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陽光暖和不炙,頗令人舒服。
冷熾搭上飛機離開了,三天前。
其實真正的離開和在一個屋簷下彼此避而不見,還是有一段差距的。
在一個屋簷下避而不見,但可以知道阿熾出去了,阿熾回來了,而這次,感覺像被掏空了,多了許多不知所措。
商小覺看見鏡子中的自己,然後用力拍打出血色,不可以再亂想了。
走出阿熾的房間,往冷媽媽的房間走去。
「冷媽媽,我是小覺。」敲了敲門,商小覺道。
「小覺,門沒鎖。」席艾柔的聲音從裡頭傳來。
推開了門,商小覺走進去。
冷媽媽的整個房間是粉色系的,和阿熾深色系的截然不同。
她記得阿熾小時候總說只有女生才用粉色的,所以他一定要用深藍色。
而好久以後,她也愛上了深藍色,似乎只有那個顏色才能讓她安心的睡。
「怎麼啦,小覺?」席艾柔正折放著衣服,拍了拍旁邊的座位,「過來這兒坐吧。」
「冷媽媽……」商小覺正猶豫著如何開口,通常她都只對阿熾嚷嚷,她只依賴阿熾一個人。九年來,她知道他們一家人對她都很好,但除了阿熾以外,仍有距離。
「儘管說。」冷母寵溺地笑了,「要是沒有把你照料好,阿熾回來可是會生氣的。」
「冷媽媽,你可不可以帶我去買一件小禮服,我自己有錢。」她似乎只有阿熾的錢她才可以花得理所當然,「我只是要找人陪,我不知道哪裡……」呵!原來沒了阿熾,她便什麼也不是了。
如果說,她現在開始不任性了,她可不可以繼續待在阿熾的身邊?
或許,或許以後她再也不會變身了對不對?她可以像以前那樣跟阿熾在一起。
「冷媽媽,可不可以?」那次變身是意外,沒有下次了,商小覺強迫自己相信,等阿熾回來一切都會變好的。
「那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現在就走。」
※※※
還未到上課時間,學生三三兩兩各據一方,每每這個時候,教室是一個最好的八卦場所。
「聽說冷熾會參加聖誕會耶。」某女正努力地打著毛線。
「他跟你說啦?」開口的是少數不為冷熾神魂顛倒的女生之一——珍。漫傳的消息使得校園裡的女生全騷動了起來,她就覺得無聊,為了爭相當冷熾的舞伴,一群花癡們無不使出渾身解數,眼前正織著圍巾的便是其中之一。
「自治會會長說的。」沒有停下忙碌的動作,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喂!那你加油吧,剩下三天了。」她要是冷熾才不敢把這些圍巾套在頸子上,瞧!織得亂七八糟,怪恐怖的。
「珍,你猜冷熾會邀誰當他的舞伴?」剛加入的露露繼續了話題。
「別想了,不會是你們。」珍實話實說,「我猜是商小覺吧。」
「那個小鬼,不會吧?」盲目的女生總是認不清事實,「拜託,我才不覺得冷熾會看上那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商小覺也只是滑冰滑得不錯而已其他的哪比得上她們?
珍挑了挑眉,沒有答話。還好眼前的這幾個不是她生的孩子,不然難保她不會捏死她們,免得丟她的臉。
「我倒覺得搞不好是涵黛。」說話的是另一個女生。雖然極不願意承認,但涵黛的外貌加上顯赫的家世卻是如鐵的事實,況且,涵黛是那麼努力、用力、盡了全力,發誓要把冷熾追到手。
「不可能。」珍回答得斬釘截鐵,「絕對不可能。」
似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一群女孩笑了,笑得招搖。在她們的眼裡,涵黛的倒追行為簡直是身為女性的恥辱,更被她們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話。根本沒想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只不過涵黛做得比較大膽,而她們只能偷偷的做。
這些話剛好落入甫進門的涵黛耳裡,刺耳的笑聲幾乎要令她奪門而出,但驕傲的她不允許自個兒這麼做,涵黛裝做若無其事地到座位上去。
她會讓這些人自掌嘴巴的。
手上握有關於商小覺的秘密,她就不相信冷熾會不答應她的任何要求。
等冷熾從瑞士回來,她會要她們跌破眼鏡。
※※※
「媽,小覺好嗎?」透過越洋電話,冷熾的聲音在聽筒的那一端響起。
「看起來挺平靜的,但心裡頭就不知道了。」她在他們面前一向是這個樣子,商小覺從不告訴人家心事,除了冷熾。
「早點回來,小覺說要給你驚喜。」席艾柔道,「我跟你爸耶誕參加你五叔叔的Party,當天可能會留在他的別墅過夜。」
「知道了。」
席艾柔斷了線,看到老公冷竟從浴室出來。剛剛沐浴過後的香氣瀰漫了整個房間。
「誰的電話?」
「阿熾的。」接過冷竟手中的毛巾,溫柔地幫他擦乾頭髮,「問小覺的情況。」
「那孩子把小覺當成自己的責任,小覺根本算是阿熾養大的。」冷竟笑了,笑聲中滿是為人父親的驕傲。
「但我覺得他們有事瞞著我們,尤其是小覺,不是歇斯底里,就是平靜的嚇人。」席艾柔輕輕的皺起眉頭。
冷竟轉過身,伸手撫去妻子的憂心,「又不是所有的情人都像我們這麼平順?阿熾不告訴我們一定有他的苦衷,況且他們都還年輕,當作是種考驗也未嘗不是好事。」
「竟。」低喚了聲,席艾柔依偎在丈夫的懷裡,有了這麼愛她、疼她的丈夫,這麼傑出的兒子,她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夜沉了,閃閃的星光點綴著黑色的蒼穹,涼風吹拂著,滿是靜謐。
※※※
「人呢?死去哪裡去了?」涵黛才進了家門,便氣沖沖地吼道。
全天下沒有司機像他那麼不盡責,想去哪就去哪,就像剛剛放學,接她的竟是丹肯。接送她是他的責任,但他卻不把它當成一回事。
「小姐,蕭先生正和老爺在書房。」女傭戰戰兢兢地回答。
「爹地回來了?」喜悅消弭了怒火,涵黛往書房跑去。
「爹地。」根本沒敲門,涵黛像陣風似地闖了進去。
「乖女兒回來了。」威爾·藍伯利盈盈笑道,涵黛在他的臉上「波」了好幾響。
「爹地,這次又發掘到什麼賺錢的新機了嗎?」涵黛隨口問問。
威爾但笑不答,轉移了話題,「蕭先生如你的願要辭職了,涵黛。」從進來到現在,她的寶貝女兒都裝做這兒沒有其他人似的,太刻意了。
他要辭職了!?涵黛一直掛著的笑容僵了一下,「早點滾蛋最好。」她始終不肯看向站在一旁的蕭磊。
「怎麼了,他又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怎麼瞧都不順眼。」
「那正好,以後爹地一定幫你挑個保證讓你順眼的司機。」威爾看了一眼仍然面無表情的蕭磊,「你可以先下去了。」
蕭磊冷淡地應了聲,離開了書房。
「爹地,他什麼時候離開?」
「再一兩個星期吧。」威爾捏了捏涵黛的臉頰,「捨不得那麼帥的司機?」
「他才比不上我的冷熾呢!」涵黛急忙否認心中那模糊的感覺,一個司機而已,她才沒那個心情去「捨不得」哩!
「那個幾乎被全紐約譽為最天才的小子?最近打算和商小覺復出滑冰舞台?」冷熾的「事跡」他多多少少聽過。
「我一定會把他追到手的。」要是沒有那個商小覺就好了,「爹地,你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豹人這回事嗎?」
「豹人?」
「嗯。那個商小覺根本就是一隻豹,不然她的速度和跳躍能力才不可能這麼好。」涵黛滿是不屑。
「涵黛,話可不能亂說。」
「我才沒有亂說,我還有她的相關資料呢!」為了讓爹地相信她的話,她連忙回房間找出偷來的資料以示證明。
「居然真有這一回事!」
「我還真想看看她變身的樣子呢!」涵黛絲毫沒有注意到威爾漸露的邪惡,自言自語道,「不過我怕我會噁心死,還是算了。」
威爾貪婪地笑了,看來他又有一筆可觀的收入了。
※※※
耶誕音樂飄散了整個校園,在有心人士大力裝飾下,宛如人間樂園。
耶誕節——一個最溫馨的日子。
冷熾好不容易處理完所有的事,正當準備回家之際,涵黛出現在他的研究室裡。
「我記得我沒有允許你進來。」冷熾不友善地道。
「我要你當我今晚舞會的舞伴。」不管他的不客氣,她宣告了此行的目的。
「很抱歉,我沒空。」她是他見過臉皮最厚的人了。
「你是不答應羅?」
「你沒有耳朵嗎?」他自覺得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喂,我要鎖門了。」他趕著她。
「那商小覺可要完蛋了。」涵黛說得漫不經心,彷彿是在談論天氣一般。
「話說清楚。」冷熾冷然道,黑眸狠狠地攫獲她。
嗯哼,終於肯正眼瞧她了。涵黛滿意的笑了,「我說,如果你不肯當我的舞伴,商小覺就會身敗名裂。」她就是故意不告訴他,她知道了什麼。
不說拉倒!冷熾沒理她轉身準備走人。他有把握在他離開之前,她一定會把知道的說出來,如果她打算用來威脅他的話。
見他居然不受影響,涵黛急了,「難道你不管那只豹的死活了嗎?」
冷熾震了一下,只有那麼一下子,神色立刻恢復冷靜,她是怎麼知道的?腦中飛快地閃過所有的記憶……
是了,一定是那一次。
「卑鄙。」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陰霾的眼神令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過獎。」強忍住打從心底冷起的恐懼,她惹到他凶殘的一面了,涵黛猛然地驚覺。
「我會和你去舞會。」寒冷的音調滿是危險,「但你要敢傷害小覺,你最好祈禱你有能力承受後果。」
※※※
換上了小禮服,商小覺坐在鏡子前等待著。
阿熾就快回來了,她會告訴他她不再任性了,會乖乖地聽他的話,雖然還是會害怕,但是只要有阿熾,她會學會勇敢去面對。
阿熾說過會保護她的,她願意相信他。
她好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可以繼續留在阿熾身邊的機會。
從變身以後的抗拒逃避,到因為阿熾離開這幾天的平靜,她被迫成長了許多。
她逼自己去相信阿熾說的話,只有這樣她才允許自己,可以和阿熾像以前一樣生活著。
阿熾說過她的變身是可以控制的,而且仍是存有意識不會亂咬人的,這樣她就不用一直擔心自己的利牙會傷到阿熾。
隱約地聽見了開門的聲音,商小覺開心地迎了上去。
「阿熾。」才一開口,猛然發覺思念竟是這般強烈。
「商小覺。」揚起的笑意卻在見著了商小覺的裝扮後散去,一股酸澀的痛楚在心底凝聚,逐漸擴大。
「阿熾,你怎麼了?」睜著大眼,她問。
「沒事。」沉默了會兒,他推開了她,逕自走向自己的房間。
受傷的眼神落在他的背影,「呵,你一定很累了,我都忘了你才剛從飛機上下來。」她勉強笑著,追隨他身後,「我幫你捶捶背……」
「不用了。」
門掩上了,隔開了兩個人。
商小覺沒有離開,顫動的情緒卻是異常安靜。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吵著、鬧著、哭著,絕不讓他的房門阻隔她的,但現在……卻連敲門的勇氣也沒有。
一絲嘲弄在嘴角浮起,裝著若無其事並不容易呀!是她太天真了,以為只要笑著,就可以把事實藏住。
他在沐浴,她聽見了水聲。
商小覺在門外等著,卻茫然地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麼。
阿熾不要她了嗎?在她以為可以重新來過的時候?
好久好久,跪坐著的腳都發麻了。
門再度開了。
「阿熾……」抬起頭,她看見了他西裝筆挺的模樣。
「今天我有舞伴了,是涵黛。」他說,「所以……」
「不能帶我去了。」迎上他的眼,她笑著替他說完。她不許自己哭,所以只能僵著笑。
冷熾沉默著,儘管心中情緒翻騰。
現在的他只能以疏遠商小覺來保護她不受到任何傷害,可笑的是,保護她不受別人傷害的同時,自己卻做些傷害她的事。
「你騙我。」商小覺不哭不鬧;她直視著他,企圖尋找他轉變的原因,三個字鏗鏘有力。
「我很抱歉。」冷熾撇開頭,避開了她的控訴。
「為什麼?」
「……」他無語。
雨點般的拳頭落在冷熾的胸膛,「不要不說話……」微顫的聲音漸漸潰散,商小覺拚命地捶打著身前的人,似乎這樣她心痛就可以少疼一些。
「夠了,」擒住了她的雙手,「是你自己說不去的,忘了嗎?」
商小覺怔住了。
「可是……」望著他的黑眸滿是不可置信,他的語氣好冷淡。
「我趕時間。」近乎是粗暴的,他推開了她,一個不穩,商小覺跌坐了下去。
「阿熾……」她喊著,卻見他頭也不回地離去。想哭,卻沒有淚。
他終於也厭煩她了,本來就該是這樣的嘛!
一直以來都是她死皮賴臉地纏著他的,從小時開始近十年了啊!還以為永遠都可以這樣子下去。但其實只有她知道,在每一次強迫他對她好的背後,卻是好深好深的自卑。
冷熾一向是眾人眼中的天才,沒有任何一樣事情可以難倒他。
但他愈是優秀,就愈是顯得她的不堪。在國小作智力測驗的時候她就很清楚了,如果不是冷熾一直幫著她,每次考試前都幫她猜題,她大概會被一直留級吧。
灼熱的液體滑過了臉頰,更何況她連一個正常的女孩都談不上呢,又憑什麼要冷熾像自己喜歡他一般的喜歡自己呢?
今年的耶誕夜,好冷。
※※※
冷熾摟著涵黛翩翩起舞,這樣的組合讓舞池外的人議論紛紛了起來,在場的女性無一不羨慕涵黛的幸運。
但涵黛卻是後悔到了極點,她的手被冷熾握得疼極了,卻又不能表現出來,還得擠出笑臉迎人。
她沒有正眼瞧過冷熾,她不敢,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能感受到那股駭人的憤怒。
好不容易一曲終於結束,涵黛直覺想逃出舞池,卻見冷熾的步伐比她更快。
被羞辱的感覺湧上心頭,她小跑步的向前擋住他的去路。
「不要忘了你的承諾。」涵黛道。
「舞已經跳完了,不是嗎?」他反問,毫無表情的臉孔看不出任何情緒。
「可是……」周圍已經開始有人在圍觀了,「我要你留到最後,跟我搭擋選今年的舞王與舞後。」涵黛一口氣把話說完,即使他現在的氣息已經夠讓她恐懼了,但是不能讓他就這樣走了,讓她成為別人的笑話。
「哪有當人家舞伴的,開場的前兩首曲子跳完就準備走人的?甚至連晚會都還不算正式開始呢?」
冷熾看了她一眼,沒有答話。拿了一杯調酒往休息區走去。剎時,一群女性同胞蜂擁至休息區,原地,只留下涵黛。
清冷的空氣襲上背脊,精心設計的裝扮變得可笑。頓時,她突然明白,他對她真的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他的世界只容得下商小覺。
※※※
褪去了禮服,商小覺跪坐在地毯上。
從櫃子裡拿出了冷熾買給她的冰鞋,突然之間,她好想滑冰。
換上了休閒服,把冰鞋放進袋子裡,準備起身之際,卻——
重物狠狠擊中後頸,連求救聲都來不及喊,便被人用沾滿麻醉藥的毛巾摀住口鼻。
「老闆,可能是用的藥量不夠,她還在掙扎。」一名俐落的受雇者對著後頭的人說。
「替她打針。」果真不是平常人,那麻藥的量可以迷昏兩個大男人了。
呵,這會兒可真讓他找到了棵搖錢樹了。
想想,只要把那小妞變身的實況拍下來,全世界的播映權還怕不讓他賺翻嗎?
※※※
緩緩地轉醒,商小覺四肢還麻軟著,卻赫然看見眼前的籠子,環視著四周,這裡看起來像是一間高科技的實驗室,她恐懼地發現自己被關在籠子裡。
遲疑地伸出手觸摸一下籠子,卻被電擊了回來。
「看來,你醒得時間比預計的還要早。」一個男人推門而入,「那籠子有電。」商小覺的一舉一動在監視器裡看得很清楚。
「你要做什麼?」即使害怕卻也努力使自己鎮定。那是一種天生的能力,不讓自己處於慌亂中。
「別擔心,只要你乖乖的合作,我保證你好好的。」嗜殘的笑容展露在唇邊一直沒有釋去,「我要你變成豹身的過程。」
商小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除了阿熾以外不應該有第三個人知道才對,難道……不可能,阿熾不可能會這樣做的!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壓下排山倒海而來的恐慌,商小覺否認道。
「是嗎?那麼是冷熾亂說的羅!」商小覺的反應沒能逃過他的眼睛,威爾在心中冷笑了下,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商小覺的臉色剎時轉白,疼痛扎心,不自覺地輕顫了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她要相信阿熾,阿熾即使不愛她,但是一直以來都是疼惜她的,所以一定是哪裡弄錯了,阿熾決不會傷害她的。
「你是誰?」她顫著聲問。
「涵黛的父親,威爾·藍伯利。」他不介意讓她知道他是誰,反正她走不出這裡的,「還有什麼其他的疑問嗎?」
涵黛?她知道她是誰,那個條件極為優秀的女孩,阿熾現在正與她共舞吧?
「我不會變什麼身,你搞錯了。」
「是嗎?」威爾按了下門邊的按鈕,「這麼不聽話,可就別怨我了。」
門再度開了,一名身著白衣的男子拿著針筒進入。
「你們要做什麼?」虛軟的身子不斷向後移,卻又被電擊了回來。
「替她打針。」威爾對白衣男子指示道。他就不信在注射了藥劑之後,她還能不現出原形。
「不要……」恐懼之情盡形於色,「我不要打針,我是人,不是什麼豹的。」
空蕩蕩的籠子裡根本無處可躲,一會兒便被白衣男子抓住。
「阿熾救我……阿熾……」不斷掙扎的身軀透露著無助,即使向來者拳打腳踢也莫可奈何。
「他正在和我的女兒跳舞呢。」
商小覺失神了下,冰涼的針尖刺進皮膚裡,甚至連痛都不覺得。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聲音小的像是在喃喃自語。
「開始準備攝影。」威爾道。他才不管有沒有傷害別人,成堆的財富擺在眼前,哪有不拿的道理?
「讓我回家好不好?求你。」身體漸漸熱了起來,商小覺哀求著,「求求你,放我走……」身體的變化漸漸不受控制,她只能不斷地哀求,她不要變成豹,不要殘忍地硬是將她從這個環境剝離,這裡有阿熾呀!
牙齒咬進下唇滴出血來,藉著疼痛來壓抑身體上的變化。腦袋裡儘是想著如果變成了豹,就再也不能待在阿熾身邊了,阿熾會被別人指指點點的。
不可以變成豹,阿熾說過自己可以控制的,唇邊的疼意已經漸漸麻痺了,抬起手來,商小覺狠狠地朝自己的手臂咬去。
不斷地借由疼痛來牽制發熱的身軀,不一會兒左右手臂已滿是鮮血,數不清的齒痕漫布交錯著,令人觸目驚心。
「媽的!」威爾怒罵了聲,她居然以自殘的方式拒絕變身,哼!她以為這樣子做,他就拿她沒辦法了嗎?
「詹士,把人帶進來。」威爾按下按鈕道,嘴角儘是嗜血的凶殘,誰敢斷他的財路,誰就得死。
片刻,被捆綁的兩人被帶了進來。
「小覺!」冷氏夫婦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們在赴宴的途中被劫持,之後就被莫名其妙的綁到這來了。
好熟悉的聲音,商小覺停止了咬傷自己的動作,抬起頭來,「冷爸爸,冷媽媽……」
「小覺,你怎麼了?」見到鮮血淋淋的商小覺,席艾柔心疼地掉下淚來。「為什麼要把你關在籠子裡?」
「冷媽媽……」
「求求你,把小覺放了好不好,她還是個孩子。」
即使雙手雙腳被捆綁著,席艾柔仍奮力匍匐至威爾腳前哀求著,卻被狠狠地踹了一腳。「不准你傷害她。」商小覺喊道,「不要傷害冷媽媽……」焦急的聲音略顯破碎。
「那就得看你的表現了喔。」
「我不是豹,不是、不是……」太多的衝擊令她歇斯底里,小小的身軀不停地顫抖。
「這位先生你弄錯了,小覺是我們的孩子……啊!」冷竟話還沒說完,就被威爾掏出的槍擊中了大腿。
「不要,不要啊……」商小覺哭出了聲,頭顱搖得劇烈。
席艾柔爬至丈夫身邊,慌亂地想替丈夫止血,卻又無能為力。
「我們跟你無冤無仇,放了我們吧。」看著丈夫的腿不斷地湧出血來,席艾柔愕覺暈眩。
「商小覺,一切都得看你的羅。」
「不關他們的事,不要傷害他們,我給你磕頭,求求你放他們走。」小小的頭顱不斷地撞擊著地面,前額滲出血來。
「呆子,我要你磕頭幹什麼?」他要的是錢,萬能的錢,「怎麼,還不肯變身是嗎?」又一槍聲響起,席艾柔也中彈了。
「誰來救救我們……」淚水佈滿了臉頰,商小覺近乎絕望地喊著。
「砰!」又是一槍,冷竟再度中彈。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隨你怎麼說。」槍口再度對準了冷竟,「不過,好心的提醒你,再不變身,他們大概就沒命欣賞千載難逢的畫面了。」猙獰的面孔如地獄中的撒旦,絲毫沒有半點人性。
威爾扣住了板機,食指緩緩下壓……
「不要……」席艾柔撲了過來,硬生生地替冷竟吃下了子彈。
「艾柔……」
「冷媽媽……」兩人同時驚呼出聲,子彈射入席艾柔的背部。
「冷媽媽……」不顧雙手因抓住鐵籠而灼傷,商小覺激動地忘了疼痛,直想衝到席艾柔身邊。
「還要繼續嗎,商小覺?」
「不要了……」緩緩地搖頭,商小覺整個人安靜了下來,空洞的眼神再也沒有任何的反應,「放他們走,要我怎麼樣都行。」如果只要自己變成豹就能夠救的了冷爸爸、冷媽媽的話。
和阿熾……不可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