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文?」黃建庭睡眼惺忪地來開門,瞧見來人不禁頹下雙肩。這傢伙太閒了嗎?半夜兩點跑來串門子?
「跟你聊聊!」瑞寧等了一晚都沒等到子美的電話,打回家裡是答錄機,她的手機又關機,她是睡死了是不是?害他無聊到睡不著。
黃建庭無奈,只好讓他進門,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現在是祈王爺還是費諾文?」
「有差嗎?」見房裡有兩張床,瑞寧直接躺上沒動過的那一床。他是瑞寧,可他們全叫他諾文,背地裡則叫他王爺,以為他不知道嗎?
「差多了,若是王爺,我們就可以隨興聊,若是諾文,那我可要包緊一點才行。」黃建庭一臉的緊張。
瑞寧揚起眉頭。他是什麼意思?
「真的!我不能對不起我老婆!」黃建庭的眼神更認真了。
瑞寧瞪著他許久,終於忍不住狂笑出聲,趴在床上笑到不行。
「哈哈哈……」
「喂!」黃建庭也躺回床上。真是沒良心的傢伙!若不是見他一臉郁卒,他才不要犧牲搞笑,有必要笑得這麼誇張嗎?
「我聽說那個死同志很有自己的品味,你是不錯,可未必是他的型,少在那裡自作多情了!」瑞寧翻回來輕鬆多了。
「那倒是,我和他也見過幾次面。」黃建庭瞧著他的側臉。才開口問道:「不是和嘉耘出去瘋了嗎?怎麼有空找我聊天?」
「他是正在瘋。」瑞寧指了指上方,他的房間在上一層。
「你呢?」
「沒心情。」
「為了子美?」
「該說為了我搞不懂的觀念。來了這麼久,雖然像你一樣只疼老婆的人也有,但有更多大老婆小老婆一堆的人呀!為何女人還是堅持男人只能愛她一個呢?」進來之前瑞寧掙扎了很久,因為問這種事好像很丟臉。
「感情這種事沒有標準答案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有的可以同時愛很多人,有人只愛一個,也有人根本不懂怎麼愛人,要怎麼愛全看自己。」黃建庭兩手疊在腦後瞄了他一眼。原來他們也到這個階段了呀!
「女人也是?」這可奇了。
「時代一直在變,現在的女人空間變大了,有愛情的滋潤很幸福,沒男人她們一樣可以活得很自在。男人也別太自大,因為她們對男人的依賴渴求,其實沒我們想像大。」
「所以她們才要求是唯一?」
「王爺,公平點!你只要想像一下,子美的身邊若有其他男人,你能忍受嗎?將心比心就能瞭解女人為何這樣要求了,而且我也不覺得為心愛女人守身如玉是苦差事,會覺得苦,也許是愛得不夠深刻吧!」
「那些丈夫有小老婆或是包二奶的女人又是怎麼想的?」瑞寧想起先前吻子美的男人,不禁蹙起眉頭,於是接著問下去,反正都開口了,要丟臉就一次全丟完。
「你還是不懂嗎?有的人可以瀟灑的另做選擇,但也有人無力抗拒呀!容忍下來的原因哪是我們想得周全的?也許是愛對方,抑或是愛對方的錢,也可能是女人也有其他的對象,其實是彼此容忍,誰知道呢?」黃建庭說道。
瑞寧若有所思。換言之,那樣的婚姻關係問題叢生,已不單是愛不愛的問題了,他可不要和子美之間變成那樣!
「你幸福嗎?」瑞寧認真地再問。
「你是指我的婚姻嗎?」見他點頭,黃建庭才接口道:「是的!能娶到若薇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因為你愛她?」
「這麼說也可以啦!她不是最美、最出色的,可對我來說,她卻是最耀眼的,我相信再不會有人能讓我有這種認知。」
「你就這麼自信?萬一再碰到一個令你心動的女子時,你怎麼辦?別告訴我再無人可以令你心動了。」瑞寧才不信,若是這樣,他對子美就不會有這麼強烈的感情了。
一般的沾花惹草也許可以因為愛而拒絕,但心動可是不由自主的事,就像他對子美不由自主的心動一樣。
「當然會有了,出色的女人何其多,怎麼可能沒有,但心是最重要的,當我把心交給若薇時,我就發誓要一輩子守護她了,我只要記住絕不做會傷害她的事,那麼所有的心動都可以在發生前制止。」
瑞寧盯著他。做或不做?一切唯心?他心中那團亂毛線似乎找到線頭了。
「我天天在外頭跑,不去碰也會有麻煩自動找上來,但結婚兩年來,我一直堅守這樣的諾言,而我打算永遠守下去。」說完,黃建庭看了瑞寧一眼。
「難怪子美提到你時,總是一臉的尊崇!」他懂了,建庭眼底的幸福貨真價實,原因在於他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他呢?他的未來藍圖長啥德行,就看他怎麼做了!
※※※
「子美,去吃飯了!」瑞寧不死心的再試一次。
「啊?幫我帶回來好嗎?我在趕資料,麻煩你了!」子美一臉的抱歉,非常有禮貌的答道。
「好吧!」瑞寧盯著她認真的敲著鍵盤。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他去了趟高雄就風雲變色了呢?她又變回生疏有禮的「表妹」了。
那天好不容易回到她眼裡的愛意再次消失無蹤,有札依舊,可眼底的冷漠是逃不開他的法眼的。她在生他的氣,為什麼?
「太奇怪了……」
「哪裡怪?貨裡摻雜了贗品嗎?」呂嘉耘坐在瑞寧身旁隨口接道。
「不是,是她好奇怪!」瑞寧的眼睛一直沒移開,小聲和他咬耳朵。。
「子美?她怎麼了?」呂嘉耘也研究起子美來,卻瞧不出異樣。
「我問你,我們到底去高雄多久?」
「一天呀!」這小子是發燒、腦袋不清楚了嗎?
「你確定?不是一年?」瑞寧再問。
呂嘉耘直接伸手探上瑞寧的額頭。這小子若沒發燒,就肯定是瘋了。
「我沒病啦!有問題的人是子美!你不覺得她的眼神好奇怪嗎?」揮開他的手,瑞寧仍盯著子美瞧。
他以為回來後天天都有佳人可抱的,誰知道別說抱了,他連她的手都牽不到,她為何突然變得這麼疏遠?
「請偉大的先知指點一下庸俗小民的無知。」呂嘉耘翻個白眼。敢情他們又吵架了?
「全都一樣!」瑞寧再次喃喃自語。
呂嘉耘懶得再回話了,眼睛直瞄著手錶。這瘋小子不去吃飯,可不可以別拉著他一塊兒餓肚子?
「為何她看我的眼神和看你們時一模一樣!」
「我說老兄,咱們邊走邊談這『重要』的天機,您意下如何?」呂嘉耘拉著他起身。這小子禪機再打下去,會不會開悟,他是不知道,但「朝代藝品」裡絕對會先多一副餓死鬼的骨骸。
「她看我的眼神該和你們不一樣才對呀!至少在去高雄前的確和你們不一樣呀!為什麼現在卻變成一視同仁了?太過分了!到底把我擺在哪裡?我們去高雄時到底發生什麼怪事了……」瑞寧被呂嘉耘拉著,不時的自問自答。
「她古不古怪我不知道,可你愈來愈在乎她卻是不爭的事實!小子,你慘了!」這是呂嘉耘的結論。
辦公室的另一頭,也有兩個人正在偷偷講悄悄話。
「子美怎麼了?」正在享受愛妻便當的黃建庭小聲地問。
「她沒說。」劉若薇也悄悄地回道。
「不像是吵架,王爺好像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呢?難道沒任何跡像嗎?生疏有禮?果真是太奇怪了。」黃建庭邊吃邊研究。
「誰知道?他們下高雄那天一切都很好,子美甚至說要和他一起努力試試看的,可他們回來後,就變成這樣了。問題一定出在高雄,你也去了,王爺沒亂搞吧?」劉若薇瞄著好友的背影。就她的瞭解,子美應該是在生「他」的氣,才會對「他」這麼「有禮」的。
「應該沒有,他半夜還跑去找我『開示』許久呢!」黃建庭說道。
「你怎麼看他們?」劉若薇問。
「我當然是站在子美這邊的,若王爺不能改掉他的習性,我倒覺得就這樣保持距離比較好。」會問表示瑞寧有在想,但答案如何,他卻看不出來,但他不想子美受到傷害。
「換言之,你仍不贊成他們在一起囉?」早在有跡象時,他們夫妻就討論過了,那時建庭也並不看好。
「若是以前的諾文轉性,我當然贊成,可現在的他……子美太單純,現在的他卻太強悍,不是她能承受的,除非他懂得珍惜,不然受傷害的絕對是子美。」他歎口氣的放下筷子,吃飯時討論這麼嚴肅的話題,害他沒胃口了。
「我比你樂觀多了,王爺一直在學習中不是嗎?我看他學得挺快的!」劉若薇的胃口倒是不錯。
「就怕他學錯方向。」
「最重要的是子美愛他,子美沒想像中脆弱,有愛當基礎地許她能讓王爺變成新好男人也說不定!」見老公沒動筷子,她體貼地你一口、我一口,兩人吃得甜蜜又和樂。
「希望如此!」
「再問一個小問題。你覺得王爺和表哥是同一人嗎?」劉若薇想好久了,卻找不到答案。
「有差嗎?反正他都變成這樣了。」這種接近靈異事件的事,黃建庭向來不予置評,只要結果好就行了。
「可是沒答案好郁卒耶!半夜會睡不著。」劉若薇皺了皺眉。
「那就叫醒我!」黃建庭給愛妻一個純限制級的笑容,兩人邊吃邊親親,幸福極了。
※※※
「子美,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瑞寧靠在子美的房門上問道。
回公司時她早跑了,害他只能自己去吃晚飯,回到家裡她居然還沒到,等了兩個鐘頭,她才拖著兩大袋漫畫回來。這小妮子居然跑去租漫畫,想把他晾在一旁自生自滅嗎?
果然,她回來洗好澡,拿了罐啤酒就躲在房裡看漫畫了。
慢了好幾拍子美才抬頭,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要不要去看電影?」他捺著性子再問一次。
「太晚了。」她又埋回漫畫裡。
「一直看書眼睛會壞掉,你休息一下啦!」最重要的是他很無聊,而且超想解開高雄之謎的。
「哈哈……」她突然爆出狂笑聲,趴在書堆裡笑到差點抽筋,好不容易爬出來,拿起掉在一旁的漫畫翻到剛才那一頁又繼續看,又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看他。「你剛剛有講話嗎?」
「沒!你慢慢看吧!」他放棄了,再站下去也是自討沒趣。
回到自己的房裡,瑞寧仰躺在床上生悶氣。她什麼都不說,他哪知道是出了什麼事?難道那天她的愛意是玩假的?不可能!她不是這種女人!
她的心思根本藏不住,就連現在,她以禮貌狂笑等等假象掩飾,也無法擋去她眼裡的怒氣,她明明就在生他的氣,為何不講清楚呢?
「真是個討人厭的女人!害慘我了!」害他愛上了卻又深感前途茫茫、縹緲難測。
客廳裡電話鈴聲響起,正在生悶氣的瑞寧根本沒聽見,兀自想著子美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只因為他自認沒有對不起她。
其實那天從高雄回來時,他就有了答案,呂嘉耘雖然一再直稱左擁右抱很快樂、很自由,可他的瞳眸底層籠罩著淡薄的空洞,也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吧!哪天遇到能填平那空洞的對象時,他就會明白了。
「那我呢?我的眼裡又寫著什麼呢?」他喃喃自語。
「寫著慾求不滿吧!快樂三人行應該能稍稍終解一番!」子美將無線話筒丟給他,轉身就出去。
瑞寧被她眼裡再無試圖遮掩的滔天怒火給愣住了。又怎麼了?導火線是這通電話嗎?他按下通話鍵。「喂?」
「諾文,你的手機怎麼沒開?害人家打你家的電話,卻被你那表妹凶,她是吃了炸藥呀?還是『大姨媽』來了?告訴她!凶巴巴的女人可是沒人要的!」南台灣美女一號委屈地抱怨,美女二號也在一旁幫腔。
「你是誰?怎麼會知道我家的電話?」瑞寧一頭霧水。
「人家是辛蒂呀!那天在高雄的PUB裡還跟人家玩親親的說,怎麼才幾天就忘了呢?你好壞喔!」
「你偷看我的手機內容?」他確定沒給她任何聯絡方法,想到她亂翻他的東西,火氣不禁冒上來。
「那是因為人家好心幫你接手機呀!就順便看了一下嘛!別這麼凶啦!我們剛好來台北玩,你出來啦!」辛蒂撒嬌。
「你還接我的手機?」完了!一定是子美打的,難怪她生氣了。這個女人那時早喝醉了,天知道會說出什麼渾話!
「對呀!你什麼時候要出來呀?』」
「我不會去的!以後別再打電話來了!」瑞寧煩死了,直接切斷通話。
原來一切的麻煩全是那辛蒂搞出來的,他總算明白了,卻很開心,子美會生氣表示她在乎,太好了!快去解釋!
「子美!」他才衝出房間卻瞧見子美正要出門,連忙拉住她。
「幹嘛啦?」她很拗的將手扯回來。
「這麼晚了要去哪?」
「要你管呀!」她想開門卻被他拉回客廳,而且兩手都被他握住。
「那女人是在高雄的PUB遇到的,趁著我不在位子時亂接我的手機,我跟她根本沒任何關聯。」
「沒關聯的人會玩親親?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她蹙著眉睨著他。好生氣!
最氣自己幹嘛這麼放不下,好比愛賭的人切掉十根指頭也照賭不誤。花心的男人去到哪一朝,永遠也無法忠於單一伴侶,她卻對他抱著希望,她真是笨死了。
「那時嘉耘正在說他的博愛理論,我也想確定我的心理和身體的想法是否一致,所以那女人貼上來時,我沒拒絕,也因為如此,讓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子美,我是和那女人接了吻,但我沒有對不起你!」
「這什麼爛理論?我才不信!我不要再被你騙得團團轉了!」子美生氣的想扯回小手,卻因為他堅持不放,火大的踢了他兩腳。
「我什麼時候騙你了?」瑞寧也火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幹嘛這麼大反應呀?
「都被你氣笨了!說得也是,你是從來沒騙過,因為你向來正大光明的亂搞,根本不怕被人知道!」她噙著惱人的冷笑挖苦。
「你到底想怎樣?都說沒那回事了,你怎麼這麼煩,真的『大姨媽』來了呀?」他氣惱的大吼,還狠狠的甩開她的手。
沒想到他會這樣罵人,子美眼眶瞬間染紅,豆大淚珠成串掉下來,愈想愈委屈,她縮進沙發裡嚎陶大哭。「嗚嗚……嗚……」
「我……對不起啦!我……」不曾見她哭成這樣,瑞寧慌了,跪在沙發邊賠不是,可惜淚眼佳人不理他了。
「鈴鈴……鈴鈴……」電話又響了。
「拜託你別哭了!」瑞寧理都不理電話,他寧可和子美又吼又叫的對罵,也不要她把氣悶在心裡,傷心得哭腫雙眼。
「鈴鈴……鈴鈴……」
在這緊要關頭,那該死的女人又來鬧場嗎?
電話鈴聲催魂似的響個不停,瑞寧再也按捺不住怒氣,衝過去接起。
「你這花癡聽不懂人話呀?告訴你別再打來了,又來煩什麼?我莫名其妙被你害慘了,再來煩我小心我告你!」他氣急敗壞地掛上電話。
哭得慘兮兮的子美錯愕地看著他。他確定電話是剛剛那女人打來的嗎?這樣罵人萬一罵錯了,可就糟了。而且她從沒見過他這麼生氣,就連被羅禾東偷襲時,他的臉色都沒這麼難看,也許她真的誤會他了。
瑞寧才剛要走回來,電話鈴聲居然又響了,他凶狠的目光如雷射光般瞪著響個不停的電話,彷彿想摧毀它似的。
怒到最高點,他一把抄起話筒,所有一三四六字箴言全都用上了!
「媽?」
倏地!他的精彩咒罵瞬間停止,呆愣地瞪著話筒,過了許久才尷尬的接口——「呃……以為是別人,那人一直打來鬧才……嗯……好……拜拜!」
他呆呆地掛上電話,緩緩地回頭看向子美,又過了許久才開口——
「費諾文的父母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