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片場無意間聽到的消息對她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她無法接受他竟是因為和別人打賭,才來追求她!
難道因為她看起來冷漠難以接近,所以幾個大男人玩心一起,把她列為遊戲對像!?
那他這些日子以來的體貼、執著算什麼?
全是假情假意!?
她幾乎信以為真了呀!幾乎已經肯定了他的付出,並打算作出更多的回應了,沒想到……
男人果然是不可以相信的!她怎會天真得以為有例外,而這例外還能讓自己幸運地遇到?
早提醒過自己千萬別談感情,這下好了吧,沒把持好自己,輕易愛上他,卻那麼快就落得傷心的下場,這是否叫作活該!?
她懊惱得失去了平日的從容冷靜,此刻的她就恍如每一個正失去愛情的脆弱女人。
寒又冰有些恍神地在會議室裡檢視著毛片,表面看起來雖然很平靜,但心情卻仍舊翻騰不已。
倘若她沒有付出感情,現在就不會如此心煩意亂。
責任心催促她要完成工作,所以此刻她只能藉著忙碌來掩飾自己的落寞。
初步將失敗的作品挑掉,把散滿一桌的照片收拾好,疊在一起後,她起身離開了會議室,步下一樓。
"弩立,把這些依造型歸類好。"寒又冰把毛片遞給正在點收膠卷的恆弩立。
"好,我待會兒整理。"
恆弩立應道。
"要快點弄,這組客人今天就要來看,別讓人來了,我們卻還沒整理好。"
她淡淡叮嚀。
正當她把事情交代完,欲轉身上樓時,眼角餘光卻不期然瞥見一輛熟悉的銀色跑車在門外停住。
鈕議勳!她的心莫名一震,當場怔住,但很快地回神,霍然轉身,快步上樓。
"又冰!"
發現她就在接待處的鈕議勳立刻跑了進來,急切地喊住她。
在場的工作人員全都因他這大聲一嚷,而停下手邊工作,將視線投向他。但是寒又冰卻恍若未聞般,腳步毫不遲疑。
"你到底是怎麼了!?"在階梯上追上她,鈕議勳扯住她的手臂,將她扳向自己。
"這是做生意的地方,請你不要在這大呼小叫的。"寒又冰冷冷地提醒,臉上的表情陌生而疏離。
他看了下四周,才發現自己引來的側目,歉然地收手。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手機也不開?你家的對講機已經被我按到聲音分叉了。"他壓低音量質問。
他以為她只是吃醋,解釋解釋就沒事了,沒想到,他根本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對講機壞了正好,以後就不要來打擾我。"寒又冰冷言冷語,下了封殺令。
昨天,她料準那樣離去,鈕議勳一定會急著找她,然而,她需要一點緩衝時間整理心情,不想見到他,因此住到楊娃娃家去。
當然,一上班就無法避免見到他,這也是她預料中的事情,只是,經過一夜平息,她較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為什麼要這麼說!?"鈕議勳略顯惱怒地再次握住她纖細的手臂,一雙冒著火光的俊眸直勾勾地睇著她。
苦心經營的戀情,怎容許她任意說出這種傷感情的話!
她冷冷別開臉,不瞧他。
"你昨天明明來了,為什麼連話都沒說就突然走了?"見她明顯賭氣,鈕議勳抑下不悅,打算好好和她溝通。
"沒什麼好說的。"
她神情漠然地掙開他的手。
"又冰,你介意我拍吻戲是嗎?那只是演戲,你如果介意,我以後能免……"他誠懇的解釋被一盆倏然潑來的冷水打斷。
"鈕、先、生!"她板著臉,生疏地喚。"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愛吻誰、想吻誰是你的事,與我無關。"她昂著下巴,雙手環胸睨他。
乍見吻戲時的酸澀,早被之後聽到惡劣消息的震怒與失望所取代。
比起看他和女演員親熱,她更介意他把她當成打賭的對象,那種不被尊重且被戲弄的感覺擊倒了她對他建立起的信任和情感。
她不是敢愛敢恨的人,她情願不愛不恨,為了保護自己不踏上母親後塵,她決定以冷漠的態度疏離先前的親近。儘管心有不捨,也總比到頭來傷痕纍纍的好。
"真的與你無關嗎?那我們之間算什麼?"他輕聲問,感到一絲挫折,難道真是他錯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他深邃的眸子注視著她,想分辨出她此刻的淡漠到底是為了什麼。
然而,除了那場吻戲,他想不出來有哪裡不對勁。
"我不打算在這裡跟你討論這個問題。"寒又冰冷冷道,心裡充斥著複雜的情緒。
那兩名男子的對話還清晰地留在腦海裡,她卻因他懇切的態度而幾乎要以為那段話只是她的錯覺。
不!她不能心軟。
打賭代表遊戲,他是為了在同性友人間證明自己的魅力,才會如此積極表現。擄獲她的一切之後,就不會再認真了。
"你別這樣子,我們有什麼問題不能好好說嗎?"鈕議勳急了,聲音又大了起來。
他情願她發火,而不是用這樣冷冰冰的態度,什麼都不說,教人弄不清她的心意。
"什麼樣子?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她冷哼一句。"請回吧,我還有工作要做。"
"我也有工作要做,但是你這樣莫名其妙耍脾氣,要我怎麼安心工作?"她的逐客令激起他少有的火氣,聲音更冷了幾分。
寒又冰怔了怔,從沒看過他對她板起臉,如此嚴肅。
須臾,驕傲的自尊心升起,驅散了一時的猶豫。
"你自己問問你自己吧!"還不心虛!?他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嗎?她瞪他,冷如冰霜的口吻像是對他徹底失望。
問什麼?他哪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她氣得對他比對陌生人還不如!?
"如果不是拍吻戲,我想不出自己做過什麼惹你不開心的事!"他攤著手,簡直哭笑不得。
"歡迎光臨。"此時,婚紗館裡來了客人,門市人員們立刻高聲招呼。
鈕議勳和寒又冰不約而同頓了頓,寒又冰瞧見了恆弩立投來的眼色,知道對方是約今天看毛片的客人。
"鈕先生,很抱歉,我該去忙了。"她生疏地說,越過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鈕議勳看著她冷淡的背影,那種被拒於千里之外的感覺又重新回籠了。
明白她不容許私事影響到工作的原則,他現在除了懊惱。什麼都不能做。
滿腔的鬱悶無法紓解,他仰首,煩躁地歎了口氣,挫敗地耙梳頭髮。她的驅離,和他已經遲到的通告,使他迫不得已必須離去。
他開始擔心,忙碌的自己實在很難再像之前那樣時間充裕,能夠慢慢跟她解決問題。
忙了整整三天,鈕議勳不忘趁空撥電話給寒又冰,無奈他撥得手快抽筋了,寒又冰手機不開就是不開,婚紗館的電話也在她的交代下不予轉接。
他倒是接了不少快遞人員和花店老闆的電話,因為寒又冰打死不肯接收。
他的愛心便當失去效力,他的體貼關愛她不屑一顧,他想了三天,還是不明白她叫他自己問自己是什麼意思。
難道真讓這段好不容易才經營起來的感情,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宣告Over?
不,他是真愛她啊!最辛苦的階段都熬過了,現在又怎能沒三、兩下就打退堂鼓呢?
"啊!有了!"他靈光一閃,猛一擊掌,突然想起了與寒又冰同行的楊娃娃。
刻不容緩地來到了幸福婚紗館,這次鈕議勳不以見到寒又冰為目的,改找楊娃娃。
"鈕大哥,二樓請。"門市小姐清荷在通報之後,態度親和地領著他上二樓貴賓室。
鈕議勳跟隨在後,有些訝異他們此刻不同於電話裡拒絕替他轉接給寒又冰的態度。
他在沙發坐下後,清荷有禮地請他稍待便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楊娃娃便和曾楚寶臉色嚴肅地進來了。
"又冰才剛去出外景,我們想跟你談談。"曾楚寶雙手環胸,淡淡地率先開口。
在楊娃娃繪聲繪影的轉述下,什麼見鬼的打賭她都知道了,趁著又冰不在,他又送上門來的機會,她們倆決定修理他一頓,替好友出口氣。
"我也是。"鈕議勳笑了下,沒發覺異樣。"娃娃,探班那天你也有去,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他急著把事情弄清楚。
"知道。"楊娃娃點點頭,可愛的五官板起臉來,一點威嚴都沒有。
"那你快告訴我啊!"鈕議勳急問,最受不了拖拖拉拉了。
"我先問你。"
曾楚寶盡可能讓自己的口吻充滿善意,暗地裡卻已蓄勢待發了。"有沒有跟別人打賭來追又冰這回事?"
"有。"鈕議勳沒有多想地答,但下一秒立即覺得不對地想解釋,"不不不,有是有……"但已來不及--
"你這個可惡的男人!"曾楚寶一個箭步,使勁揪起他,然後一個彎身勾腳,將鈕議勳過肩摔出去。
"啊--"
還來不及錯愕,哀嚎聲在他落地時響起。
現在是什麼情形!?怎麼一個眨眼,功夫戲碼上演?鈕議勳又痛又震驚地爬起。
眼前這嬌滴滴的老闆娘,竟是有功夫底子的暴力女!?
"我警告你,又冰是我的好朋友,絕不容許你玩弄她的感情,否則我拆了你的骨頭。"行俠仗義的本性發作,曾楚寶惡狠狠地撂話。
對這種情形習以為常了,楊娃娃眨著無辜的大眼看著鈕議勳,眸子底絲毫同情都沒有。
哼哼!活該!誰教他害得又冰失魂落魄,冷漠程度比起以前更嚴重了。
"你們哪只眼睛看見我玩弄又冰的感情了?"他激動地反駁,天地良心啊!他這麼歹命地死追活追,何來玩弄之說?
"呃……"兩個女人互看了一眼,的確是沒"看"過,但是……
"我兩隻耳朵都聽見了呀!"當時在場的楊娃娃跳出來證明。
鈕議勳終於恍然大悟,一定是伍尚凱他們太閒,嘴巴癢說起這事,正好讓她們聽見了!
"哼!你還想狡辯!?"曾楚寶忿忿不平地又要出手攻擊,但這次已有防備的鈕議勳並沒讓她得逞。
"你們好歹要給我解釋的機會嘛!"他擺出防禦架式,沒想到這趟前來,還暗藏危機。
"寶姐,我也覺得我們該給他解釋的機會。"楊娃娃扯扯曾楚寶,善良地說。"若是能夠解決問題,比教訓他一頓還有建設性。"
曾楚寶點點頭,沒好氣地瞪了鈕議勳一眼才坐下。
"我承認,當初在昆昆島的確有打賭追又冰這回事,不過那是一群男人起哄鬧著玩的,我壓根沒有把什麼打不打賭的事放在心上。"鈕議勳坐在另一端的沙發上敘述著。
"是嗎?可那人說,你已經收下贏的賭金了。"楊娃娃質疑。
"收取賭金的事交給我助理處理了,我完全沒經手。"鈕議勳歎了口氣,那一點點的錢他根本沒放在眼裡。
從兩個女人輕蔑的眼神裡,他看得出她們對他的說辭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從昆裡島追回台灣,這期間我花了多少心血,好不容易才稍微打動她,你們都是有目共睹的,若說我真在意那些賭金,那我曾經付出的,早就遠遠超過那些金額了,這豈不矛盾嗎?鈕議勳舉證反問。
嗯……好像還真有道理耶!以鈕議勳的身份地位,那小小幾百美金對他來說,根本不放在眼裡。
再說,鈕議勳對又冰好得讓一干婚紗館的女性員工羨慕得不得了,他這個大忙人,不可能有閒情逸致來作假情假意的追求攻勢吧!
曾楚寶和楊娃娃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重新站回鈕議勳這邊了。
"如果我不是真的愛又冰,那我現在又何必在意她生不生氣呢?趁機Say Good bye就好了嘛!"他繼續表態。
"也對,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曾楚寶理性地接受他的說法了。
"能夠接近她身邊的,一定都是她信任的人,希望你們能幫幫我,替我說說話。當然,我自己也會繼續努力。"鈕議勳誠意十足地懇求。
"其實我們也看得出又冰是喜歡你的,雖然她從不說,但她的表現很明顯了,只要你是真心真意,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嘍!"楊娃娃好心地給他打氣。
他也知道啊!只是,她個性這麼倔,這次的誤解,會讓她好不容易投注的信心全數收回的。
"是啊,該說的我們會替你說,其他的,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曾楚寶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對於和冰塊溝通的潛力,眼前這位仁兄比她們強上許多啊!
"那就麻煩你們了。"鈕議勳心上的大石減去不少重量。
得到她們的允諾,他覺得有信心許多,姑且不論有沒有用,畢竟,有人替他說話,總比孤軍奮戰得好。
況且,又冰的內心其實是脆弱而敏感的,她並不如外表那樣,一副對任何人事物都漠不關心的樣子。
他相信她是個理性聰明的人,一時的氣憤若能讓她冷靜下來細思,再加上有人在旁勸說,她一定會諒解的。
悄悄瞥去一眼,寒又冰目送他的座車駛離視線之外,心情卻沒因他的離去而稍有好轉,依舊紊亂難息。
她多希望昨天沒去片場,那就不會知道這件事情,不會心有芥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