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他忙昏了頭。存心教他沒空尋歡作樂似的,皇上果真將重擔一古腦兒丟給他,壓得他喘不過氣,也沒多少時間合眼。看來,真是要逼得他不得不帶鋪蓋上翰林院了。
雖然他早已不再荒唐,毋需利用這種方式來治他的毛病,傅謙倒是欣然接受皇上的倚重,並且樂於貢獻己力。除了實現當初投身仕宦的理想,更可藉此忘懷方萱梅即將離開的傷痛。
他明明忙得沒空去想,卻仍勤於每日奔波來回,再累也風雨無阻,就是希望無意間能碰上她一面,並趕上送她一程,雖然沒聽說她幾時要離開。
每天夜裡趕著回府,傅謙進門見人第一句便是:「方姑娘還在嗎?」直到確定她人仍在,他才能安然入睡。他幻想府邸是家,家裡頭有個女人倚門而待,而她就是那個等待著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每天回家見妻子一面成了心上的牽掛,縱然她根本躲著不見他的面。
大概要等她真正離開後,家已不成家,他才甘心帶鋪蓋上翰林院,一住十天半個月吧!來日,明蘆公主入門後,能取代她的地位嗎?
他不願想。但他會盡量善待她。
傅謙小心翼翼地拆開那封以蠟封口的信。孫慕鴻如此大費周章,是有什麼機密要事嗎?
三月九日,謙足下:
京城一別,甚念。歧州上任已半年,諸事順當,不復乍到之惶惶。足下莫怪莫怪。慕鴻本無意仕宦,不得不然耳。幸興訟犯科者寡,人心質樸,大異於連州,慕鴻甚得之。安逸多日,屢思京城故人,足下知否?
傅謙看到這兒,忍不住微笑。縱然相隔千里,孫慕鴻的熱絡一點也沒減,當初他失意時若猛寄信朝他吐苦水,孫慕鴻搞不好早拋下歧州的大小事情,飛奔趕來探視他了。他繼續看下去。
聞足下將娶公主為妻,慕鴻驟知,稱慶不已。足下親事懸君不決,慕鴻牽繫於心,常留心歧州淑女,盼為足下盡心,使早完成終身大事。顧京城名媛佳麗恐猶有過之,不敢擅為足下引見,首差人試繪圖像。奈何府衙畫工善描人犯,不善圖美人,又慕鴻生平琴棋書皆通,惟憾缺一丹青,臨美人,空磋歎!
傅謙看到這兒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孫慕鴻還真是熱腸子到家,連這種方法都想到了。如果他的婚事至今沒消息,是不是就看得到那些「美人圖」了!
並非他對美人有興趣,實在是想瞧瞧畫人犯的會畫出什麼鬼模樣的美人哩!哈哈哈——笑了一會,繼續往下看去,傅謙的笑容緩緩凍結在嘴角。
莫笑慕鴻多事。想足下年少氣盛,血氣方剛,不由慕鴻憂心忡忡。足下性本偏執,慕鴻誠坦言,勿念之,勿念之,婦既已去,再無瓜葛。慕鴻眼見為憑,狡辯無用。婦於足下病中探視,匆促奔出,身披男衫,慕鴻親睹,聞所不該聞,因心驚膽戰,更歎足下孽債纏身。幸足下既將大婚,望夫婦相得,勿念過往風流事……
之後還有些祝賀婚禮的話,傅謙已無心再看下去。
他呼吸急促,雙手猛顫抖,幾乎要將信撕爛。孫慕鴻於信末還囑咐他將信燒了,不要留證據給公主知曉,他根本沒去注意,心裡被那段要命的話給塞滿了!
原來他殿試前生病那回,是方萱梅探的病?!他病中迷迷糊糊侵犯的,不是韶娥姑娘,而是她!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孫慕鴻是很瞭解傅謙,擔心他還想著人家有夫之婦,來信念念不忘勸諫他別再拗著不放,否則他的偏執可能會毀了他一輩子。然而,孫慕鴻畢竟不夠瞭解來龍去脈,傅謙的偏執在經過那麼多的磨難後,根已深植,藉著方萱梅有夫之婦的身份和他將有的婚禮,是可以斬草,但不能除根。一旦讓傅謙得知方萱梅徹底屬於他後,昭儀面紗下的秘密盡露,情苗立時春風吹又生,他還能眼睜睜放她回宮嗎?
不可能!
「回府!掉頭回府!」傅謙探頭對著車伕大吼。
他要找她問個明白!
馬車一個震動後遽轉,呼應傅謙的心情。
怕傅謙矢口否認,孫慕鴻祭出證據想讓他啞口無言,乖乖地準備當他的駙馬新郎棺,
沒料到得了反效果,反讓傅謙的偏執性子發揮到極致。要是孫慕鴻知道,必定很後悔寫了這封信吧!
※ ※ ※
傅謙曾暗嘲孫慕鴻風花雪月過了頭,殊不知風花雪月至多不過一場曼妙旖旎夢,無害無傷。孫幕鴻待妻子是癡心,但不曾逾越世風,她的妻子嫁給前夫直至守寡,與他自始至終嚴防誤會與流言,兩人只暗暗地、靜靜地等待。
傅謙不同。他不熱中風花雪月,卻專挑起狂風暴雨。一旦讓他拗上了,就是天翻地覆的毀減!
孫慕鴻真的很瞭解他,才如此擔心吧!
馬車一停,傅謙跳下車。
「大人,您怎麼回府了?」下人追隨著一臉殺氣的主人一路往裡奔跑。
傅謙一見到蕊珠,拉著她劈頭就問:「方姑娘呢?」
「在房裡收拾呢!大人正好趕上送姑娘一程。但是大人,你不是到翰林院……傅謙撇下她,一路衝撞著,闖入方萱梅的房裡。
劇烈的門板啟合聲,驚動她轉過身。
「大人?」方萱梅一見是個,面露驚詫,隨即是侷促心慌。
他不太對勁……
傅謙殺氣斂去,暗暗喘了幾口大氣平緩,努力擠出微笑:「你要走了?怎不說一聲呢?」
怎、不、說、一、聲、呢?他在心裡吶喊。
「大人公務繁忙,不該打擾大人的。」方萱梅笑笑,不敢直視他,只一雙小手不安地扭著包袱,把個包袱扭得變形了。
「不會,一點也不打擾。你留下來,沒人敢說你打擾。」傅謙急切地聲明。
「不好吧?公主她……」方萱梅猶豫著。
「別管公主!」大不了退掉婚事!」傅謙不耐煩地低吼完,握上她的手,「留下來!別走!」他沉著聲音。
他的堅持本該讓人歡喜的,卻來得意外,又不怎麼妥當,方萱梅顫顫地不敢接受。
「不行,皇上他……」他的手怎麼回事?她抽不回……
「皇上根本不念你!」傅謙急道,又趕忙解釋,「從沒聽說他心念昭儀而派人搜尋過,搞不好連你失了蹤都不曉得,你何必回去?」雖然「離間」人家有些卑鄙,但為了留下她,他決定不擇手段!況且他說的又是事實。
方萱梅對他異常堅持己見感到不安,更不知他是哪兒來的想法,才如此堅持,她無聲地凝望他。
「你……很心儀皇上?」傅謙反問,感到心中扭絞。若然如此,他不就毀了她獲得皇上寵愛的機會嗎?
「那、那是應該的……」方萱梅結巴了起來。
「應該的?連生病作了夢,都惦念著不放!好個應該!」傅謙酸澀地咕噥。
「嗯?」
但是,他可沒那麼好商量,輕易就放她走人。
傅謙笑著撫上她的嫩頰。「不懂?你生病時,緊緊抱著我,口口聲聲問我喜不喜歡你?愛不愛你?你不記得了?還好意思提皇上?」他輕輕調笑。
方萱梅紅著臉喃喃搖頭,「不!我夢到的不是……」
「不是我,是皇上嘛!」傅謙不諱言地自揭謊言,「我只不過代他哄哄你、抱抱你,說幾聲愛你,如此而已啊!」
方萱梅雙肩一顫。知曉曾犯下什麼蠢事,她不禁羞憤交加。
他柔柔地哄著,聲音塗了蜜,「你記自己的夢,倒記得挺清楚,那麼勞煩你來告訴我,我病中又作了什麼好夢?嗯?我都忘了呢!」
熱辣辣的艷紅爬上她嫩薄的臉皮子,燒得傅謙手酥。他戀戀不捨地摩掌著,「告訴我嘛!我記不得了……」他又哄又賴皮,什麼計都使上了。
「我……我怎可能知道你的夢?」方萱梅忍著暈眩和搖晃感,如果能有個洞讓她躲起來就好了。
他又為何突然提起?
「照你的症狀看來,我極有可能也是找個女人,死命抱著她,說幾聲愛她……」傅謙順勢偷偷環上她的腰,待她察覺時,已整個人落入他的懷抱。「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他試探。
他根本就不曾說過愛她!方萱梅差點脫口而出。
「我不知道……」她及時縮回話,掙扎著想逃開。
他才不給她退縮機會!
「不過,我好像記得……我的夢比較下流。」傅謙皺著眉,一副引以為恥的模樣。
他記得?方萱梅驚恐地抬頭。
傅謙緊緊箝著她的柳腰,逼近她的臉,「下流得讓人咋舌。」她的肩跟著抖聳了下,他滿意地笑道:「一醒來,衣服脫個精光,還被扒走一件,身上還有血漬……好真實的夢啊!不知是哪家黃花閨女干的呢?」他邪惡地咧口而笑。
害他誤以為是韶娥,直念著要娶她,人家當然理都不理!這回看她敢不敢說聲不是!
方萱梅果真沒敢開口。緊緊咬著下唇,她別過頭去,渾身抖動得如風中秋葉,顫顫欲落。
「說啊!」傅謙哄誘著催促。
她就是不肯回過頭來面對他。
他扳過她的身子。
「你……」輕浮的笑臉不見,他瞪大眼,「你……不要哭、不要哭……」珠淚早已串串滴落,在他慌張的指尖滾動,根本不服從他的意思。
她始終不願出聲。不說話,連泣咽也無,就是淚流個不停,惹得他悔恨交加,直想咬掉舌頭,好收回前言。
「剛剛的混帳話,你別放在心上。」傅謙柔聲道歉,「怎不早點告訴我呢?我要知道了,當初就不可能放你回宮去啊!」
這種事,要她怎麼說呢?方萱梅的淚水持續不停。
傅謙將她摟進懷裡,「好久以前我就想這麼做了,現在,我更沒理由再放手。」他歎息,撫著她的長髮。
懷中嬌軀不怎麼聽話,扭動著掙脫,慘白失色的花容一臉憤苦與拒絕。
他失望地鬆開手,「你不願意嗎?」
真是不懂女人心啊!
方萱梅淚是止了,卻面無表情,宛若無知無覺。鎖著他期盼的黑眸許久,她終於歎口氣:「你要我答應你什麼?沒頭沒尾的……」柔柔的聲音又注入了些許生氣。
傅謙的臉孔也跟著亮起來。
「留下來!永遠陪在我身邊,為我生兒育女,我們白頭偕老!」他懇切的詢求,化下她一臉冰霜。
他已想得如此長遠了?呵,她錯怪他了。
「就因為我成了你的人,你就順道撿便宜?」她綻著微笑,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未干的淚還閃閃發光。
「不!本來我就打你主意,垂涎很久了,正好讓我名正言順地留下你來!」他一點也不避諱讓她知道,「況且這個便宜又不好揀,你的身價很便宜嗎?」他瞅著她。要是留下她,後頭還有一長串棘手的事等著,已覺悟。
「用你的心來買。」她笑著宣佈。
「是,就等你來拿。」他笑著吻上她。
他們立即交纏得難捨難分,同時栽倒床帳內。
屢次受到他的強迫,她在瞬間有些遲疑,他明瞭她的退卻,輕柔地放慢著安撫她,一絲絲挑動她的衣帶,徐緩地甚至不帶任何壓迫與淫邪慾望,怕嚇著了她。
瞧她戒慎恐懼的,那日他一定傷了她。他更不敢放任慾望領路,小心翼翼地輕吻、挑逗,讓她能夠接受他的親近,才是他欲求得的長久。
漸漸地,他氣息粗濁地再也壓抑不住幾近狂放的慾望,終於得到她鼓勵的微笑,他順利而親密地與她融合,不存芥蒂。
幸福暫時是近了,但他們很清楚——
心,恐怕還不夠換得他們的永久幸福,再加上兩人的命來賭一睹吧!
※ ※ ※
白日,除了為公事持續奔波忙碌,伺機同明蘆公主見面並暗探退婚的可能,夜裡,就是他們慶賀又安全度過一日的時刻。
他們毫不保留地釋放情感,火熱地糾纏一夜又一夜。因為,誰也不能保證明朝醒來,公主不會突然尋上門來,揪出他婚前便藏了嬌;又或者,皇上心血來潮,念起他可人的寵嬪,差人大肆搜索而至,然後將方萱梅帶回宮,並將他們這對姦夫淫婦治上死罪。
他們的確夠格稱得上姦夫淫婦!
明天,是多麼奢侈啊!
「你方才玩的是什麼花招?」銷魂蝕骨到了極點,傅謙喘息未定,疑雲重重地揪著她問。
方萱梅艷媚地眨著眼,無辜地模樣多清純無邪啊!
「你不喜歡嗎?」他看起來挺樂在其中。
她斜倚著,被單下的恫體若隱若現,令人心猿意馬。經過情愛洗禮,嬌弱的花朵依舊嬌弱,卻綻出了繽紛的花瓣與惑人的芬芳。
傅謙勉強自持,免得色令智昏。
「你是從哪兒學來的?」連青樓女子都不見得敢玩的花樣,沒想到她……
不曾問起她是如何從那風流帝王手下保留她的清白身,可不代表他不介意他們帝妾間可有其它玩樂方式……
一想到此,傅謙便不由得妒火中燒。
「跟女人學的。」方萱梅吐氣如蘭,存心要他問不下話似的。
「跟女人學的?」他傻傻複述,怎麼也沒想到是這個答案,而後「砰」一聲後腦勺撞上床柱,一臉驚恐指著她,「你……你……」難道她竟是個……
方萱梅咯咯笑得花枝亂顫。
難得她展眉放懷,傅謙自知被耍也認了。
「把話說清楚。」他故意板起臉孔。
「別生氣嘛!告訴你就是。」她偎進他的懷裡。「我方家祖上為官已有三代了,我爹是中州知府,也熱中仕宦,奈何治績平平,就是升不了官,爹又沒有兒子能盼,好為方家光耀門楣,就只有我一個女兒……」
「所以就送你入宮?」他悶悶地問。
「嗯。只要我能封妃,我爹起碼能封個一品閒差,也算大大露臉,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莫名其妙。」傅謙輕哼。雖然對岳父大人不敬,但這是心裡話。
「別這樣。我爹已經過去了……」
「那當我沒說。」傅謙氣悶道,又忍不住埋怨,「話說回來,有本事就靠他自己爬上來,指望兒子女兒?哼……」輕蔑聲在她幽怨的目光下吞了回去。
他的授業恩師有四個女兒,老大何敘君便曾是他未婚妻,何家同樣沒有兒子,可從來沒想過賣女求榮。雖然恩師口口聲聲無意仕宦,看得出口是心非,雖然不明說,但他知道恩師已指望到他這學生的身上來了。自小,他明擺著想追求榮華富貴,恩師告誡過他做人要安於貧賤,實則樂觀其成,盼他能為他掙點面子,他的確地做到了,可並不為任何人,是為他自己。他在心裡曾對恩師的心口不一,頗感不以為然,但相較於方萱梅的父親,他突然覺得恩師還不算過份。
「那跟你玩的花招有何關係?」傅謙疑惑道。
「入宮之前,爹找來青樓女子教了我一些……」方萱梅難堪地開口。
傅謙的聲音大變。「你是說,你爹為了讓你能得寵,就要你學這些玩意?!」
天下居然有個知府大人要女兒學作妓女!
方萱梅點點頭,「爹還告誡我,千萬要等皇上寵幸了我,才能用上。他說,男人不喜歡女人第一次太過……熟練,等幾回之後,就可以對皇上下功夫了……」她咬著下唇,感到羞怯與屈辱,「可是,你似乎不是很喜歡……」
傅謙抱緊她,心痛道:「我不是不喜歡,而是……你沒有必要委屈自己,只為了討好我,或者其它男人!天啊!你爹簡直……」在她幽怨的目光下,他及時住口。
「只要你喜歡,我不委屈,一點也不!」她只在意這些。
傅謙鄭重言明:「聽著,千萬不要勉強!你若不開心,我也不會喜歡,懂不懂?」
「嗯。」她愉快地點頭。「好了,顯然你沒對皇上用上這些,所以用到我這兒來了。」傅謙的語氣轉為嚴肅,「你和皇上到底怎麼回事,可以說吧?」
他一直很不願意細究其中的玄機,就怕得來讓他心碎的答案。
她伴於君側的幸福笑容,究竟是真是假?
「我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鬥氣的道具罷了。」方萱梅黯然的低下頭。夾在一回又一回的帝后冷戰間,她終於明白自己的用處,也徹底心死了。
「怎麼回事?」傅謙警戒地問。
「皇上在意的女人始終只有娘娘一個,他和娘娘鬥氣,就要我侍寢。表面看來我挺得寵,實則……」方萱梅昨中的淚水滾滾落下,「皇上差我夜裡去掃金龍殿,他根本連看也不看我一眼……」
「混蛋!」傅謙一聲詛咒,將她摟入懷中,「別去想了,這種男人沒什麼好想!」他和皇上結下的梁子,眼看是解不了了!
「嗯。」她柔順地點點頭。
「他如此待你,你那時怎不找機會逃了,又何必回到他身邊去?」傅謙氣得咬牙切齒。
「我仰慕他……」對上傅謙噴火的眼睜,方萱梅鼓起勇氣,「一直份著能得他寵愛。雖然出宮這段時間,遇上了你……我自知沒有資格了,但是,我還是仰慕他,共盼能伴著他,遠遠看著他,就這樣與他白頭偕老過一輩子,也就夠了,直到又出宮見了你……」
「成了我的人,還打算和別的男人白頭偕老?」傅謙的鼻孔噴氣,頭頂冒煙。
「我……我那時對你並不……只想忘了……」方萱梅囁嚅。
「現在還想忘嗎?」傅謙逼近她。
「不!」她猛搖螓首,「忘也忘不了!」
「哼!他活該!」傅謙勝利地詛咒,「誰教他對你這麼壞!如此委屈你!他活該!」
她伴於君側的笑容果然是真,偏偏偉大的皇帝沒把握著,活該被他搶了去!
「難道你希望他對我好?」方萱梅眨眼。
「當然不!你是我的人,只容我對你好!其它的男人統統滾一邊去!」
他翻身覆上她的身子,宣示他的所有權。
又安然幸福地過了一天。
※ ※ ※
「公主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請公主恕罪。」傅謙客客氣氣地朝明蘆公主一揖。
「傅大人免禮。」明蘆公主輕聲道:「沒來得及先通知大人,是我來得太匆促了。」
「哪裡。」傅謙轉朝一旁的護花使者,「馮大人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要事?」他待不速之客可就沒那麼客氣了。
難得休一天假在家,傅謙當然想陪著方萱梅。明蘆公主雖不至於討人厭,但他今天著實沒興趣見,尤其還巴巴跟來個惹人厭的馮秀仰。
他湊什麼熱鬧?
「欸,若不是下官力邀公主同行,公主方肯移駕,否則,傅大人今天見得著公主嗎?」馮秀仰皮笑肉不笑地邀功。
要他多事!
「如此說來,下官倒要謝謝馮大人促成美事了?」傅謙虛假地響應。
「哪裡、哪裡!」馮秀仰老實不客氣地接受,「傅大人別忘到時請杯喜酒就是。」
最重要的是,可別忘了他馮秀仰的好處,至少別與他為敵,找他的麻煩,這是馮秀仰的目的。
明蘆公主是宮中新寵,傅謙又成了朝中新貴,馮秀仰立即見風轉舵,至少要消去傅謙的敵意。
「這是當然。」傅謙點頭道。
馮秀仰道:「這樣吧!人我替你送到了,兩位慢慢聊,我呢,就先一旁涼快去。公主幾時打算回宮,盡量差遣,下官靜候著,隨時待命。」他自認識相,朝明蘆公主一揖後離去。
真不知他是來幹什麼的!傅謙瞄了馮秀仰的背影。
「傅大人。」明蘆公主軟軟地喚著。
「下官在。」
明蘆公主吶吶道:「呃,您別這麼拘束……」事實上,她也很拘束。
聽了明熙姊姊對狀元郎極力稱讚,明蘆公主猶是半信半疑,還是依順了皇兄的賜婚。
但自從見過傅謙,她終於認可皇兄和姊姊的眼光,開始有了幾許出嫁的心情,嬌羞雀躍地期待。
只是,幾回入宮探視,傅謙待她極為客氣,不曾說過半句體己話。不知是生性如此,還是對她不夠滿意?甚至有意無意間,還透露他時常不安於室……
明蘆公主不敢相信又莫可奈何。相思似乎只有她一人患,她未來的駙馬並不常入宮。
常想去翰林院見他一面,又屢次於途中便作罷,此回要不是途中遇上馮秀仰,順道同他來探,她還沒勇氣主動在婚前踏入狀元府一步呢!
她未來的駙馬究竟喜不喜歡她呢?明蘆公主相當苦惱。
總覺得幸福之於她,還是得來不易,隨時會從指縫間溜走。
※ ※ ※
得知明蘆公主駕臨,方萱梅惶惶不安地跟來,躲在門外偷偷瞧著。
雖然不太光明正大,只是,她實在想知道公主今日到訪的目的。她在宮中見過明蘆公主幾面,印象中,相對於亮眼的明熙公主,明蘆公主是個溫柔寡言的沉靜女子,待下相當謙和,謙郎……喜歡她嗎?
豈知,他們還沒開始正題,那多出來的不速之客馮秀仰便推門而出,驚得方萱梅轉身就跑。
馮秀仰直覺地追上去。
「你是誰?怎麼見人就跑?」他疑惑地瞧著她。
「放開我。」方萱梅忙以袖掩面,匆促脫逃。
馮秀仰並沒追上去,怔怔回想方萱梅那張似曾相似的臉孔是在那兒見過?
稍早,無意間遇上明蘆公主,馮秀仰不禁大歎晚了一步,讓傅謙捷足先登,得了個溫婉美麗的公主。她看來比明熙公主更適合首個好妻子。
見明蘆公主吞吞吐吐地問到傅謙,馮秀仰大方地提議要護送她至傅謙家,雖然她身後已跟著一隊人馬護送著。明蘆公主躊躇著,還是馮秀仰大力敲邊鼓,說要給傅謙一個驚喜,且有他在,旁人不至於說閒話一的去,終於打動了她。
馮秀仰存了什麼心眼?當然並不單純。
路上,馮秀仰屢屢試探明蘆公主對傅謙的觀感,一方面又不忘扯傅謙幾個後腿,單純的明蘆公主似乎不懂他在玩什麼花樣,若老實實地為傅謙說了幾句好話,頓時讓馮秀仰氣絕。憑什麼傅謙能得公主的青睞?他也不差啊!
馮秀仰終究懂得察言觀色。此路不通,他也不算沒收穫。與傅謙交惡許久,一直沒門路與他重修舊好,雖然他們從來也沒怎麼好過。但傅謙已鹹魚翻身,再怎麼看他不順眼,也不能和他為敵,為他護送公主未婚妻去攀攀交情,留點後路也好,早知道當初就別得罪傅謙太過火。
現下有些後悔了。
身旁一個端茶的婢女經過,馮秀仰擋住她。
「請問,方纔那位姑娘是誰?她不小心撞了我一下,也沒道歉就跑了。」馮秀仰故作不悅。
「真是失禮。」婢女代方萱梅道歉,「那是方姑娘,府裡的……客人。」
方?客人?
馮秀仰露出奇詭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