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兒,去叫奕凱吃飯了,洗個澡洗這麼久。」柏太太將菜端上餐桌,柏遠臣和洛兒早已入座。
「好。」石雁心笑瞇瞇的上樓。看來她已成功的塑造自己賢妻良母的形象了,奕凱的父母似乎對她很滿意。
藍洛兒垂首看著碗裡的飯,以前叫哥哥吃飯的不都是她嗎?媽媽為何要個外人上樓?她撅起唇暗生悶氣。
「丫頭,你又心情欠佳啦?」柏遠臣對她反理無常的脾氣愈來愈沒轍。
「哪有?「藍洛兒嘴上否認,心裡可萬分彆扭,爸媽不疼她了,只要石雁心一來,她就被遺忘在角落沒人理,哼!現實!
「雁心實在不錯,奕凱不知何時娶她回家?真恨不得就在明天呢!」柏太太笑著坐到丈夫身旁,兩人聊著聊著,話題全繞著兒子和石雁心打轉。藍洛兒不耐煩的摀住耳朵嘔氣。叫個人要這麼久嗎?
石雁心上樓後,進了柏奕凱的臥房,浴室依然水聲嘩啦,大概還在洗吧!等會兒好了。她仔仔細細的環視他房間一周,每件東西都擺得有條不紊,哎,這種好男人她怎能不好好把握?就算被譏為「倒貼」也認了!
咦!那不是上次買的鑽戒嗎?石雁心走向書桌,微笑著打開盒蓋。真漂亮啊!愈看愈教人愛不釋手,奕凱何時才要送給她呢?先試戴看看好了,他說剛剛好,她卻一直擔心太小。
石雁心取出戒指往無名指上套,才進一小截便卡住了,她用力推依然沒法戴上。就說太小嘛!奕凱還說剛剛好,真是的。
洩氣的拔掉戒指,她又往小指頭套,這次是順利進去了,但卻太寬了,手一甩一定會掉的。怎麼會這樣?她不死心的重新套回無名指,很努力的想戴上去。
「你在幹什麼?」柏奕凱面若寒霜,口氣憤怒。那戒指是為洛兒準備的,誰都不准碰。雁心太隨便了,沒經他允許竟亂動他的私人物品。
「我……」石雁心冷不防被嚇了一大跳,連話都塞在口中了。初次見著奕凱如此冷漠的神情,她哪裡惹他不快了嗎?
「誰讓你亂動的?快脫下來!」柏奕凱厭抑反感,一把抓住她的手拔掉戒指,一隻送不出去的鑽戒,一段埋藏心底的愛情,一個離她遠去的女孩……
「那不是……」石雁心蒼白的臉有一絲迷惑。她先試戴也不行嗎?要給她驚喜也用不著這麼保密嘛!是她陪他去挑選的,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以後沒我同意別進我房間。」柏奕凱將鑽戒放入抽屜,不悅的坐在床沿擦拭頭髮。
「伯母……要你下樓吃飯……」石雁心全然不解他此刻的怒意從何而來。
「奕凱,你在生我的氣嗎?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她坐到他身畔,幫他摩搓濕發。
「我保證絕不再亂動你的東西了。」
「不要說了,我態度也不好,抱歉。」
「奕凱!」石雁心高興的摟住他。交往不少時日了,他連稍微親熱的舉動都沒有,也許她該主動暗示他這只呆頭鵝。
柏奕凱本想推開她,卻又遲疑一下。他得習慣別的女人,或許就雁心吧!父母喜歡就好,他沒意見。
石雁心獻上一陣香吻,柏奕凱被動的配合,一點激動的感覺都沒有,親洛兒時雖如蜻蜓點水卻渾身火熱,而此刻,兩唇相黏卻透體冰冷,他這輩子難道將永遠活在行屍走肉中。
藍洛兒睜眼看著房內的情景,不停翻攪的胃部逼她作嘔,哥哥親吻石雁心……嘔!
「洛兒!」石雁心聞聲回頭,看見蹲在門口嘔吐的女孩便急奔向她。「洛兒!你沒事吧?該去看看醫生,怎麼常常在吐呢?」
藍洛兒腹部的不舒適感如巨浪般席捲而來!她的胸口鬱悶,悶得快要窒息;她的心臟冰冷,冷得快要停息!
柏奕凱抓著床緣僵坐。不能!不能過去!過去會毀了他薄弱的意志力,不能想她、不能碰她、不能看她……他繼續擦著微濕的黑髮。這是一種逃避,他也只能逃避!
「洛兒!」石雁心真怕她連腸胃都嘔出來了。這到底是什麼怪病啊?
「媽媽……要你們……去吃飯……呃!」藍洛兒捂著嘴巴奔回房,淚水片刻便淹沒臉龐。
她沒權利生氣,但卻無法停止抱怨。哥哥不再像從前那樣在乎她了,她不再是他心中的唯一,有了石雁心,就連她不舒服也懶得理睬,太教她傷心了。
「奕凱……」石雁心奇怪他對妹妹的漠視簡直不近人情,看他辦公室桌上的照片該不是這種情況呀!
「吃飯吧!」柏奕凱甩開毛巾出門,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連續的嘔吐又嘔吐,洛兒該不會和石籐高……他怵然大驚,眼中燃起怒焰。他非去找那混帳東西問清楚不可!
☆ ☆ ☆
在街上消磨時間,石籐高領著囂張的車隊沿途晃蕩。最近馬國興那幫人越來越囂張,不找個機會撲滅這團看不順眼的火苗怎行?而且上次包夾他和洛兒的帳還沒算,為了要回面子、擴張地盤,他不能再裝聾作啞了,免得被人看扁。
柏奕凱回車在街上徘徊良久,終於等到石籐高出現了。他冷臉超越車隊,刷地一聲擋在他面前。
石籐高緊急煞車,環胸看著柏奕凱,洛兒的哥哥?又來找碴了嗎?
「老大,這傢伙竟敢攔我們,欠扁嘛!」毛頭的話獲得大夥兒同聲附和。
「閉嘴!他是我馬子的哥哥,要以禮相待,懂嗎?」石籐高故意說得大聲,柏奕凱依然面無表情。
「哦?嫂子的哥哥呀?失敬、失敬。」毛頭輕浮的餡笑,細鼻小眼擠成一團,真是醜得可以。
「我有話問你,下車!」柏奕凱瞪著石籐高,未理毛頭的無聊。
「老大,嫂子的哥火氣不小哦!要不要請他喝杯涼水?」毛頭自以為幽默的說笑,小猴在一旁頻使眼色。
「你們先走,去打聽以國興最近落腳的地方。」石籐高號令一出,車隊便分頭散去。他有君臨天下的快感。
「帶群癟三也得意揚揚,你可真有志氣呀!」柏奕凱語帶譏諷。讓洛兒和石籐高繼續交往行嗎?萬一被左之奇說中,後果真難預料。
「有什麼重要大事勞你親自跑來找我呢?」石籐高盡力忍住脾氣,太快翻臉對自己並沒好處。
「我問你,洛兒最近時常嘔吐,你知不知道?」
嘔吐?石籐高想起上次在高校門口的確見她吐得難過,當時開開玩笑還被重砸一記哩!
「知道啊!怎樣?」
「你知道?!」柏奕凱按捺不住的衝上前去抓住他衣襟。「多久了?!」
「我哪曉得多久了?她又沒告訴我,反正去醫院處理一下不就沒事了?」
「混帳!」柏奕凱拖他下車,迎面就是狠狠一拳石籐高被揍得莫名其妙,怒火叢生,「喂!我不想動手,你可別逼我!」他也抓緊他不放。
「你敢這樣對洛兒,我非宰了你不可!」
「笑話!我要怎麼對洛兒是我的事,爽就好!」
「無恥!」柏奕凱比發狂的猛慮還危險。洛兒被石籐高佔了便宜,他居然還滿不在乎的要她去墮胎,簡直喪盡天良!
「牙齒很多呀!怎麼會無齒?」石籐高齜牙咧嘴的挑撥,一想到眼前的男人便是洛兒的所愛,就對他無限嫉恨。
「我今天就打得你一顆都不剩!」柏奕凱已不懂什麼叫做冷漠,他的心中全是悲哀。洛兒,清純美麗似天使般的小女孩,為何長大後的命運如此堪憐?
「好,要打我奉陪,是你自找的,我可是退讓好幾步了。」
「少廢話!」柏奕凱傾全力出拳,石籐高也全力以赴。不多久,兩人便渾身是傷,多處掛綵。
「為什麼洛兒會愛上你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太不值得了!太傻了!」柏奕凱推倒石籐高,忍住眼眶的熱浪連揮數拳。
「不負責任?我哪裡不負責任了?大家交往是心甘情願的,你一旁攪什麼局?」石籐高翻身踢開他,毫不留情。
心甘情願?柏奕凱悲慟逾恆。未婚懷孕是心甘情願?為什麼洛兒這麼笨?她真愛石籐高愛得死心塌地嗎?
「我早說過你不能保護她一輩子的,你永遠是她哥哥,無法改變早就注定了!」石籐高蓄意摧毀他對洛兒的感情。為了保有所愛,他不惜說謊。
哥哥?柏奕凱乏力的跌坐在地上。哥哥?永遠是哥哥?永遠?
「我和洛兒的事你少插手,人總會長大,長大一切就改變了,別老拿小時候和現在相比,沒用的!」石籐高步履不穩的顛向機車,冷笑著拭去臉上的污潰。「情場總是有勝有敗嘛!輸了就甘願點,風度重要嘛!」
柏奕凱喘著氣,拂去妨礙視線的汗水與淚水。他哭什麼?洛兒遇人不淑?或是自己看不破情關?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男人掉淚實在難看的很,回家照照鏡子吧!」石籐高加足馬力衝刺而去,真沒想到自己會使這種小人手段。沒錯,他的確無恥,鬼話連篇卻沒臉紅。
柏奕凱埋首兩膝間,未理過往行人的竊竊私議。
……洛兒,別哭,長大要當我的新娘哦……
……嗯,我要當哥哥的新娘,洛兒一定要當哥哥的新娘……
無數的淚珠墜落路面,數不清的傷痛戳刺他的眼睛……人總會長大,長大一切就改變了,別老拿小時候和現在相比……
……我不知道答應過你什麼了!不知道!不知道「洛兒……」柏奕凱仰天悲喊,為逝去的童年,為流去的歲月,為……死去的癡心!
☆ ☆ ☆
正要入睡,門鈴卻響了。石雁心帶著疑惑去開門,這麼晚了誰會來找她?
「誰呀?」
「我……」
「奕凱?!」石雁心趕緊開門,喝得醺醉的柏奕凱乍然倒向她懷中。
「你喝酒了?」石雁心關上門,撐他走到屏風後的床鋪。喝完酒來找她?莫非是藉酒激發勇氣?哎,早知道就送幾瓶XO給他。
「其實……酒不難喝嘛……」柏奕凱笑著搖晃昏昏沉沉的腦袋。臥室為何在旋轉?愈轉愈快……旋轉木馬也轉得好快……洛兒跑得更快……
「等著!我馬上就來。」石雁心進浴室取條熱毛巾為他擦臉。
「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柏奕凱對著眼前模糊的身影呢喃,面帶微笑。「你懂我的心嗎?我一直深愛著你……」
石雁心含羞帶怯的解開他上衣的扣子,輕輕拭去他前胸的汗珠。酒的效用可真大啊!一向冷漠的奕凱居然變得如此多情。
「你不可以愛別的男人!」奕凱手一伸,便將石雁心擁進懷中。她紅著臉靠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聽著他不清的呢喃,「要嫁……就嫁給我……我會水遠保護你……」
「嗯,我答應嫁給你。」石雁心快樂得想向全世界廣播佳音。女追男、隔層紗,果然沒錯,她就快成為柏太太了!
「不可以忘記…你答應過的……不可以忘記……」
「我不會忘,永遠不會忘。」
石雁心吻住他的唇,期待他有更多回應。柏奕凱皺眉忍受頭痛的痛苦,只感到透體疲憊。他好累,需要睡一覺……睡一覺……
「奕凱?」石雁心輕喚,卻見他無反反應。「奕凱?奕凱?」
平緩的氣息……下垂的雙手……哎,居然睡著了!她惋惜的擁住他,拉起被子蓋上。還以為今晚能親睹他的英姿呢!算了,來日方長,柏太太……嘻!美夢成真。
柏奕凱睡得汗流俠背,時而搖頭震顫。
為什麼呼吸困難?什麼東西壓在他身上?他想推開卻又覺得手腳被捆綁,無法動彈——
……哥哥……我要坐馬馬……轉轉……
……奕凱,要好好保護妹妹哦,她好可愛對不對?媽媽好喜歡喚……
哥哥……嗚……人家要坐馬馬……馬馬……
洛兒,別哭,我帶你去玩,別哭……
……哥哥,好好玩……嘻……哥哥來追……來追「唔……」柏奕凱困難的吸氣,想翻身卻沒法動,手腳依然如被巨石壓住。
……哥哥來追……追不上……追不上……
……洛兒!等我!別走!等我……
……追不上……追不上……哥哥追不上……
洛兒!柏奕凱彈坐起身,渾身汗水淋漓。
是夢!是夢!洛兒絕不會離開他的!是夢!是夢!
「奕凱?」
呃?!他怵然回頭,赫見自己竟與石雁心同床!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跳下床,驚悸的以手撐住快往下墜的頭顱。有把鐵槌敲著他嗎?否則為何頭疼欲裂?
「這是我的床呀!昨晚你喝完酒來找我……我也答應了……都是夫妻了,還害臊……」石雁心瞄著他,姿態撩人。唉!婚都求過了還這麼保守,真是稀有的,好男人夫妻?!柏奕凱瞧著敞開的衣衫,心底涼了半截。他對雁心……天!為什麼他一點也不記得?
「為什麼不拒絕?你可以拒絕啊!我喝醉了!」
「喝酒才能壯膽嘛!人家哪拒絕得了?所以就……答應你的要求了……」
噢!天哪!柏奕凱神情淒愴,世界末日到了的悲慘。他鑄下大錯了!無法彌補的大錯,他怎會這麼糊塗?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石雁心喜上眉梢。男人要告別單身生活,大概都像他這般驚愕吧?
結婚?!柏奕凱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全身發僵。他能說不嗎?有說不的機會嗎?有說不的權利嗎?侵犯了她、強佔了她,能夠在損她貞潔後不負責任的逃離嗎?
「奕凱,你說嘛!」石雁心躍下床撤嬌的環上他。「先找個好日子訂婚,喜餅要中式或西式?改天帶你去見我爸……」
柏奕凱全然失神,石雁心在旁說些什麼他全聽不見。天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竟然喝酒闖禍了!擁抱個不愛的女人度今生?這是上天存心捉弄他嗎?如果能有自新的機會,他發誓絕不再籍酒澆愁,這下子反倒更添新愁了。
洛兒……洛兒……我想要的新娘只有你……我只要你一個……怎麼辦?怎麼辦?……
「喜貼當然要計劃得與眾不同啦!還有婚紗照可不能馬虎,一生一次而已……」
柏奕凱木然無語,怎麼從不曉得雁心如此多話?閉嘴好嗎?別再講了……別再囉嗦了……這根本不是什麼喜事……快閉嘴!
「請多少桌好呢?我爸朋友多,一定去非常熱鬧的,小心會被灌醉哦!那……」
「夠了!」柏奕凱大吼著推開她,顫抖的手幾科扣不上扣子。「讓我冷靜一下,我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你放心,我會負責的,只是現在別煩我!」他奪門而出,靠樓梯扶手的支撐才不致癱軟乏力。
洛兒……洛兒……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救救我……我只要你……
石雁心的歡愉一掃而空,既然向她求婚了,為何一副後悔莫及的模樣?婚前恐懼症嗎?唉!她男人也不是十全十美,算了,恐懼過後就能接受現實了。她得趕緊去為婚禮準備準備羅!
☆ ☆ ☆
神情頹喪的回到家,柏奕凱拖著沉重的步伐上樓,父母在背後的叫喚他全不理。
「奕凱是怎麼了?」柏太太有點擔心。
「二十八歲了,別管太多,他肯說自然會說,你去問他反而嫌囉嗦。」柏遠臣太瞭解兒子的脾氣。從小到大從不找人訴苦,一肩挑盡古今愁的模樣,哎!這種個性太壓抑。
藍洛兒正要上學,忽與上樓的柏奕凱碰個正著,她倏地又縮回房間。真奇怪的反應,她並非討厭見他,昨夜想他想得失眠,徹夜未歸是去哪兒了?和石雁心在一起嗎?她真嫉妒,意想不到的憤怒。
「洛兒!」柏奕凱追至她砰然闔上的門外,苦澀又失望。她這麼厭惡他?從前的情感全毀在他不該遠出的愛慕上了!
藍洛兒背靠門板呆立.看見哥哥就想到那晚的事,一想到那晚的事,她就有難以形容的複雜情緒。不是害怕,可是……她也許是有問題了,很嚴重的問題,晚上夢中與她親熱的人不是籐高,居然是……哥哥!她一定是心理有問題了……一定是……
「洛兒……你不必躲著我……」柏奕凱貼著房門低訴。一切都完了,童年的誓言再也沒有實現的一天。「我……和雁心要結婚了……」
結婚?!藍洛兒臉色褪成慘白,結婚?!他真要結婚了?!
「婚後我會搬出去住,你不必一天到晚東躲西藏,我……真不該造成現在這種局面,對不起,忘記我說過的話吧!那些都毫無意義了……」
哥哥……不要……我不要你結婚……藍洛兒緊緊捂嘴哭泣,心痛的感覺就像現在這樣嗎?沒法說出想說的話,任憑傷悲將內心掏成爛泥,哥哥……不要結婚……不要……
「洛兒,我好想再帶你去坐旋轉木馬,不過……沒機會了……你現在……不再是那個愛哭的小女孩,我……也不再是唯一等你回家的男孩了……」柏亦凱費勁說完,渾身疼痛的緩緩跪下。童年的美麗,他再也找不回來。
旋轉木馬?!藍洛兒慘然的臉蛋更形失色。哥哥……曾帶她去坐旋轉木馬?那夢中的呼喚……那夢中的笑容……難道竟是……哥哥?!
「洛兒,如果你真那麼愛石籐高,我會替你向爸媽求情的……這種事,瞞不了太久……」
……洛兒,別哭,長大要當我的新娘哦……
……她不是我妹妹!我愛她!從沒有一天停止愛她……
……洛兒,你把從前全忘了……你答應過,為什麼你會忘了?……
……我好痛苦,難道只能永遠沉默的看著你嗎?
……是比較容易衝動啦!尤其心愛的女人就在眼前,是很難控制的……
「洛兒,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幸福快樂……我最愛的……妹妹……妹妹……妹妹……」柏奕凱心已破碎。今後,洛兒永遠是妹妹了……妹妹……
哥……藍洛兒想喚卻發不出聲音,喉嚨緊得就像被繩索圈圈勒住。不要結婚!不要!她滑坐在地,連扭開門把的力量都消失了。
柏奕凱絕望的瞧著毫無動靜的門板,隨後帶著落寞回房,覆水已難收,他的道歉於事無補,洛兒已完全將他排拒在心房外,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哥哥……不要丟下洛兒……你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的……」藍洛兒戰懍的啜泣,想開門告訴他又覺自己不具權利。
她是籐高的女朋友,哥哥是石雁心的男朋友,是她先拒絕他的愛的,怎麼會有今天的痛斷柔腸?她對哥哥的心情,究竟是習慣性的依賴或自私的佔有?自己留在籐高身邊,卻不希望哥哥去愛別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天!誰能給她一個完美的解答?一個能解除她彷徨迷惑的好答案。
☆ ☆ ☆
石雁心喜氣洋洋的奔進柏奕凱的辦公室,他正垂首看著全家的合照。
「奕凱,我去找了些喜餅禮盒的目錄,你覺得哪一家比較滿意?」石雁心將喜餅公司提供的精美圖片置於相框上,沒有察覺他的鬱鬱寡歡。
「你決定一家嘛!看來看去我都眼花繚亂了,根本下不了主意。」她樓著他的肩,側坐在椅子的手把上。
「隨你。」
「哎喲,你說嘛!說嘛!」她貼著他的面頰撒嬌。嫁個好丈夫勝過在外奮鬥二十年,她再能幹也想找個人依靠。
「這個。」柏奕凱看都沒看的隨手一指,便將目錄塞還她。十五年的深情付之一炬,沒人能瞭解這種比死還難過的滋味。也許他現在根本不是活著的,只是以為自己還活著罷了。
「這個?」石雁心皺著眉,十分不滿意。「這個看起來太簡單了,結婚只有一次,我們……」
「你要我決定還囉嗦什麼?!」柏奕凱乍然立起,害她差點摔倒。
「奕凱!」
「下次上班時間內別到公司來,待會兒我還得去看件工程,你回去吧!」他走到窗口,手指緊抓相框沒放。
「你……」石雁心滿腔熱情被潑一頭冷水,瞬間整顆心都涼了。「你是什麼意思?我哪裡又錯了?結婚是兩個人的事,為什麼你表現得就像事不關己?」
「我早說過,如果我不合你的理想,大可只做普通朋友,為什麼你要半夜去找我?現在又……」她忍不住落下淚。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去敲你的門,更不知為什麼會對你……」柏奕凱重擊窗欞出氣。該死!為何他對那事毫無記憶?「反正木已成舟,要結婚就結吧!我說話算話,不會臨陣脫逃的!」
石雁心淚眼濛濛。這是什麼話?他不知道為何會向她求婚?那……說一大堆愛她的情話,全是無心的謊言羅?那還結什麼婚?婚姻能當兒戲嗎?她挖心掏肺的待他,他卻如此鐵石心腸。
「奕凱,你把我當成什麼女人?死纏男人不放嗎?如果你後悔,我們可以取消婚事,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我絕不會不識相的賴著你!」石雁心哭著跑走,建設公司內的職員莫不訝異的揣度真相。
柏奕凱沉重的坐回椅子掩面長歡。說得倒簡單,當一切從沒發生過?如果他真狠得下心不管她,現在就不會進退兩難了。他是不該對她這麼冷淡,錯誤全是他鑄成的,怎能遷怒於她?
瞥了相片最後一眼,柏奕凱拉開最底層的抽屜將相框丟進去。把兒時歡樂的歲月埋葬吧!洛兒不再是他掌心的寶貝了,下班後,他該去買個婚戒向雁心道歉。媽媽一定會很高興快有孫子抱了吧?
☆ ☆ ☆
石籐高載著剛放學的藍洛兒上街逍遙,很反常的,洛兒似乎安靜得像不存在一樣,他的問話她都只是輕輕點頭了事,頂多再加一句有氣無力的低哼,問到後來他也失去說話的興致了。
藍洛兒趴在石籐高背上流淚,想到早上的情形就教她悲傷心碎。她一直認為哥哥對她的照顧是理所當然的,如今他要結婚的消息卻像青天霹靂,她無法理性的面對。不是該高興的說聲祝福嗎?為什麼她竟恨起石雁心來了?
「洛兒,肚子餓不餓?我們去吃東西嗎!」
「喂!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問你十句話答不到一句,我是不是在浪費口水啊?」
「喂!」
藍洛兒以手拭淚,整個臉龐淚水斑斑。哥哥從不會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的。
「洛兒?你睡著了是不是?」石籐高在平常聚集車隊的速食店前停下,轉頭看她又是含水的眼眸。操!他又哪裡惹她傷心了?「又怎麼啦?這樣子沒頭沒腦的掉淚,我很受不了呀!」
「籐高……你真的愛我嗎?」
「廢話!」
「那……為什麼對我說話不像哥哥那麼溫柔?」
石籐高心驟然縮緊,半晌沒了呼吸。開始了,洛兒開始拿他和她哥比較了!這是個預警,他得謹慎為妙。
「你哥哥是你哥,我是我,別混為一談。」
「可是……愛一個人不是該全心全意對他好嗎?你對我的態度就像對車隊的兄弟一樣……」
「我可不會替他們縫扣子。」石籐高瞥她胸前幾眼,倏地摟住她低喃:「洛兒,我愛你,不要懷疑,我真的很愛你。」
藍洛兒埋首在他肩窩輕歎。這就是愛吧?她在鑽什麼牛角尖?有多少男人肯為女人縫鈕扣呢?這一定是愛,她不該懷疑他的心。
「洛兒,我……」
「老大!」毛頭遠遠騎來,大喊著打斷他倆的對話。「幸虧你在這兒,小猴被馬國興攔下了!」
「馬國興?!又是那混蛋!在哪裡?我非揍扁他不可!」石籐高放開洛兒,臉色難看至極。連他的手下都敢堵,真是騎到他頭上來了!
「他要你馬上到去年決鬥的廢棄倉庫解決小猴的事,否則……」
「他想怎樣?他敢怎樣?今天不讓他挾著尾巴落跑,我就不叫石籐高!」
「別再打架了!」藍洛兒焦急的勸阻他。「讓他一步又有什麼關係?別和那種人一般見識……」
「住口!老大讓人家叫假的啊?兄弟有難,怎能當縮頭烏龜?不被看扁才怪!」石籐高推她下車,時間緊迫。「你自己回家吧!明天再去接你放學。」
「籐高!」藍洛兒朝飛馳而去的背影大喚,回答她的只有排氣管噴出的濃煙。「小心……」
洩氣的立在路旁眺望片刻,藍洛兒踩著憂慮的腳步尋覓附近的公車站牌。已經五點多了,回到家可能會擔誤吃飯時間,爸媽又要喋喋不休了!哎!
正當藍洛兒心事重重的垂首漫步路旁時,好幾輛摩托車在她四周停下,將她團團圍困在中間。
「你們……」藍洛兒認出了為首的男人。馬國興?他不是約了籐高要一決勝負嗎?
「小妞,麻煩你賞光搭個便車了,這次可沒你說不的權利。」馬國興的手下強擄她上座,藍洛兒大喊救命仍被好幾隻手強制押住。
「放開我!救命啊!」她掙扎著踢打,旁人想幫忙又不敢靠近,一大群飛車黨的氣勢是很嚇人的。
「我就不信石籐高還翹得起來!走!」馬國興吆喝著上路,藍洛兒被迫當夾心餅乾,動彈不得。
「放開我!放我下車!救命!」她哭著大喊,嘴巴立刻被膠帶封上。
車隊猛催油門,引擎的噪音蓋去了她的哭嚷。幾名見義勇為的青年見狀趨前搭救,卻被馬國興的手下圍毆;多數人抱著事不幹己的冷漠旁觀;當白花花的刀光亮出時,大家更怕遭到波及,紛紛四處走避,藍洛兒的身影不一會兒便從路人驚異的眼神中消失。
議論紛紛的群眾拾起藍洛兒掉在路旁的書包報了警,其他則愛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