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只顧著往地上瞧,沒注意再往前就要撞上一副結實的胸膛。
「噢!」她捂著鼻子,抬眼一瞧,吃了一驚。
「你怎麼走路老是不看路?」江翰佑順勢將她給摟在懷裡,嗅著她淡淡的髮香。
「你怎麼會在這裡?」
「因為我忽然很想見你。」他說話像嘴沾了蜜,和面對自家兄弟時簡直是判若兩人。
「我的意思是你怎麼進來的!」他可真會貧嘴,而她居然已經有些習慣。
「自然是走進來的嘍。」其實他是翻牆進來的,讓人請進來那多沒意思。
「什麼時候我家變成大街,讓人來去自如了?」居然沒人攔他?
「這有什麼關係,你家以後也是我家,只要別讓其他人自由來去就好了。」
被他這麼一說,龍萼更難過了。
「你很開心?」
「能娶到你,我自然開心。」他又摟了她一下。
看來他不只是親上癮,也抱上癮了。
「所以你自然也很開心看我輸,對吧?」現下這種情況再不解決,她是穩輸了。
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她沒發現自己正讓江翰佑光明正大的吃豆腐。
「你不開心嫁給我?」
「你問這什麼鬼問題!」她終於在他的毛手摸上她的腰際時,猛地察覺推開他。
「你臉色很難看。」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家的事,我怎麼可能開心得起來。」
「這麼說你是為了客棧被封的事情難過,而不是因為輸了就要嫁給我而難過嘍?」他嘴角帶笑。
「胡說八道什麼,這根本是兩回事。」俏臉微紅,她轉過身撫著自己發燙的臉頰。
沒有他的提醒,她根本沒想到這回事。
她居然沒有一點因為會輸他而難過,難道她心裡頭其實很高興要嫁他?!
「在我看來結果是一樣的,客棧沒了,等於你輸給我,也等於你要嫁給我。」
「不過既然你不這麼想,是不是代表你不在意嫁給我?其實你早就想嫁我了,只是嘴上不好意思說?」江翰佑瞥見她頰上的紅雲,心裡竊喜。
「你說到哪裡去了?」龍萼被他說得又羞又氣。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法子幫你。」
「什麼意思?」
「如果你不是我娘子,我幹嘛要幫你?」他惡劣地道。
「你說這還算是人話嗎?」她叉著腰,像茶壺般指著他數落,「你沒聽過什麼叫做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這男人懂不懂「義」這個字?
「這個嘛……」他搔了搔微微冒出胡碴的下巴,「我從小家訓就是胳臂不准向外彎,個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也就是他沒有多餘心力管「別人家」的閒事。
「冷血。」
「你說這話就不對了。」他捉過她的小手,「你摸摸。」說著,便將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胸膛。
「你幹嘛?!」龍萼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看來他不只不懂義,也無恥。
「我讓你摸摸我的血是不是冷的。」這小妮子的反應真有趣。
「你神經病。」
「反正又不是沒讓人摸過。」
「你……下流!」他意思是反正很多女人摸過,也不差她一個?
「你吃醋。」他肯定的說。
「我幹嘛要吃醋,有多少女人摸過你我根本不在乎。」
「我有說是女人嗎?」他捏捏她的鼻尖,「還說你不是在吃醋,不是吃醋怎麼會想歪?」
「不是女人難道是男人,你……」龍萼後退兩步,撣了撣手臂。
他哈哈大笑,一點兒也不在意,「如果我有斷袖之癖,那你就是男兒身了。」
好玩,跟她說話好似永遠也不會膩。
「無聊,我幹嘛一定得跟你配成對。」
「嘴硬是不好的習慣。」
「過於自信也沒好到哪去。」她反諷。
「你這樣一直跟我打情罵俏我是很高興,不過再免費讓人觀賞下去我想就不太好了。」江翰佑忽然歎了一口氣。
「你說什麼?」龍萼一頭露水。
「你們看夠了沒,還不出來。」想瞞過他的眼睛,再去修練、修練吧。
江家三兄弟魚貫地從後牆邊翻出,臉上一點愧色也沒有。
「大哥,這樣都能被你發現。」早知道一開始就露了餡,他們也不用躲躲藏藏得這麼辛苦。
「你們怎麼進來的?」她怔忡了下。
她家後院怎麼當真快變成大街了?
「走進來的。」江琪佑咧嘴一笑,卻被江翰佑瞪了一眼。
「怎麼大哥你能『走』,我們就不能?」
「那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大哥的心上人有難,我們這些做小弟的能不來幫忙嗎?」江銘佑一臉討好,搓著手,一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模樣。
「心上人?」她記得他們上次才大喊著不答應的不是嗎?
「對,心上人。」江琪佑跑到她身邊,「就算我大哥這個人嘴巴壞了點、個性古怪了點、又凶了點,不過,他還是我們的好大哥。」
這麼明顯的明褒暗貶,江翰佑豈會聽不出來。
他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了什麼硬要跟他作對,不過他會讓他們明白繼續跟他作對是個不智的決定。
「不過其實你可以再多考慮一下的。」江銘佑對龍萼耳語。
「我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要嫁他。」
「嘖、嘖、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龍姑娘,你愛上我大哥了。」
江承佑話一出口,差點沒讓龍萼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你……我……他……」不知該反駁些什麼,龍萼恨不得咬掉自己沒用的舌頭。
「她會害臊,你們最好少給我油嘴滑舌。」
「誰害臊呀!我是……」她捶了他一下,在旁人眼中看起來倒是挺親密的。
「我知道,你愛在心裡口難開。」江翰佑順勢捉過她的手偷香了一下,氣得她直跺腳。
拜託,這麼多雙眼睛在看,他怎麼好意思!
「大哥,你們要甜蜜儘管回到房裡去,現在我們不如一同想個法子來幫龍姑娘吧?」
「要想你們去想,她不答應做我的娘子,我幹嘛要幫她?」
「你……」龍萼氣死了。
他說的是人話嗎?親也親了、摸也摸了,不過是少了一句承諾,竟然計較成這樣!
雖然在嘻笑怒罵間對他有些心繫,但要她跟他妥協,門都沒有。
「既然你們下定決心要幫,就好好幫吧,我先走一步。」話落,江翰佑當真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哥未免太沒人性了吧?」雖然說是自家大哥,但是這等薄情寡義,是人看了都要批判一下。
「我就說他卑鄙嘛。」錢來客棧救不回來,不是對他很不利嗎?將來這有可能會是他的客棧哪!
但這麼一想,不僅想到李春桃……
「可是我怎麼有一種上當的感覺?」江銘佑搔搔頭,望向兩位兄長。
「你這麼說我好像也有這種感覺。」江琪佑附和。
「傻瓜,錢來客棧救回來還怕會輸嗎?」江承佑在兩人頭上各敲一下。
「你們在說什麼?」他們真的是親兄弟嗎?
瞧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把江翰佑批評得好似十惡不赦,還真是夠「兄友弟恭」呀!
「沒什麼、沒什麼。」
「我們只是認為大哥不應該這麼愛計較,太冷血了嘛。」
「他冷不冷血不干我的事,我們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她賭氣道,「你們也不是非要幫我不可。」
「不不不,請務必讓我們幫你!」該說是幫自己比較對。
「為什麼?」
「因為……」兄弟三人立刻搬出那一大堆兄友弟恭的道理,解釋他們是多麼想為未來大嫂盡一份心力。
「但我不是你們未來的大嫂呀!」她又沒答應要嫁給他。
「但是我大哥喜歡你。」
「而你也喜歡我大哥。」江銘佑補充。
說得好像皆大歡喜,可惜多了他們這三個專門來
棒打鴛鴦,可憐喔!
得麻煩他們兩人犧牲一下來換取他們三個未來的幸福。
「為什麼你們一定要說我喜歡你們大哥?」
「這很明顯嘛,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有啥好隱瞞的?」所以說姑娘家真奇怪,幹嘛非得把所有事情往心裡藏,做無謂的矜持。
江家唯一的女兒幾乎比男人還豪爽,更是個說一不二的大姐,所以江家兄弟自然不懂纖細的少女心。
龍萼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心在遇上江翰佑那個傢伙後全亂了,他時而輕佻時而溫柔的態度,攪亂她心中那一池春水。
可是他究竟為何想娶她,難道就真的是為了小時候的一句話?
若真是這樣,那他對她可有情?她能毫無顧忌的將心交給他嗎?
月黑風高,特別適合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沐浴過後,龍萼特別換上一套黑色男裝,待大家都睡了,便偷偷從後門溜出去。
來到與江家三兄弟約定的地點,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
「怎麼沒人?」她沒來晚吧?
他們說要去探查縣令府,要她子時在街角等,這會兒卻不見半個人影,涼風呼呼的吹,吹得她心底直發寒。
「娘子,你在東張西望什麼?望夫啊?」
「怎麼是你?!」見三兄弟沒來,反倒是來了江翰佑,龍萼立刻氣呼呼的轉過身。
「見到我不開心?」他走到她面前,伸手輕撫她氣鼓鼓的面頰。
「你不是不想幫我,無所謂呀。」她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逗你的,我哪裡放心你跟那幾個傻瓜一起行動?」
他本來是想乾脆就將客棧的事丟給三兄弟去處理,他也樂得輕鬆,可以盡量展開追妻攻勢,省得他們天天閒來沒事就想扯他後腿。
誰知道他們自己能辦好的事卻偏要拖龍萼一起下水,叫他怎麼放心。
「哼。」她不領情。
「你不想去縣令府找白縣令的把柄?」
「我是不想跟你去。」
「那真可惜,因為他們都已經先去了,現在你別無選擇。」他攤了攤手,一臉無可奈何。
「那我自己去。」
「唉!我又沒說不帶你去。」他拉回她欲離開的身子,「況且光靠你自己,進得了大門嗎?」
他很瞧不起她喔!「要你管,我跟你又沒關係。」
「你是我親親娘子,怎麼會跟我沒關係?」
「誰是你娘子,不要臉。」厚臉皮也該有個限度吧。
「不就你嘍。」他在她氣呼呼的臉頰上偷個香,「好啦,這樣就扯平了,算是我帶你去的酬勞。」
「我又沒拜託你帶我去,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擅自索取酬勞?!」她伸手捂著熱得發燙的臉頰。
「那不然我讓你親回來,別氣了,笑一個。」江翰佑將自己的臉靠近她。
「誰要親你呀!快點走啦!」她推著他。
酬勞都收了還拖拖拉拉。
再這樣跟他扯下去恐怕天都亮了他們還站在這兒呢!
「江翰佑,你要是敢放開我,我這輩子跟你沒完沒了!」
聞言,他故意鬆了下手臂的力道。
「呀啊!」龍萼死命地捉著他,再也顧不了什麼矜持,她怕高呀!
現下兩人正在縣令府做「樑上君子」,擁有一身好輕功的江翰佑當然是負責帶著龍萼飛簷走壁,只不過看她怕得緊的模樣還真可愛,難免會興起開她玩笑的念頭。
「噓,你想吵醒誰呀?」
龍萼白了他一眼,他還敢說。「還不都是你!」
「我只是在讓你一輩子跟我沒完沒了,還是讓你緊緊抱著我之中舉棋不定而已。」他說得好無辜。
好像都是她不該讓他做這種兩難的決定。
「你少裝無辜。」再裝就不像了。
「知我者,娘子也。」
「你……算了,其他人在哪呀?」對他,她真是生不起氣來。
左一句娘子、右一句娘子的,聽得她心都軟了。
「不就在這嗎?」江琪佑對在對面屋頂上的弟弟們招手。
江翰佑氣一提,便輕鬆地躍至江琪佑身旁。
「幹嘛躲在這裡不出來?」江翰佑白了他一眼。
「怕打擾你們恩愛嘛。」壞人姻緣會遭報應,他們注定要被拆散,先讓他們甜蜜一下,也算是積福。
不知道老天爺可不可以把他的報應減輕?
不過嘛,再怎麼樣的報應也比不上娶李春桃來得恐怖。
「平時少做點虧心事就好,現在要裝好人就不必了。」
「你下次要『飛』的時候麻煩先說一聲好不好!」龍萼終於找到機會插話,她命都快被他嚇去半條了。
「嚇到你了?」看她有絲蒼白的臉色,江翰佑心生不忍。
「廢話,你再嚇我試試看!」
「我怎麼捨得。」
「就捨得讓可愛的弟弟身先士卒來探路……」夠狠呀!
寧願死手足也不死妻子。
「你在那邊咕噥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說我們進來時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所以二哥和銘佑先跟去瞧瞧,留我在這兒等你們。」
「什麼奇怪的事?」龍萼挑眉好奇的問。
「這夜半當中,縣令府居然還有人出入,且行跡可疑、鬼鬼祟祟。」
「賊?」她驚呼,卻忘了自己的行為跟個賊也差不了多少。
「是不是賊我就不知道了,我們過去跟他們會合,真相不就大白了。」
「我們不是來找把柄的嗎?」怎麼要幫人捉起賊來?
「這一山不容二虎嘛,當然要先排除異己,這屋裡才能由得我們來去自如。」要是賊撞賊,那多尷尬。
「往哪個方向走?」江翰佑問。
「那兒。」他手指向主屋。
「如果那人是賊,那他還真不高明。」淨往些會打草驚蛇的地方去,而且這些有錢人才不會把銀兩放在身邊讓人搶。
話剛說完,主屋立刻傳來一聲殺豬般的吼叫聲,接著整個宅子燈火全亮了起來,之前在打瞌睡的官兵也紛紛驚醒。
「如果是要行刺,那他倒是走對了地方。」江琪佑還有心情閒扯淡。
江翰佑一把抓起他,「還不快去看看。」
江承佑跟江銘佑手上拎著一個半大不小的紅衣女娃,一個人摀住她的嘴,一個押住她的手,迅速從接連的屋頂越至主屋上頭,硬是將三人的身子給藏在屋頂上。
看見他們趕來,江銘佑一臉苦瓜臉,立刻大吐苦水,「災星哪,她真是個小災星!」
懷中女娃一聽,猛是掙扎的踢了他一腳,害他一個不穩差點兒沒摔下去。
「她是誰呀?」
「我怎麼知道她是誰,我只知道她捅了那個老頭一刀,沒讓他一命嗚呼,反而讓他雞貓子鬼叫,毀了我們今晚的計劃。」江銘佑好不容易的穩住身子。
她難道就不能安靜一點嗎?他們是好心救她耶,不然她老早就被官兵捉走了,還有小命在這裡像只瘋狗亂咬人?
他們三人一進府就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明明沒什麼技術可言卻還沒被抓,只能說縣令府的守備有問題。
後來他們兩人跟著她進了主屋,到了廂房裡頭,她立刻露出亮晃晃的匕首,動作遲疑了一下才往床上刺。
結果想當然耳,人被她刺醒了,還鬼叫個不停。
也不知道是突發善心還是什麼鬼上身,一向沒良心的他們完全出於下意識地捉著她便跳上屋頂。
「小妹妹,你是誰?為什麼要來刺殺縣令?」龍萼靠上前,想撫上她的臉頰,卻也差點被她端到。
「別管她了,乾脆把她扔下去自生自滅。」
「這怎麼可以!」龍萼連忙阻止,「況且她是來刺殺縣令的,代表是友非敵,何必這樣呢?」
「友?」江銘佑睨了她一眼,「我怎麼看不到她的友善?」
「別再吵了,總之我們先離開這兒,再待下去就要一起被捉了。」還是江翰佑理智。
接著,他們就連同那紅衣女娃一起「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