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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迴鬱金香 第八章 作者:舒珞

  崔冷這幾天有意無意地跟監,真叫她喘不過氣,幸好!他今天外出洽公了。得此良機,花巧黎趕緊跑到「冷園」的花圃裡把花卉移植完成。

   總算了了一樁心事!

   再來就是玉珮了,她必須把玉珮拿回來,必須瞭解花幻塵要她做什麼。

   「真是罕見,崔冷怎麼捨得讓你出來。」滕沖之調侃地望著沉思的花巧藜。

   正在苦惱要怎麼拿回玉珮的花巧藜,滿臉愁思地望著他。「好久不見。」

   「怎麼有氣無力的。」滕沖之特地坐離她遠遠的,免得等下又被人炮轟。「是崔冷對姑娘用情不夠深嗎?」

   「滕公子見笑了,我區區一名小村姑,那有福氣獲得崔大少的青睞。」花巧藜沒心情和他談天,至於唇槍舌戰嘛——她多少還有些氣力應付。

   「接受他吧!」

   「什麼?」花巧黎難得見滕沖之這麼認真的樣子,他總是吊兒郎當,對什麼事情都嘻嘻哈哈,所以他的正經反而嚇到她了。

   「我這個兄弟是跋扈、脾氣壞了些,他從來不曾真正在意過任何事。但是他對你的一切,不僅是在意,簡直可以說是親力親為,我可從沒見他為誰這麼賣力過。」滕沖之總算是崔冷的死忠兄弟,總得幫他美言幾句。

   「我知道崔冷對我的用心!」花巧藜溫柔地想起崔冷這幾天的呵護,他是既氣她又捨不得她吧!「可是,我有我的難處。」

   「難處?到底有什麼比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更重要呢?」滕沖之不忍見崔冷終日愁眉不展,把酒狂飲。「花姑娘,這天地之大,知己難覓,而今,你能在茫茫人海和我兄弟相遇,進而相知相惜,也算是上蒼的安排,也或許你和我兄弟之間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在牽引著你們兩個。」

   花巧藜的腦袋轟然作響!

   她的腦子不斷倒帶,從花幻塵的事到登山誤入時空,進而認識崔冷,愛上他,再到痛苦割捨……這一切的一切,一直在她腦海中重組。

   何止人海茫茫!她是穿越了時空,飛到唐代來認識崔冷、愛崔冷的。

   難道,真注定要在這兒陪崔冷終老一生?這就是她的宿命嗎?

   滕沖之的話解開了她心底的千千結,或許真如他所說,她和崔冷早已被一條隱形的線給各拴住一邊,從此牽引著對方一生。

   既然這樣,就讓命運決定她的一生……

   花巧藜把心裡的重擔甩開後,情緒果然開朗了不少。

   「你的臉色不太好,沒事吧?」沖之問,他可不想被崔冷剝皮。

   「滕公子,你希望我接受崔冷嗎?」花巧藜眺望遠方,心裡已經有個計劃漸漸成形。她必須先把她和崔冷的事解決,才能幫助花幻塵。

   「殷切地盼望。」她的表情好像已經打定什麼主意了,沖之希望她的決定不會使「殘月山莊」陷入愁雲慘霧之中才好。

   「我也希望,但是這一切必須由老天爺來決定。」她的語氣相當堅決。「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願聞其詳。」只要她能接受崔冷,他願效犬馬之勞。

   「我希望滕公子能將我的玉珮拿來還我。」

   她的要求讓滕沖之當場傻眼。「不行!崔冷要是知道我偷了玉珮鐵定不會饒我。不行,我不幹。」說什麼他也不想叫自己白白送死。

   「其實你只是將東西物歸原主罷了,根本也不算偷,那玉珮本就是我的。」

   「不行!我不能這麼做。」思前想後,無論如何他都覺得不妥。

   「你若不幫我,我恐怕就只能拒絕崔冷了。」花巧藜苦著臉百般不願。「我保證事後崔冷一定不會怪你。」

   其實,她的內心有一絲惶恐,若是她這一去就不回來,那滕沖之不就慘了?

   「這玉珮對你真這麼重要?」滕沖之認真思索著。

   「它是決定我一生的關鍵,所以無論如何,我必須拿回它。」

   「怎麼說?」一生的關鍵物,她這話未免說得太嚴重了。

   「別問那麼多,等到事情有所決定之後,我才會將來龍去脈告訴你。」眼前最重要的是拿回玉珮和回東林村一趟。

          

          ★        ★        ★

    

   等會兒就回東林村了,她夜以繼日不停地趕製送給崔冷的袍子,總算在最後關頭完成了。

   花巧藜欣慰地把袍子拿起來檢視著,深怕有哪裡縫得不好或脫線的。

   她的繡工當然比不過唐代的婦女,可是這件袍子好歹也是她費了心血為崔冷趕製的過年禮物,算是感謝他前些日子為她勞心勞力。

   隨著黑色貂袍完成,新年也到了,總算可以在事情決定前把袍子送給崔冷。

   他最近忙著絲緞莊的生意,好像每天都很晚才回來,無論如何,她想再見他一面。

   也許是最後一面。

   花巧藜感傷她看著手上的白玉珮,這塊玉珮總算又回到她身邊了,幸好滕沖之肯幫她,不然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拿回來了。

   她必須再回到湖裡一次,就讓這次決定她的一生吧!

   如果她果真又回到了現代,那麼她和崔冷的情就是結束,這件袍子也真成了她送他的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禮物;如果她終究是留在古代,那麼她將終生陪伴著崔冷,直到天荒,直到地老,決不戀棧前塵。

   又或許不見面會好些,花巧藜不捨地偎著袍子。

   「巧藜姊,」花小綠興奮地跑進來,大聲嚷嚷。「馬車來了!」看了巧藜淚眼婆娑,她不禁一驚:「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太高興了。」花巧藜拭去眼淚,試圖振作起精神。

   「我也是,我好想念爹娘和小同。」畢竟年紀還沒大到能夠察言觀色,花小綠竟也跟著悲傷。「不過,我們很快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對啊!」花巧藜笑得勉強。「小綠,你先上車,我去向夫人辭行。」

   「好,不過你要快點呵!」花小綠又高高興興地跑出去了。

   唉!如果她能像小綠這麼無憂無慮該有多好。她拾起桌上的袍子,怯怯不樂地找崔老夫人去了。

   「藜兒,快進來!」凌優君正想去看她準備得如何了,怎知一開門就見到她一臉憂愁地在門口徘徊。

   「夫人,藜兒是來向夫人告辭的。」花巧藜被熱切的凌優君拉了進房。

   凌優君最近的心情大好,她喜愛地看著眼前的女孩。「你手上拿的袍子,是不是你做的那一件?」

   「對,這袍子我已完成,呃……能否麻煩夫人幫我轉交給少爺?」花巧藜在凌優君瞭然的注視下,害羞地低著頭。

   「這件是給冷兒的?」凌優君驚喜地接過袍子仔細端詳著。

   「藜兒做得不好。」

   「只要是你做的,冷兒都會很高興接受的。」凌優君坦然笑著。「他今晚就回來了,你要不要考慮晚一天回去?」

   「不。」花巧藜激烈地回答,當她看到凌優君訝異的表情,才知道自己的反應太過於激動了。「對不起……我是說這東西都已經打包上車了,而且我也很想念花家人,所以……」

   「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不便再說什麼,記得早點回來。」

   「嗯。」花巧藜有苦說不出,她不知道這趟回去是否還回得來,總之,在崔家所受的照顧她是銘記在心,永難忘懷。

          

          ★        ★        ★

    

   依舊是那麼古色古香、淳樸怡人的小村子,花巧藜優雅地步下馬車,高興地和上前來迎接的易盼奴和花小同摟在一起。

   「好高興看到你們,你們還好嗎?」花巧藜東張西望,追著易盼奴追問道:「花大哥呢?好像沒看到他。」

   「爹到鎮上辦年貨去了。」花小同可愛依舊。

   「謝謝你送給我們的絲絹布匹。」易盼奴仔細地觀察她,她似乎又出落得更美了,眼底的哀傷和憂愁也好像一併消失了。

   身著留仙裙,外面罩件長袍,她儼然是個千金小姐的樣子,看來崔家人對她很好。

   「盼奴姊,當初你和花大哥把我救上來,我身上穿的那套衣服,你……把它丟了嗎?」既然打算了結一切,當然是必須從頭開始。

   「沒有,我還保存著。」易盼奴擔心地望著她側向湖水的臉,她似乎在計劃著什麼。

   這湖水是如此平靜無瀾,她是從湖裡被救起的,如果她想了結一切必須再回到起點,那個起點就是湖中間。

   就是今晚……

   「可否將它拿給我,我想留作紀念。」花巧藜快樂地轉頭向易盼奴要求著。

   「那是你的衣裳,當然可以。」說不出那種怪異是什麼,易盼奴總覺得花巧藜的微笑好像在向她傳達什麼訊息。

   「娘,你不要盡和巧藜姊講話啊,你看小綠的衣裳是不是很好看?」

   幸虧小綠把易盼奴叫走了,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她窺探的眼神。

   不對勁,直到上床就寢了,易盼奴仍覺得不對勁,花巧藜今天雖然和小綠、小同開心地玩著,但是她的眼神總會有意無意地飄到湖面。

   像在觀察著什麼!必須查清楚。

   易盼奴終究不放心地走到花巧藜的房間輕敲。

   花巧藜把門打開,她知道易盼奴會來找自己談的,因為她一再發出這訊息。

   「盼奴姊,這麼晚了,你有事嗎?」她不得不明知故問,因為她決不願這個善良的女人為她擔心。

   「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易盼奴關心地問著。

   「沒事,我只是決定了一些事情而已。」花巧藜笑得很真,笑得很甜。

   「什麼事?」不該一直追問的,可是巧藜臉上不顧一切的表情讓她心驚。

   「明天我再告訴盼奴姊。」花巧藜如此堅持著。

   「好……好吧,那你好好安歇吧!」歉然地轉過身子,易盼奴邊走邊憂心地回頭望著。

   「謝謝你,盼奴姊。」

   花巧藜悄悄換上牛仔褲和運動衫,她坐在床上等了好久、好久,才偷偷出了花家。

   萬籟俱寂,這夜又是如此漆黑寒冷,好像又回到了封易德送她玉珮的那個晚上了,她看著深幽不見底的湖水,冷風颼颼地在她耳邊呼嘯而過。

   崔冷坐在湖邊已經好一會兒了,他為什麼要傻傻地坐在這裡,又為什麼要大老遠地跑來花家,只為見花巧藜一面?她送他的袍子,讓他衝動地想見她,逼她成為他的嗎?

   崔冷不自覺地摸著身上的袍子,巧藜精心為他縫製的袍子。

   她的心裡既然有他,為什麼三番兩次拒絕他?他的容貌真的這麼不堪嗎?

   他的臉就真的……這麼醜惡嗎?

   崔冷的憤怒又在剎那間沸騰,當他憤怒地站起來想拂袖而去時,卻看到花家有人出來了。

   看那身形該是位女子,可是她的衣服怎會這般怪異?

   她直往湖邊走來了!果真是位女子,崔冷不動聲色地坐回原位時,他的心因為所發現的事實而停止跳動。

   她竟是花巧藜。

   為什麼穿這麼奇怪的衣服?而且頭髮全披散在肩上?

   莫非她想……

   花巧藜依依不捨地回頭望了花家一眼,也許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能再猶豫了,花巧藜把玉珮和花塞進褲子裡,不再回顧地往湖裡縱身一躍。

   崔冷絲毫不猶豫地跟著奮力跳進了湖裡,他不會游泳,但是他絕不能眼睜睜讓花巧藜溺在湖裡。

   她為什麼要尋短?為什麼?

   花巧藜聽到身後的落水聲,也跟著嚇一跳。她停在原地踢著水,納悶地回過頭,有人緊跟在她後面拍水,好像不會游泳的樣子。

   莫非有人自殺?

   心驚的她,趕緊游回頭,可是她還沒來得及回頭,身子就被一隻大鉗子給緊緊夾住了。

   「放開我!」

   「不——」崔冷的頭冒出來。

   「崔冷!」這分明是崔冷桀驁不馴的聲音啊!「你在這裡幹什麼?」他實在太重了,花巧藜吃力地踢水支撐著他們。再這麼下去,他們只有成為湖中魂的分了。

   唉——先回岸邊再說。

   「你為什麼尋短?」崔冷的左半邊面具在月光照射下閃著駭人的青光。

   尋短。花巧藜費力地想掙出他的箝制。「我沒有。」

   「還說沒有!」崔冷生氣地大吼。

   花巧藜用力踢著水,費了好大勁才將彼此拉回岸邊。

   天啊,還好他們離岸邊不遠,不然依崔冷這又臭又硬的脾氣,她根本別想拖回他,只怕得跟著陪葬。

   一踩到土,崔冷就氣得緊抱花巧藜走上大石頭坐著。

   「你在這裡幹什麼?」花巧藜不知道該生氣還是高興,反正她已經全身無力地癱在崔冷懷裡了。

   崔冷拉過袍子蓋著他們,怕她受涼。他不說話,始終不說話地泛著一張鐵青的臉。

   「這袍子你已經收到了。」花巧藜只能看著袍子,她很想伸手摸一摸,可是崔冷實在抱她抱得太緊了。

   還是不說話。「你……不會游水,為什麼要跳下湖?」花巧藜使盡吃奶的力氣轉過身和他面對面看著。

   他生氣地別過臉,不願看她。

   「再不說話,我要生氣了。」花巧藜試著威脅他,可是好像沒用,崔冷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他真的被她嚇壞了,花巧藜偎進他懷裡,不再嘗試,等他想開口時再談好了。

   她望著幽幽的湖水,看來,這便是決定了。

   老天爺,您老人家是要我陪著孤寂的崔冷終老一生嗎?我必須忘了過去,從現在開始為了愛崔冷而快樂地活在古代是嗎?巧藜問著天。

   為什麼她會如釋重負,難道這也是她所願?

   對不起,別了。我摯愛的家人……

   「不要哭。」崔冷終於出聲了,那是極力壓抑著痛楚的聲音。「你為什麼要尋短?」

   「我沒有。你明知道我跳進水裡也不會有事啊!」花巧藜仰起頭。「倒是你,不會游水為什麼要跟著跳?」

   「因為你跳下去了。」崔冷想假裝若無其事,可是他的表情可不是這麼回事。

   他真的那麼重視她、珍惜她,到了生命也可以不顧的地步了。

   「我跳下去是因為我會游水啊!當日你不也看到我救那個小女孩了,你到底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花巧藜巧笑倩兮地盯著他瞧。

   「我只知道你在水裡。」崔冷的臉倔強地抵著她的頭。

   「呆子!」

   「你又罵我了。」崔冷雖然故意擰著臉,可是他的臉一點也不猙獰,甚至有些寵溺,要是滕沖之看到了,准又會大大地糗他一番。

   「你是呆嘛!」花巧藜心花怒放地又偎靠著他。「這袍子你可喜歡?」

   「反正能穿。」瞧他說得稀鬆平常。

   「只是能穿而已嗎?」溫柔地逼視他,花巧藜要聽他的真心話。

   「不要再問了。」

   「好嘛,不准動口,那動手可以吧!」總算趁機抽出一隻手,巧藜溫柔地撫上他好強不安的臉,這次她不會再讓他拒絕了。

   「住手。」崔冷不喜歡人家摸他的臉,他轉開頭卻甩不掉她如影隨形的纖手。

   她要當他的面向他告白,他真正的臉,不是戴著面具的臉。

   「不要動。」花巧藜的輕聲細語蠱惑著不安的他,手指慢慢地爬上他左半邊的臉,慢慢卸下面具。

   崔冷抓住她的手想阻止她:「不要。」

   「崔冷,在我們獨處的時候,我不要看你戴面具,不管你是如何防著世人,我不希望你防著我,把我當……外人看。」花巧藜溫柔而堅定地拿下他的面具,她傾著身子,不斷吻著他的傷痕。「願意和我分享你的傷痛嗎?」

   他竟然任她拿下他數了十八年的面具!這面具別說是索鬧紅這個枕邊人,就是凌優君也不曾動過,因為他不許。

   可是今天他竟然會讓她拿下。

   「巧藜。」崔冷狂亂地吻著她,他為她神魂顛倒,只求生生世世有她相伴,余願足矣。

   花巧藜把雙手伸到他腦後,輕輕地環著他,他的吻是這麼炙熱,彷彿要將她燃燒。

   「答應我,從今以後要活得快樂,不再自卑,也不要動不動就怨天怨地,讓崔老夫人和莊裡的人難過。」花巧藜抵著他的唇要求道。

   「你的意思好像我是很殘暴的人。」崔冷不滿地摟著她。

   「你是啊!」她知道他的不滿是假的。

   「你……願意成為這個暴君的妻子嗎?」唔……好生硬的請求。

   花巧藜好笑地看他緊張的模樣,和平常跋扈囂張的他是差那麼多。「我既不是千金小姐,也不是名門出身,怕配不上崔大莊主的。」

   「你明知我不會介意的。」她分明是想氣他。

   「可是我的才色、舞姿也比不上你的紅顏吶!」多麼無辜的臉。花巧藜不打算放過他和索鬧紅的事。

   「她不是,早在我遇見你之後,她就不再是了。」崔冷對她保證著。「而且,你就是你,沒有別人可比。」

   「可是我……」

   「住口,反正你準備當新娘子。」崔冷生氣地堵住她的嘴,無情地肆虐著柔軟的雙瓣。

   又生氣,花巧藜無奈地偷笑。

   「你怎麼會來?」

   「想來就來了。」多無奈的回答。

   「你怎麼會想來的?」

   「馬兒怎麼走,我就怎麼來。」嘴硬!

   「那,馬兒怎麼會跑來這裡?」花巧藜童心大起,逗著他玩。

   「因……因為你在這裡。」崔冷到底敵不過她。唉,他投降了。

   「我知道。」花巧藜顯露嬌態地倚在他身上。

   「你……」崔冷的怒氣被花巧藜輕逸出的清脆笑容淹沒了……

   也只有在崔冷的面前,她才會這麼撒嬌、調皮。

   也才是最完美的女人。

          

          ★        ★        ★

    

   於是,崔冷龍心大悅,竟然在東林村待下了。

   這個小小的村落為崔家大莊主的蒞臨而雞飛狗跳,每天都有人延請這位大商賈,這實在是崔冷意想不到的。

   他只想陪著心愛的女子過幾天遊山玩水、悠遊自在的日子,不料卻適得其反。

   受不了,他真的受不了。

   這幾天花巧藜一直等他發作,沒想到他老大耐性不知何時練得這麼好,竟然足足三天沒發脾氣,可真是難得。

   不過,崔冷畢竟是崔冷,好脾氣終究不是他的本性。

   所以,他不顧村人錯愕的表情,摟著花巧藜便快馬加鞭一路馳上「無心崖」。

   唉!只是可憐了那些目瞪口呆的善良老百姓。

   「今天換哪一家?」花巧藜把頭枕在崔冷的腿上,打趣地看著鬱悶的他。這種躺在情人腿上看著青天白雲的日子才愜意呢!

   「住口。」他已經為了她這麼委屈自己,她還……

   「又生氣了。」花巧藜悄悄把袖子裡的鬱金香拿出來。「你知道這朵是什麼花嗎?」

   「不知道。」答得多乾脆。

   她必須告訴他事實了,她不想在婚後才告訴他一切。

   「崔冷,你知道先前我為何堅拒你的求親嗎?」

   崔冷冷冷瞪著她,她竟敢提起這事。「哼!」僅僅是冷哼一聲,就足以表示他的氣憤了。

   花巧藜翻起身,正襟危坐,溫柔地開始說道:「其實,我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不要不相信我,我甚至知道唐朝滅於何時,為誰所滅。但畢竟我是局外人,並不想洩漏這些天機。」

   崔冷的背爬滿了寒冷,因為她的特異獨行。「別胡說!」他的心多少有些相信,不是嗎?

   花巧藜憐愛地看著他,他的感受一定和她當初落入唐代時一樣迷惘吧!

   「我是未來人,看到這朵花了嗎?這花叫鬱金香,我在我的世界裡,就已經把它做成永不凋謝的花。其實,我上有老父,更有一個姊姊和妹妹,我並非孤兒,只因那天我和同學在山上玩,看到落水的小同,一時心急跳下水救他,結果就被衝進了這個錯誤的年代。」

   他不相信,他不想相信。「別再說了。」

   「要,我一定要讓你明白。」花巧藜想起家裡的姊妹和老父,心頭不覺又陣陣抽痛。

   「別說了。」崔冷轉向另外一邊。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拿回玉珮嗎?」

   「你怎麼會有玉珮?」崔冷聞言轉回身欲奪走玉珮。

   「聽我說完。」花巧藜擋住他的手。「這玉珮可能是帶我來這個朝代的關鍵。」崔冷一定無法瞭解花幻塵的事。「這是一位祖先的詛咒,使我身不由己地來到這裡。你的嫉妒實在沒道理,因為嚴格說來,這玉珮該算是一位女子送給我的,她希望我來吧,所以我在這裡遇到你,喜歡上你,可又不能和你廝守,因為我們的世界差別是這麼大。」花巧藜憂傷她看著玉珮。

   崔冷一直生氣地看著她,她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我是那麼彷徨無助,因為我深愛著家人,可是又捨不下你,於是我要求滕沖之幫我拿回玉珮,我想把一切交給老天爺,讓一切從頭開始,也讓它決定我到底留在哪邊,所以我跳下湖水。」巧藜含著淚水圈住崔冷僵硬的脖子。「直到你也跳下水,我才終於知道老天爺替我選擇了你。」

   恐懼慢慢地爬上崔冷的心,直到佔滿它為止,此刻的他是這麼害怕。

   她會無端地離他而去。想到他差點失去她,崔冷就冷得打顫。

   崔冷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玉珮直跑到崖邊,奮力將玉珮往崖下丟去。

   「不!」花巧藜根本沒想到崔冷會這麼做,等她跑到崖邊時已看不到玉珮了。「崔冷,你怎麼這樣!」她生氣地直捶打他。

   「從今以後你只是我的妻子,你有親人,你的親人就是我和我娘,我不准你再胡思亂想或做些傻事!」崔冷抱住她,霸道地命令。

   「你……」花巧藜看到崔冷眼裡的恐懼時,她的怒氣全化成了訝異,崔冷在害怕……這麼說,他嘴巴不相信,心裡卻深信不疑了?

   「你如果喜歡玉珮,我再刻一千個、一百個給你。」

   「刻?」花巧藜的心已經不在花幻塵的古玉上了,崔冷很成功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這玉珮是你刻的?」手工很細哪!

   「知道就好。」崔冷想到那日她拒絕他的苦心之作,心情難免變差。

   「你……怎麼不早說。」巧藜又驚又喜地捧著直看。

   「沒必要。」

   「呆子!」她甜蜜地窩進他的懷裡。

   至於花幻塵的古玉,她只好另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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