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作家列表 >  舒珞 >  夢迴鬱金香 >    
簡繁體轉換 上一頁   夢迴鬱金香目錄   下一頁


夢迴鬱金香 第三章 作者:舒珞

  「花巧藜,你在哪裡?」

   「巧藜!」

   「花巧藜!」

   「我在這裡!這裡啊!惠美、封易德、韋志平……」花巧藜那巧奪天工的紅唇不停地喊道。光滑的臉上佈滿了大滴小滴的汗珠,雙手直向上抓著,似乎在找尋著什麼。

   「娘,這位大姊姊沒事吧!」先前溺水的小男孩擔心地拉著姊姊的手,和母親立在床前,凝視著作噩夢的花巧藜。

   「沒事,她只是在作噩夢。」易盼奴握住花巧藜的手,用袖子輕輕地替她擦著汗。

   「娘!她會不會是吐蕃或外族的公主啊?她長得好漂亮!而且衣服穿得好奇怪。」少女著迷地看著花巧藜。

   剛才替她梳洗時,小綠真的被她的美麗驚住了。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不!別走!花幻塵!」花巧藜突然從床上彈坐起,她的動作讓站在床前的三個人同時嚇了一跳。

   被自己的噩夢嚇醒?對,一定是噩夢。花巧藜沒有看見什麼著古裝的人,那一定是她在作夢。

   她允許自己把眼睛睜開,結果她又看到疑似在夢中見到的那三個古代人。

   用力地掐著臉皮,直到紅了,覺得痛了,她才罷手。

   不是作夢,她不是在作夢!

   「你們是誰……」她的聲音顫抖著,兩手把覆住前額的長髮往後面攏,心又開始不規則地狂跳了。

   那位和藹可親的婦人,好像就是剛才在岸邊的那位,她的個頭和自己差不多高,容貌平凡,但是笑的時候別有一番韻味。

   「姑娘,別怕!」易盼奴和藹地笑著,把兩手邊的人都帶上前,拉近了他們和花巧藜的距離。「你剛才在湖裡救了小同以後就昏倒了,是我們把你拉上來的。」

   「小同?」花巧藜望向小男孩。

   「是我!我叫花小同,她是我姊姊,叫花小綠。」小男孩開心地看著她。

   「姓花!」花巧藜錯愕地念著,這實在太巧合了。「我……我叫花巧藜。」

   「大姊姊也姓花耶!」花小同像是找到了知己。

   花巧藜溫柔地看著他那張可愛的笑臉,情不自禁地問道:「你們在這裡隱居嗎?」

   「隱居?」花小綠蘋果般的小臉十分詫異地看著她,好像聽不懂她的話。

   「我的意思是,這附近就你們一家人嗎?」這些人不會是遺世太久,把什麼都忘了吧!

   「不是啊!我們東林村有將近上萬人居住,雖然這裡的人口還不及鄰近的扶風鎮那麼多、那麼熱鬧,可是我們這邊東市裡的雜耍、玉器、珠飾等小販可也不少,而且這裡是到京城必經之路,所以東市旁邊有很多家驛站和客棧。」易盼奴相當有耐心地講解道。

   「驛站!客棧!」花巧藜無法控制自己的尖叫聲。

   「對啊!巧藜姑娘,你是不是吐蕃國的公主啊?」花小綠迫不及待地等著她的回答。

   「吐……吐蕃?再下來你們不會告訴我,你們還有個縣太爺吧!」花巧藜覺得她的嘴唇在抖,心跳得厲害,額頭的冷汗直冒。

   「有啊!巧藜姑娘,你問得真奇怪!」

   「小綠,不得放肆!」易盼奴對女兒的言詞顯然不滿。

   「告訴我,快告訴我,現在是民國幾年?」

   花巧藜的眼睛所看到的都是一大片的金星,她想她快昏倒了。

   「民國幾年?巧藜姑娘,現在是開元……巧藜姑娘!」易盼奴在花巧藜昏倒滾下床的千鈞一髮之際接住了她。

   開元之治,是中國另一個黃金閃耀的年代!

   難道她不小心誤入時空隧道,被送到唐朝來了?不!不!老天啊!不要這樣對待她!

   不要……

          

          ★        ★        ★

    

   「娘,巧藜姑娘的身體似乎不太好。」

   「小同,巧藜姑娘是因為救你,在湖裡泡太久,所以身子才會虛弱的。」

   「對啊!巧藜姑娘比魚游得還快!」

   「真的嗎?」花小綠的眼睛好亮。「巧藜姑娘是水神嗎?」

   「不是!小綠,你別亂說。」易盼奴和女兒坐在房間內刺繡,花小同則坐在一旁練字。

   其實,花巧藜早就醒了,只是她無法接受事實,一直不願意睜開眼睛而已。

   但是她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老父和姐姊們悲號的哭聲,滿臉的哀勵欲絕,這樣淒涼的景象教她又心酸地不知如何是好。

   「娘,為什麼姊姊不能說這個?」花小同把毛筆懸空,好奇地抬起頭問道。

   「因為這樣會害了巧藜姑娘的,萬一那些當官的聽到傳聞,一定會把巧藜姑娘抓走的,你們也不希望漂亮好心的巧藜姑娘被壞人抓走吧!」

   「對啊!巧藜姑娘長得這麼美,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把她抓走的。」花小綠把白絹放在一旁,開心地看著易盼奴。「娘,明天我就要回到『殘月山莊』做事了。」

   「崔老夫人的風寒還沒好嗎?」易盼奴把線咬斷,仔細端詳著白絹。

   「還沒!所以我這次可能會在莊裡住得久一點。」

   「崔少爺的脾氣還是這麼暴躁嗎?」易盼奴流露出擔心的眼神。

   「嗯!少爺上次把天明哥打成了重傷。」

   「重傷!」易盼奴的臉色是更加凝重了。「小綠,我看你還是不要去莊裡做事了。」

   「娘別擔心,小綠今年已經十四歲了,我會照顧自己的。而且天明哥之所以被打,是因為他偷山莊裡的古畫,所以少爺才會處罰他。」花小綠起身站在弟弟的背後看著。

   「小綠,你會看過崔少爺嗎?」

   花巧藜不知不覺被她們的話題所吸引,她睜開眼睛,側過頭望著她們。

   小綠這麼小就要離鄉背景出去幫傭了,真可憐!

   「只看過一次,他的個子好高大,我只看到背影,沒看到他的臉。娘,您問這做什麼?」花小綠喜歡去「殘月山莊」幫忙,因為山莊不僅大,而且奇花異草很多,還有許多漂亮的衣裳。

   「沒有,我只是聽說前些日子又有人投「無心崖」自盡了,因為那裡是崔家的產業,所以找才會聯想到崔少爺。」易盼奴突然伸手攏著她的髮髻,她手上那只翠綠色的手鐲在陽光的投射下,不停地閃著光芒。

   那隻手鐲好眼熟,花巧藜下意識地摸著手腕。

   爸爸送給她的手鐲不見了!

   「鐲子……那鐲子,是我的!」花巧藜心急地跳下床,跌跌撞撞走到易盼奴的眼前,抓住她的手。

   「巧藜姑娘,你可能誤會了,這鐲子是我們花家的傳家之寶,自我嫁入花家以後,就一直戴在手上了。」易盼奴並不生氣,她轉身拾起桌上的白玉珮。「這塊玉珮才是你遺落的吧!」

   花巧藜瞪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接過玉珮。「你說……你手上的玉鐲是花家的傳家之寶!」

   那鐲子明明是她的!

   「正是!如果姑娘不信的話,可以問小同和小綠,或者我的夫婿。」

   「是啊!巧藜姑娘,這手鐲是我娘的,我從小看到大的。」花小綠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呆滯的眼光,她不會又要昏倒了吧!

   這麼說,她們是她的祖先了……

   「哈……哈哈哈……」花巧藜緩緩笑出聲,接著愈發大聲。「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跟著她就往外衝,但是她的舉動卻被易盼奴和她的孩子們擋了下來。

   「湖!我必須再回到湖裡,這樣我就可以回去了!」

   易盼奴知道她思家心切,但是外面天寒地凍的,她如果就這麼出去的話等於是送死。

   「巧藜姑娘,那湖水太冷,你的身子又還沒完全康復,你這樣跳下去的話會凍死的!」易盼奴同情地拉著他。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花巧藜傷心地踱回椅子,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她快被這莫名其妙的遭遇給逼瘋了。

   「巧藜姑娘?」易盼奴試探地喊著。

   「對……對不起,請你們先出去一會兒,讓我好好想一想好嗎?」淚流滿面的她,可憐地窩在椅子上,整張臉埋進膝蓋裡,不停地啜泣,不斷地顫抖。

   「好吧!我們先出去了,請姑娘不要太過傷心。」溫雅的易盼奴不知道花巧藜為何事傷心,她只覺得和這位花姑娘特別投緣。

   她和兒女們輕輕地為她帶上門,但願這一哭能讓她重新振作起來。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花巧藜痛哭了好長一段時間後,才漸漸停止。

   她凝視著窗外許久,告訴自己必須堅強,那個溫暖的家她暫時是回不去了,再傷心也沒用,也許這是命中注定,所以她才會千折百轉地來到唐代祖先的家中。

   只是……可憐了為她傷心欲絕的家人和朋友了。

   難道說這是花幻塵的誼咒使然?她想懲罰花家的子孫?

   她腦海裡又浮現花幻塵含著歉意的眼神和一再重複的話。

   直到悲劇不再重演為止……

   花巧藜看著手心裡的白玉珮。

   不!花幻塵絕對沒有害她之心。那麼,她到底想告訴她什麼?她到底想要她幫她做什麼?

   一雙被淚水洗滌得分外清澈動人的眸子裡,閃著不可動搖的決心!

   既然錯入唐朝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她只有認命地融入他們的生活之中,也許……有那麼一天,她能夠再回到爸和姊妹們的身邊。

   在這一天到來以前,她必須先弄清楚花幻塵的意思!

   以及她的使命。

          

          ★        ★        ★

    

   「殘月山莊」這個名字,就代表著扶風縣!

   因為它關係著扶風縣的盛衰,換句話說,也就是扶風縣的經濟命脈。

   不論是「殘月山莊」也好,「殘月園」、「殘月堡」或「殘月牧場」都好,只要是以殘月開頭的名字,大抵都是扶風縣的「殘月山莊」分散在各地的產業。

   當然了,扶風縣正是「殘月山莊」的大本營,因為扶風縣的土地十之八九是「殘月山莊」所有,而管理這一大片產業的崔家人,正是道地的「扶風人」。

   今日,扶風縣人民得以安居樂業,呈現欣欣向榮的氣象,崔家實在功不可沒。

   有人說崔家之所以如此富有,是因為他們擁有好幾座金山和銀礦。

   又有人猜測,「殘月山莊」之所以如此強盛,是因為地方官及遠在京城的那些大官急著巴結他們,而大把大把地將金銀財寶往莊裡送,盼能以小搏大,所以經年累月下來,「殘月山莊」的財富便十分可觀了。

   姑且不論大家如何猜測,「殘月山莊」所盛產的絲、絹、錦、羅等織品,其色澤之艷麗,品質之嚴格,繡工之精美,都是聞名全國、無所匹敵的。

   所以,不論崔家是否擁有金山銀礦,在「絹值等於幣值」的當代,崔家的生意無異是在印鈔票了,而且這些上等的織品運往全國各地的數量,也的確夠「殘月山莊」的主人世代享用不盡了。

   山莊佔地遼闊,據估計有幾百公頃之廣,那麼它到底有多大呢?據當地人以傳說的結果,只怕有中正紀念堂的數百倍那般驚人!

   唉!人言可畏啊!

   也許殘月山莊被人們過分渲染了,但是它的美麗和壯觀卻是不爭的事實。

   目前殘月山莊正由第八代莊主——崔冷所掌管,他是崔老夫人凌優君的唯一兒子,也是扶風縣以至於全國灸手可熱的單身漢。

   可是為什麼崔冷年到二十七,卻沒有娶妻納妾的打算呢?

   據說崔冷是個殘酷成性的人,而,他之所以如此,聽說是因為他那被火焚燬、猶如惡魔般猙獰駭人的半邊臉使然。

   扶風縣內有這麼一則傳言……

   據聞,當年老莊主的愛妾想謀奪崔家的財產,不辛被老莊主發現,便為嚴厲的家法折磨得不成人形,而後被逐出崔家。懷恨在心的妾侍,半夜三更時分跑回山莊殺死了老莊主,又在崔冷的房間放了把無情火,可憐當時年僅十歲的繼承人崔冷,竟因睡得太熟以致沒發現火苗延燒的兇猛無情,等他想逃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位妾侍最後雖然也被火燒死了,但是她的死對崔家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崔家小少爺被毀掉的半邊臉是怎麼也補不回來了……

   一個原本斯文俊秀的小男孩,就這麼活生生地給毀掉了容顏,叫他怎能不恨!

   這莊園裡何時才能再有笑聲呢?

   凌優君尊貴的臉上,因憶及當年的往事而泛著絲絲傷悲。

   「娘,您身體不好,不要起來吹風了。」崔冷脫下身上灰色的袍子,輕輕地披在凌優君的身上,伸手越過母親的頭上把窗戶合上。

   崔冷左半邊的鐵皮面具,陰森森地配合著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冰冷,讓凌優君覺得不可靠近。她這個兒子從十七年前那悲慘的一夜起,就不曾再笑過了。

   他的臉永遠代表著孤寂、怨恨和哀勵。

   如果冷兒沒有發生意外的話,他現在該是個俊俏、風流瀟灑的快樂孩子吧!

   「冷兒!」凌優君讓崔冷扶著她回到床上。

   她摸著兒子完美、俊朗的半邊臉,又將手慢慢地移到了另一邊,那代表著扭曲變形的夢魘。她同情的眼光和帶著傷痛的手,溫柔地就要觸及到崔冷封閉已久的傷口了,卻突地被崔冷抓住。「娘,請不要!」崔冷把她的手擺了回去,被面具遮得只剩右臉的他,眼裡所閃著的厭惡深深刺傷凌優君的心。

   「冷兒,你知道娘已經多大歲數了嗎?」她憂傷地看著兒子防備地僵著身子。

   「娘不是剛過五十大壽嗎?」崔冷是痛恨自己,厭惡自己,他知道他剛剛的舉動傷了娘的心,但是他不習慣別人摸他的臉,他怕今生是沒辦法習慣了。

   「冷兒,你知道為娘的意思對不對?」

   「我能嗎?」崔冷剛硬的臉上因為諷刺而扭曲著。「我這種樣子,誰敢接近我?連我自己都痛恨自己。」

   他是故意的!

   凌優君不懂,他為什麼要故意弄獰自己的半邊臉來嚇人,如果他不是存心如此的話,以他翩翩的風度及過人的智能,豈會娶不到妻子?

   「冷兒,你覺得香如怎麼樣?」凌優君無論如何要幫助兒子打開心裡的枷鎖。

   「為什麼提到表妹?」

   「我覺得香如這孩子頂乖巧的,娘很喜歡這孩子……」

   「不要再說了!我有事找沖之,您好好保重身子。」崔冷猛地打斷了話頭,找了個借口又逃開了,留下替他擔憂了一輩子的母親。

   「沖之不是三天前上京城談生意去了嗎?」凌優君幽幽自喃著。

   看樣子如果他的心結打不開,他這輩子根本不會娶妻生子了!

   「把我的馬牽來!」崔冷隨便地披了件袍子,冷冷吩咐著馬僮。

   打困的小馬僮聽到聲音,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連滾帶爬衝進馬房帶馬去了。

   上好馬鞍的千里駒,黑亮的身子正蠢蠢欲動等著主人上馬。小馬僮則一直屏著氣,直到莊主策馬快速疾奔之後才敢呼吸。

   不只是馬僮,莊內上至總管,下至掃地的僕人,人人都怕崔冷,時時都怕崔冷發脾氣,因為他的情緒實在太難捉摸了。

          

          ★        ★        ★

    

   花巧藜相當努力地捶打著衣服,今天的天氣好不容易晴朗了些,她一定要趁機把這些衣服洗好。

   第五天了,花巧藜入境隨俗地穿了件紅色麻織的襦裙,這裙腰高系,幾乎束到了腋下,並用綢帶系扎,外面罩了件白色的短衫。

   這幾天她曾到村子走動,她發現這是最普遍的穿著,大家似乎相當偏愛這種紅色的裙子,村裡的人管它叫作石榴紅裙。

   花巧藜淡淡笑著,她倒覺得這種服裝很像台北前一陣流行的娃娃裝,又稱為大肚裝。

   易盼奴很高興看到花巧藜的笑容,她自從那天大哭一場後,心情好像好了很多。這些天看她陪小同在湖裡刺魚,玩得似乎很高興。「這裡住得還習慣嗎?」易盼奴關心地問著。

   「謝謝你收留我!」花巧藜一直想向她道謝,但是這幾天忙著探索古代社會,太多的驚奇讓她忘了應有的禮貌。

   「住下來吧!反正我們家也不愁多你這一口飯。」

   「盼奴姊,你不覺得我已經十九歲還未嫁有些奇怪嗎?」花巧藜知道她幾次想問,都忍住了。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訴盼奴她的一切,也不知道盼奴能不能理解。

   「我只能說,我是來自另一個不同的世界。」花巧藜決定暫時先擱著,等時機成熟了再告訴她。

   「來自不同的世界?」易盼奴果然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她。

   「巧藜姊,今天我帶你去『無心崖』玩好不好?」小同快樂地蹲在正忙著幫易盼奴洗衣的花巧藜身邊。

   「好!但是得你娘同意才行。」花巧藜吁了口氣,她不想在還沒適應這裡以前,就大費唇舌地向她解釋一堆,到時候只怕她會拿自己當瘋子看。

   「可是那裡是崔家的領地,未經許可是不得擅入的。」易盼奴和全扶風縣的人都知道哪裡可以去,哪裡不可以去。

   「娘——沒關係啦,姊姊帶我去過好幾次了,都沒問題。」花小同苦苦哀求。

   「盼奴姊,有我在,你放心。」花小同的手正偷偷地拉著她呢!

   不知道意凡長大會不會像小同這麼可愛!

   「好吧!你帶巧藜出去走走也好。」易盼奴只好同意,「無心崖」的風景很優美,花巧藜在這真窩了這麼多天,也該讓小同帶她出去走走了。「不過崖邊風大,你這麼單薄的身子可得小心點。」

   「盼奴姊放心,我是外柔內剛。」花巧藜被花小同拉著走。

   「小同等等,娘拿件披風給巧藜。」易盼奴還是不放心,她放下手上的搗衣棒跑進了屋內,出來時手上多了一件帽子和披風。

   「這……」花巧藜不明白地看著她手上的帽子。

   「巧藜,你應該知道自己的容貌是何等引人垂涎,也許東林村的人不會做非分之想,但是這「無心崖」地處扶風鎮和東林村的邊界,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戴著這頂帽子比較好。」易盼奴幫她戴上帽子,並繫好帽帶。

   花巧藜的臉被帽子邊緣垂到頸子的黑色薄紗掩住了,她覺得自己好像古裝劇裡的女俠,身著披風,頭戴斗竺,神秘得很。

   崔冷策馬狂奔至「無心崖」上,速度未曾減緩,一直到崖邊了他才猛然拉住馬,泰然自若地望著深幽的溪谷,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一個失足就不小心掉進那萬丈深淵裡。

   他最愛在這裡享受冷風拂面的感覺,這裡是他的天地。

   靜靜地佇立在崖上,崔冷彷彿化成石像般,一動也不動。

   不過,他所享受的寧靜僅止於花小同到達以前。

   「到了,巧藜姊,你看這裡是不是好漂亮?」花小同指著一大片的野花和新生綠芽的樹林。

   花巧藜把薄紗向上翻,感動莫名地坐在草地上,這裡的景色和她登古道時的自然景色一樣壯觀。

   沿路上不僅有孟宗竹的沙沙聲,那奇形怪狀的石頭,更是不只一次吸引住她的視線。「小同,不要跑太快。」她仍不忘叮嚀這小男孩。

   「沒關係,你先休息,我到崖上等你。」花小同一溜煙地跑上崖。

   也許是跑得太賣力也太興奮了,花小同竟然沒有發現崔冷的存在,也沒發現他陰冷的臉上已經有了動怒的前兆。

   「誰准你來的!」崔冷把馬鞭揮出,不偏不倚打在花小同的腳邊。

   花小同嚇得跌倒在地上,害怕地看著高他好幾倍的人和揚著馬蹄直對他嘶叫的馬。

   「是誰准你來的!」

   「巧藜姊!巧藜姊,救命啊!」

   崔冷的咆哮聲把花小同嚇哭了。

   花巧藜也聽到一個男人雷吼似的咆哮聲和花小同的淒慘驚叫聲,她從地上跳起來,撩著裙子就火急衝上崖頂。

   小同不會是遇到了土匪吧!

   一思及此,花巧藜就跑得更快了。

   崔冷的視線被匆匆跑上來的女子吸引住了,她曼妙的身子正困難她逆著風跑上崖,頭上的帽紗不斷地被風吹起,可是他一直沒辦法看清楚她的容顏……

   花巧藜也看到馬上那個戴著半邊面具的冷傲男子,他的輪廓是那麼地剛毅,身材是那麼地魁梧結實,像極了勇猛的戰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俘虜。他的臉色很差,而且在發現她以後就把臉偏向一邊,好像非常不屑!

   真是——什麼東西嘛!

   「小同,別怕,有巧藜姊在。」花巧藜蹲著把哇哇大哭的花小同納入懷中,隔著紗怒瞪著馬上男子,不高興地冷哼著:「欺負小孩可不是一個好漢的作為。」

   「你……」崔冷從沒想到這個世上竟然有人散忤逆他,而且是一名弱女子。

   「小同,他為什麼欺貪你?」花巧藜心疼地替他擦淚。

   「他會告訴你,因為你們擅闖了別人的領地。」崔冷比冰還冷的眸子定定地盯著花巧藜。

   「是嗎?敢情這是你的領地了?」花巧藜冷言冷語地嘲諷道:「既然不歡迎人,為什麼不豎個牌子告示,只對小孩凶!」

   「住口!」崔冷大聲吼叫。

   花小同看到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嚇得直拉著花巧藜。「巧藜姊,他好可怕喔!」

   「別理他!說不過人家就只會吼,跟野蠻人沒兩樣。」花巧藜故意對著花小同大聲表示她對這個陌生男子的不滿。

   再也忍不住,崔冷用力地把鞭子一甩,準確地打掉了花巧藜的帽子。他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敢這麼大膽和他頂嘴。

   花巧藜沒想到他會這麼過分,竟然敢把她的帽子打掉!

   一把怒火從她的腹部開始延燒!

   她要發火了!

   花巧藜氣憤得忘了易盼奴的吩咐,她緩慢地抬起頭,眼裡冒著怒火直直瞪著馬上的人,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你到底想怎麼樣!」從沒這麼大聲吼過人,這個人算是讓她開了戒。

   崔冷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美得叫他吃驚。

   這世間真有這等絕美的姑娘?

   她連生氣都那麼迷人,難怪要戴著帽子了。

   花巧藜看那名男子寒著臉一句話也不說,便氣憤地轉身撿起帽子,拉著花小同往回走,臨走前又深深瞧了英挺粗暴的男子一眼,他的臉就始終這麼側著,幹麼?有錢就了不起啊!

   「野蠻人!」花巧藜噘著嘴忿忿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就走了。

   她嘴裡的輕視讓崔冷想起自已被毀傷的面貌,他發怒地策著馬往崖下奔,不停地用鞭子抽著馬,越抽越急,直到那匹馬受不了,用力地把他甩下馬背為止!

   花巧藜被他突然兇猛騎過身邊的急馳聲嚇得趕緊拉著小同跳開,她恨恨地盯著那個急馳的身影,心裡不斷咒罵。

   最好是從馬上摔下來!

   可真靈了!她才這麼想,就突然聽到一聲淒慘的馬嘶聲,接著是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

   他……真的摔下來了?花巧藜驚心動魄地望著草地上一動也不動的人。

   「小同,你慢慢走,我……先過去看看。」花巧藜把手上的帽子塞給花小同,急急忙忙朝那名傲慢的男子跑去。

   崔冷並沒有受傷,他早就被這種不要命騎法訓練得怎麼摔也傷不了的境界了,而他之所以不動,是因為他不想動。

   急促的小跑步聲傳來。崔冷抬起頭望著前面斜坡,是剛才那個盛怒的女子,長髮因為劇烈的跑步而飛揚著。他慢慢地爬起來坐著,並不知道她跑這麼急幹什麼!

   花巧藜看他安然無恙,想收住腳時卻已經來不及了,她這次忘了撩起裙子的結果是——不小心踩到裙擺,整個人向前直撲進崔冷的懷裡。

   她雙手抓著他的肩,整個身子都往他身上貼。崔冷呢,他的手則穩穩握著她的細腰,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好像她是個投懷送抱的煙花女子。

   花巧藜知道古代不比現代,古代的女子如果發生這種事時會怎麼做她不知道,不過她知道自己已經是面紅耳赤了。

   近看她就更美了,崔冷又因為她的美麗而自慚形穢。

   「你在幹什麼!」冷漠地把她扶正,他不領情地說著。

   「你……剛才,那……」花巧藜驚魂甫定,說話結結巴巴。

   崔冷望著她指向他的馬。「別多管閒事!」他冷淡地警告道。

   多……多管閒事,花巧藜那素來令人稱讚的冷靜,遇到他就失靈了。

   她繃著一張俏臉不說話,憤然地起身往回跑,等跑到一段距離後,她才轉過身直接地、明白地讓那名男子看到她的氣憤,然後使盡吃奶的力氣朝他大聲吼道:「你是個超級大混蛋!」

   雖然她的怒吼聲和他的獅吼比起來猶如綿羊叫,可卻也字字鏗鏘有力。

   崔冷的表情仍是那麼木然,好像她的話對他起不了作用。

   其實在他的心裡早已翻雲覆雨,滾燙得緊。

   她到底是誰?

   坐在地上冷冷地瞅著她逐漸消失的背影良久,直到崖上的風坐大,天色變暗,崔冷才勉強收回視線,準備打道回莊。

   結果,他一站起來卻從身上掉了塊白玉珮出來,他把玉珮撿起來看著,這是塊上好的美玉。但,不是他的。

   這麼說,是剛才她跌進他懷裡時掉的?

   崔冷握著玉珮又望向她剛才吼叫的地方,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

歡迎您訪問藍莓書屋,努力做最好的免費言情小說閱讀網!



熱門作家:古靈 簡瓔 寄秋 艾蜜莉 黎孅(黎奷) 金萱 忻彤 於晴 典心 凱璃 夙雲 席絹 樓雨晴 余宛宛 蔡小雀
言情小說作家列表: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