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到凌業亞的總經理辦公室之前得先經過秘書室這一關,熟門熟路的徐樺邦一推門便習慣性地叫出黃儷茜的名字,沒想到裡面坐的人已經換上新面孔了。
「對不起,黃秘書已經離職了。請問有什麼事嗎?」季羽陽站起來極有禮地問。
「呃,沒什麼事,我是來找業亞的。」找凌業亞之前先和秘書聊天打屁已經成了他固定的「行為模式」了。
「對不起,總經理現正在講一通很重要的長途電話。請問你是哪位?」
凌業亞在講電話的時候,她會將中間的門關上,也只有這時候,她才得到片刻的寧靜。
「奇怪,你對於我的突然出現竟一點也不驚訝:」徐樺邦好奇地反問。
「能闖進來而不被櫃檯刁難,一定是和總經理極為相熟的人,不是好朋友就是親戚,這一想就沒什麼好驚訝的了。」
「沒錯!我叫徐樺邦,是業亞的好朋友、死黨兼換帖的拜把好兄弟。」
「徐樺邦?『徐威企業』的四少東:」
「美其名是四少東,說穿了我只是三姨太生的兒子罷了,沒什麼好炫耀的。」徐樺邦頗有自知之明地搖搖手。
「哪裡!你太客氣了,在你領軍之下的『富華投信』規模雖小卻成長極快,業界有很多人極看好你呢!」
「是嗎?」徐樺邦被誇得挺不好意思的。「你是業亞的新秘書?」
「是的,我叫季羽陽。」
「你跟在那傢伙的身邊還不久吧?」他指指通往總經理室的門。
「是啊,差不多一個月。」
「老實告訴我,他是在哪裡找到你的?」
雖然才說上幾句話,但徐樺邦對於只報上姓名,她卻能清楚地指出他的來歷深感佩服。
這季羽陽的來頭肯定不小,就不知道凌業亞那小子從哪裡挖到這瑰寶?
「咦?」
「有你這麼一個蕙質蘭心的秘書幫忙,公司想不賺錢都很難,奇怪,業亞這小子的女人運老是好得令人嫉妒,他總有辦法遇到好女人。」
「徐先生過獎了。」季羽陽笑著接受這不大像讚美的讚美。
「我說的是真的,一點也不誇張。對了,身為秘書,你知不知道業亞有什麼禁忌?」
「不知道。」她搖頭。
「今天算你遇上貴人了,也算你我有緣,我就將業亞的禁忌告訴你,不收錢。」
「請大師賜教。」
她的配合讓笑得合不攏嘴的徐樺邦興致更高昂了,滿意地看了她一眼,壓低聲音故作神秘說道:「在業亞底下做事,有兩件事要切記,要是不小心觸犯到他的禁忌,你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哪兩件事?」
「第一件事,千萬不要在業亞面前提『三千塊』這三個字。」
「三千塊?」季羽陽驚叫。
「是啊,不只不能提,連在他面前拿出三張千元大鈔也是禁忌,付款時、拿錢給他時、出去吃飯時都得注意,總之,在他面前得避免一切與『三千塊』有關的事。」
「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總經理會這麼痛恨『三千塊』錢有什麼原因嗎?」她愣愣地問。
「詳細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有些忌諱和迷信是沒有道理可循的。」
季羽陽能接受這個說法。據她所知,許多企業的龍頭老大都有獨屬於他們的禁忌,比如出門時走右門、回來時從左門;一大早生吞一顆雞蛋可保一天諸事順遂,林林總絕不一而足,旁人當笑話到處傳頌,當事人卻篤信得很。
只是沒想到凌業亞一個國外留學回來的電腦碩士竟然也信這些。
「那另外一件呢?」
「另一件就是『夜薔薇』。」
「夜薔薇?」這又是什麼東東?
「是的,不過,『夜薔薇』不是花的品種,而是一個神秘女子的代號。」
「神秘女子?代號?」
「這件事得要從去年的聖誕夜說起,話說咱們的凌公子在聖誕舞會中巧遇一位美麗的神秘女子,兩人共度浪漫的一夜後,第二天,卻發現那女子只留下一朵玫瑰就消失了,業亞黯然之餘,卻為不知道她的名字而暗自心傷。」
「聖誕夜?玫瑰花?」天啊,季羽陽暗自呻吟,那「夜薔薇」指的該不會就是她吧?
「沒錯,聽說『夜薔薇』長得非常漂亮,才讓業亞像中了邪似的拚命想找到她,聖誕節距今三個多月了,他的執念還是不減。」
徐樺邦會三不五時地出現在「詮佑」,為的就是提醒凌業亞賭注的事,眼看距離時間愈來愈近,他嬴得賭注的機會可是愈來愈大。
「不過是見過一面的人,何必這麼麻煩?」
對於凌業亞的執著,季羽陽真不知該高興還是擔心好。高興他沒忘了她之餘,又得擔心這件事萬一穿梆了該如何是好?還有,他千方百計地找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也是這麼勸他的,他不聽,又有什麼辦法?」徐樺邦聳聳肩,說得興起的他又開始賣弄另一個小道消息。「而據我『深入虎穴』的試探和調查,我敢肯定三千塊錢和神秘的『夜薔薇』之間有著某種關聯。」
「什麼關聯?」季羽陽緊張得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
她終於想起來了,留在床頭櫃上的錢不正好是三千塊嗎?凌業亞會這麼在意「三千元」,會不會和她有關?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
「還好。」
還好凌業亞不是個大嘴巴,沒有到處去說他的風流艷史,否則她真的不用出去見人了。
「什麼還好?」凌業亞開門。
這話卻讓談得投入的兩人嚇了一大跳。
☆ ☆ ☆ ☆ ☆ ☆ ☆
「你們剛在說什麼還好?」凌業亞再問一次。
「呃……」季羽陽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卻接到徐樺邦暗示的眼神,適時地住口。
「沒有啦,我是說你這傢伙真的轉性了。」
「什麼轉性?」
「我是說你-─」徐樺邦暗示地向季羽陽的方向偏了一下頭。「和以前的標準完全不一樣。」
「什麼標準?」她不解問。
「別說。」凌業亞緊張地橫了徐樺邦一個白眼,想制止他的口沒遮攔。
他那欲蓋彌彰的防備讓徐樺邦看出了那麼點端倪,什麼時候看到凌業亞對一個女人這麼在乎了?不好好利用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業亞在我們這群死黨中可是出了名的獵艷高手,不過他比較偏好冶艷性感的女人,自從遇上『夜薔廠』後,他的審美觀不只變了,只鍾情她一人的他再也不看別的女人一眼--」徐樺邦嚇得摀住自己的嘴,戒慎戒恐地望向鐵青著臉的凌業亞。槽了,他竟一時不察說溜嘴了……
「你告訴羽陽『夜薔蔽』的事?」
凌業亞那欲殺人的眼神,嚇得徐樺邦根本沒膽承認自己的失誤,拚命想法子轉移他的注意力。
「羽陽,你今晚有沒有空?我可以請你出去吃頓飯嗎?」
聽到這話,凌業亞臉上的線條繃得更緊了。
「對不起,我今天沒空。」
「沒關係,那明天呢?」不知道已經弄巧成拙的徐樺邦,還一個勁地猛加油。
季羽陽心虛地瞄了一下站在一旁悶不吭聲的凌業亞一眼。「也沒空。」
「那後天呢?」
「不管什麼時候她都沒空!」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喂,你憑什麼決定羽陽的事?」吼完凌業亞後,順便轉頭尋求季羽陽的支持:「嗯,羽陽?」
「是--」季羽陽左右為難地看著怒目相向的兩個人,事情有點不妙了。
「徐樺邦,你還不快走!」凌業亞推著徐樺邦就往門口走,直接趕人了。
他實在受不了徐樺邦看著季羽陽時那一臉垂涎的色相,就只差沒流口水了!朋友這麼多年,他哪會不知道這小子心裡打什麼主意,看到漂亮女人就想下手。
出手前也不瞧瞧季羽陽在誰的保護下。
「喂,我找你有件要緊的事。」徐樺邦急急大嚷。
「你找我除了打屁外,還會有什麼好事?」
「我找你是為了『達成企業』打算和你們簽約的事。」
聽到這話的季羽陽卻嚇了一大跳,「達成」是施氏企業合作多年的主要客戶,為什麼突然想中止合作關係,另覓合作良伴?
凌業亞的腳步停了下來。「這倒是件大事。」
「我說吧!」徐樺邦掙開他的手。
「等等,你為什麼知道這件事?」
「『達成』的總經理到我公司辦理投信業務的時候,抱怨『施氏』的服務愈來愈差,不是延遲交貨就是瑕疵品過多,『達成』想換個合作對象,我聽了就直覺地想到你,怎麼樣?我這個朋友很夠意思吧?」徐樺邦說完,大剌剌地直住總經理辦公室走。「羽陽,請你替我泡杯咖啡來。」
「不用了。」凌業亞揪住徐樺邦的衣領,像丟垃圾一樣將他丟出秘書室門外。「以後有事直接用電話聯絡就好,不用麻煩你親自跑一趟。」說完,不客氣地大力甩上門。
對付徐樺邦這種人,得采「隔離」政策才行。
☆ ☆ ☆ ☆ ☆ ☆ ☆
辦公室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樺邦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他這人就是這樣,口沒遮攔地,說話沒半點正經。」
「不會。」季羽陽勉強擠出個笑。
要她不放在心上實在是太難了。
「其實--」
「怎樣?」
「關於『夜薔薇』-一」凌業亞欲言又止的,他想解擇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什麼事?」季羽陽不自覺地上前一步。她太想知道有關「夜薔薇」的事,想確定那指的是不是她。
「沒,沒什麼。」凌業亞笑著搖頭。
自從季羽陽來到他身邊,他逐漸被她沉靜的氣質及溫婉的個性吸引住全部的注意,不知不覺間,他看的、想的只有她一個人。
找「夜薔薇」的事也不像先前那麼急迫了,並不是「夜薔薇」在他心裡漸漸淡了,而是,他身邊出現了更重要的人;而且,很奇怪的,有時候他竟會將「夜薔蔽」和季羽陽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今天晚上有空嗎?」
「咦?」從凌業亞眼中的迷咒回過神來的她,急忙翻閱桌上的行事歷:「總經理今天晚上沒有任何應酬。」
「我知道,我是問你,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我想請你出去吃飯。」
凌業亞對季羽陽的好感是與日俱增的,沒有馬上採取行動的原因是,她才剛離婚,怕她還不能接受另一分感情;他擔心衝動示愛的結果,很可能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直覺告訴他,她和他以前交住過的女人不同,她不是隨便玩玩的女人,追求她就得要有和她共度一生的打算。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些日子,凌業亞的心就在要不要採取更激進的攻勢中掙扎,經過徐樺邦剛才的催化,他心中的猶豫和考量全化為雲煙消失了。他打算進行他的追求計劃了。
「對不起。」季羽陽對他並沒有特別禮遇,仍是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什麼?你再說一次?」凌業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來篤定得很,只要他出手,對她絕對是手到擒來的;他從沒想過他會有被拒絕的一天。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吃飯。」她硬著頭皮說完。
開玩笑,躲他都來不及了,還自投羅網地和他一起去吃飯,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給我一個好理由。」
「理由?」
「是啊,給我一個不能和我出去的理由。」意思是這理由若是不能說服他的話,他不接受她的拒絕。
「呃……」
「想不出來了吧?」凌業亞洋洋得意的,這下她可不能再說不了吧?
「我要回去收棉被。」
「收棉被?」凌業亞怪叫,這是什麼爛借口?
「是啊,我看今天早上天氣很好,在上班前將棉被曬在陽台上,現在天空烏雲密佈得好際要變天了,我得趕緊回家將棉被收進來,要是淋到雨就慘了。」
「什麼?」凌業亞瞠目結舌的。
他堂堂一個超級帥哥竟比不上一條棉被重要?
☆ ☆ ☆ ☆ ☆ ☆ ☆
季羽陽本以為像凌業亞那般心高氣傲的人,只要吃過一次閉門羹後,是不屑再有第二次的。
沒想到隔天中午,他就踱了過來,若無其事地問她:「今天中午一起吃飯吧?」
「今天中午?」
「沒錯,這樣你就不用趕回去收棉被了。」他還做好了必要的「防範措施」。「我訂了家很不錯的餐廳,一起走吧?」
「不行,我今天約了陳雪芬她們一起去吃飯。」
「她們是誰?」
「資料部的同事。」
「是嗎?」凌業亞望向她的眼裡寫滿了懷疑。
他知道季羽陽的午餐通常是一個麵包就打發了,今天他開口約她吃飯,她卻偏偏有約會了,世上哪有那麼湊巧的事?
「我以前常和她們一起去吃午飯的,後來因為工作忙沒空,好不容易較空閒了,才約了一起去吃飯的。」
季羽陽自從成為凌業亞的秘書後,就不常和陳雪芬她們一起去吃飯了;工作忙只是她的借口,主要的原因是那三個人老愛逼她說凌業亞的事。
吃一頓飯,用來下飯的彷彿不是菜,而是她們最崇拜的總經理;聽得津津有味不說,甚至還要她一再重複,這些她哪受得了。
「我不信。」
「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反正我已經有約了。」
「這樣吧,我跟你到資料部去求證,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只好忍痛取消我們的約會了。」凌業亞說完,拉著她直奔十樓。
☆ ☆ ☆ ☆ ☆ ☆ ☆
總經理的出現自然引起資料部不小的騷動,陳健升更是惶惶地不知如何是好。
「沒事,我只是來看看大家,你們忙自己的事,不必管我。陳主任,辛苦了,你也該去吃飯了,可別忙得連午飯都沒吃。」凌業亞打發在他身邊亦步亦趨的陳健升後,回頭對季羽陽低聲說:「該介紹你的朋友給我認識了吧?還是要我自己叫她,我記得她叫陳雪芬是吧?」
「不,不用了。」季羽陽猛搖手。開玩笑,要是讓陳雪芬聽到凌業亞叫她,她不馬上興奮得休克才怪。
其實,她們三個人早一臉期盼等在一旁,季羽陽一揮手,三個人便很自動地跑了過來。
「總經理,我來為你介紹,這是陳雪芬、沈佳蓓,還有張雅詩,我和她們約好要一起去吃午飯的。」
「是嗎?」
「是,是,是。」三個人忙不迭地點頭稱是,總經理問話哪有說不的道理。
季羽陽輕鬆過關。
「我不會輕易放棄的,等著瞧吧!」凌業亞低聲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就是這句話害得季羽陽在吃飯時也無法專心。
她不是木頭,對他的追求不可能無動於衷的。
聖誕節的那一晚,讓她體認了凌業亞的耐心與溫柔;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對他有了更深入的瞭解,專注於工作中的他更散發著一股不可思議的魅力,那果決與衝勁常會令她著迷得亂了方寸。
她的心在掙扎,明知道她漸漸喜歡上凌業亞,卻又不願在還可以挽回之前離開他,只能消極地在心裡提醒自己,不能再陷入另一波感情的漩渦中。
「羽陽,你真夠意思。」
「什麼?」低頭想心事的她,對她們的興奮是聽而不聞的。
「總經理巡視業務時,你還會把握機會介紹我們讓他認識,真是沒有白交你這個朋友,中午這一餐就算我們請客了。」陳雪芬說完,另外兩個猛點頭。
「哪裡,這只是我該做的。」
「他的聲音好好聽喔,低沉又性感。」張雅詩又是一臉的陶醉。
「總經理的眼睛看著我的時候,我的心跳得好快,都快要昏倒了。」
三個女人興奮地談著和凌業亞「近距離接觸」的事,就只有季羽陽在一旁苦笑。
「以後,我每天中午都和你們一起吃飯,可以嗎?」
「只要你不忙,當然沒問題。」
「是啊,是啊,這一來我們每天都可以聽到總經理最新消息,實在是太棒了!」
「別的女同事可要羨慕死我們了。」
季羽陽歎了口氣,看來從今天起她每天中午都得忍受這酷刑了。
不過,這總比和凌業亞一起出去吃飯要「安全」得多了。
中午因為有陳雪芬這三個擋箭牌,她還算勉強混過關,但是晚上就不行了,她總要回家的。
果然─-
「晚上一起去吃個飯吧?好彌補我中午的損失。」凌業亞擠眉弄眼地說。
「你中午有什麼損失?」季羽陽再一次失控,她的精神損失才大呢!
「別這麼說,一起吃飯吧!今天你不用收棉被了吧?」
「今天是不用收棉被。」季羽陽看著他臉上漸泛起的得意笑容,不客氣地補了一句:「不過,我要收衣服。」
在凌業亞目瞪口呆的錯愕下,季羽陽笑著拿起皮包走了。
讓季羽陽鬆了口氣的是,凌業亞逗她、邀她都只是關上門來做而已,偌大的公司並沒有人發覺兩人間的暗潮洶湧與他的用心,因為如此,她才不用面對好奇同事們的「關切」與指指點點。
還好,還好。
☆ ☆ ☆ ☆ ☆ ☆ ☆
快十二點了,季羽陽急忙拿起錢包,想趁凌業亞不注意時偷倫溜出去。
沒想到她才剛站起來,他就走過來了,遞給她一大疊文件。「羽陽,這分急件麻煩你趕一趕。」
「現在?」
「沒錯。」
「已經十二點了,等我吃完午飯回來再處理好不好?」
「不行,我說過這是急件,我現在、馬上就要!」他還特意加重語氣。
「不差那一個小時吧?我還沒吃飯,你什麼時候變成愛虐待員工的老闆了?」
「當然,我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老闆,為了表示我體恤員工,我會在一旁陪著你。對了,怕你肚子餓,我已經先叫了便當,待會我們兩個一起吃。」凌業亞笑得賊眉賊眼的。
季羽陽挫敗地歎了口氣。這不就是變相「被迫」接受和他一起吃午飯的邀約了?
利用凌業亞跑出去拿飯盒的時間,季羽陽拿起文件一看,這竟是「詮佑」和「達成」的合作草約。
「怎麼了?」凌業亞不解地看著呆愣著的季羽陽。他從沒看過她心不在焉的樣子,連他站在她身邊好一會兒了,她仍是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咦?什麼?」好久,她才回過神來。
「看你的神色有點不對,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
「草約的內容有問題嗎?」凌業亞皺眉望向她手裡緊握的草約。
「沒有,沒問題,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能看到和『達成』的草約了。」
身為秘書,她當然知道凌業亞正和達成企業的董事長密切接觸中,看到合約的初稿後,她才知道事情進展的速度快得超乎她的想像。
「老實說,我也嚇了一跳,『達成』非常急著想換合作夥伴,據我側面瞭解,『達成』的不滿主要出在『施氏』新上任的總經理上,他沒經過審慎的評估便貿然推出一大堆企劃,急功好利又不守信諾的結果,不只所有的企劃全部賠得慘兮兮,連帶的也害『達成』陪了不少錢。」
「是嗎?」季羽陽聽了整個心沉甸甸的。
「施氏」的新總經理不是別人,正是拋棄她另娶別人的潘至彬。
「別管那些了,我們先吃飯吧!」
「不,我吃不下。」她的心沒來由地升起一股煩躁。
「奇怪……」凌業亞若有所思地看著失常的她。
「什麼事奇怪?」
「你每次一聽到『達成』就不對勁。」
「哈,哈,怎麼會呢?」她心一驚。
「上次徐樺邦提到『達成』時,你也是整臉都白了。」
「你太多心了。」
「不。」凌業亞搖頭。「我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的,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而這事一定和『達成』有關。」
「沒,沒什麼。」在他的探問下,她早嚇出一身冷汗了。她怎會忘了他那強得嚇人的記憶力?
在地面前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我們吃飯吧?」
「嗯。」她心不在焉地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
凌業亞似乎仍沉浸在與「達成」談判成功的快感中,說的全是有關「達成」的事,臉上的笑是志得意滿的,不過,精銳的眼卻緊盯著季羽陽不放。
「『達成』的中止契約,自會對『施氏』造成不小的衝擊,而這種事是瞞不住的,愈來愈多業者知道後,可能會因此造成市場的重新洗牌。」
聽到這話的季羽陽手上的筷子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累了?」他看著白著臉的她。
「嗯。」她將眼鏡略略抬高,直接揉著發酸的鼻樑。
「我幫你捏捏?會很舒服的。」凌業亞用他低沉的嗓音蠱惑著她。
「不用了。」季羽陽閃躲著他已經伸過來的手。
「不然,把眼鏡摘下來也好。」
「沒有眼鏡我會看不見路的。」她從不在地面前摘下眼鏡。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載隱形眼鏡?那會使你的鼻子好過一點的。我一直認為在嬌小的鼻子上戴著厚重的鏡片是一種故意和自己過不去的自虐行為。」
「我的眼球很脆弱,不能載隱形眼鏡的。」
「很實際的理由,我卻總覺得你有事瞞著我,是什麼?」他傾身向前,和她的臉只差一吋。
「午休時間結束了,你該回去工作了。」她現在不想多說。
「你永遠都是如此,認真、負責,且不逾矩,永遠堅守崗位,隨時澆冷水般的提醒我上司和員工的分際。」凌業亞的話裡竟有著無奈。
基於賞心悅目的理由,他先前的秘書除了能力外,外貌也是考量的重點,卻也造成不少的誤會和流言;不知有多少任秘書想和他來段辦公室戀情,但都被他嚴峻的拒絕了。
等到他真的動心,想認認真真地談場戀愛時,卻遇上她這麼個怪胎。
把棉被看得比他還重要的秘書。
「這是秘書的職責啊,我做錯了嗎?」她一臉無辜。
「是嗎?為什麼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凌業亞的眼炯炯地望著她:「你在逃避我對不對?」
「沒有。」她心虛地別過臉不敢看他。
「總有一天我會查出來的。」
凌業亞宣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