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著她的婢女幫她上好粉妝後,領路帶引她到湯府的偏廳。
這湯府樓閣水榭,精雕細琢,處處是美景。曲曲折折的廊道一如淨茉此時的情思綿綿。
昨夜,夫君要了她。
一早他已不見形蹤。
這讓她鬆了一口氣,畢竟破瓜之後的她不知如何面對夫君,那種羞窘令人心兒無力呀。然她又不禁惆悵,夫君對她存的心意究竟是什麼呢?他極端變化的性格使她慎微戒懼——
因為她愛他,所以百般小心伺候著吧。
這宅子原本是白府,夏棠的亡夫所建造,而夏棠則是夫君死去的前妻,那個美麗的寡婦。
羿閻他可愛惜亡妻?
如果他的心中放著夏棠,她能夠完完全全釋懷嗎?畢竟她只是一個深愛夫君的渴愛女子。
但是倘若夫君真如傳說中的只是利用夏棠的財富,甚且凌虐、殘害她,這樣她是不是會更加難受呢?
淨茉惟一確定的是,當見到他為她抹塗藥膏的那一份專注和呵護時,她已陷入盲目的愛情深淵了。無論他是怎樣的人,她愛他無悔,就算他十惡不赦.就算全天下都唾棄他。
「夫人,請人內。」
「謝謝。」
婢女聞言似乎愕訝不已,她恭敬的在一旁伺候著。
偏廳內成群的女子圍坐著餐桌,柔美有之,艷采有之。居中坐著的即是湯羿閻,他一見到她便勾起戲玩似的邪笑。
淨茉感到耳根兒灼熱了,想必她的面頰也是羞人答答的赧紅。
「過來。」
她不敢輕慢,忙不迭的走向湯羿閻。然而眾多女子的眼光似乎全投注在她行動不便的雙腿上……
她走路的樣子十分難看,她曉得的。
一隻臂膀忽地摟她人懷,她差點兒跌跤,迎面所見的是他的魅笑惑心。
「夫人。」他說:」這兒個女人是為夫的姬妾,相信你們能夠和睦相處。」
他身旁的女人站起身,走向淨萊,盈盈一禮。
「夫人,奴婢的賤名是如兒。」
另一個女人也是恭恭順順,「奴婢將以真誠的心伺候夫人您……」
淨茉一一回笑,就怕自己不夠雍容溫親,她希望她們喜歡她,畢竟她們是夫君的人。
可是為什麼她會感到不安呢,英名的酸楚不知因何而起。
一個身穿粉紅短裙和銀絲長褲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奔進偏廳。
「爹爹。」她像是只翩翩蝴蝶飛到湯羿閻身邊。
他放開淨茉,摟了摟小女孩,「乖!向你的娘問好。」
「娘?」眼珠子滴滴潮溜的轉了一圈,她漾開嬌俏的笑容,「原來就是爹爹昨日娶來的妻子呀。」
她睇向淨茉,可愛的說:「你好!我叫白依依。今年十五歲,小你三歲!不過我還是得稱呼你一聲小後娘。」
淨茉趕忙笑應,「依依,你好。」更是一個好開朗、好亮眼的小女孩,令人不愛也難,
白依依撒嬌似的啄了湯羿閻臉頰後,對淨茉說:「你要謝謝我哦,因為好多千金小姐爭搶著我爹爹呢,因為我最喜歡你,所以爹爹娶了你。」
「可我們不相識……」
「聽說你很美,性情溫良嘛!」而且身帶殘疾!哈哈,
湯羿閻把這黏皮糖放到身旁的一個空位,朗笑著,「用餐吧,小淘氣,」
白依依對他吐吐小舌尖,然後低頭吃食。
淨茉十分羨慕他們之間的融洽,那是極自然的感情流露。夫君一定好喜歡依依,那麼夫君應該不是惡劣的壞男人,
她好生欣慰的愉快用食。
「娘!」
「嗯、嗯請講。」尷尬的情緒很難掩飾,畢竟她只有十八歲,畢竟她不曾生孕過孩兒,
白依依甜甜的對她咧嘴一笑,「我會很喜歡你、很喜歡你的唷!也一定會對你孝順的。」
「謝謝。」孝順兩個字又使她不自在了。
這一頓早膳吃得極緩慢,用膳後,湯羿閻不顧眾人的訝異和猜測,下令似的道: 「回你娘家去請安吧,我陪你。」
淨茉濕了眼,她從淚光中回睇而無表情的他。
他更好!願意陪她回文家!事實上他不必這麼做的.他只要派人送她來回即可、
他挑眉,「你的眼淚還真是氾濫啊。」
由湯府到文府只需半個時辰,這是指乘轎而言。然而湯羿閻卻是快馬急馳.呼嘯過每—條街道,不及片刻他們已經到了文府。
淨茉的心仍然急跳不已,他好不馴呀,那馬兒奔跑的速度幾乎嚇昏了她。可是她卻又留戀……
被他擁抱至緊,與他共乘一騎的親密感覺真好!
啞爹和啞娘似乎頗不自在,也許是羿閻的威儀颯颯令他們覺得高不可攀,也許是農村性格使然。
寒暄了會兒,他們便告辭了。
風大,湯羿閻將他身上的披風包覆住她,而她就在他懷中聆聽他沉實有力的心律。
而那個隱身在文府前石獅子旁的男人,則是一直目送他們乘騎而去,直到遠了、不見丁,他仍是如木雕似的一動也不動。
「城中每一個人都明白我是為了你娘家的寶礦山才娶你入門,而你,圖的是什麼,財富!文家的寶礦山繼續開採下去,你文淨茉將是第一富貴女。」
這是新嬌次日的夜裡,夫君對她所說的話,當時她沒有回答,因為她不知該如仍表示自己渴念丁他九年的感情。
她怕他取笑她的癡傻,也擔心他以為她是胡扯一通。哎,當年人人以為的九歲小啞女理應不識情愛的呀,她不也一直以為自己對少爺大哥哥只是感激之帖嗎?
但九年來她總是想著、惦著那一面之緣,夢裡頭的他始終溫柔可親,伴著地走入豆蔻少女的纖敏歲月。
其實她有著疑問,出於關心他的諸多迷惑。
她想問他,之前的湯府為什麼一夕破敗?老爺和老夫人為什麼忽而暴斃?而他這九年來去了哪兒,他是—個人生活的嗎?還有,他的雙生妹妹婚配了是不。為何不曾聽聞?
然而她太膽小了,她恐懼著他的反應,也許他不樂意提起慘淡往事,也許這之中有著秘辛。可她只想撫平他總是展不升的嗣頭,他太鬱沉丁。
雖然獨處時候的他,邪氣得像個風流惡胚!
他會對著她的耳殼呵氣,他會揉捏她的頰,這些不經意的舉止似乎是疼憐。偶爾他會挑逗似的吻吮她,當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時.他就會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般開懷不已。
有時他成了猛虎,狂野肆意的燃燒起她的激愛,他的吻、他的撫弄每每讓她吟泣嬌呻,她無力去抵擋那分徹底沉淪的欲情交纏。
而此刻,她枕在他的雙腿上,他輕輕的撫摸她披散的髮絲。
屋外,雪花飄飄,
「夫君。」
「呃?」湯羿閻一邊撫摸她,一邊飲啜白酒。
無關寵歡,他當她是他的所有物罷了。一顆棋子。
「夫君……」
「說吧。」
這下子淨茉呆掉了,地像是被咬了舌尖的貓咪,
「不是有事情要說嗎?」其實他不太經意……
「沒、沒有。」她把燒紅的小臉兒躲縮進他的貂皮外袍內,聲音悶悶的,「我只是喜歡呼喚你而已。」
「有什麼好喜歡?」他嗤然。
就是喜歡呀!他無法理解她的細膩情思,那是一種愛入骨髓的極致沉陷。
當她能夠稱呼他一聲夫君,密密相依的感覺是歡喜,也是一種感恩。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凌駕於她的生命和魂魄。
湯羿閻笑了,彷彿諷刺般的不以為然.但是只有他明白自己所受的震盪。
這些年來和他親密過的女人不計其數,無論是沾白的或是煙花女,哪一個不是對他甜柔蜜意的訴說情衷,他早已麻木不仁,甚至根本不曾動心。
然而這小女人居然輕易的就能激泛起他冷沉的心湖!最要不得的是她連嫵媚妖嬈都還算不上……
他該遠離她!
這看似溫良恭讓的無害女人或許是危險的吧,
但該死的她現下在做什麼!她竟然磨磨踏蹭的想調整最舒服的姿勢……
她把他當成木頭人啊!即使他方纔已經溫柔的與她歡愛過、
「夫人,是你自找的!休怪我不讓你歇息。」
淨茉抬首,茫然的神情更加招惹他的渴望。
他攫住她的芳唇,舌尖交纏後他滿意的看著她氣喘嬌態。
「為夫的要辣手摧花了。」
「不成……」這會兒天色已大白,婢女們隨時會捧著水盆進來。
「居然膽敢拒絕?!」男人的尊榮不容質疑,她不懂她愈是反抗,他愈是非征服她不可嗎?
很好!他將使出全數功力取悅她的每一寸肌膚,今日她休想下榻了。
淨茉忍不住戰慄,因為他撩起她的裙,他的手正撫觸她的大腿內側。
「你誤……」誤會了呀!她不是不相信他的男性能耐,她只是侷促不安,總不能讓婢女們四處說嘴。
可、可她說不出任何反抗的請求了,他的指腹按揉上她的褻褲,肆無忌憚的戲弄她最是脆弱敏感的赧人私處。
雪花下得更張狂了,翻騰洶湧的熱烈情纏之後她躺在他的胸膛上,嬌慵無力。
著人呀!倘使有一日她得為了他而墜人生生世世不得輪迴的命運,她知道自己將毫不猶豫。
縱然灰飛塵滅,她亦無畏無懼。
淨茉曉得自己對湯羿閻的眷戀更深更深了!夜裡,她捨不得睡,只想貪看他,多一眼也好。
他的發、他的美人尖、他的眉眼鼻唇,以及他微微凹陷的下顎都使她癡愛極了,她想,她一輩子也看不厭的。
婚後這一個月他待她溫存有之、邪魅有之,雖然他一句垂憐她的語詞也吝惜給她,但她已經滿足了,能夠感覺他的體溫,這已是奢侈的渴盼。
不過她已經獨自面對清冷的夜足足十日了。
在她養父母的准許下,他正忙著採挖礦產的事宜,早出晚歸。她擔憂他的身子會不會過度勞累。
當然她也明白他這十日夜宿的是如兒等侍妾的偏閣,身為元配的她不能有微詞,況且她也不敢,怕他嫌了她,棄了她,怕他認為她是妒婦劣妻。
可是愛濃情重如何不傷心,不妒忌呢?
「是不是因為東方俠?」她自問。十日前她忍不住的問出她多日來的懷疑。
她不怕委屈,只想弄清楚東方俠是何許人,為何他認定她和東方俠暖昧不清。
然而湯羿閻當時只是沉冷著慍色,他的眼神充滿狂風暴雨,她嚇著了,可他並不會重視她的惶然情緒。
他只是盯著她,久久後自峨的揚笑,「我居然忘了他,忘了你與他的污穢!」
「不!我不認識什麼東方俠,更沒有對不起你!我可以起誓!」
「如你的身子已屬於我,不知東方俠的心情是憤怒或是笑話我?!」
他走了,頭也不回的。
至今已有十日不再踏進主房,所以除了採礦的忙碌和侍妾們的爭寵,淨榮明白真正的癥結是在於東方俠。
但是他不信她的自清,而她還能如何呢?難道她要請人去替她查探一下東方俠?羿閻應該不是個僅憑一面之詞就錯待人的男人。
「娘!娘親!」
白依依一路奔跑,一路喊叫。她又帶著好吃的東西和好玩的小動物來送她。
淨茉自然是熱情招待,她對她不只是真心喜歡,還另有一份憐憫。
依依的娘親兩年前自盡了,羿閻雖然是她名份上的爹爹,可是實質上她已是無父無母的可憐孤女。
她想要竭盡所能的給她被愛的感覺,更何況羿閻喜歡依依,那麼她也該愛屋及烏,這是她的責任和本份。
「瞧你,這樣活蹦亂跳的,小心跌倒。」
白依依灌喝一大杯熱茶,「人家擔心你無聊嘛。」
淨茉微笑著,然眼眶中的蘊滿水氣瞞不了人的呀,她著實感動依依對她的友好。
「小後娘,嘻嘻。你這麼愛哭可不行,爹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
「可我壓抑不了,難以自制。」
白依依笑得燦爛,她早知道她動不動就會淚眼汪汪,這可是她千方百計打探出來的消息,不然她哪會纏著羿閻務必娶這愛哭姑娘。
是的,她在私心裡只叫羿閻;爹爹兩個字是喊給旁人聽的。
「爹爹知道我老是往你這兒跑,又知道我們母女處得好,他好高興。」
「羿閻他這些時候吃睡可好?」她掛心的是他的安好與否。
唉!唉唉!
白依依重重吐著氣,「爹呀可有能耐,他昨晚在如兒和環兒那裡呢,他就是這個樣啦,很多情,卻又無情哦。」
忍下心頭的酸楚,淨茉取笑說:「你才十五歲,說話怎地像是個大姑娘。」
「再過幾年我就同你如今的芳華美好了!」羿閻只是暫惜這殘疾女,哼哼。
等她長大……
她盼著快快長大!
「依依你是不是不舒服,臉好紅。」
「秘密!」哪一天你成為下堂妻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嗎?
她看著淨茉不太利落的行走,浮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淨茉到門外吩咐婢女煮些薑湯後,顯著步於走回。
白依依一副天真的模樣,「小後娘啊,爹爹他一定會娶妻的原因是什麼,你知道不?」
她搖頭。男人成家立業不都是理所當然,無論有無溫情。
「因為我娘死掉前要求他一定要再娶!為了我嘛,娘她以為十幾歲的小女孩需要一個娘教導其成長的一切。」
所以她才沒有阻止羿閻挑選續強妻,誰讓娘的遺言如此囑咐。哎,她還太小,小得只能當他的繼女。不要緊,她可以等待。
彷彿天人交戰,淨茉掙扎了會兒才問:「你爹爹他十分……嗯,他和你的生母恩愛逾恆是不?」
「是呀!爹爹他好愛娘!他只愛娘一個人,如兒她們連娘的一根腳趾頭也比不上。」痛不痛苦哇!就不相信你還笑得出來。
淨茉的心恍似被利刃刺劃一刃,鮮血淋漓。但是她連忙暗責自己,她不能怨妒,羿閻他和亡妻綿綿長情是應該的呀。
至少那可怕傳聞不是事實。
半晌後,一名婢女端著一盅薑湯進來,不意撞翻瓷盅,燙熱的薑湯全灑到淨茉的衣裙上。
「對不……嗚,夫人。」
「不要緊的,你再煮一回就好了,不用怕。」
婢女感激涕零的退下後,淨茉忙著查看白依依,「有沒有讓碎瓷片砸刺?傷著了嗎?」
瞪著她費勁的雙腿,白依依惱怒了。這自以為是主母的討厭女人居然一顛一跛的走向她,為得是真誠的關懷。
哼!討厭討厭!這房裡頭又沒有其他人,她這樣根本就是白費工夫。蠢婦,她以為她會因此交心?
她試著對她扯笑,但微抽的唇角竟讓淨茉以為她駭著了。
「沒事了!你先別動,免得被碎瓷片刺著。」她吃力的蹲下身去撿拾碎瓷片。
白依依撇嘴,「叫底下人清理就可以了,你這個夫人幹麼自己動手。你不是跛腿嗎?」
「偶爾動一動也是好的……」以往她還下田耕種呢,「至於我的腿……過了冬日就不會再跛了。」
「跛子就是跛子,哪分冬日和春時?」哎!她忘了她是善良可人兒,怎能口出惡言!她在羿閻的心中可是完美無瑕的乖女兒哩。
淨茉並沒有不快,她解釋,「其實我不是跛子,我的雙腿因為曾經被打傷,天候一寒就疼痛得難以行走,所以人們以為我是個跛子。」
「什麼?!」白依依跳起身來,她目露驚怒,「那麼雪溶後,你不就和一般人無異!」
「嗯,是的。」依依怎麼了呢?冒出一臉的汗。但這會兒仍是初冬哪。
白依依像是逃難似的奔出主房,她一邊奔跑一邊哭泣。
「太過分了!我居然被騙得這麼慘!」如果姓文的不是跛廢,她才不會在羿閻面前說盡她的贊詞。
那麼姓文的未必嫁得了羿閻!
「可惡可惡!如果他沒有嫌棄她怎麼辦哇!」
不!羿閻是她白依依的,誰也不能搶走!她氣老天爺,為什麼不讓她趕緊長大!
十七歲,或是十八歲她就能嫁給他,然後獨佔他了。
「小姐……」囁嚅的音調出自於經過廊道的婢女。
「滾……」正欲甩去一個耳刮子的當口,白依依強忍下驕蠻的大小姐脾氣,「你走吧。」
她不能讓羿閻憎厭她,她可是他最疼寵的女人呢!
過了幾年她就是真真實實的女人。
無論是文淨茉或是那幾個卑賤的姬妾,都滾到一邊涼快去吧!
十五歲的她早已決定非君不嫁,這兩年來她對待僕婢和顏悅色,亦時時開糧倉救濟貧困百姓,羿閻總是稱許她內外皆美,哪一個男人娶了她即是天底下最幸運的榮耀男人。
傻,引只要他點個頭,他就是那個榮耀男人了。
「文淨茉,你不可能永遠當我的小後娘。」
不過不愁,羿閻對她只是一時新鮮,不足一月他已經膩倦了無趣的愛哭女,哼,姿色一流又如何,她白依依將出落得更加娉婷妙好。
所以就算文淨茉不是真正的跛廢又如何,終究是個棄婦的薄命紅顏。
「羿閻,求你等等我!」等我長大。
她的志向一直就是成為他的愛侶啊!
對於湯羿閻而言,文淨茉是個麻煩。她徹徹底底的顛覆他的思緒轉折,這點令他幾乎對自己懊惱起來。
可笑至極!
不可否認的他偶爾對她動了點心,然而那種怦然只是一瞬間,不是長久,更不是世俗中所謂的情愛纏綿。
他並不排斥男女間的絲絲情悖,但是他一向只貪床第之歡,他不是早已認定自己是個薄情的人嗎?
他的妻……柔美、纖秀,堪稱絕美。當他掀起紅頭巾的那一刻他確實被觸動了什麼,這也無謂,人性本能如此,美色當前哪一個男人不為所動?
但是她的動人更令他憤怒了!
她就是憑那副皮相魅惑東方俠的是不?
「可恨。」
他早應該把東方俠燒得骨揚灰,以慰寶美在天之靈。
文淨茉可能受冤嗎?
他曾經動搖過,她的眼神太澄淨,她的模樣太純真,她的眼淚令他不禁揪心,他幾乎以為是東方俠的謊言嫁罪。
尤其是當他貼靠上她微顫的嬌軀,那體溫、那香氣使他遺忘了所有的一切,他的身與心只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這分明白令他痛恨自己,因此他將慍恨轉嫁到她身上,狠狠的傷害她。他不能忘了寶美死去前的心碎啊!
但是為什麼當他苛待淨茉,她還能款款深情的無所怨尤?他的鐵石心腸面臨崩塌的危險。
他想逃避,但是深切明瞭愈是逃避的結果將是永難脫身,難以自拔的墜情。所以他要了她,瘋狂的日夜要了她的肉體,他忖著,不久後他就會膩了、乏了,不再受她引誘。
可笑的是他居然一寸,一寸的陷落她的密密情網。
他幾乎忘記寶美的死,忘記東方俠的負心絕義,甚而忘記淨茉也許不是全然的無辜。
但東方俠不可能寧願成仇也堅決和寶美決裂,除非他和淨茉之間真的曾經滄誨,即使淨茉的身子仍是無垢的完璧。
「的確!以我的財勢,東方俠應該巴結、攏絡尚且不及,他居然為了淨茉捨棄與我交誼的良機,可以見得他和淨萊之間的關係!」
縱使沒有山盟海誓,也不是絕對的疏離。那麼應是淨茉欺了他?以她絕佳的矯作偽裝!
他被她的漾漾淚眼給騙了吧,她的心中是不是暗暗嘲笑他的愚蠢好欺?
一想到這侮辱他就無法再面對她,他一定會一把捏碎她的頸子。
這十日來他都在姬妾們的房中夜眠、用食,連她的請求一見他都拒絕了。
她一定難堪不已,她可會傷心?
「湯羿閻啊你!你何必憂慮她是傷心或是快樂!」
別忘了她是間接害死寶美的兇手!他答應過寶美要帶她到荒荒大漠游旅的啊,這個許諾他卻無能實現。
天色暗沉得不像話,彷彿是潑墨畫似的,湯羿閻仰首望天,澀然的感到遺世獨立的孤單。
九年前的那一場浩劫讓他失去至親,帶著怨恨仇怒的他歷經了多少咬緊牙關的恥辱,渡過多少難關才能雪恥復仇。
這之中也包括他和夏棠的婚配!
他欠她一份恩情……
不知不覺地走到主房的庭閣,湯羿閻不免一愕,忙走向另一方向,但走了幾步後,他的雙足似有自己的意識般的居然邁入主房。
一抹情怯令他暗驚,他竟提不起勇氣面對她。這太高譜了,她只是一個女人,而他擁有的女人不計其數。
惟一的差別是,她是他的妻。
房內點著一盞燭火,床榻上卻空無一人,起居室裡也沒有伊人芳蹤。
一更天了,她去哪裡?
雷響劈起,閃電亮光劃過天際。他立即衝出房,四處尋覓她的身影。
」文淨茉你在哪裡?該打的你!」
他的吼聲和雷電交加一塊響起,傾盆大雨已經兜頭罩下。
他像是遭受火焚的疾奔著,狂亂的神色被雨絲遮掩了。
一陣虛弱且惶慌極了的呻吟傳人他耳中。是幻聽嗎,畢竟雷雨狂作之下根本不可能聽得見如斯細微的聲音。
湯羿閻回首,尋了尋,一抹倩影投入他的身懷內。
「淨茉?」
「我好怕。」自小她就害怕雷電,總覺得那是噬人的天象。
他像是尊木雕,任由她的雙手抱著他的腰。
她輕泣,「夫君,求你別離開,我怕一個人。」
綿綿情纏令他的心一軟,他以雙臂擁攬她的身子。
她在發抖,因為恐懼。
「真是膽小啊你!」
靠緊他胸膛的淨榮仍是顫顫哭著,一道白光閃晃過天際,她嚇得幾乎要跌軟身去,幸好他有力的擁攬著她。
他的下顎抵上她的發心,這時的他又遺忘了應該憤恨的一切,他抱著她,安安靜靜的提供她流淚的位置。
四周大雨滂沱。
他捧起她的臉,情不自禁的吻住她的微顫芳唇。
他嘗到淚水的滋味,疼惜的激湧出一直克制的情潮,於是他吻得更加深入,像是要把她擠入他身內,讓她鑲刻入他心版的吻。
幾乎侵略似的狂吻持續許久。
「夫君……」是害怕雷電或是因著他的狂吻呢?她居然毫無力氣支撐身子的重量。
他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和雨水。打橫一抱,他快速的抱她回房。
兩人渾身濕透,湯羿閻擔心她受涼,立刻動手脫去她的外袍和衣裳。
幸好房中的小爐子內還有炭火,溫暖幾許。
連單衣弛濕透了的淨茉忽而感到羞赧,她曉得自己這會兒簡直和一絲不掛差不多了,她也曉得他眸中的愛慾火花。
胸膛起伏劇烈的他重重喘息了會,他將她的單衣和褻兜卸去後並沒有與她雲雨交歡。
「夫君,如果你,嗯,你要……」羞於啟口呀!可是她一心想著的是討他歡心。
他走開了去,到起居室拿幾條乾淨的絹布為她擦拭她身上的濕意和髮絲上的雨滴。
淨萊不爭氣的又掉下眼淚。她就坐在床榻上,而他曲膝蹲在她身下,像個奴僕似的服侍她。
他可是富貴驚世的商場梟雄啊!
她的心軟疼極了,深受愛護的感動今她的淚水更加難以抑止。
湯羿閻抬首,眸中的情火風暴猶然濃厚。
「咳!」他不自在的輕該了聲,「你怎麼夜裡不眠,跑去園子淋雨?」
「我看天色暗深,心想等會兒一定下大雷雨,婢女廚於們都睡下了,所以我想去廚房煮碗薑湯,讓你回來時喝下才不會著了寒氣。」
「你不是害怕雷雨嗎?」否則臉色哪會嚇得像是女
鬼般青白。
「可是你……」才是我生命中最要緊的呀!
她未語先羞,反覆的心緒只能自個兒百般煎熬。
他會鄙棄她的真摯表白嗎?
湯羿閻抿緊薄唇,他的眼底眉尖全是郁色。將她一手攬過來,他慢慢的整理自個兒繁複的絲絲情緒。
她怕雷雨交加,但為了他,她竟有勇氣承擔雷雨交加的恐懼感。
莫名的薄怒使他輕斥,「如果我整夜未歸呢?如果你跌跤,或是昏倒呢?」她的身子並不強健,況且她行動不甚方便。
「對不住。」她真沒用,老是惹他不快。
可是她盼望的只是能夠盡一個妻子的責任,為他歡喜、為他分擔愁憂。甭說是可怕的大雷雨,就算是懸崖她也願意跳下。
他的郁色更重了,因為他隱約清楚她的萬縷柔情已悄悄把他捆綁住了。
「唉!」他放下床簾,與她相依相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