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煞倨傲地冷望著眼前與他長得極為相似的老者。有幾年了?他們究竟有幾年末見過面了?虧他們還是父子。
「少爺--」眼見帝煞不同於以往的冷靜自持,清風及朗月竟無措起來。
「沒你們說話的分。」斥退兩人,帝煞依然冷傲地直視著老者。
「這是你第一次對清風及朗月無禮。」老者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意圖。
他的兒子雖冷漠,但對盟中前輩仍不失應有的尊重。看來,唐凌瑄的重要性,遠超過他所預料的。
「說出你的目的。」完全不理會老者方纔所言,帝煞依然冷冷環視三人。
我只是想看看赤烈艦的首位女客人,是什麼樣的女孩。」老者緩緩回答。
「是嗎?」帝煞冷笑著。「那你現在可以離開台灣了。」
「這裡是你母親出生的地方,我還想多待此,不急著離開。」
帝煞冷笑的俊容,此時寒得有如修羅。
「別怪我沒警告過。」帝煞陰霾的黑眸聚滿危險的氣息。「你敢碰她一根汗毛,我絕對不會顧念血緣關係。」
清風及朗月同時打了個冷顫。
不念血緣關係……那不就表示下場將有如近日來企圖傷害唐凌瑄的組織那般了
「少爺,您的意思--」清風試探地問道。
「我會血洗赤烈島。」帝煞陰陰地說完,冷寂的身影募地消失在夕陽中。
卸下威嚴的臉孔,老者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究
竟該憂,抑或該喜?原本以為,那如冰的兒子,很難愛上人,如今他懂感情了,即使是不被視為父親的他,仍不免感到高興;但另一方面,那強烈得炙人的愛,對赤烈盟而一言.卻是可慮的……
「為何赤烈盟中人的愛,總是如此強烈而危險?」老者苦苦一歎。
幾代盟主下來,總是逃不過這如詛咒般的命運,個個愛得辛苦萬分,但一場場的愛情悲劇-仍舊在赤烈盟裡不斷地上演著,這便是他們背負一身血債的報應嗎?難道他們真的逃不過百年前那位高人所下的斷語--赤烈盟血債過多,神聖的烈焰象徵不容再沾血,只能封印住。除非遇上摯愛,才能解下,否則盟主烙印面對的只有血光,毫無「愛」可言,赤烈盟將代代無法掙脫晦暗的鬥爭世界。
然而即使長年以黑皮手套封印住手背上的盟主象徵--火焰烙印,但依然不是人人皆能逃過這命運的捉弄。
是啊!上天對赤烈盟中人最大的捉弄便是「愛情」!
老者無奈地搖著頭,昔日高壯的身軀,在夕陽下,竟有些佝僂且孤寂。而緊握照片的左手背上,一片猙獰的傷疤,正代表著命運的捉弄--失摯愛,烈焰逝!
當唯一的愛人離開之際,神聖的火焰熔印,也將無存在的必要……
步出辦公大樓,唐凌瑄對眼前的男子揚起禮貌性的笑容。
「葛先生,送花給貓熊不嫌浪費?」唐凌瑄自我挪揄地道。
「當然不浪費。畢竟貓熊算是保育類動物。」葛莫凡遞上花束,心疼地凝視起唐凌瑄略微瘀青的眼袋。
「很特別吧?我這樣像不像家有賤狗?」唐凌瑄豪爽地指著自己的眼袋大笑。
葛莫凡臉差點垮掉,無奈地回道:「像極了。」他被打敗了,怎麼有女生眼睛「黑輪」還能笑得這麼得意?
他一收到消息,一顆心懸得老高,立刻趕了過來,想不到唐凌瑄竟是這種反應。
「怎麼受傷的?」
「滑了一跤撞上桌角。」唐凌瑄隨意扯了個理由。
若要解釋的話,還得附帶介紹飛廉及孤辰,甚至要描述昨夜的慘況,實在太麻煩了。
「看醫生了嗎?」
「不用看了。反正只要三、四天瘀青就會散了,不礙事的。」她是標準的「鐵齒」族。
「那--吃頓飯如何?」葛莫凡提出邀約。
才正打算拒絕,尖拔的煞車聲便自後方響起。一群高大兇猛的外籍人土紛紛自車內竄出,頗不友善地將唐凌瑄圍住。
「唉、麻煩又來了。」唐凌瑄頭痛地看著為數不少的打手。
葛莫凡皺眉望向唐凌瑄。她剛才用了「又」字,難道這些凶神惡煞是衝著唐凌瑄而來的?她怎麼會招惹上這些人?莫非……等不及葛莫凡思考結束,對方已採取攻擊。
「葛先生,這裡不關你的事,你先走。」劈掉對方朝她揮來的刀子,唐凌瑄連忙拉開葛莫凡。
「我不會丟下你。」葛莫凡斷然說道。
轉眼間,葛莫凡已擊退三、四名打手,動作之迅速,連唐凌瑄都看傻了眼。
「葛氏企業的繼承人,可不是那麼好當的。」他從小就必須接受武術的訓練。
「看得出來。」唐凌瑄點頭附和。
「你去哪裡惹到這些人?」問話的同時,葛莫凡又是一記旋踢,將撲上來的打手給踢得老遠。
「以葛先生的聰明,不難猜得出來。」唐凌瑄讓葛莫凡自己去想。
「休假期間在羅馬招惹上的?」葛英凡猜測道。
「不愧是才智雙全。」唐凌瑄不由得稱讚起葛莫凡。
「不過卻敵不過子彈。」一把拉過唐凌瑄,將她護在後方,葛莫凡臉色變得十分凝重。
眼前一班外籍打手,眼見時間緊迫卻帶不走唐凌瑄,紛紛掏出了手槍,將槍口對準兩人。其中一名看似帶頭的金髮男於,更是步步逼近,陰森森地把槍指向唐凌瑄要她上車。
「到此為止。」唐凌瑄自葛莫凡身後步出,嚴肅地對著葛莫凡說道:「葛先生,謝謝你的幫忙,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你知道我不可能丟下你不管。」葛莫凡固執地緊握著唐凌瑄的手腕。
「我與你非親非故,不想讓你因我而喪命。」唐凌瑄不願拖累他。
非親非故又如何?他不可能看著心愛的女人,就這麼消失在他面前,更不可能冒著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的危險.而鬆開手。
「為你捨命我也甘願。」他的眼神,極為深情且認真。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唐凌瑄亦回以認真的眼神,她搖首,沉重地苦笑。
就在唐凌瑄將手臂迅速地自葛莫凡手中抽走.金髮男子槍口抵住她的同時,傳來了一陣淒厲的哀嚎聲。唐凌瑄及葛莫凡同時將視線調向亂成一團、面如稿灰的打手們,只見連掉落的手槍也來不及拾回,一班人便隨金髮男子迅速逃進了廂型車內,急馳而去,現場
徒留一片凌亂及斑斑血跡。
「怎麼回事?」葛莫凡錯愕且不解。
火赤色的飛刀!唐凌瑄彎下身,沉默地拾起遺留在血跡中央的火紅飛刀。然後,她揚起安心且愉悅的笑容。
「你的命就那麼不值錢嗎?」
緊接著,她的上方傳來冷寂慣卻壓抑著憤怒的聲音。
不急著起身,唐凌瑄仰起頭,望向上方魁梧高大且面容冷峻的男子。她唇畔帶著足以融化冰山的甜笑,卻依然沉默不語,只是固執地直視著男人,等待他再度啟口。
冷傲的男子,同樣固執地凝視著唐凌瑄,久久不語,時間如同靜止了般。
「你贏了。」該死的!這女人非得逼他說出口不可嗎?帝煞在心底暗咒了一聲。
「就等你這句話!」心滿意足地起身,唐凌瑄笑得有如盛開的幽蘭.炫目且迷人。
葛莫凡沉默地佇立一旁,觀察眼前謎樣的男人。
他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唐凌瑄。那笑,足以融化千年的冰山,足以讓天地都為之失色……他從來不曾見過她這樣的笑容……難道,這笑,只為這冷峻的男人而綻放?
「我賭贏的籌碼,你甘願給了嗎?」唐凌瑄凝視著帝熬的心窩處。
「你尚未回答我的問題。」帝煞迴避她的問題,她非得要窮追猛打地追問嗎?
「先解決我的問題,再解決你的問題。」唐凌瑄微笑以對。
帝煞為之氣結,冷僵起一張俊臉。
沒見過那麼固執的女人!語氣明明毫不讓步,但唇畔卻可以笑得如此甜美且無害……最該死的是他老拒絕不了這樣的她。
「如果你是為了我們的賭注而來,請讓我明白你的真心;如果只是為了怕虧欠我這條小命,那你大可不必現身,馬上可以離開。」唐凌瑄清澈的水眸,無邪地凝視著帝煞冰冷慣的黑眸。任誰也無法將這堅決的語氣和如水般的女人聯想在一起。
「一條普通的小命,用不著我現身。」帝煞僵硬地回答。
「所以?」唐凌瑄頑皮地挑了桃柳眉,裝傻,非逼他把該說的話說完不可。
「所以--」這女人明明猜到他想表達什麼,卻還裝傻!帝煞擰緊了眉,執起唐凌瑄仍捏著飛刀的纖手,直指自己的胸口。「心在這裡,隨時歡迎你取走。」
「哦?」鋒利的刀尖,散發著森冷的白光。唐凌瑄輕揚起滿意的笑容。「你說嘍,可別反悔討回你賭輸的籌碼。」聽君一言,夫復何求呢?能再度相逢,她已對上蒼感激不已了。
原本以為一切皆可盡在不言中,畢竟,他一向寡言,但看見那比朝陽更美的如花笑容時,他發現,為了博她一笑,他可以努力學習更多的甜言蜜語,即使,那將有損赤烈盟盟主一向冰冷的形象。
帝煞斂起凝視唐凌瑄的溫和眼神,冷漠地望向佇立在一旁的葛莫凡。
葛莫凡亦斂起溫文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在商場上的精明幹練,他深沉地回望帝煞。
同樣是上天完美的傑作,一個孤傲俊美,冰冷如寒冬,雙眸裡儘是傲氣;一個斯文俊朗,和煦如暖春。瞳眸底,佈滿尊貴。看在凌瑄的分上,他亦大方地伸出手與之交握。
等一下!帝煞說啥?!他……他的女人?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女人啦,唐凌瑄訝異地瞪大眼。
葛莫凡內心雖然已是波濤洶湧,但表面上卻仍力持平靜。畢竟,方纔他們倆之間的對話,已有跡象可循。他愛戀三年的人兒,心已不知在何時遺落在這男人身上。
「我不會輕言放棄。」葛莫凡沉重說道,眼光尋向唐凌瑄。
「你最好放棄。」帝煞倨傲地回答。
「理由呢?凌瑄還是未婚身份。」葛莫凡仍有所堅持。
「她是赤烈盟要的人,赤烈盟做事無須給理由。」帝煞的語氣十分冷淡,卻不容置疑。
赤烈盟?葛莫凡皺緊了眉。這全身上下,冷得有如寒冬的男人,便是來自赤烈盟?那是什麼樣的組織?
「你最好牢記我的話。」帝煞冰點般的嗓音挾著帝王般的氣勢。「並且履行它。」
語落、帝煞鐵臂一伸,便將唐凌瑄拉到自己身旁,而後,毫不懂得憐香惜玉地半拖半抱將她塞進車內,揚長而去。
這謎般的男人,冷傲得有如自黑暗世界走出來的帝王,這樣的男人、會適合唐凌瑄嗎?葛莫凡再度皺緊眉頭,陷入沉思之中?
車內,瀰漫著嚴肅的氣氛。
「怎麼受傷的?」帝煞傾身,不悅地瞪視著唐凌瑄水眸週遭的瘀青。
「滑了一跤撞上桌角。」她要是說實話,飛廉可能會遭殃。
「你當我是傻子?」他輕吐的語氣,危險趕有如蓄勢待發的黑豹。
「那你以為是如何受傷的?」這男人果然不好應付,唉!唐凌瑄暗自低歎。
「與飛廉脫不了關係。」那小子,昨晚回到分盟住處,--看見他便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加上一身萊渣,灰頭土臉的,他不信沒發生什麼事情。
「其實不能全怪飛廉,雁紅也有分啦!」唐凌瑄苦笑著。
昨晚,飛廉及孤辰的到訪,只能用六個字形容--「往事不堪回首」!她家簡直快毀了!她從來不知道雁紅和飛廉會結下那麼大的梁子,大到一言不和,兩個人便打了起來。剛開始,只是砸些抱枕、椅墊,後來砸盤子,盤子砸完了就砸冰箱內的水果,到最後,乾脆掀桌子。她長這麼大,也還沒見過那麼激烈的戰鬥。
就在大戰之際,她和孤辰只能無辜地縮在沙發一角觀戰,誰也不想當炮灰。哪知突飛而來的蘋果,就這樣砸中了她的左眼。至於兇手是誰,根本分不出來。
「反正三、四天就消了。」唐凌瑄笑指臉上的瘀青。「難道你嫌我醜?」
帝煞輕哼一聲。「丑,很醜。」他湊近,情難自禁地覆上她的紅唇。帝煞緊擁著唐凌瑄,瘋狂地索求佳人的吻,彼此悸動已久的心,一起沉淪。
「你不是嫌我醜嗎?」稍稍拉開距離,唐凌瑄蹙起眉。
「這裡丑,」他指著瘀青部分,再度拉近兩人的距離。「但這裡不醜。」手指摩挲著嬌艷的紅唇,而後眷戀地輕啄。
「哦?只除了嘴巴不醜,其他都丑嘍?」她蓄意捉他的語病。
黑眸閃過一絲捉弄及輕笑,帝煞迅速地咬了一下她白皙的香肩。
「你……你在做什麼?!」這裡是車上耶?這傢伙想於麼?!唐凌瑄錯愕地推開伏在自己肩上的男人。
「回應你的鼓勵。」他輕鬆回道。
「什麼鼓勵?」唐凌瑄沒好氣地鼓起兩腮。
「你不是鼓勵我吻遍你其餘'不醜'的地方嗎?」帝煞壞壞地揚起薄而性感的唇。
「我--」該死的早知道就不捉他的語病。唐凌瑄臉蛋通紅,但偏又回不了嘴,只能恨恨地瞪著帝煞。
「不要嗎?」他勾著她的下鄂,吐著邪惡的氣息。「我可以證明你除了瘀青的地方外,尚有許多美麗的地方。譬如這裡。」他吻上她的額頭。「這裡。」炙熱的氣息滑落至粉頰及紅唇。「還有這裡。」最後停留在耳垂,眼神則暗示性地往她香肩以下望。
「你打算在大馬路上吃了我嗎?」唐凌瑄巧笑,不再避開。
「你說呢!」這女人夠聰明,馬上能找到反將他的方法。
「應該是由你說才對,赤烈盟的大首領。我並不清楚閣下到底有沒有當眾表演的習性?」她指指車窗外往來的人群。
「我不介意。」他按下一個按鈕,原本明亮的跑車,頓時一片漆黑。「反正這台車有遮避功能。」
微弱的小燈開啟,唐凌瑄氣結地看向四周突然升起的避板,跑車儼然已經成為無人能透視的小空間。
帝煞惡意地挑眉,邪笑。
逗她實在很有趣!也只有在這女人面前,他才會
卸下一身如冰的冷冽氣息。
「你耍我!」唐凌瑄大聲抗議。
「這是教你在反將他人時,先弄清楚周圍的環境。」帝煞邪笑道。
「哼!」她不甘心地瞪大美目。
「過來。」大手一撈.他將柔軟的身軀摟到身邊,輕擁著她,憐惜地輕啄著唐凌瑄瘀青的眼眶。「痛嗎?」
唐凌瑄微笑地搖首,舒服地枕在他寬闊的胸膛。
好溫暖,好幸福。她從來不知道,倚賴心愛的男人,會是這種感覺,比享受冬陽更快樂。
「別輕忽你的生命。」天知道當他看見那些鼠輩以槍抵著唐凌瑄時,心揪得有多痛。
這便是黑道人的宿命嗎?有那麼一瞬間,他自問。但就在望見唐凌瑄拾起飛刀,露出那抹笑容的同時,他發現自己願意用全世界來換取她的快樂,即使與全世界為敵他亦無懼。
「我的命因為遇見你而更值錢了。」掬捧著他冷硬的俊容,唐凌瑄低笑。
「你的命是'無價'的。」帝煞糾正。
八年前相遇,她便是他心中的珍寶,深深埋藏著,不願讓人知曉。八年後相逢,她仍舊是他的無價之寶,不同的是,他再也捨不下她,他要讓全世界知道,唐
凌瑄是赤烈盟盟主最愛的女人,任誰也不准傷害她。
按下開關,跑車頓時恢復明亮,為唐凌瑄繫好安全帶,他沉默地將車駛離。
「你要載我去哪裡?」唐凌瑄十分好奇。
「到了就知道。」帝煞語帶神秘,不願多言。
看著車窗外移動的景致,唐凌瑄窩心地淡淡笑著,心底其實明白了將要去的地方,但她不願多言,只是安心地閉上疲憊的雙眼,沉沉睡去。
「我睡多久了」再次睜開跟時,她迎上帝煞那對癡凝的黑眸。
「一會兒。」為唐凌瑄披上外套後,他步下車。
尾隨而上,唐凌瑄微笑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熟悉的天橋,此時多了一份陳舊的味道。人行道上,原本幼小的茄草樹,已變得茁壯茂盛。時空的改變,使得昔日艷夏的偶遇,成為今日暮秋重逢的序曲。
「記得這個地方嗎?」帝煞清冷慣的聲音,帶著不安。
「記得。」唐凌瑄望著帝煞眸底霎時燃升的希望。
「就是天橋嘛,以前高中放學,每天都要經過的。」她故意捉弄他。
希望之光,轉為死灰。帝煞黯然問道「僅止如此?」
「不然還有什麼特別的嗎?」她裝腔地笑著。「啊,我想起來了,倒是有件難忘的事。」
帝煞黔淡的臉,再次燃起希望。
「雁紅有一次在這裡,踩到狗尾巴,害我們被追了三條巷子,最後還穿裙子爬牆才躲過一劫。很刺激呢!」她故意說些無關緊要的事。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特別的印象。」他小心翼翼,一顆心,緊揪著。
唐凌瑄慧黠的黑眸,假裝思考地眨動。「有啊,倩庭有一次被一個變態男糾纏,他追到天橋中間時,被忍無可忍的我扁了一頓。」
帝煞絕望地默然了。原來,他之於她,終究是個從未有過交集的陌生人。
他在渴求什麼?匆匆一瞥的交會中竟奢望她能在八年後仍未遺忘?他是否太高估自己了?
「在這個天橋下,我還做過一個夢。」唐凌瑄決定不再逗他。他那失望的側容,與她每次徘徊此地的反應如出一轍,她不忍了。
「夢?」帝煞緊揪眉頭。
「嗯。」她含笑點頭。「夢中,有個既冷又傲的男人,站在天橋上緊盯著我。他戴著墨鏡,但我知道他在看我。」
帝煞的眉揪得更緊了,少言的習性,讓他只能凝視著眼前的女子,感覺幾近停止跳動的心所帶來的疼痛。
「在六月的艷陽下,他的冷冽讓四周的空氣似乎跟著凍結了,冷到遠遠看他的我,心都痛了。」唐凌瑄嫣然一笑。「你相信有這種人嗎,帝煞?」
「你當他是夢?」情難自禁,帝煞的人手攬住了她的纖腰。
「不是夢嗎?剛開始的數年,我常在這裡徘徊,我想證明,世上真的有這個人,而他也曾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但是,八年了,我能不當他是個白日夢嗎?」
緊握著她纖細的身子,帝煞的心已然潰堤。
他默默愛了八年的人兒啊!原來她仍惦記著他!
「對不起。」他暗啞地低喃著,只恐訴不盡歉意。
二十一歲的仲夏,初踏入世人稱為福爾摩沙的海島,他圓滿解決任務後,理應如同過住的歲月,沒停佇過的步伐,又將匆匆離去。然而這一年,他的人,是離開了這個海島,但心,卻遺落在此,就在短暫的交會之間,沉淪了八年。
最初、他純粹是好奇、在外國人眼底溫柔婉約的華人女子,竟已大膽到當街對打,而情形更是數十名少女,輪番挑戰一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孩。女孩俐落輕飄的身手,原是吸引他短暫目光的起因,但令他佇足的,卻是她回眸之間的笑。他從沒見過,一個身處逆境的人,能笑得如此燦爛悠然,自信慵懶。
她的氣質,奪去了他的魂魄與心神!但他依舊選擇遠離,只因,他不想在自急黑暗的世界,沾染了她朝陽般的笑容。
「為什麼道歉?你在為我的夢道歉?」唐凌瑄任由自己枕在寬闊的胸膛裡,恣意享受溫暖。「沒有人為夢道歉的。」
「那不是夢--」他的話哽在喉間。
「難道是夢遊?還是天氣太熱,中暑產生了幻想症?」她存心逼他開口承認。
帝煞厚實的左掌,撫上她細微的粉頰,傳來的溫度,竟略微冰寒,只因肌膚之間,隔了一層黑皮手套。
「那人,如同你,只手戴著黑皮手套。」唐凌瑄伸手,輕握住撫著他臉頰的大手。
她早認出他了!從她那盈笑的眸中,帝煞霎時明白。她只是在等,等他親口承認,期盼八年來的等待,並非夢一場。
「闊別八年,久違了。」帝煞沙啞低語。
唐凌瑄輕笑一聲,滿意的笑顏,在臉上泛開。「你終於承認了,戴黑皮手套的神秘先生。」
「何時認出我?「帝煞寵溺地癡望洋溢笑容的佳人,低聲探問。
「秘密。」離開他的胸膛,唐凌瑄轉身,神秘地聳著肩。
也罷!之於他最重要的,並非這種問題,而是--她的心,以及今後她的一切。
福爾摩沙,也許不再綠意盎然,也許不再美麗奪目,但卻是世上,唯一緊掀他一顆心的地方,只因,在這塊土地上,有他默默癡候八年的至愛。
「你相信奇跡嗎?!」唐凌瑄忽然回眸,丟下沒頭沒腦的問題。
靜默中,低低傳來男人深情真切的回答:「我只相信最初的眼眸。」
因為就在八年前,那驀然回首的水眸,溫暖了他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