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剛微亮,她便悄悄背著書包出門。還是沒有勇氣面對哥哥,還是沒有勇氣……學校不能去,哥哥一定會找她的。
走進公共電話亭,她撥了石籐高留給她的號碼。這麼早吵他,會不會又是一頓臭罵?
「喂?」良久良久才傳來睡意濃重的回答,藍洛兒不禁眼眶一陣酸楚。「誰家死人啦?這麼早通報。」
「籐高……」
「洛兒?」石籐高瞄眼壁上的鐘,順勢伸個懶腰「一大早就想我啦?幸虧這支電話我專用,否則不被我老爸狠刮一頓才怪。」
「籐高……我不想去學校……」
「什麼?我沒聽錯吧?你這麼乖的學生也想逃學?唉!教育失敗、教育失敗喔!」
「洛兒?幹嘛不說話?真想蹺課啊?」石籐高翻身坐起,完全清醒、她來真的?
「我……在你家附近的電話亭……你……」
「要我去載你?」
「嗯。」
「喂!你該不會是迷戀我迷戀得書都不想讀了吧?那我可罪過了。」
「籐高……你要來不來?」藍洛兒聲音顫抖,完全走調。
「洛兒!你在哭?」石籐高聽出她的異樣,「誰欺負你?我找他算帳!是左之奇嗎?他又去糾纏你了?」
「嗡——」電話突然斷線!
「洛兒!」石籐高掛上話筒躍下床,穿衣漱洗後便抓起車鑰匙奔出房間。
藍洛兒蹲在電話亭裡流淚。快來帶她逃離痛苦吧!快來!別問為什麼,別問是誰,她不想說!不想說!
☆ ☆ ☆
柏奕凱瘋了似的開車出門!
洛兒不見了!一聲不響便從家中消失!
平常總是全家吃完早餐後她才去上學的,今天居然招呼也沒打便悄悄出門。昨夭她的異樣他還找不到具體的解答,今早的反常更平添他的猜忌,擺明是逃避面對家人嘛!
到底怎麼了?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好啟齒的事?為什麼不告訴她了為什麼?他非去學校找她,當面問個清楚不可!
☆ ☆ ☆
石籐高以極速奔馳在清晨的街上。是誰招惹洛兒?她從不曾如此傷心的!可惡!被他查出來,不剝掉對方一層皮才怪。
☆ ☆ ☆
柏遠臣夫婦急得亂了方寸!寶貝女兒真是出間題了,該不會又在學校被欺負不敢說吧!他們不該對她昨天的反常太大意啊!
☆ ☆ ☆
柏奕凱去了學校枯守,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的心就沉得更深。
沒有!教室沒有、校園沒有、路上沒有,大家都到校上學了,為什麼獨獨不見洛兒?她沒來?不告而別會去哪裡?
☆ ☆ ☆
石籐高終於到了兩人每天話別的電話亭,藍洛兒還是一動也不動的蹲著。她無法不難過。那件事發生後,她就失去哥哥了……最信賴的哥哥……最愛的哥哥……最疼她的哥哥……
「洛兒!」石籐高下車扶起她,驚見她涕淚四縱的臉蛋「帶我走……什麼地方都可以……只要……別……別回家……」藍洛兒說完,渾身乏力的癱在石籐高懷中。
她的頭好暈……她的腿發軟…她真想……一睡不醒!
「洛兒!」石膝高抱起昏厥的她,書包「嘩啦」一聲掉落在公共話亭旁。「洛兒!洛兒!」
奔至大街上,石籐高來一輛計程車,又氣又急的趕往醫院。到底是怎麼了?她為什麼不回家?為什麼?
☆ ☆ ☆
世界混亂了!瘋狂了!柏奕凱瞪著洛兒的書包,狀極可怖!
「奕凱,你去看的結果怎樣?有沒有其他發現?」柏太太哭紅雙眼。鄰居散步時,在公共話亭旁撿到洛兒的書包就送來了。東西都沒少,人卻不見了!
「奕凱,我看報警好了。」柏遠臣只想到此法。
「不必!我知道是誰帶走她。」柏奕凱鐵青著臉,雙拳擊上桌面!又是石籐高!那臭小子的機車就在電話亭旁「誰?」柏太太趕忙追問「石籐高!」柏奕凱奪門而出,開車前往高校。他要去問出那混蛋的住址!非將他碎屍萬段不可!
「奕凱!」柏遠臣夫婦想追也追不上。
「怎麼樣?」柏太太慌了,兒子會不會太衝動行事?石籐高又是誰?為什麼洛兒會被他帶走?
「你在家裡等著,萬一洛兒打電話回來才有接。我到處找找,碰碰運氣,奕凱也沒說清楚,真是!」柏遠臣搖著頭出門,留下柏太太守著電話線悲泣。
柏奕凱無法控制內心的憤怒,握著方向盤的手不住顫抖。洛兒和石籐高……什麼時間又扯上了?他怎麼一點也不知情?難怪最近又是逛街、又是同學家的,一天到晚留連外頭,他太粗心大意了!被蒙鼓裡還不曉得!
☆ ☆ ☆
石籐高擺張酷臉凝視猶帶淚痕的洛兒,點滴瓶裡單調乏味的下落動作看得他心煩。
貧血加飢餓?難怪洛兒會昏倒。搞什麼飛機?這種身材還絕食?家裡出了什麼事嗎?光哭不說,他哪猜得出原因?
藍洛兒靜靜的在病床上躺了一天,一天都沒說話;石籐高默默的陪了她一天,一天都沒追問。
「幾點了?」她終於開口。
「七點半。」
「你不吃東西?」
「看你流眼淚就飽了。」
氣氛又陷入沉寂,兩人相視無語。
「籐高……」
「我……能不能去住你家?」
「不怕我把你吃掉?」石籐高湊近她,撥開覆蓋她前額的頭髮。「我可不是柳下惠,隨時都會化身狼人的,再害你哭就脫水了,真不懂你哪來這麼多眼淚。」
「男人都是這樣子嗎?」
「這……是比較容易衝動啦!尤其……心愛的女人就在眼前,是很難控制的。」
「很難控制?」藍洛兒垂下眼瞼,若有所思。
「譬如……小女孩喜歡芭比娃娃,也是會忍不住去摸摸抱抱嘛!大概類似這樣啦!哎!我又不是GOLDEN賽,解釋不清啦!」
「籐高……」藍洛兒終於露出一絲微笑。『其實你人真好,我想大家都不瞭解你。」
「當老大不需要人家瞭解,當老大總是孤獨的,就像一隻老鷹……」石籐高比手劃腳,眼神閃亮。「傲笑天地、唯我獨尊。」
「扯淡!」
「不相信我?人家志願當總統,我志願當老大,你是大哥的女人……」
「不要!我不要當大哥的女人!」藍洛兒輕握他的手,眼神懇求。「我才不要永遠活在擔憂中,籐高你……」
「不要惹我生氣,否則我馬上走人。」他冷了臉。
「為什麼你不能體會我內心的感受。」
「洛兒,你才不懂我真正的苦衷。」
「苦衷?根本都是藉口,安份守己的活著不好嗎?」
「我就是不想安份,不甘平凡。」
「你會後悔的。」
「後悔?沒聽過這個詞兒,敢做敢當,後悔什麼?」
「如果你現在回頭,一定還……」
「我從不認為這樣生活有何不妥,你可以停止囉嗦了,免得我把你丟在這裡。」
藍洛兒沮喪的閉口。同樣的問題還存在他倆之間,沒有辦法溝通的盲點,苦口婆心相勸亦枉然,這樣教她怎敢將自己完完全全交給他?
如今說愛不似愛,說不愛又似愛,自己的心除了迷惘還是迷惘,她真弄不懂對他的感覺「你都不問我為何要住你家嗎?」
「想說就說,還用得著我廢話嗎?」
「那就別說!」石籐高仰頭直翻白眼。女人真是莫名其妙,不想說幹嘛還提?一提又害他湧起好奇心,真吊人胃口。
「抱歉!」白衣天使掛著和藹的笑容走近藍洛兒,石籐高起身退開幾步。
「OK,可以下床了,別又不吃東西哦!」她替洛兒拔掉點滴瓶,關心的交代著。
「謝謝!」藍洛兒瞧著手臂刺目的針孔皺眉。原本無瑕若白玉的臂膀,多個洞,可真難看!
「走吧!還得去騎機車。」石籐高摟住她出醫院搭車。一路上,藍洛兒無言的望著窗外夜色,似乎有點不安,有點苦澀。
爸爸、媽媽……哥哥……是否正為她的不告而別而擔憂難過?
☆ ☆ ☆
柏奕凱坐在公共電話亭,緊盯石籐高的機車。
臭小子,家裡沒人應門,就不信不來騎走機車。他不信等不到他,無論要多久,他非等到他不可!
「大哥!」左之奇一聲叫喚,柏奕凱連應都不應。「伯父伯母告訴我你在這兒,我就自己來了,洛兒……」
「你來幹什麼?」
「擔心洛兒呀!我是真心喜歡她,就不知石籐高那傢伙使了什麼手段控制她,居然……」
「你知道他們在一起?」
「我也不敢相信事實,本來想告訴你,又怕洛兒怪我多事,勸她好幾次都不聽,要是有天被石籐高拖累可怎麼辦?」左之奇曉以利害關係。只要洛兒和石籐高的事受到她家人阻撓,他就有希望了。
柏奕凱竭力抑制胸中奔騰的怒焰。期待了十兒年,隱忍了十幾年,竟抵不上個才剛認識的混混?為什麼一聲不響的逃家?為什麼要答應石籐高的追求?為什麼?
左之奇無聊的踢著地上的空罐。也許他該走了,在這兒挺費時的,但又很想看場精彩好戲,錯過可惜呀!
☆ ☆ ☆
石籐高和洛兒下了計程車,低聲交談著步向電話亭,柏奕凱凶狠的眼神定定的停住不動,依然坐得似尊石像。
「洛兒!」左之奇喚她,有恃無恐。石籐高今晚末日到了!
藍洛兒停下腳步,瞥見坐著不動的柏奕凱時,她趕忙躲到石籐高背後,不行!她還提不起勇氣面對他!
石籐高握住她的手,無懼的走向機車。洛兒的哥又怎樣?他誰也不放在眼裡。今天敢再動他的話,可不會讓步了柏奕凱胸口的痛楚達到巔峰!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洛兒該躲在他的背後,怎如今換成石籐高護衛她了?在做噩夢吧?上天,快讓他醒來!他不想繼續困在這凌遲他的幻境中了。
「洛兒不想回家,你們大可不必跑出來迎接。」石籐高跨上機車,將車鑰匙插上。
「洛兒!過來!」柏奕凱命令式的口氣有前所未見的憤怒。他快氣得爆炸了!不想回家?
「洛兒,伯父伯母快急死了,回家吧!」左之奇一旁插嘴。
藍洛兒急急的跨上後座,緊緊抱住石籐高,看都不看柏奕凱一眼。
「你到底在任性什麼?!下車!」柏奕凱暴怒的跳起身,用力地想拉她下車,克制不了的粗魯,他已經氣瘋了!
「不要碰我!」藍洛兒尖嚷著揮開他的手,如受電殛般僵硬。「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她趴在石籐高背上嚎哭,狀至可憐。
「臭小子!你到底對洛兒怎麼了?!」柏奕凱一拳擊向石籐高的臉,他偏身閃過。
「喂!搞清楚,她是我馬子,我愛對她做什麼就做什麼,關你屁事?我又沒強迫她跟著我!」
「混帳東西!」柏奕凱喪失理智的拖他下車,藍洛兒心碎的看著扭打在地上的兩人;左之奇則藉機拍著她的肩。
「是洛兒自己說不回家的,找我出氣幹什麼?」石籐高揮出一拳,擊中柏奕凱的下巴。
「你敢碰她我絕不饒你!」柏奕凱反撲回去,拳拳相逼。「她是我的!你滾遠一點!」
「你的?哥哥憑什麼講這種話?我才有資格!」
「她不是我妹妹!她不是我妹妹!」柏奕凱狂亂的嘶喊,震驚全場。「我愛她!從她三歲到現在,我從沒有一天停止愛她!你們都離她遠一點!洛兒是我的!」
哥哥……」藍洛兒根本看不清世界了,淚水擋住她的眼眸,零零落落的滾向地面。
左之奇忘了思考;石籐高也僵住不動,全部的混亂全在一瞬間靜止——良久、良久……
「你在胡扯什麼?」石籐高用力推開他,一抹不安從他心臟擴散到全身。他不懂自己在害怕什麼,就是非常恐懼。「被我打壞腦袋了是不是?鬼話連篇!」
「她不是我妹妹……我愛她……我看著她長大……眼中只有她……只有她……」柏奕凱凝視藍洛兒,終於說出隱藏內心多年的話。「洛兒……我愛你……一直以為你會懂……為什麼遺忘了答應過我的事?為什麼……」
「我不知道答應過你什麼了!不知道!不知道!」藍洛兒跳下機車,大哭著朝家門奔去。為什麼老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她聽不懂!完全不懂!
左之奇總算肯定自己耳朵正常了。洛兒姓藍,她哥姓柏,原來如此,難怪一天到晚佔著妹妹不放,早就居心不良!
柏奕凱抱頭流淚。他害怕的事成真了!洛兒拒絕了他,非常乾脆的就拒絕了他!那個鑽戒……永遠都送不出去了!他的愛……有去無回……全擲進了無底的深淵……
石籐高的心有點涼。洛兒是他的女朋友,他大可放心才是,但……為什麼就是無法坦然面對?為什麼他有莫名的心焦?不是妹妹?洛兒不是他妹妹?她對她哥哥……毫無情意嗎?……以前不知道她哥的心,現在知道了會不會……不!不會的!不可能!
「喂!」石籐高無禮的斜視柏奕凱,為自己心底的憂慮尋找穩固的基石。「不管你是不她哥,反正她喜歡的是我,你別再癡心妄想了。死心吧!她愛的是我!是我!聽清楚了吧?」
跨上機車,石籐高乘馭夜風飛馳而去,原本高傲的臉色卻逐漸蒼白。可惡!真意想不到的狀況!他一定要驗證自己在洛兒心中的份量是否比她哥還多,一定!
左之奇不聲不響的走人。既然是情敵就不必再虛偽的客套了。去拚個你死我活吧!他會耐心等著坐收漁翁之利的。
柏奕凱的心被洛兒的話傷得流血。什麼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她不知道,她不記得,他為她童稚時隨口應應的話語守候十幾年,到底是笨或是呆?
旋轉木馬不停轉來轉去,帶走他心愛的小女孩,帶走他全心傾注的愛……全帶走了……帶走了……
☆ ☆ ☆
陰霾佈滿柏家,昔日的和樂融融全不見了!
藍洛兒時時刻刻躲著柏奕凱,就像見著瘟神般迴避;月考成績一落千丈,九科倒有四、五科不及格。
柏遠臣夫婦自女兒上次逃學後,便嚴格限制她出門的權利,一再追問她蹺家的現由,但她就是死不說明,問就哭,到最後也煩了,乾脆作罷。
柏奕凱比以前更沉默、更瘦削了。現在他遺忘傷心的方法就只剩工作,非把自己累得像條落水後爬上岸的狗不可。洛兒不再看他、不再理他,誰曉得他在夜裡暗暗流淚?
柏遠臣心裡有數,兒子和洛兒之間不自然的氣氛瞞不了他,只有妻子還天真的直問他倆是不是吵架了。唉!當年領養洛兒時,還沒想到會出這種狀況呢!
「洛兒!」柏太太叫住一到家便欲往樓上跑的女兒。
「來陪爸媽說說話嘛!看你最近老躲在房裡。」
「我……很累,想睡覺。」
「丫頭,陪我們聊聊天也不願意啊?爸爸白疼你十幾年羅!」柏遠臣故作輕鬆,其實心事沉重。
「爸……」藍洛兒溜了客廳幾眼,哥哥還沒回家,待會兒再上樓吧!她轉身走向父母。
「洛兒,來,坐媽身邊。」
「坐我身邊!」
柏遠臣夫婦互不相讓,藍洛兒乾脆兩者全拋,自己坐長沙發。
「這樣就不會吵了吧?」
「都是你!沒事和我爭什麼?」柏太太白丈夫一眼。
「是你跟我爭還怪我!」柏遠臣也不甘示弱。
「我是爸媽吵架的聽眾嗎?」
「不不不,最近家裡好冷清,以前老嫌你和奕凱拌嘴煩,現在倒不禁懷念起來了。」柏太太哪壺不開提哪壺,藍洛兒臉又蒙上黯沉。
「哎,聊天又不是抱怨,講些高興的事嘛!」柏遠臣暗示妻子,她卻不明所以。
「高興的事?兒子女兒都不理老媽子了,還有什麼好高興的?」
「哎,你……」
「爸、媽,我回來了。」柏奕凱突然開門進來,和洛兒視線交錯時又趕緊避開。「我帶個朋友來。」
「朋友?」柏遠臣夫婦起身迎接。
「伯父、伯母。」石雁心笑嘻嘻的打招呼。「打擾你們,真不好意思。」
「請進,請進。」柏太太笑容滿面,兒子終於帶女子回家了,不好好招待怎行。
藍洛兒本想走人,卻被石雁心喚住。
「洛兒,你是洛兒吧?本人比照片還漂亮呢!」
藍洛兒微動唇角,似笑非笑。當她看見柏奕凱的手擱在石雁心的腰際時,反胃的情形又再度發生,怎麼回事?她為什麼非常不舒服?
「媽,她是雁心,石雁心。」柏奕凱替雙方介紹。為了讓洛兒不再心存疙瘩。他只想到一個辦法——喬裝自己已經完全不在乎她。
「石小姐,來,請坐請坐。」
「伯母,叫我雁心就好了,奕凱也都這麼叫的。」雁心對今天的造訪懷有頗大的期盼。昨天奕凱提出邀請後,她整夜樂得睡不著覺哩!
雁心?藍洛兒垂頭窩在沙發不講話。她和哥……
「遠臣,你招待招待人家,我去準備晚飯。」
「伯母,我幫你。」
「怎麼好意思讓客人下廚房,我來就好,你坐吧!」
「沒關係,我做菜可拿手哦!如果伯母不嫌棄的話……」
「可是……」
「媽,你就別拒絕了,我也來幫忙。」柏奕凱推著她倆進廚房。如果他留在客廳,洛兒一定又要縮回房間了。
當晚餐上桌時,柏遠臣吃得津津有味,藍洛兒卻以下嚥。她討慶桌上多個外人,討厭……
石雁心健談,柏家的餐桌上已好久沒有開懷的笑語了。
「洛兒,喝碗湯吧。看你好像都沒吃東西,來。」她熱心的替她盛了一碗。
「雁心,你和奕凱認識多久了?都沒聽他提過。」柏太太愈看愈滿意。入得廚房,上得廳堂,兒子眼光挺不錯的。
「有一段時間了,平常都是下班後吃個飯。」
「有沒有談到重點啊?」
「什麼重點?」
「結婚啊!」柏太太真是想孫子想昏頭了。
「這……」石雁心羞澀的看了柏奕凱一眼。只要他遞上鑽戒,她肯定馬上答應。
「媽,你別嚇得雁心下次不敢來好不好?」柏奕凱埋頭苦吃,這頓飯有了雁心倒不難熬。
結婚?!藍洛兒白了臉,突地跑到水槽邊嘔吐。結婚?!哥哥和那女的?
「洛兒!」柏遠臣夫婦緊張的替她拍背,柏奕凱極力克制自己想跑過去的衝動。洛兒不要他碰她,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洛兒,沒事吧?」石雁心關心的抽張紙巾為她拭淨唇畔的穢物。
「別碰我!」藍洛兒揮開她的手,帶著自己不解的恨意。石雁心愕然的看了看柏奕凱,他卻面無表情。
「洛兒!你怎麼這樣對雁心呢?」柏太太低斥。
藍洛兒胸口異常痛苦,眼淚直流。媽媽為了石雁心罵她,她懂了,石雁心是哥哥的新娘,她則什麼也不是,只是個來路不明的孤兒。媽媽偏心!太偏心了!
「洛兒!」柏遠臣對著她奔上樓的背影大喚這女娃兒是怎麼了?本來還好好的嘛?說翻臉便翻臉,脾氣愈來愈古怪了!
「雁心,洛兒最近心情不好,你可別放在心上。柏太太歉意連連。
「不會的,不會的。」石雁心尷尬的陪笑。照片還真看不出奕凱的妹妹這麼難纏哩!
「吃飯吧!別管她,等會兒就好了。」
「嗯。」
再次入座氣氛迥然不同,大家沉默多了。
柏奕凱機械似的將飯送入口中,已近絕望。洛兒的心離他愈來愈遠了,連同桌吃飯都無法忍受他的存在,他……是否該主動還她個沒有壓迫感的空間呢?
☆ ☆ ☆
垂首立在校門口等石籐高,藍洛兒的腦海裡,全是柏奕凱與石雁心說說笑笑的親熱畫面。
結婚?哥哥要和石雁心結婚?驀然!她又想吐了!
呃!她蹲下身忍受反胃的感覺。哥哥懷袍石雁心……哥哥親吻石雁心……呃!呃!……她不能再想了,愈想愈痛苦,愈噁心!
「洛兒!」石籐高跨下機車輕拂她的背。「你不舒服?」
「想吐……呃!」藍洛兒就是無法停止腦海中翻攪的做愛畫面。她是不是變態了?精神妄想?
「喂!」石籐高在她耳畔低語:「我們可還沒那種關係,不可能……懷孕吧?」
藍洛兒拿起書包重敲他頭頂一記,又羞又惱,臉紅得比蘋果還艷麗。
「哎!我只是隨口問問,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哼!」藍洛兒嘟起唇不理他。
「起來吧!今天去我家,老爸老媽都不在,逍遙!」
「我爸媽規定我放學要馬上回家。」
「先斬後奏不會啊?去我家又花不了多少時間,就說公車誤點或塞車嘛!嗯?」
「去你家幹嘛?」
「去……去了就知道了嘛!真囉嗦!」石籐高先行上車,頭一甩,示意她入座。
「真的不會很久?」
「去是不去?」
藍洛兒看看表想了想,還是聽他擺佈了。
「不可以太久哦!」
「別那麼膽小好不好?」石籐高油門一催,機車瞬間奔馳在大街上,強風從耳際刮過,揚起兩人的黑髮。
藍洛兒抱著他的腰,枕著他的背,愣愣的看著後退的景物。哥哥……真的要結婚了?和石雁心?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哥哥了……不再是了……
石籐高瞇起眼睛深呼吸。他一定要弄明白自已到底在洛兒心中佔了多少空間?她是否打算跟他一輩子?他知道自己愛她,從復學那天開始,從她指責他那刻開始,但……她真的愛他嗎?為何他總沒有實際擁有的安全感?如果不是上次救了她,她會答應他的追求嗎?
進了石籐高的家,偌大的房子冷冷清清,沒有半個人影,藍洛兒居然打了個寒顫。
「平常都這麼少人?」
「不是少人,是沒人。」石籐高帶她進自己房間。「我也是回來睡覺而已,像旅館吧?裝潢得美輪美奐卻派不上用場。」
「當議員大概比較忙吧?」
「忙著找女人。」他在嘴裡嘟嚷。
什麼?」
「沒有,隨便坐吧!」石籐高脫掉外套,幫她放好書包。
「我們……」藍洛兒話還沒講完便被他從背後緊緊抱住。
「洛兒、我想證明一件事……」
「什麼事?」藍洛兒忐忑的心怦然急跳。
石籐高未答,緩緩沿她頸側吻至紅唇。如此無瑕的女孩,怎會跟了他這個游手好閒的休學生?
「嗯……」藍洛兒仰首輕吟,這就是他帶她回家的目的嗎?他想證明什麼?
石籐高原先的溫和逐漸化為不安份的侵犯,藍洛兒想拒絕卻被他硬抱上床。
「不要!」她阻止他探入裙內的手,又紅了眼睛。
石籐高未理會她懼怕的模樣,為了證明心中的疑惑,他還不打算就此停手。
「洛兒,我早跟你說過心愛的女人就在眼前,是很難控制的。」他扯開她衣服前襟,親吻她的胸膛。
「不要!不要……」藍洛兒淚如泉湧,拳打腳踢當石籐高撫著她的身軀時,柏奕凱進她房中的夜又浮現!為何那天她沒有此刻的恐慌?籐高是她男朋友,她在害怕什麼?
「不要!」藍洛兒夾緊雙腿,石籐高反而逼得更急。他還沒找到想要的答案,不能現在停手。
「洛兒,我愛你……所以我要你,別抗拒,沒什麼好怕的……」他扳開她的腿,毫不費勁。「反正早晚都會有這層關係的,讓我愛你吧!」
「不要!」藍洛兒驚惶的推他,身體卻被他整個覆蓋。好沉重的壓力,她難受的脅迫,她無法容忍這種撫觸。「不要!哥哥——哥哥——」
石籐高的狂野在聽見這句叫喊後全熄滅了!果然沒錯,他找到答案了。他擔憂的事成真了!原因就是她哥!她不自覺,他卻比她先發現!是她哥阻隔在他倆中間!
「不要……」藍洛兒蜷縮成一團哀泣。「哥哥……哥哥……我要哥哥……」
「洛兒!」石籐高心疼如絞的擁住她。她自以為愛他,其實她並不愛他!這場戀情沒有發現內心真正需要的,她還是會繼續待在他身邊的,他不想讓她離去!不想!
「我不要……嗚……不要……」
「別哭了,洛兒,我不再強迫你了。」石籐高親吻她睫毛上的潮濕,語氣輕柔。「放心,我不會再強迫你了……」
「騙人!」她拭著淚,渾身顫抖。
「真的!我保證!」
「你每次都這麼說!」
「今天最後一次。」
「如果你再這樣子,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行了吧?」石籐高高竭力安撫。
「我的衣服……」藍洛兒看著掉落的扣子,眼眶紅又腫。
「我幫你縫。」石籐高這話引她發笑。
「騙人!你會縫?」
「從小就自己來,沒辦法,活得像孤兒!」
「你媽媽呢?」
「陪老爸交際應酬嘛!」他找出針線,有模有樣的替她縫上。
「籐高……我才是孤兒,不過……你比我更可憐。」藍洛兒擦乾眼淚,想起自己的幸運,柏家對她真是好得無話可說。
「少婆婆媽媽的,沒人管更自由自在……好了,怎樣?還可以吧?」他收妥針線。她重露笑顏。
「謝謝!」
「我送你回家吧!」
「嗯。」
「晚上要認真讀書,別太想我,作夢夢到我就行了。」石籐高替她提書包。
「臭美!你的魅力沒這麼大呢!」藍洛兒微笑的臉龐還沾著淚,看得石籐高有點埋犯自己的心軟。如果剛才硬上弓,說不定現在就水到渠成了。
洛兒……」
「嗯?」
「我愛你。」
「謝謝!」藍洛兒親他頰邊一下,他卻再也笑不出來。
謝謝……?這是她和他在一起的唯一解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