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邢家大小從瑞土回來了。於是狄士翰帶著邢天舞在婚後第一次回娘家,這次連同狄父、狄母也來了,充分表示了對媳婦的疼惜。
「你的腳怎麼了?」當大夥兒見到邢天舞一拐一拐的由狄士翰扶著走,不約而同的問。
「還不都是他害的。」她努努嘴,小聲的說。
「嚴重嗎?疼不疼?」邢天剛狠瞪了狄士翰一眼,把邢天舞抱到沙發上坐好。
「能不疼嗎?我的手也好酸!」她摸摸手腕留下的勒痕,好讓大家都注意到。
語驚四座,大家不期然的瞪向狄士翰。
「我……我的屁股也好痛喔!」看見同情的眼光,她裝得更加可憐,卻不自覺引來眾人的遐想。
「小姐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們都在這兒,你快說。」邢天剛邊說邊睨狄士翰,言下之意好像狄士翰做了不該做的事。
狄士翰本來不想理會,只和邢天剛對了一眼,便轉頭不看他。
「你說,你是不是虐待小姐姐?把她弄得渾身是傷,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邢天剛氣憤的興師問罪。
「我什麼都沒做,即使有做什麼,也是我和小舞的事。」狄士翰冷冷的回道,不明白這小舅子為何對他不滿。
「小剛,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別胡言亂語的。」大哥連忙打圓場。
「如果沒有,小姐姐怎麼會受傷?為什麼他不敢說清楚?」邢天剛就是氣不過狄士翰一副不想理人的倨傲。
「小剛!」邢爸爸厲聲制止,畢竟親家也在場,總不能把場面氣氛搞砸了。
「是嘛!先讓小舞說清楚嘛!」大姐嘴裡說得好聽,實際上還是偏袒自家妹妹,要讓邢天舞先申訴。
「是啊!小舞,乖,別哭喔!到底怎麼回事?士翰如果敢欺負你,我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狄母為了表示不徇私,也先把好話說了。
「士翰有欺負你嗎?」二姐搖搖頭,不太相信文質彬彬的狄士翰會欺負邢天舞。
「有,他好殘忍、好沒人性、好不人道……我……我全身又酸又痛又累!」她以哀怨婉轉的語氣抱怨,神情更是楚楚可憐,直教人感到心如刀割的難過。
這下子,邢天剛受不了的大聲抗議,「小姐姐都傷成這樣了,你還敢說沒欺負她?」
他這「單蠢」的小姐姐不被這陰沉的男人欺壓才怪!他越想越氣憤。
「他……他還用繩子綁我,每天晚上都折磨我,不讓我好好睡覺,甚至……連白天都不放過我,我好慘……連喘一口氣都不行。」
她努力製造出的驚悚果熱奏效。說謊的最高境界是半真半假,假作真時真亦假,重要的是對方聽得真假莫辨,而自己要緊記得每句話的真偽,並且繼續的扯下去。
狄父、狄母滿腔驚愕,很不敢置信地顫聲詢問,「兒子啊!你該不會……有那個癖好吧?」
這小女人好大的膽子,竟敢趁人多時歪曲事實、陰謀造反。
連相處了二十幾年的父母,被她的三言兩語一唬弄就懷疑他變態,邢天舞的眼淚攻勢和精心營造的錯覺其不容小觀呀!
狄士翰猛吸一口氣,沉聲問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凌厲的眼神是挺嚇人的,但演戲要演全套,騙人要騙到底,這是邢天舞秉持騙術的最高宗旨。
「當然知道,我每天被你荼毒,我生不如死!」
人家不是說,傷到絕處已無淚,所以她裝作隨時都可以昏倒的樣子。
狄父、狄母一聽,恨不得把神主牌位搬出來謝罪。
面對這麼多吃驚又憤慨的目光,再加上蠢蠢欲動的拳頭,狄士翰差點要棄械投降,誰教他娶了個外表清純可愛,實際上騙功達登峰造扳的老婆呢?
光是她那副欲哭無淚的可憐樣,大家就心軟了一半,被騙得神志不清也不能怪他們太「單蠢」,若非他是當事人,恐怕也會信以為真。
「其實,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狄士翰一向不擅辯解,想要解釋卻被邢天舞搶白一番。
「我……好痛……要不是你,昨天我的腳怎麼會受傷?受了傷你還不放過我,你……你就是會欺負我!」就在狄士翰要解釋時,邢天舞趕快招回大家的注章力。
「士翰,小舞畢竟還年輕,你應該要溫柔一點啊!」狄母很無奈的勸道。
「媽!你想到哪去了?她的腳傷是因為……」
「因為你逼我的,我都說不要的嘛!好痛……」她痛苦不堪地撫著腳踝。
邢天剛心疼的說:「小姐姐,我抱你回房休息去。」
噢!這正合她的意,就把這爛攤子留給狄士翰慢慢「收拾」吧!誰教他這三個月都「欺負」她。
「嗯,我要好好的睡一覺,爸,我可不可以多住幾天啊!嗚……媽,我不要跟他回去了。」被邢天剛抱上樓的同時,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下,她還不忘多爭取幾張同情票。
* * *
雖然狠狠地作弄了他,但邢天舞也擔心要付出代價。
不過,想起狄士翰那充滿自信的傢伙也會被她整得一愣一愣的,她就有股報復的快感。
當她得意地在房裡躺著,房門倏地被打開。
不會吧! 「代價」這麼快就來了?抬頭一瞧,那不是狄士翰是誰?
「小剛!小剛!」她得先喊救兵才行。
砰!他腳一抬就把門關上,雙眼銳利的盯著她。
「小剛!快上來。」這次她叫得更大聲,連院子外都可以聽到。
他捲起袖子,閒閒地說:「小剛出去了。」
哇!這種氣勢……該不會是來「尋仇」的吧?
「爸、媽、哥、姐、大嫂、姐夫……」她從床上爬起,準備隨時落跑。
「叫破喉嚨也沒用,他們全都出門去了,家裡就剩我們兩個。」
完蛋了,他笑得好奸詐。看來,那些同情她的人全都棄她於不顧了,那只好自救啦!
「哦——我的頭好疼。」她—副小媳婦模樣,想先博取一些同情,要他下手別太重。
「我才是氣得熱血沸騰咧!」他一副要殺人毀屍的樣子。
「我幫你順順氣。」她的手立即摸摸他的胸口。
他白了邢天舞一眼,看她還有什麼戲唱。
剛才面對審判他的邢家人,確實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解釋清楚這場她刻意營造的誤會。
乍聽到邢天舞的種種「劣行」,眾人莫不是驚叫連連,大概只有邢天剛能勉強保持鎮定。
邢爸爸和邢媽媽無力的說:「唉!好女婿,小舞的成績明顯進步神速,全都仰仗你教導有方,日後就難為你了。」
至於當初直誇邢天舞性情溫婉,不惜以性命威脅兒子娶她的狄父狄母,在知道實情後表情十分呆滯,可見衝擊真的很大。
「狄教授,他們沒有太為難你吧?」邢天舞討好地問。
「哼!你說呢?」
唉!還用說嗎?看他的臭臉就知道了。
「別這麼小氣嘛,人家只是鬧著玩的。」她輕聲低吟,小手拉起他的襯衫,探進他的腹肌摸索。
小腹傳來一陣騷動,他立刻抓住想惹禍的手,冷冷的說:「誘惑我也沒用!」
「我想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不會跟我計較的,是不是?」她想然跳下床,想到外面求救去。
狄士翰早有準備,所以她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又將她的身體壓在自己的大腿上,大手摩挲著她圓翹誘人的小屁股。
「我認錯了啦!你不可以……」還沒挨打,她就感到屁股開始發燙了。
「當然可以,這是你罪有應得!」他先輕拍了兩下,像是準備給她重重一擊。
」你……真可怕……」她都快哭了。
「你好可愛喔!」出乎意料的,他的聲音竟是笑意盎然。
咦?邢天舞不相信的回頭看看他,卻看見一張笑臉。
「你不生氣了?我就知道。」她欣喜若狂,接著,她又七手八腳的纏住他的身體,在他臉上親了又親。
唉!只要捲進她的世界裡,他只有舉雙手投降的份。
「你又想誘惑我了嗎?如果想用你的身體來道歉,我歡迎之至。」狄士翰猛然將她抱起。
「我才沒有呢!」她粉頰泛紅;漾滿了春情。
「有,你明明不停的在勾引我。」把她胸前的扣子解開,順著她的曲線徐徐往下移。
突然,隨著一聲轟隆巨響,四周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中。
只見房門因受不了重壓而倒了下來,門口一群人東倒西歪地面面相覷。
「都叫你們不要擠嘛!看看現在……」二姐低聲的抱怨。
「還不是你硬往我這邊擠。」大姐推開壓在她身上的丈夫。
「還說?害我看不到好戲,真是的。」邢天剛不甘心的回道。
「對……對不起啊!我們好像走錯房間了。」邢爸爸尷尬的笑著。
狄士翰漲紅了臉,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突來的狀況。
「你……你們不是出去了嗎?為什麼全在這兒偷看。」邢天舞從驚愕中清醒過來。
「我們擔心你又被虐待,所以才跑回來看看。」還是大哥比較鎮定。
現場一片尷尬,只有狄父、狄母夠坦白,「呵呵……老伴,看來我們什麼都不必擔心了,不久就有孫娃娃好抱。」
「是呀!你看我們是不是該去添購一些嬰兒用品?」狄父開心的笑著。
* * *
日子一天天過去,到了九月,氣溫還是相當的熱。
說也奇怪,不知道是被狄士翰強迫早睡早起慣了,還是早上太陽炎熱的關係,邢天舞精神飽滿地起了十個早。
不過,狄士翰理所當然起得比她還早,此刻正在書房裡。
她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悠揚的歌曲傳來。
為什麼要對你掉眼淚,你難道不明白是為了愛……
這首曲於是狄士翰最愛聽的,在健身房、書房,他都不斷重複播放。
坐在書房裡,他靜靜的思考許多事情。
過去,他從不肯為女人費心,可如今他卻娶了個教人傷腦筋的老婆。她愛笑、愛鬧、愛哭、愛玩、愛找麻煩,卻也是抱在懷裡、教他暈陶陶的黏人小東西,比他想像中纏人的女人好上一百倍。
「這是什麼歌?怎麼我以前都沒聽過?」邢天舞輕敲門後進了房間。
他淡淡的回道:「這是首老歌,恐怕比你的年齡還要大,叫做情人的眼淚。」
哈!果然是老人家,連愛聽的歌都那麼老掉牙。但她還是笑道:「哇!原來老歌的旋律這麼優美,難怪你會百聽不厭。」
他似乎不想討淪這首歌,逕自轉移了話題。
「你暑期補考的科目全都及格了,過幾天新學期開始,就要到醫院去實習,你得好好用功。」
「要做個隨時犧牲奉獻、博愛濟世、堅守原則及平凡樸實的護士,對不對?」
「嗯!」他滿意地點頭,「你能這樣想就對了,千萬別小看自己,有些時候護土比醫生還重要,護士照護病人,有更多的時間陪伴病人,提供給病人及家屬最完善的護理服務。」
真是三句不離本行,好沒趣。
「收到!」邢天舞敷衍地說道。
「如果成績有進步,又能如期畢業,我會好好獎勵你。」
「真的?獎品是什麼?」原本無精打采的眼睛瞬間瞪得大大的。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卻故意賣關子。
「哦!」那要多久啊?她有氣無力的應道。
看她小臉上滿是失望的表情,竟讓他一向冷靜的心有些抽痛。
「這樣吧!為了獎勵你補考及格,今天我們出去玩,你想去哪裡玩?」他大發慈悲的說。
啊——玩耶!其是睽別多時的娛樂。邢天舞的小臉霎時發亮,也笑瞇了眼。
他們先是去看了一場電影,再逛過影城商場,然後跑到八里大啖孔雀蛤。
放眼四周都是父母帶著小孩,或是青少年成群結伴的,到處一派喜鬧的氣氛,就只有狄士翰跟這裡顯得格格不入,因為他居然穿著西裝來逛街,臉上還沒有任何表情,實在沒人相信他是出來玩的。
到了下午!邢天舞還意猶未盡的嚷著,「我還想去天母逛!」
沒讓狄士翰表示意見,她就拉著他到了洋溢著異國風情的天母。
狄士翰在一旁跟著,發現她不論何時都是一副活力充沛的樣子,笑容看起來燦爛無比,這大概就是她令他完全無法招架的獨特魅力吧?
到了晚上,邢天舞帶著狄士翰來到士林夜市,他第一次嘗到道地的台灣小吃。
「這生炒花枝太好吃了,你要不要嘗嘗?」她把吃了一半的碗推到狄士翰面前。
他接過那碗生炒花枝,安安靜靜的吃著,耳邊聽著邢天舞對台灣小吃的介紹,不斷地品嚐點了滿桌的食物。
每一種她都吃幾口!然後就推給狄士翰,而他總是照單全收。
最後,他忍不住的問道:「你一下吃那麼多東西,又熱又冰的,會不會吃壞肚子啊?」
「安啦,我的腸胃一向超健康的。」還沒說完,她又端起雪花冰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已經好久沒玩得這麼暢快,邢天舞使勁的吃,一不小心將雪花冰沾到臉上去了。
狄士翰想都沒想的就湊近她的臉,直接舔掉她臉上的雪花冰。
哇!這可是人來人往的夜市耶!邢天舞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瞳大眼睛看著他。
狄士翰反倒像個沒事人似的,滿懷笑意地問:「怎麼,你吃不下了嗎?」這時候的他散發出一種清朗氣度,不再有孤傲和拒人千里的感覺。
「你笑起來真好看,以後應該多笑一笑。」她毫不考慮的說。
「是嗎?那以後就笑給你一個人看。」他寵溺地摸摸她的頭。
邢天舞只覺得心頭一震,嘴裡含著冰,臉上卻熱辣辣的。
真是見鬼了,為什麼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感到害羞?更要命的是,她竟還聽到自己虛弱的說:「謝謝。」
耶?道什麼謝啊?她越想越詭異,這真的一點也不像她。
最後,她決定以一連串的傻笑掩飾自己的失態,「這樣啊!那以後我就勉為其難的給你做練習對像好了。」
狄士翰喜歡享受寵愛她的感覺,因為跟她在一起,永遠有意想不到的新鮮事發生,讓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又波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