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嘴裡,都在談論邊關遭外族入侵,朝野不敵。每個人心裡,都在擔心先前安平治世僅是曇花一現,人人自危,緊張氣氛包圍日常生活,些微風吹草動都會讓脆弱的身心處於分裂崩潰的狀態。
內亂,就此群起;外患,尚未弭平。
在朝野動盪不安、干戈不息的亂世中,有一道驍勇善戰的身影,在烽煙漫天的沙場上馳騁,勇猛果敢抵禦外侮,將對手逼退至絕境,驅逐出境。
他們沒有機會再度入侵,因為他不留餘地。
手中握的大刀,在刀起刀落間,放下千萬眾人無數鮮血。
兵荒馬亂之中,僅聽見那把大刀震天價響的怒吼,糾纏在這場血海中,哀鴻遍野。天地間,彷彿有無數雙眼,冷冷地在旁觀看世間紛擾的禍患。
男人竄起之迅速,所到之處血腥無數,手握勝券無一例外。在那雙眼裡,異常的清澈發亮,沒有絲毫困惑疑慮,仿沸生來他就該為國為民浴血殺敵。
亂世,出英雄!
男人創造無數傳奇,短短時日內威震朝野名滿天下,對手紛紛聞風喪膽。而他,握刀的手一一斬斷許多野心勃勃之人心中的妄念,多少殺戮死傷對他而言不具任何意義,職責所在,他不可違抗。直到那一天,那雙眼裡出現不曾有過的哀怨傷痛,一顆平穩自製的心,終於失去平衡。男人的世界,崩裂瓦解。
風華褪盡,奇跡消逝,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男人的傳奇,變成一個故事,在人們口中流傳著,已有十多年了……
猛然回神,額間一滴冷汗滑過臉頰,古奎震抬手拭去。他的掌心,至今都還是顫抖的。
不知是晉熹今早的控訴太過殘忍,還是先前不小心跌落過往記憶裡新造成的戰慄?或者該說,兩者皆是。
驕陽底下,僅有他一人渾身泛起寒意,掌心裡彷彿還有著當年馳騁烽火沙場上的餘溫,縱使已過十二個年頭,他卻還記得,也包括最後那場慘絕人寰的戰役。
因為那場戰事,讓他來不及見到鳳琳最後一面,讓他背上永世都還不完的罪孽……他的人生,從那一場戰役後,被徹底毀滅。
他饒恕不了自己,就像那些被無辜犧牲掉的人們眼中,對他所產生的千萬恨念。那次錯誤,讓他離開這塊土地,就連去和晉熹道別一聲,他也不敢給。即使多年以後面對那次錯誤,他依然會怕得渾身戰慄。
推開門扇,畢顏拉高裙擺走出來,反手掩上門,旋過身後,她嚇得身子直往後退,粘在門板上。
好……好高大的……男人!嚥下梗在喉頭的一口氣,她兩眼直盯著眼前不到三步遠的一個黑色身影,抬手抹掉額間的冷汗,不敢輕舉妄動。
那男人似乎在沉思什麼,尚未發現她,這讓她想從另一邊溜走,至少不會和他正面交鋒當場逮到。畢竟現在人生地不熟,她實在沒勇氣去結識某個生面孔的男人。
尤其是他的背影,光看就覺得很恐怖,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寒冷陰沉的氣勢,她想正面應該也沒好到哪裡,至少對她而言,一定不是很好。
輕挪蓮步,她打算學貓兒來招無聲無息消失法,小心謹慎往右踩了一步——
「你幹嘛?」那道背影驀地轉過身,和她打個照面。
雙手掩住嘴,她的心臟差點從嘴裡跳出來。
「嗨……」她擠出一抹比死還難看的笑。
古奎震挑高一眉,冷冷看著她。
什麼嗨!她跟他嗨什麼?額上浮起一道青筋,她最好別和其他人那副死德行一樣,否則他鐵定給她好看。
那雙冷眼,她怎麼看就怎麼熟悉,只是……少了點什麼?畢顏擰起秀眉,瞪著眼前的男人打量起來,毫不遮掩。
「我們……認識?」她擺出客氣的笑容,因為男人表情越來越難看,一副要將人生吞活剝的模樣。
「天殺的!你敢再說一遍我就砍死你!」
這嗓子挺讓人熟悉的……直到她瞥見他腰際那把熟悉的大刀後,吃驚的大喊道:「你的鬍子!」
古奎震臉色一陣青白,「刮掉了。」
拉高裙擺,她用跑的奔至他身邊。「誰刮的?」誰的膽子那麼大?
攏起眉頭,他實在是不想招死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女人,因為她看起來是為他擔心的。「我自己。」
那張冷峻有型的臉龐少去先前誇張的大鬍子,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你原來長這樣……」
「是怎樣?」他凶神惡煞的回一聲,她最好別是嫌棄他!
畢顏盯著那張剛毅的臉龐許久,半聲不響。
他雙眉扭得很緊,被她瞧得很不自在,「你到底在看什麼?」
她黛眉微微攏緊,小手十指交握擺在胸前。「真好看……」她還以為他長得十分恐怖,才需要用鬍子遮掩真實面貌。
驀地,古奎震覺得自己臉上被什麼給燒紅,一陣熱潮竄上。「你該死的胡說八道些什麼?」
不理會他的吼聲,畢顏興奮的拉著他的手,「很好看耶!沒人說過嗎?」老天,她不能小看那把大鬍子的威力,還真是徹頭徹尾將他完全改變成另一個人。
古奎震表情嫌惡,大手不由自主掩上唇邊。「沒……沒有。」該死的,他現在緊張個什麼勁啊!
「我還以為你是個老頭子,沒想到這麼年輕。」她像只小麻雀蹦蹦跳跳的。
「我才三十三!」
「還真是好看得要命……」這男人竟把這麼好看的臉藏得如此隱密。
別開臉,古奎震後悔自己為何非得把鬍子給刮了,若是鳳琳認不得又如何?她又不會從棺材裡跳出來對他大聲嚷嚷。
他羞得滿臉通紅,對於她的反應不知所措。「別……別胡鬧了……」
畢顏頭一次見到他手足無措的模樣,「我是說真的,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拉下他的手,不願見他如此遮遮掩掩。
「我以為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十個人裡有八個都用一副怪異的眼光瞪著他,他們不說可他就是曉得。
「那是你在鬧彆扭。」拍拍他的臉,畢顏溫柔安撫他。「沒有那麼奇怪。」
「晉熹對我笑得很大聲。」這讓人覺得很受傷,他幾乎是拼了命的大笑。
「你怎麼突然在意起別人的眼光?」挑挑眉,她輕問道。
「沒有。」搖搖頭,他伸手將她攬進懷理。「你覺得好,那就好。」
「為什麼突然想把鬍子刮了?」
她的問題讓他陷入一陣沉默。
一抹淺笑噙在唇邊,畢顏找了一個台階下,為他也為自己。「或許是因為天氣熱的關係吧。」
「你的裘衣呢?」
「沒那麼冷,索性也就不穿了。」她的雙眼晶亮,臉上的笑容特別燦爛。
「到時發寒凍著了,病情加重怎麼辦?御醫們說你的情況已經好轉許多了。」
「有你在,所以我不怕。」畢顏將臉埋在他的懷中撒嬌,「沒有關係,我很好。」其實當他問起的那一刻,她心底正微微顫抖。
她會好的,一定會好的……大家都如此保證,她可以不去在乎那些保證是否可靠,但就是不能讓他失望。
「你是來接我的嗎?」
古奎震點頭,臉部表情有些僵硬。「畢顏,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待在我身邊嗎?」擁緊她,她的溫度仍舊冰冷,就像是晉熹今早說的話一樣寒冷。
「會……」就算她死了仍舊會伴隨在他身側。「不離不棄。」
一股暖流滑過他心頭,從不曾得到別人承諾的古奎震在這一刻裡,感動得不能自己。
「我記住了,不離不棄。」她和鳳琳不同……所以。她不會和鳳琳有相同的命運,因為她們是不同的人。
小手環抱著他的腰,畢顏重重地點頭。
他心底的陰霧隨著她的話一掃而空,緊繃的面容稍微放鬆。「我以為紅色對你而言,是一種讓你感到怵目驚心畢顏色。」
一個大問號從腦袋裡冒出,她抬起頭不解的看著他。
「但實際上你卻比任何一個女人還要適合它。」他笑瞇眼,不忘讚美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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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兩頰一定和身上這件紅衣衫一樣艷得不分上下!雖然沒見到自己的模樣,可店畢顏就是敢肯定。
那句不加修飾的誇讚,讓她燒紅臉,久久尚未恢復。簡單幾個字,卻能讓她心花怒放,他一定不曉得自己的能耐這麼大,能左右她的喜怒哀樂。
直到他停下腳步,畢顏才回過神來。
不遠處的涼亭裡,有一名溫文濟雅的男人望著他們,那張俊雅的臉上掛著一抹笑,像三月天裡風中那股輕柔淡雅的味道。
「初次見面,畢顏小姐。」晉熹謙朝她拱手行禮。
「畢顏……才要向尚書大人致謝,承蒙……你的照顧……」她有些手忙腳亂起來,舌頭頻頻打結。
古奎震始終不曾放開她的手,面無表情的看著晉熹,「收起你在官場上的那一套,我們不習慣。」
晉熹斯文的俊容上出現一抹無奈的笑,「沒辦法,習慣成自然了。」他招招手要兩人坐下來,「請見諒。」聳聳肩,他向畢顏致歉。
古奎震沒有回應,自顧自拉著畢顏坐下來。「小心點。」
涼亭內,除了三人之外,僅有邱邑立在晉熹身側,隨時聽候差遣。
「聽御醫說你的身子比較好了,所以我想正式設宴為你和奎震洗塵,可惜他不要。」晉熹對她抱怨道。
「你乾脆在城裡辦個舉國歡騰、普天同慶的百桌流水席,這樣才足夠表達你對我們熱烈的歡迎之意。」古奎震冷冷瞪眼,沒忘先前他還想請歌妓舞姬助興,一副逮著機會就想享樂的墮落樣。
「我巧立好幾個名目,想試試能不能讓他同意,很顯然的,他一樣打回票。」晉熹兩手一攤,歎了口氣。「還好最近遇上牡丹花期,他同意讓我設一個很簡單的小宴會。」果然很小,在場只有四個人,真是太不熱鬧了。
「我是個武人,不懂風花雪月那一套。」古奎震冷嗤一聲,不屑晉熹嘴裡那一套。
「跟在他身邊很可憐吧,他從來就不懂什麼叫情趣。」晉熹頭痛的按著眉心,「我只是想表達由衷的歡迎之意,他非但不領情,還拖你一塊下水。」
「這樣就好,不需要太勞煩大人。」眼前頻頻朝她抱怨的男人,還真是百般不甘心。「震爺只是不想大人太費心——」
「我只是不想讓他巧立名目,逮著享受玩樂的機會。」古奎震硬生生截斷畢顏體貼的溫柔,回一記冷箭射到晉熹身上。
晉熹浚臉滿是無奈,「狗咬呂洞賓。」他優雅地啜一口茶,不理會好友那一記白眼。
「吃吧。」古奎震拿了幾塊精緻的糕餅放在她的碟子裡,催促著她。
畢顏點點頭,甜甜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她以為官大財粗的人,總是很勢利眼,可是晉熹卻是個例外,他給她一種讓人放鬆的親切感。
「別發呆,不用去想這男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古奎震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光瞧她的目光不時溜到晉熹身上看來,八成又在腦袋裡東想西想。
晉熹眨眨眼,耳尖的聽見他的話。「我嗎?想討論我?」他指著鼻子,一臉湊熱鬧的表情。
「不想。」臭臉一擺,古奎震將他那張俊臉給推開。
「沒有關係,有問題儘管提,我是有問必答的。」拍著胸脯,晉熹不吝嗇的說。
「感謝你的大方。」他冷冷一笑,目露凶光。「等我們酒足飯飽後。」
涼颼颼的話語傳來,晉熹只能朝畢顏擠眉弄眼一番。
拿了一塊糕點,畢顏高興的咬了一口,下一瞬間,唇邊那抹微笑,被一陣詫異驚愕給取代了。
「怎麼了?」晉熹看見她僵硬的表情,覺得困惑。「不合你胃口?」
「沒……沒有,我只是覺得很新奇,沒嘗過這種點心。」她搖搖頭,笑著說。
「那就好,若是哪樣小東西你特別喜歡,就和我說一聲,我可以交代廚房去做,不麻煩的。」他溫柔的說,臉上仍舊掛著笑容。
「謝謝。」
「是呀,儘管開口,因為不會麻煩到他。」拍拍她的頭,古奎震涼涼的椰榆好友。
這張笑臉,她不曉得在這時候看起來會不會很假裝?畢顏咬了一口手上的糕點,心底卻害怕笑容會被人拆穿,現在的她,不適合笑,更笑不出來,但無可選擇,她非笑不可。
她嘗不到嘴裡糕點的味道,一絲甜味香氣統統感受不到……食不知味,是她現下的寫照,原因八成出自於她的病因。她沒忘出房門前,還吐了一口血來……那口血,艷得和她身上的這件新衣一樣紅。
「喝點東西,要不被糕餅噎住了。」端上一碗冰鎮蓮子湯給她,古奎震只覺得身旁的小女人有些不對勁,老是在發呆。
「對呀,不然據他一樣就糟糕了。」只手撐著面頰,晉熹嘿嘿的笑開來。
回過首,古奎震用冷眼殺他一刀,一臉「你敢說,咱們就來試試」的凶狠表情。
甜湯落肚,她仍舊嘗不出半點味道,只是覺得嘴裡一陣沁涼,讓她的心房陡然塌了一角。
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怎麼了?」端起笑,畢顏沒讓人察覺到異樣。
「想聽嗎?」晉熹不懷好意的笑,傾身向前準備述說,十足狡猾樣。
「想。」她接得很順口,充分配合。
古奎震橫他一眼,「我有兵器。」末了,還仍下一個「請小心」的冷笑。
大掌掩面,晉熹有把他的話給聽進去。「那改天有空,咱們再私下討論。」
畢顏輕歎一口聲,覺得很可惜,就連站在一旁的邱邑,都忍不住豎耳想聽。
「就連邱邑都感到好奇。」晉熹瞪好友一眼,「你未免也太小氣了,不過小事一樁,不足掛齒,只有你才耿耿於懷。」
「耿耿於懷的人,是你。」古奎震咬牙切齒的說,這種事還拿來嚼舌?
晉熹聳聳肩,「是呀。」他推開手邊茶碗,向前坐了一點,將臉往畢顏湊近。「你曉得嗎?這件事已經有十幾年了,他竟然還這麼小家子氣的介意個半死。」
「晉、熹!」揚高劍眉,古奎震要十分克制,才不至於攬上一條殺害官吏這麼重大的罪名在身上。
沒將他的吼聲聽進耳裡,晉熹準備搏佳人歡心。「他曾經有過兩次吃糕餅被噎到的紀錄,被東西噎死,你覺得好不好笑?一個十六歲的大男孩還會被一塊小小糕餅噎到差點撒手人寰,駕鶴歸西。」他掩不住嘴連的笑意,「真是夠丟臉了!幸虧我搏命相救,他才能挽回一條命。」他晃著修長的食指,「這是當年的證物。」
「死晉熹——」當事者鬼吼一聲,怒不可遏。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聲長長短短、粗細不一的笑聲響亮的迴盪在涼亭內,比先前那道震天價響的吼聲更有勢力。
「你活太膩了是不是?」手一抬,他抓著晉熹的衣領,粗聲惡氣的警告。
晉熹擺出無辜的笑臉,「我只是想來點娛樂。」飲酒作樂不成,風花雪月不行,他只好舊事重提當作消遣娛樂。
「你全身上下最該死的就這張嘴!」古奎震大手一甩,將他擲回原地。
晉熹那張該死的無辜嘴臉,沒有半點愧疚,還理所當然的朝畢顏挑挑眉,看得古奎震怒火中燒卻又莫可奈何。
「他的趣事不只這樁,還有更好笑的,很可惜你當時不在場。」察覺到一旁襲來的寒意,晉熹誇張的表情才稍微牧斂點。「改天吧,時間另擇,不聽很可惜呢。」
畢顏被他生動活潑的表情逗得樂不可支,沒想到他這人的個性和古奎震回然不同,個性南轅北轍。
「這些天我不在府裡,得進宮……」晉熹沉吟一會兒,在想些什麼,但兩眼一轉,很快地做了決定。「那好,五天後城裡有個廟會,熱鬧非凡,咱們屆時再來聯絡感情,如何?」
一聽見有熱鬧的廟會,畢顏雙眼發出燦爛光芒,「好!」
兩掌相擊,晉熹高興的宣佈道:「成交!就此拍板定案,無異議。」
古奎震冷冷掃向兩邊,明明是剛認識卻異常熱絡的兩人,他突然很懷念先前兩人陌生不熟悉的模樣。
牡丹花咧?他們是來賞花,還是尋他開心來著?
難怪他總覺得,文人的手段比武人高明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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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沉寂,一輪明月掛天邊,大地靜謐得連風都了無蹤影。
一個身影,在迴廊間來回徘徊,鬼祟得令人感到可疑。
那人像是在猶豫些什麼,站在一扇門連躊躇不前,過了片刻後,他像是下定決心,伸手輕推門,舉步走進房裡。
一室暗色,他小心翼翼的走著,但許是因為緊張,他的氣息略顯紊亂。
桌上燭火未被燃起,他憑藉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當作照明,一雙墨黑的眼四下看著,像是在搜尋某樣東西。
腳跟一轉,他熟稔地在房間裡走著,並開始翻箱倒櫃。
他在找尋某樣東西,一樣這些天來他夜夜潛入這間房尋找的物品。
時間緊迫,若是還尋不著,所有努力將前功盡棄,他非找到不可。
沒有!沒有!怎麼可能沒有?他眼裡透出一絲緊張,焦急的心情促使他手上動作更加迅速。
他曾見過那樣東西的!在這房裡看見那人拿出來過。
時機難得,他等這個機會已有好些天的時間,若不及時把握,機會稍縱即逝,再等一回,不知還得盼上幾日,他沒有勇氣去賭自己的幸運,更不敢去冀望下一回的好運。
就那麼一次,他非成功不可!
很可惜的,在他仔細翻找一陣後,失望的停下手。
他閉上眼沉思一會兒,若換作是自己,他會把那樣東西藏哪兒呢?
心念一轉,他往衣櫃旁的角落走去,一隻雕刻細膩做工精緻的矮櫃映入眼簾。
他彎下腰,拉開一格格抽屜仔細檢查,片刻後,他察覺到右上角的抽屜裡,有一處嵌合粗糙的夾板。
手一輕推,現出暗格內隱藏的東西,那雙眼驀地發出異樣的光彩,他從暗格內拿出一隻青花瓷瓶收入懷裡,再從袖裡掏出一隻一模一樣的瓷瓶放回去。
他推回夾板,將抽屜恢復先前的模樣。嘴邊透出一絲笑意,趕忙將所有東西收回原處,一個個仔細放好,免得旁人起疑。
收拾完畢後,他抬起頭來檢視一回,深怕哪一處粗心漏掉,一切都妥善後,他臉上才釋放出一抹安心的笑意。他匆匆離開房間,掩上門板後離去後,迴廊又恢復原先的靜謐沉寂。
深色衣裳在風中飄搖,構成一股詭譎怪異的氣氛,那雙眼在暗處冷冷地注視著,迸射出沁冷透心的寒意。
殺意,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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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奎震頭痛的按著眉心,和身旁三人高興的表情迥然不同。
站在尚書府門口,古奎震一臉陰黑,搞不懂其他人為何如此歡天喜地,不就是廟會,何以讓他們如此眉開眼笑得像是中了什麼大獎?
畢顏的心情他尚可理解,任何事物對她而言都很新鮮,但晉熹和邱邑在湊什麼熱鬧他就搞不懂了。
三人站在大門口,熱烈討論著究竟是驅車前往好,還是走路當散步來得更好?
「其實廟會離尚書府不遠,但就怕逛得太累回程沒腳力。」一掌擱在下巴,晉熹思索道。
「廟會人潮太多,馬車行走太困難。」邱邑很理智地考量現實裡會發生的狀況。
「一也是,這有可能會發生。」點點頭,晉熹同意這個說法。
「你覺得呢?哪個好?」畢顏拉拉始終站在一旁悶聲不響的男人。
「你說都好。」這點古奎震沒有意見,只覺得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是件很沒效率的事。
「要不,咱們來表決,看是坐車好,還是走路好。」在一陣沒結果的討論後,晉熹作出決定。
「好,這主意挺不錯的。」畢顏點頭同意。
邱邑卻擰緊眉,「可我們有四個人,得到的結果可能會沒有下文……但也許是我多想。」因為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坐車好,還是走路好。
晉熹的目光掃向一旁從頭到尾都不屑把他們討論看進眼裡的古奎震,「這樣吧,就當你沒有意見。」
「為什麼我就得沒意見?」雖然他不感趣,但沒道理他得被他們摒除在外,這太沒有天理了。
「因為你一定沒有意見。」好友的性子晉熹摸得可透徹。「還是你有更好的決定?」被他堵得無話可說,古奎震的臉色益發難看,「隨便你們!」
晉熹聳聳肩,一臉沒有辦法的模樣。「就說你一定沒意見。」揚揚掌,他喚回另外兩人的注意力。「來!數到三,認為坐車好的舉手。」
他修長的手指向古奎震,「你來數。」
古奎震瞠圓一雙眼,不敢置信他們很惡劣地將他摒除在先,又沒良心的指使他在後,「憑什麼?」
「我怕若是自個兒來數,會有作弊之嫌。」他是十分愛好公平的人,不偏不倚。
「不會有人介意的。」古奎震瞇起眼,厭惡晉熹刻意找來的麻煩。
晉熹聳聳肩,「難說,我兄是想要得到讓眾人都服氣的結果,若是拒絕我,你於心何忍?」
聽他字字控訴得鏗鏘有力,彷彿古奎震才是那個破壞一團和氣的作惡者,他沒好氣的說:「數就數!」
得到他的答應,晉熹唇瓣出現一抹狡詐的笑容。
邱邑看在眼底,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其實是極度壓抑。
畢顏感到驚奇,卻又不敢說出口,看來,晉熹是這世上唯一能將古奎震制得死死的人。
「來來來!聽仔細了,先來決定要不要坐車去,當奎震數三後就舉手,來!」晉熹向古奎震點頭示意。
簡潔有力的一個字,讓眾人來不及反應。
「你數得太快了,我們來不及做心理準備。」晉熹抱怨著,未料到他真的只說了三字。
「你只叫我數三。」古奎震冷冷的說,俊容沒有絲毫表情。
「在三兄出現前,還有一、二兩個老大擺在前頭,你忘了。」晉熹舉掌抹抹臉,有耐心的叮嚀一回。「數到三,一、二、三。
古奎震點點頭,很配合的數道:「一、二、三。」他仍舊不改冰冷語調。
耳邊迴盪三個冷颼颼的數字,一隻手在「三」字出口時高舉起來。
「二對一。」古奎震冷漠的判了那隻手一個處決。「輸了。」
晉熹看著自己舉高過肩的手,不敢置信,「啊?」他怎麼輸了?
畢顏朝他甜甜一笑,「我覺得慢慢逛玩得比較盡興。」
「小的認為坐車太過招搖,低調點對晉爺的安全比較有保障。」邱邑眼底有著歉意,他站在走路那一方,和主子不同國。
「是。」晉熹懶懶答腔,多數人的意見為意見,他這個少數人不能多嘴。
古奎震得意的揚揚眉,很高興這一回讓他嘗到吃癟的滋味。
得到結論後,四人總算踏下階梯準備去逛廟會,這時,有輛馬車快速駛近,最後停在尚書府大門前。
一道身影翻下車,恭敬的朝晉熹行個禮。「五王爺有請,煩請尚書大人到王爺府詳談。」
這道口信來的真不是時候,晉熹沒了先前的好心情,「五王爺?」
「是的。
古奎震一掌按上他的肩頭,涼涼道:「你不是想坐馬車嗎?它果然來了。」官職在身,就是有這種不便,他不知曾經領教過幾回,有時它會來的該死的不是時候。「慢走。」
「遵命,還麻煩你們玩得高興點。」推開肩上大掌,晉熹的臭臉色擺給古奎震一個人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點點頭,他配合的道。
晉熹冷哼一聲,轉頭朝畢顏擺個苦瓜臉,「真是可惜。」
「還有機會的,不是嗎?」她笑了笑,安慰可憐的失意人。
晉熹的目光望向一旁的邱邑,吩咐道:「別忘了你的責任,讓他們玩得盡興。」
「是。」領了主子的命令,邱邑朝晉熹行了個禮。
晉熹點點頭,轉身坐上馬車,深色華貴的錦羅腰帶消失在三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