丈夫可能嫌棄你嘍。」
淨萊想糾正他,她已經九歲丁,然而她不知如何說,而且她也不希望他聽見她像烏鴉似的難聽嗓音。
不曉得為著什麼,她就是羞慚自己的缺陷;她寧願讓他誤以為她是啞巴。
湯羿閻的指腹緩緩、輕輕的為地上藥,像是對待他珍惜的物品一般。
「咦!你掉眼淚了?」
是嗎?她不曉得自己掉淚了。
「喂小妹妹,你真是個愛哭的小不點兒。」
是呀,她總是哭泣。
「疼不?」他以為是他弄疼她的傷口,所以才把她弄哭。
不不!淨茉趕忙搖頭。
「那麼為什麼哭啊?」
我我……我也不明白。
然而時光匆匆,當她長成小姑娘時她明白了當時的淚。
那每一顆淚珠子都是她感激他,並且眷戀著他所流下的啊。
那也是她惟一一次極喜悅、極感動的淚。
湯羿閻,同樣的名字,纏牽著淨茉九年的悸悸心動。
她的未來夫君可是往時往日的少爺?
當時她服下許多止疼的藥散,暈昏了許久後,再度清醒時她發現自己竟然已離開湯府了。
原來是爹娘老老實實的鋤草耕作,一處田地底下的寶礦竟被他們挖掘到了,甚至連同田地四周不遠處的幾座小土山裡也蘊藏著令人咋舌的大量寶礦。
於是,他們成了極富有的人。又因為老天爺慈悲,當許多人貪著這些寶礦,想盡法子占為已有之時.新上任的縣太爺派兵護保他們一家三口,並且不讓仟何人使壞心。
就這樣,爹娘用十兩銀子的代價讓她回家。
雖然不是己出,可是啞爹和啞娘疼她、惜她,深感歉疚的他們連忙請丁師塾先生教導她說話和讀書寫字。
日後,身居大宅的淨茉也因為飲食調理得好,身子骨抽長之餘還養了嫩幼細滑的好肌膚。而潤嗓滋補的湯藥每日三餐不停止的喝著,她的粗啞嗓音早已不再,輕脆柔細的聲音每每連她自個兒聽丁都要訝異不已-
其實她姓鹿才是,打從襁褓時就被丟棄在荒涼農村的她被啞夫妻撿抱了,改姓文。然後呢,她吃力的拿著鐮刀割草,九歲時成為人們口中的低賤粗蜱,不多時她又突地搖身一變成為富貴的千金小姐。
這境遇轉折得好難想像呀,但是湯府的驟然大變更是使人徒呼奈柯,傳說久久。
她只知道湯府破敗了,奴僕們逃的逃,走的走。彷彿驚駭著什麼,
湯氏一家都死了,除了湯羿閻!
但是才十六歲的他像是飄上天,或者是墜入地底,總之,訛也找不著他。
他徹底的失蹤,生死難測。
湯羿閻,
對著燭光流淚的淨萊時時想著這名兒,她答應過他,到死都要記得這名兒。
如果他還活著,他可曾想起她一回?只要一回就好丁。
她依稀感覺得到他溫柔的為她上藥的撫觸……
所以她允了婚,押上自己的一生,僅僅是為了湯羿閻這三個宇。
倘若夫君並非她朝思暮想的湯府少爺呢,她不曉得自己會不會後悔,可她仍是願意押注。
「他會給我一點點兒的憐惜嗎?」
回答她的自然是搖曳的燭光而已。
淨茉知道以自己的美麗樣貌和家裡財富應該可以得到少許善待,但是她也憂愁著可能被嫌棄的命運。
為什麼大婚的日子不是在溫暖時節呢?每每下雪的陰寒讓地總是只能待在閨房裡、她連走到花園逛逛的勇氣都沒有啊。
當然僕人們不至於在她面前嚼舌,但是私底下的批評嘲笑卻也不好受。
她不禁撫操自己的雙腿……
「別膽怯呀!即使夫君嫌棄,你也要當個好妻子。」
天快亮了。
「哎唷唷!是個殘疾新嫁娘唷!」
「真好笑不是?穿紅衣、戴珠冠的殘廢……」
肆無忌憚的尖笑聲,毫無遺漏的傳人剛下紅轎的淨茉耳裡。
她想搗住耳朵,不聽、不要聽呵。
她想為自己辯駁,她不是殘廢,只是舊傷不愈、冬寒過了,她就和正常人一樣了。
蓋上紅頭巾的她緊緊抓住喜帶,身旁的大君一定也聽見了那些像是急欲召告天下的謔嘲。
他會覺得難堪嗎?市井小民尚且受不了被這般對待了,更何況是擁有尊榮和富貴的他。
當一個身穿喜紅嫁衣的新婚娘子一跛一跛的費勁走著,一旁的他一定困窘不已,也許他恨不得立刻拋棄她吧。
然而他還是與她拜了天地……
他要的是她或是寶礦,已經是明明白白的了。
即使她是個麻子臉的醜婦,即使她性情乖張,他也會完成這婚配禮儀。無所謂是不?因為他一直想望的就是她的嫁妝。
而他,侍妾如雲的爭著他的歡寵。他根本不會在乎她的……
她的存在意義只是他的妻,一個名份是不?
分明不敢妄想,可現下坐在喜房內的淨茉依舊緊張得額生薄汗。
夫君若是冷落她,她不會介懷、受傷的。地一心想的全是一個冀盼——
他和「他」是同一個人嗎?
一隻男子鞋履映入她低垂的瞳眸,陌生的,卻又強烈的獨傲氣息使她扭緊纖纖十指。
但是夫君為什麼不掀起她的紅頭巾呢?他會不會想把她……休了?
等呀等的,淨茉連大聲喘息都不敢,就怕陂嫌棄了。
猛一顫,她的紅頭巾被掀了開,狂肆的眼神如箭矢般穿透了她。她掙扎又掙扎,仍是鼓起勇氣的抬起螓首。
「少爺……」真的是你。
淨榮好生激動,她仰望著這一張早已鑲刻在地心版上多年的俊容,不知不覺間淚已佔襟。
湯羿閻微俯下身,雖然仍是居高臨下的觀看她。
「你是得喊我一聲爺!不過,你不必淚兒漣漣吧?」
是玩笑或是另有意涵的指控她已無力去分別,這一刻她只覺得全身氣血翻湧得厲害,她必須以極強的克制力才不會暈厥了去,
魂牽夢紫的面容呀!
十六歲的他如同天神之子,乘坐天梯下凡的瀟灑飄逸,迷眩了每一雙戀慕的眼。如今,他二十五歲了,容貌依舊,鑿刻的線條似乎深邃丁些,
若要分別出不同,就是憑添了滄桑和不知名的冷凝氣息。他的眉宇之間和全身上下所氾濫出的冷凝像是由他的心底浸透出來,極度的酷寒。
他經歷了什麼駭痛嗎?
否則他兒什麼不復以往的燦爛神采?她一陣不捨.想也不想的就伸出小手——
「你在做什麼?」偷襲?
「我想要撫平你的眉頭……」她記得他不愛皺眉的
雖然他實在適合皺著濃眉——孤傲的、冷絕的、屬於陽剛氣味的落落寡歡這樣的他深深撞疼她的心間,
他似乎笑了,帶著邪佞的狂妄。
「算是調情?那麼你這新嫁娘不但是經過歷練,而且手法特殊。」
淨茉赧紅了頰,夫君所言的調情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但是地明白那兩個字的意義……臊羞呀!
陡地,她的下顎被湯羿閻使勁捏住,他的冷眸中燃燒著狂怒的邪火。
「怎麼?想起了與你纏綿的他?」
她惶驚不已,他的話她為什麼摸不著頭緒?
她的惶驚瞧在他眼裡成了認罪的鐵證!原來東方快所說的分毫不差,這個不守婦道的蕩婦浪娃!
「既然許了他,為何對我允婚?你的啞爹啞娘不會逼迫你吧。」
「不不!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你說的那個他足誰?」她心裡的「他」一直以來就只有湯府少爺。
他挑了一下眉邪氣極了「東方俠這個人你敢說你與他毫無牽扯?」
「我不認識什麼東方先生,真的。」養在深閨人未識呀
這看似純潔的小女人說起謊來居然讓他差一點就要相信了,好一副蒙受冤枉的楚楚若憐相,他虐屈了她嗎?
「一個與你肌膚相親的情郎,你說忘就忘?難不成你撞壞腦袋。」
肌膚相……天!她聽到的是什麼荒唐話!她連和府小的長工也不曾接觸過,怎麼可能和府外的陌生男人淫亂穢污呢?
過度的震凜使她一時無語,她不知要從何解釋這子虛烏有的誤解。
湯羿閻加重手勁,她受疼,嚶嚀了聲,他仍是捏緊她尖細的美顎。
「瞧你全身僵硬,心虛了?」冷嘲中的怒意明顯至極,
「夫君,請你相信我,我真的、真的沒有和那個東方……」
「何必呢?我都不介意你這破損的骯髒身子,你毋需再扯謊了。」
他淡淡的笑著,依然魅力無窮,依然叫人心兒怦怦然,但是為什麼現下她覺得冷風拂過,身子裡似乎崩裂了什麼。
一滴眼淚懸在眼睫,承載著她無助的傷痛。
而他無視於她的淚,「原來你用的便是你這矯作的淚水馴服東方俠啊!」
「不、不是的……」
「不是?」他放開了她,「那麼你如伺蠱惑男人?用你的身子?」
淨萊搖頭,再搖頭。到底這冤從何而來,為什麼他硬要扣上這淫名羞辱她呢?
「如果夫君覺得我是殘花敗柳,夫君不該托媒訂親……」
「無所謂。」湯羿閻卸下她的鳳冠和霞被,「我要的只是文家的礦脈,當然,能夠讓東方俠痛苦也是快意!」
明明瞭然於心,不僅是她,城中的男女老少都知道她這湯家少奶奶的名份因何得來,然而為什麼心還是會疼呢?
她瞅著他,悲傷的顫抖著。
他近乎粗莽的脫去她的外衣和中衣,「原本我不屑碰你,怕弄污了自己。不過,我改變主意丁,因為我想嘗嘗你這廢殘女人的滋味。」
「不要……」她愛他、念他整整九年了呀,掀開紅頭巾的狂喜為付只是一瞬。
他將她壓入錦褥,「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怎麼,不讓為夫的碰觸是為了替他守貞?」
「沒有!沒有沒有……」他的溫柔為什麼完全消失了呢,那個替她擦拭雪花膏的大哥哥為什麼要如此殘酷的傷她?
湯羿閻的大手隔著艷紅褻衣揉搓她的圓潤,「瞧你纖秀的身子,竟然擁有妖嬈的曲線廠難怪東方俠對她如斯情纏。
「夫君……」她吃了疼,但卻無法出聲求饒。
也許是骨氣,也許是她戀他太深,即使受不住他的惡意狎弄她也咬牙忍下。
當他把小褻衣扯掉,她羞得偏開頭去。燭光熒熒呀,這樣光裸的展露在他面前,她慌然失措了。
「娘子,你可真是羞澀如處於啊!』這就是你的誘人手段?可惜了,為夫的小妾無數,每一個都是乾淨消白身,她們的羞澀是真真實實的啊。」
小妾無數……
是呀!她早曉得的,她也不敢奢望能夠獨佔他,她只要可以看看他就已經滿足了。
可是夫君為什麼連一絲一毫的憐惜也不願意紿地呢,他意在言外的諷刺令她淚流滿腮。
「淚做的小女人……」湯羿閻俯下俊容,一邊吻嚙她的乳尖一邊取笑,「我不做強迫女人的事,如果你感到委屈我立即止住。」
她只覺得羞臊和惶惶不安,
「反正我要得到的已經得到丁!你說一聲我絕不碰你,甚至可以休棄你。
「不!不要……」淨茉可憐兮兮的捉著他的手膀子。她想跟他在一起,為奴為婢都甘願,只要他別攆走她。
他邪肆的沉黑了眼神,—瞬也不瞬的盯住她淒淒然的小臉兒。
然後,他要了地,沒有任何輕憐蜜愛,他甚至連吻她的唇也不屑。但是下一瞬他驟然大凜——
「你!」近乎是控訴,「你還是處子!」
「嗯?」她迷迷濛濛的望他,身子的撕裂感令地痛出眼淚。
他遇到的障礙阻隔已經是她清白的證據,沮喪、自責與歉疚的情緒快要淹沒了他。
可惡的東方俠居然誑騙他!他自己也該譴責啊,怎能單以一面之詞就信了那負心漢!
從未有過的柔情瞬間汜濫升來,他退出她的緊窒。
淨茉受傷了,以為他仍輕鄙著她。
他將她往懷中一帶,」睡吧。」
「夫君?」他似乎隱忍著什麼,她感到他正發抖著,
湯羿閻沉沉—歎,他的確正在忍耐,忍耐著焚心的欲渴。但是他不能放肆,他不想弄疼了她——
雖然她的身子已經屬於他的了!
奇異的,他並不厭惡這種相屬的感覺。
「對不起。」他竟錯待於她,即使無任仰情纏、他也不該傷害無辜的她。
「嗯……」她更無措了。
丈夫是天呀,怎能對她致歉呢?可是地感到甜柔的安慰,他這樣說是不是表示他不再誤解丁、
也許是累倦了一日,也許老是滿足被他所懷抱的這一刻,淨茉竟然沉眠了,就在他健實的臂彎中。
過了許久,當感到異樣的時候,她微掀眼瞼卻驚見他對地所做的——
喔!多麼赧恥不堪呀!夫居居然在她的那兒抹藥!
微涼的藥膏使她的疼痛舒緩。她想向他說謝,但是太害羞了,她只能繼續假寐。
夫君仍是她眷戀著的少爺呀,當時那位最溫柔、最溫柔的大哥哥。
她流下淚水,喜悅的、幸福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