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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情 第一章 作者:惟櫻

  我真的很不適合愛人。

   我僅剩的一點良知告訴我。

   因為我想不出我能愛一個人比愛自己更多。

   不過,我也很難想像自己被愛。

   我不符合任何一本童話故事中女主角的形象,反倒和其中的一些反派頗有共嗚。

   我自私。冷漠,凡事喜歡獨斷獨裁,喜歡珠寶。華服、美食、浮華場面……

   我是個物慾至上的女人。

   偏偏在外人眼裡我是進退合宜。高雅動人的大家閨秀。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做個兩面人,只能說一切是不過,要是她自己說的話,她身上勉強算上的一個優點是「誠實」,誠實面對自己,從不毫無理由地欺瞞他人,大家有「被騙」感覺,其實也只是從一開始就誤會了而已。

   不過,別人的「誤會」不是她的問題,她的目標只有一個——掙大錢,然後花光光。她真的是從物質享受中得到極大的滿足,這種喜悅是如此純粹而又充滿光輝——她自己的感覺,以至於她想不出人生還有其他意義,除了享受。

   不過,上帝顯然要告訴她,人生還有其他意義。

   剛人社會,她便遇到了江風起,大學教授,教英國文學,渾身上下充滿懦雅紳士氣息,為人溫柔可親,體貼非常。

   在隋意讀中學意識到自己有可能結婚時,她在腦海裡刻下的夢中情人模版便是這個樣子。

   所以在她二十三歲的冬天,坐在自行車的車座上,看著車輪前被自己撞倒在地的江風起,她便知道了一件事:她的初戀終於發生了,而且還是一見鍾情!

   「你想吃什麼?」隋意淡淡地問坐在病床頭的懦雅男子。

   「不必費心了,你趕快回事務所上班。」男子溫柔地笑,他正是不幸地被她的自行車撞倒在地,又恰好扭傷腳的江風起。醫囑住院一周,隋便義不容辭地付了醫療費,並擔起看護任務。

   心裡被他的一笑擾得突地一跳,臉上還是雲淡風輕,不是欲擒故縱啦,是愛面子。

   「栗子燉雞怎樣,我晚上五點鐘帶來。」看著他的眼睛,她便溫柔而又不容拒絕地笑。

   江風起只有連聲道謝,對於她霸道的溫柔,早有領教,但也不排斥,有淡淡的欣喜和期待,這感覺,自三年前妻子去世後便再也沒有過了,事實上是很久沒有情緒的波動。

   對眼前的這個「淡然」的女子,卻有感覺,「淡」只是她的表面,「要什麼」,「要」或「不要」,她的眼睛但坦蕩蕩地寫得很清楚,她有一雙琥珀般的美麗眼睛,有個引人深究的奇怪性子。

   斂斂心神,看著她輕盈遠走,心頭浮起妻子未茹的身影,她是他的摯愛,明媚而又大方,溫柔又解人意,偶爾的俏皮令他哭笑不得,他們的生活一直是那麼多姿多彩,直到她突遭車禍而亡,如果沒有那一雙稚兒幼女,他必也隨她而去。

   如今,只剩追憶。

   看著鏡中身披白色婚紗的自己,隋意有些茫然。

   兩年了,從初相識到現在已經兩年,從牽手到淡吻,每一步都是令她雀躍不已的飛躍,風起好溫柔,令她醉,眼中只有他。

   在事務所待了兩年,到現在還是律師助理,連律師執照也無暇去考。

   風起浸心於教學,他和亡妻所生的兩個孩子思恩和維維才七歲,缺人照顧,她的時間差不多都用在他們父子三人上面,所以求婚時,鳳起建議她當家庭主婦,她就一口答應了。

   辭職的時候,Boss深看了她一眼,猶豫著像是下了一個狠心,看著她說:「Miss隋,你還年輕,你真的非常有潛力,希望你不會後悔。」

   隋意當這是客套話隨便聽下。

   從見到江鳳起的第一眼起,事業、享樂就顯得不重要了,只要和他在一起,便比什麼都令她喜悅。

   「那為什麼我會這麼茫然呢?」站在新娘化妝室裡她自言自語。

   「準備好了嗎?」是風起的聲音。

   心一驚,將一切拋諸腦後,隋意走向英俊逼人的新郎,微笑著一同會客。

   沒有在教堂舉行婚禮。

   是風起決定只開一個小小的自助餐宴會的,她沒有意見,怎樣都好,只要從今以後他們在一起。

   新婚夜。

   看著一番雲雨後沉沉睡去的丈夫,隋意快樂得想笑。

   「丈……夫……嘻嘻。」就這兩個字念在口中都令她充溢著幸福的感覺。

   忽然,眼光被他胸前亮晶晶的不明物吸引住,她不由伸手去摸。

   「不!」江風起突然發出淒厲的喊聲,騰地坐起,滿頭大汗。

   「鳳起,怎麼了?」

   「未茹……我夢到……未茹……」他摀住臉,滿頭的汗,吃裡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

   良久,他抬頭,溫柔地一笑,下了床。

   「風起?」

   「不好意思,我今夜就睡客房,你好好休息吧。」

   隋意怔怔地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新房。

   該去追他,溫柔地撫慰他,不去計較他對亡妻的深情,不要在意他胸前那枚熟悉的鑽戒,那是他上次婚姻的婚戒,她已看了兩年,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她還是一動不動,只覺得,心好涼。

   一夜未眠的結果是她睡到近中午才起床,風起上班,思思和維維一對龍鳳胎也早已上學去了,她只有無所事事地在屋內瞎轉。

   這套公寓佈置得很雅致,採用的是淡紫系列,從美學的角度來看無可挑剔,可見上屆女主人的品味。

   可惜,她討厭紫色,從小就討厭,毫無理由,是非理性地、絕對地討厭。

   那麼現在,作為這個家的家庭主婦,她是不是有權更改自己的生活環境?

   「最好不要吧。她……未茹……在上面花了很多心思,孩子們又很習慣,還是不要改吧。」風起的態度很溫柔,但拒絕的意思表現得很明顯。

   隋意沉默,因為她不確定剛才從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是不是厭惡。

   做一個家庭主婦,對隋意而言,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食物可以找外賣,家庭衛生有小時工。江風起父母家是大富之家,他名下有一筆數額可觀的財產,收入又很豐渥,她從不擔心花費。他本人要求也很簡單,一日三餐而已,兩個小孩像極了江風起,溫柔有禮,成績優異,她幫不上什麼忙,除了照顧他們的日常起居。

   空閒時,她偶爾會問:「我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自幼光環不盡的她,還沒有失去自信的時候。

   儘管婚後閒人碎語不斷。

   江風起在家舉行Party,參與者儘是些自命名人才子之流,碎嘴者嘛,自是不少。

   「江教授兩次娶妻,真是由燦爛走向平淡啊!哈哈哈!」

   咦?沒品味的傢伙。

   她做任何事往往是五分耕耘十分收穫,素有「天才」美稱,輪得到你狗眼看人低?

   無所謂。她懶得理這種東西。但,風起為何沉默?

   江風起攜妻帶子參加家族聚會,座中人皆是一群二世祖,不過家境太好,書也是讀得不少,沒有天才,背書機器倒是很多,卻又自認天賦異稟,很有一番清高模樣。聚在一起的話題只有文學、哲學一類,也只是拾人牙慧。

   隋意坐在一旁,很是元聊,她對這些沒興趣,聽他們背誦名家名言,更是打瞌睡。

   「嫂嫂,您覺得怎樣?」

   睜眼一看,眼前多了一張不懷好意的笑臉。

   「很有意思,大家引經據典。」

   隋便淡笑,內心打了個呵欠。

   旁人臉上湧起曖昧的笑。

   大概嘲笑我沒文化吧,諷刺你們只知背書,也沒反應,笨!

   江風起也無反應。

   「白癡,罵你們只懂背書也聽不懂!」

   一道冷冷的男聲響起。

   咦,誰這麼善解人意,道盡人家心事?隋意順聲望好黑好漂亮的眼珠子!

   她看人素來先看眼睛,邪氣或正氣無所謂,漂亮便行。

   眼前的男人有著十足漂亮的單眼皮眼睛,那雙眼珠子,黑鑽一樣!

   人倒是有點傻,這麼輕易便流露鋒芒,也不管對像值不值。

   隋意無謂地移回目光,不再有興趣。

   她不喜歡浪費時間在傻人身上。儘管最近愈來愈覺得自己智力退化。可是仍不願放棄,做事情未盡十分努力時,便言失敗的人是白癡——這是她的信條。

   她在罵,自己的底線。

   「隋意將你們父子三人照顧得很好啊。」

   家中長輩出面打圓場,轉移話題。

   「應該的。」她擺上恭順模樣,應付場面而已,誰不會?

   「還不謝謝阿姨?」

   「謝謝阿姨。」兩小孩有禮地應囑行禮。

   「哎呀,不要這麼客氣。」

   是,別客氣,她對小孩向來興趣缺缺,現在也只是愛屋及烏而已,那丈夫呢,她惟一在乎的人,會有什麼反應?

   轉頭望去,看見他又習慣性地出神,眼中的迷恩不是為了自己。

   感覺,又離底線近了一步。

   「抱歉,我去趟衛生間。」優雅地起身,隋意離席而去。

   繞到客廳外的走廊一處,只想吸口新鮮空氣,再呆下去,會元聊到窒息。

   一會兒,遠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四少,您剛才怎麼為那女人說話……哎呀,您真的走啊?!」

   「嗤,我自己不耐煩,你管我那麼多,那種全職保姆,誰有心思為她說話。」

   「四少,您這麼一走太不給他們面子了。」

   「閉嘴!」

   腳步聲遠去了,隋意從隱身處出現。

   全職保姆?形容得倒很貼切呢。

   不覺得家庭主婦與職場女強人存在的價值有何區別。現在的身份,確實有違她初衷,但愛情啊,她也只是不由自主而已。

   原來,再大的熱情,若沒有對方的回應,也會一點一滴耗盡。

   捧著簇新的離婚證書,隋意終於確定了。

   兩年的交往,兩年的婚姻,四年,只證明愛情與付出的努力無關。道理,早已明白,可是對方從未拒絕,便以為,努力付出,便會得到反應。

   也其實,從一開始就沒計算過得失。

   愛便是愛了,何況,對方也給了自己一個機會,也就抱著希望,以為,愛,可以一點一滴地聚積。

   不是不可以過下去的,江風起還是那個江風起,溫柔體貼;兩個小孩也懂事可人,並不叛逆。

   只是,她和他們之間,永遠隔著一個女人,是江風起夢中驚醒而泣的主因,是孩子們作文中惟一的母親,是眾親友中標準的江夫人,因死亡而完美無缺。

   她不缺乏自信,從未做過與人爭寵的事,因為不屑。但,她只有一個心願,做與丈夫最親的妻子。為此,她願意做好附屬的其他角色:好母親,好江夫人。

   可惜,江風起永遠的最愛是亡妻,不是不愛隋意,不是不疼隋意,只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吧。

   隋意知道自己心很貪,可以不是惟一,但必須是那個「最」。

   只是,現實改變不到她要的程度,便,只有放棄。

   沒有爭吵,沒有怨懟,沒有刻意地討好。

   她可以不強求天性喜好的享樂,但,愛一個人,必須,也只能隨著自己的本性。

   她冷漠。自私,有付出就要求有回應,而且是以十分換得十分,得到更多也不介意。

   她不急,給自己和江風起時間,並沒有設定期限,只是經歷過一點一點,慢慢地走向底線,無奈,只有再見。

   「抱歉。」

   簽字分手的時候,江風起著著隋意,溫柔地道歉。

   他知道走到這一步的原因,也知道隋意要什麼,可他給不了。

   「這跟抱歉無關。」

   看著前夫的眼睛,隋意還是心痛,這分溫柔,到什麼時候才會不再令她心痛?

   以前願拿一切來換,現在終於知道,她要的,是全部,少一分,也寧願不要。

   是不是,不夠愛心,不夠包容,不夠豁達,便無法得到一分完整的愛?

   可能是。

   不過,就算如此,也只有認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或許,有一天,她會發生質變,但不是現在,她已達底線,只有順其自然。

   放手。

   離開。

   接下來,要做什麼?

   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子,隋意的腦子第一次出現空白。

   「隋女士,如果,您同意我們的條件的話,請簽下這份合約。細節上面記載得很清楚,您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和我們商議。」

   男子很有職業素養,耐心地向她再次解釋。

   這是一份無懈可擊的合約,從身份到財產,基本原則,具體方式,解決事端方式及選擇適用的法律條款,雙方的權利義務……一應俱全,措辭嚴謹,毫無漏洞可鑽。

   科班出身,隋意草略一眼即可判斷。

   問題是內容有點奇怪。

   合約雙方是羽山秋人與隋意,事實上,是一份婚前公證書!

   她的義務是與羽山秋人結婚,以其夫人的名義出席各種社交場合——如果他要求,權利是,擁有一張無限度使用的金卡,可自主安排自己的行動日程——除了必須參與的重大活動,應盡量參加,可隨時單方面提出解決婚姻關係要求,但無權要求獲得任何物質上的補償……

   也就是,在合約有效期限內,權利義務不對等。「盡量參加他要求的社交活動」,也就表示,不參加也行。

   那她的任務除了掛銜以外,就是肆意揮霍了?

   可是,一旦婚姻結束,她豈不是一文不名?

   「離婚的話,我不保有婚姻其問所置的任何財產?」

   隋意謹慎地提問。

   「是。」

   「那我可以自主安排自己的生活,是否意味著我只須盡量履行社交上的義務,而無須滿足對方當事人額外的要求,包括,心理上的,和生理上的?」

   她著重「生理」二字。

   「是的,這一點,合約的第三十四條第二款講得很清楚……」

   「我簽!」

   迅速打斷對方即將開始的長篇大論,她「刷刷」簽上自己的大名,微笑地遞給在旁恭候多時的公證人。

   「不過,這份合約必須雙方當事人共同出面簽署才有效?」

   「是的,明天下午兩點,請您搭乘直飛東京的飛機,少爺在那恭候。」

   對方顯然如釋重負地一鞠躬,有禮地起身離去。

   不知道這算不算有點快,離婚的當天下午簽訂一份婚前公證書?

   隋意眨眨眼。

   美食,衣服,首飾,旅遊……她的人生意義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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