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園裡逕自走了兩步,她再次將目光轉向一旁那個相貌平常的男人:「他真的這麼說?」
「是的小姐!」那男人恭敬地回話,絲毫不敢怠慢。
「不是小姐!」眸光一瞬變得冷硬,當下讓那男人全身一緊。不為人覺的一聲輕歎自那男人喉間溢了出了。一張頗為嚴肅的臉像是極不情願,但那男人仍舊照做,又道:「是!」不再稱呼小姐二字了。
「嗯!」滿意地點了點頭,星辰的唇邊扯出了笑,「你就信他說是在照顧哪門子的病人啊?是才怪呢!依我看是無聊的時間夠久了,他是想找個樂子了。我那個哥哥能閒得住乖乖地照顧病人才是怪事一樁呢!更別說是專門照顧一個病人。他哪時候成了護上了?」原地轉了一圈,她朝他湊了兩步,眼見就要靠上去了,那男人卻僅是輕一側身,便又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然後默不作聲地低垂了頭,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
見他這樣,她也就不再逼近了,反而是輕笑了兩聲,便轉身向通往主屋的小徑走去,嘴裡還不忘了高聲叫著:「岳濤陽你跟上來,不然小心我告訴我哥去!」
另一邊,當然天氣也是一樣的好。只是坐在輪椅上不得動彈的秋憶卻毫無所覺。她僅是呆呆地坐在輪椅上,眼睛無神地盯著前方,卻是毫無焦距的。她不是在看東西,而是在思考,思考著她應該思考的事情。
她聽說簡家的二公子再過不久就會回來了。因此覺得有些不耐,仇人家即將再添一名強悍的猛將自然算不上是個好消息。更或者,這將會是她戰死的前奏。兩年了,在同簡家腥風血雨的鬥爭中她還沒有倒下,她覺得已經算是奇跡了,就算現在她立刻倒在血泊之中,除了無奈的遺憾外,她自認是對得起所有的人了。只是,她還沒有倒下,只要她還沒有倒下,她就必須要戰鬥、要殺人或者被殺,這是她的宿命。她一直如此認為,儘管她的父母並不希望她過這樣的生活,只是,身為人子,就算父母不讓她去報仇,她自己也是不可以袖手不理的。更何況還有羅姑姑的死……
她是隋秋憶,所以她要報仇。如果簡單地解釋,也就足夠了吧!還有什麼?
她昂起頭,看著頭頂的天空……她的父母、她的姐妹、屬於她的親情在哪裡?即使她可以讓自己寒似冬冰,卻仍舊不免想得到更多的溫暖,不僅僅是三位狀似哥哥的知己,還應該有她自己真正的親人、她的姐姐們,在不自覺中,她想見到的,常常掛在心裡的就是她們。
她在心底長歎,輕掩眸睫,正想閉目養神之際,卻讓一聲高亢之音壞了興致。
「早上好呀!」所謂不見其人,先聞其音指的便是此時的陸驚辰。一聲擾人的高聲後過了許久,才見他老人家遠遠地慢慢地緩緩地晃了過來,「今天天氣不錯是吧!」坐在她的身邊,桌上的早餐正巧來填補他那還沒進食的胃。「你府裡的人也真是的,早晨起來也不去收拾我睡的客房,還有都忘記告訴人家今天要在外面吃,害我餓得半死。還傻傻地在裡頭等,好可憐哦!」
秋憶完全沒有理會他的自言自語,依舊閉著雙眸,心底卻是在冷笑陸驚辰的臉皮未免太厚。什麼叫忘記告訴他?有點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根本就是沒有人想過要告訴他,甚至是根本就沒有做他的那頓飯,而他現在吃的則是她的早餐。反正不餓,她倒也就不去計較這些了。只想著待他吃完便轟他出門,這一頓早餐就算是餵了狗,怎麼說也要看在天傲他們的面子上。
「喂,你怎麼都不說話?」自言自語到底不是長久之計,不過他直至現在才後知後覺自己一直在唱獨角戲也未免太過遲鈍。又吞下一口,他將目光膠在她的臉上,勢必不得她的注意,這下一口是難以吃下的。
本來還聽著他嘮叨得像只蒼蠅,突然間就停了下來倒是讓周圍多了些寧靜,心底也清靜了不少。不過,像炙火一般的凝視終於引起了她的注意,感覺這種直逼而來的壓迫感讓她難過,於是她張開了眼,讓目光與他的相碰。冷冷地盯著他的明眸。
「呵!」他傻笑了一聲,提高嗓門道:「原來你沒有睡著呀!」這一句,像個孩子,更像個白癡,讓秋憶一時愣住了。隨即便是一記冷眼狠狠地讓他一陣哆嗦,「好冷!」他喃喃說了句,便低下頭去吃那早餐了。
只是此時的她,反倒專注地看起他吃飯的樣子來。她是從未同任何人吃過飯的,就算是杜予威等人也從未有過。不習慣是個原因,卻不是主因。或者她是想等有一個真正至親的人來同她一道吃吧!她想知道那種溫暖是如何的,她不想讓任何人先佔去了她的夢。只是想同自己真正的親人吃個飯罷了,在平常人來看是多麼的平常、多麼的簡單?但在她來看,卻只怕是終其一生也不知是否會實現,說它是夢,一點也不過。
她歎息了一聲,剛想將目光轉過一邊,卻讓他猛然間又抬起的眼神阻住了。她蹙起了眉頭,不想去理會他那怪異的樣子。誰知他卻先她一步,竄到了她的面前。讓她不得將目光轉離。
「冰丫頭!」他甜甜地喚了一聲。
冰丫頭?心底一陣淒涼,卻未顯出半分。秋憶冷眼凝睇著他,靜待他的下文。
吞下一口口水,他將美美的笑很可愛地掛在臉上,然後將盛飯的盤子端到她的跟前:「我還沒吃飽噯!」
民以食為天對吧!對的話他現在也該不算是搖尾乞憐吧!那該稱為什麼呢?不如,就叫做自力救濟如何?
*****
「你確定『透天,一定會在她手上?」相當好聽的聲音,磁性中帶著一股子深鑲在其中的邪氣。輕旋過身子,是一個俊美異常的高大男子。一雙桃花似的眼閃動著讓人既感溫暖卻也感霜寒的神韻,卻是少見的屬於溫柔的恐懼。他,是那種擁有致命吸引力同時卻也異常危險的人種,可怕的人!
而站在他身側回話的,是個約莫五十歲的老者,與一般老者無異的樣貌,也僅是那雙過於精光畢露的眼,讓人置疑他的年歲而對他有所敬畏。
頓了一下,那老者輕點了點頭,恭敬道:「請少主人放心,我查過她的底,她就是當年隋寧遠的小女兒隋憶,現名隋秋憶。江湖中人稱『梟雄』的丁逍磊及『神算』冷天傲則是懷著懲惡除奸的心找上簡家的,而始作俑者就是隋秋憶。如果我估計得不錯的話,『透天』一定在她身上!」
「估計?,,那被稱作少主人的男人聲音在瞬間沉了一下,「我不要估計!」
「是!」老者忙向後退了一步,「我會盡快查清。」
「這是當然!」那男人邪邪地輕笑了起來,「不過,我需要去見見那隋秋憶,不妨——!」
*****
「我是不會走的,我是不會放棄的!」
這本是美麗幽靜的庭園,只是大煞風影的叫吼聲總是不絕於耳地傳來。不過,這也許是最後的叫聲了吧!你瞧,那噪音的製造者不正被四個大漢一齊抬過頭頂,依情形很容易就看得出,他定是要被從大門口丟出去了。
接著,如眾所願,他不但被丟到了大門外,而且還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唉呦一聲自是少不了的,四個大漢也就這樣湊合著聽了。關上門,再順便告誡一句:「千萬別跟老闆說是我們丟你出門的,這全是小姐的主意!」然後還很好心地默默注視他三秒鐘以示哀悼,才回裡面去。
「喂!你們不能就這樣丟下我呀!」陸驚辰忙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土,自動自發地跑去抓住那大門上的鐵柱,很用心地往裡面張望,「你們小姐還需要我呢!你們快放我進去,否則我會讓『梟雄』那傢伙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想也知道他說的話是不會有人聽的。反倒是旁邊人家的狗兒狂吠了幾聲,惹得陸驚辰大驚地跳起腳來。
見沒什麼異狀出現,陸驚辰拍了拍胸口。將目光轉到門口這條長長的大馬路上。這裡是別墅區,因為有很多的富賈豪商在此辟屋,因此車來車往的不會讓人覺得冷清。順手截了輛車子,他是該到醫院看看了,順便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
陸驚辰並沒有告訴天傲他們?
當秋憶知道這些時,除了心底有一瞬的驚訝外,臉亡卻依舊平靜與漠然。冷天傲沒有再提及陸驚辰,她也就將這事放到了一邊,專心討論起關於簡家新增力量的問題。時間過得倒也算快,當陽光西下時,冷天傲起身告辭了。
本來,本來一切都平常得一如以往,只除了冷天傲臨走前的那段話:「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會有兩個男人深刻地愛戀著你,讓你嘗盡世間真正的情愛!然後,你的心將會有個歸屬,你不會再孤獨一人,慎重地選擇,讓自己快樂地生活,老天不會不公平!」
以冷天傲「神算」的身份,她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去懷疑他所講的。而如果她沒有將天傲的暗示理解錯,她知道其中一個定是那個叫做陸驚辰的男人。會是怎樣的糾纏,她還能找個人來愛嗎?她以為自己這一生已經不是自己的,將來會如何又怎樣?也許是向來覺得無奈。生命與自由從來不曾是自己能掌控的,才會讓她聽天由命,聽從宿命的安排!這或者終究是個不錯且可以讓自己放鬆的方法。
她不願再讓思緒糾纏在這件仍舊虛無飄渺的事情上。命人將自己推回房間後,她看了看自己的雙腿,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重新行動自如才是她現在最應該做的!沒再多作猶豫,雙手扶牆她霍然起身!
「啊!」一聲低呼溢出喉嚨,她馬上咬緊牙關,冷汗已然滿佈額際。不過,她沒有讓自己再跌回輪椅上,而是憑著一股子堅毅硬挺了下來。不去看自己受了傷的左腿,她目光緊盯著前方,曲身立在原處不得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那疼痛似是緩解了,或者是她已經因疼痛過久而變得有些麻木了。緩緩將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一下,並深呼吸了幾次。這才發覺,自己竟就這樣閉了半天的氣,臉頰泛起了殷紅。
這僅是剛剛開始,她甚至沒有邁出步子便停下了。她命令自己不可以讓那痛意佔上風,她還忍得住,她還可以走,只要,只要再邁出一步……
「如果你不想讓自己的傷口更加嚴重,就馬上給我停在原地不要動!」一聲平直的男音讓秋憶無誤地將目光轉向陽台與臥房相連的玻璃門,站在那裡的是一臉怒意的陸驚辰。秋憶暗驚自己甚至沒有聽到任何一絲的聲響,他是如何進來的?又為何會再次出現?
「你以為自己的傷有多輕?」沒去理會那雙冷然卻透出驚詫的秋眸。他信步走近她,在她還沒來得急作出反應時便將她打橫抱到了懷中,然後狠狠地摔在了床上。
「最好不要亂動,我去找消毒水!」說著,人已經從臥房走了出去。在他昨夜住的客房裡自然有他吃飯的傢伙。也就在他離開後,她才發現自己左腿的傷處已然;有血漬再次溢出。嘲弄地冷笑起來,她以為自己已經是金鋼不壞之身了,怎麼知道現在連站起來都會鮮血直流!這樣的她怎麼能夠完成自己的宿命?
忍痛勉強讓自己靠著床頭坐起來,她看向剛剛陸驚辰出現的那扇玻璃門,不自覺地在腦海中探索起陸驚辰可能的身份來。這幢屋子附近都裝上了最好的保全系統,他能夠來去自如自是個不能小看的角色。
奇怪的是她對他從未有過任何的警覺。也許是因為他受到了天傲他們的信任,所以連帶的她也對他失去了防備?或許是吧!她不願意再多想了,對自己沒有威脅的人她大都不會有什麼所謂的好奇心,這是毫無意義的!
這樣想著,她便緩緩地閉起了眼睛,直到門再次被推開,她才冷眼看了下向自己走來的陸驚辰。
「我勸你還是在醫生允許後再下床走動!如今你傷口未癒,既動骨也傷筋的,這麼快就想行動自如未免好笑。我看得出那些個在你身邊的男人都把你當成至親之人,你又何苦讓他們為你傷心難過?」邊說著,他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為她療傷,「有點痛,我沒帶麻藥,你忍耐一下!」
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他已經將消毒水抹了上去。
「聽說你的父親叫隋寧遠?」見她強忍著不喊出一聲,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只得同她攀談起來。
聽到他的話,秋憶眸光一沉,冷冷看著他。
「我還聽到過關於『透天』的故事!」他抬起頭看著她的眸子微微一笑,又繼續手邊的工作,「那是一項很奇妙的發明,只是現在遺失了。你以為它會在什麼地方?」
「你從什麼地方知道這些的?」她冷問,身體上的疼痛已經無法讓她有一絲一毫感覺,「天傲他們是不會告訴你的!你到底是誰?」警鐘在腦中敲響。
「醫生啊!」他低聲回答她,「不然你以為我會是誰?」
「一個知道『透天』的醫生是不會讓人放心的!」難道是這人騙了天傲他們?她只信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想到這裡,一股肅殺之氣頓時盈滿了全身。
「放輕鬆點兒,就算我的功夫好得出神人化你也不必這樣子妒忌我呀!」以感覺到她全身透出了殺意,他卻沒有迴避。抬頭看了一眼她的臉,搖了搖頭,便不再理會她。用繃帶最後將傷口繃緊,他站起了身子,「感覺如何?」他想一定是很舒服才對吧!再瞄了瞄,笑意不得不依他心情掛了一臉。
「回答我的問題!」根本沒有去理會傷患處的包紮,她冷斥了一聲。
「你的想像力實在太差了,所以這個問題我就不回答了,當成你的家庭作業如何?相信這道思考題一定會對你的智力發育有所幫助的!」他嬉笑著往門口退去,「不好意思還要打擾你,住在你家你一定不會見怪才是吧!還有明天早餐不要忘了叫我才好,今天早上我都餓慘了!哇!」
眼見一把飛刀寒光閃閃地飆了過來,陸驚辰慌張地開門離去,讓那飛刀穩穩地定在了門板上。阿門!還好他手腳還算靈活,否則豈不成刀靶子!
*****
隋秋憶勉強將陸驚辰留在了身邊,其中少不了陸驚辰同冷天傲他們交好的原因,而更主要的則是她想知道他在她身邊的目的。他知道太多關於她的事情,而這些讓她覺得蹊蹺。除了暗中觀察,平日裡就只剩下她對她的視而不見,以及他不時纏人地在她耳邊嘮叨些無聊的是非了。這樣轉眼間也過了一月有餘,兩人倒也相安無事。而秋憶腿上的槍傷也同樣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恢復了起來,現在已經可以開始練習走步了!
「今天天氣真不錯!」此時是春末,快近夏了。四處早巳花紅柳綠,本來還嫩綠色的草坪也已然吐出漸深的顏色。一大早的,陸驚辰便以這一聲嚷嚷吵飛了停落的幾隻雀鳥以及一些個晨起的蟲子。
「陸先生你早啊!」一如甜蜜般誘人的聲音也不甘落於人後,馬上傳了過來,讓陸驚辰在驚嚇之餘不得不再打個冷顫。此人是何來歷會讓陸驚辰如此驚心?她不是別人,正是秋憶隔牆鄰居家的獨女郝艷華小姐。一個非常精明厲害的女人!
郝艷華簡歷——
姓名:郝艷華;性別:女;年齡:22歲;
職業:剛由國外轉學歸來的大學生;
家庭:其父世界著名考古學家,其母為知名香水業代理人;
人生格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原來是郝小姐呀!」旋過身子,陸驚辰正巧看到郝艷華那張風華絕代的臉。按一般男人的審美觀念來看,郝艷華無疑是一位大美人。長長烏黑的自然波浪捲長髮垂過肩頭,青黑色的黛眉猶如新月,半彎成弧,一雙晶亮的大眼睛漆黑如子夜,直挺的鼻樑是古希臘最典型的標誌美,然後再配上兩瓣性感的唇,稍有棕色的肌膚映襯出她的那股由內而外的貴族氣息。她的美不同於一般的美,像是畫兒一樣,不似真實卻也正是真實。她是那種會讓男人神魂顛倒的女人,也是正宗做情婦的材料。只是她家裡太有錢了,當情婦對她來講自然也是沒什麼意義了。
聽到陸驚辰在叫她,郝艷華便輕移步子往他的方向走了過來:「陸先生用過早飯了嗎?」
「多謝郝小姐關心,已經用過了。」陸驚辰也向她走近了幾步,然後兩人在一人的距離外分別停住了腳步。
「郝小姐有什麼事情嗎?這麼晚了還不去學校?」他的聲音低沉好聽,再配上他的相貌出眾,這樣一句問候的話出自他的口中,按理說應該是會引來女方的心花怒放才對。但,很顯然,這些對郝艷華來說並沒有多大的作用,她只是輕輕頷首感謝他的關心。
「陸先生在此處也有好久了,隋小姐的傷不知道怎麼樣了。」她微笑著問,表現出一分讓人不解的誠意。
「郝小姐對冰丫頭很關心?」他挑眉,心裡清楚兩家雖是住隔壁,但郝家同秋憶卻向來沒什麼交集,現在這樣子的關心未免讓人起疑。
「陸先生在懷疑我?」郝艷華輕笑。
「不錯!」陸驚辰也不駁斥,當真點頭承認。「那麼,陸先生在懷疑我什麼呢?可否讓我聽聽?」她在一旁一張竹椅上坐好,靜待陸驚辰的下文。
「懷疑什麼?當然是懷疑你對我心懷不軌了!」陸驚辰忽然痞子樣地笑起來,眨眼間已竄到了郝艷華的身邊,將雙手扶在竹椅背上,「郝小姐一定有很多的傾慕者吧!」
「陸先生以為呢?」郝艷華笑得更艷。
「以郝小姐的條件,有傾慕者也不足為奇呀!」將雙手緩緩握上她的香肩,他將頭顱湊近她的發間,「只是不知道郝小姐認為在下人品如何?」
「陸先生自然沒得挑!」郝艷華沒有動作,只是放任他過於親暱的舉動。
「然後呢?」他啞聲問。
「然後?」她勾唇一笑,猛然間以雙臂勾住他的頭顱送上自己唇,一個火辣辣的吻就這樣印在了他的唇上!
*****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微跛著一隻腳,旋過身子退人花園深處。秋憶選了處隱秘的所在輕坐在地上。一身利落的緊身裝扮讓她一掃這幾日腿疾纏身的懨懨病態,顯出一份由內而外的自信。冷然的氣勢未減分毫,只是在那冷氣纏身的臉龐上,多了些許疑問。他,那個陸驚辰到底是怎樣的人?他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他為何為在她的身邊出現?為什麼天傲他們對他如此的信任?一連串的問題讓她覺得自己已經深陷入她以前從未見過的迷團中。只是,她就是奇怪這樣一個人,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擁有怎樣的秘密!
讓自己輕輕躺在草坪上,看著身旁那棵園內最老的榕樹,在那裡再向上她看到有一些沒被大樹枝葉擋去的零星陽光。不自覺地她會想起他,他像陽光,就像眼前所見的晨陽一般溫暖人心。她是冰,或者就因為她是冰吧!她很容易就會感覺到由他身上散發出的光與熱。她知道那並非他全部的能量,但僅是現在這一丁點兒的溫度,就已經讓她的腦袋裡充滿了問號,他是個奇怪的人,直至現在為止她也僅能這樣告訴自己。
歎息了一聲,無所事事。她開始想起一些關於陸驚辰的回憶。曾經,她是以為他只是一般人,卻沒想到他竟然擁有那麼好的身手可以通過她這裡高科技的保全系統;曾經,她以為他手無縛雞之力,會將他打得唉唉叫痛,但現在想想,卻一眼便分辨得出他當時不過是做作之姿。一個男人如此做作卻不會讓人心生厭惡,而是值好好向其學習了;他為人也很無聊,可以成天在你耳邊嘮叨張家長李家短,標準的長舌婦代表。但在這院子裡,似乎除了她自己以外,所有的人都喜歡將他拉過去像聽故事一樣,讓他多多地往外大吐口水以娛眾人。而他更是配合做免費服務,來者不拒。現在若說誰在這個家裡更有支配權,怕是會聽到一致的回答——陸驚辰了!
光是這些,似乎就可以歸納出他這個人本該有多麼的惹人厭了。八卦得像個市井小人一般無二,做作得有時讓人忍不住想踢他兩腳才能解恨。再加上他是故意裝成很無能卻又可以同時告訴你他也可以翻雲覆雨,更是會讓人牙癢癢的直想殺了他才會甘心。標準的痞子!當然,這也僅是在剛剛見到他與郝艷華那一幕火爆場面前的判斷,如果再為他冠上色狼這樣的稱號,怕他是集百惡於一身了。
對他是全然沒什麼好印象的,她厭煩地皺了皺眉。第一次像是分解肢體一樣地剖析人心讓她覺得不舒服,努力不再去想他這人。她讓寒霜不斷地往臉上凝去,遮去上一刻顯出的人性。告誡自己她這樣子分析—個人不過是因為覺得此人可疑罷了。
閉上眼睛,那星點陽光照了過來,直到覺得有個黑影擋住了那光的溫暖,她沒有張眼,很清楚來人是誰。
「冰丫頭!」陸驚辰跳過來大叫了一聲,然後躺在了她的身邊,「你在曬太陽嗎?」
「……」有點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在休息
「喂!你知不知道隔壁的隔壁家裡的花狗小汪生小狗了?好可愛哦!聽說已經取了名字叫做小汪汪。我不騙你的,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將頭定位在她上方,傻笑著說,極力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只是,秋憶卻連眼皮也沒撩起一下。但,陸驚辰自是不會就這樣放棄,不斷告訴自己:革命尚未勝利,我們仍需努力!
努力地笑,努力地傻笑,他繼續說著他的八卦:「你要是不想看,那就算了。還有呢!就在小汪家的隔壁的隔壁的林太太知道吧!她家裡請來了一個小保姆,我告訴你哦!那小保姆竟然爬到林太太的頭上去了,聽說是因為那個胖得像豬頭的林先生強姦了人家小女生,那個小保姆反咬了一口,很快就要爬上林太太的寶座了。然後,就是住在後面的那家,那家裡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鬧起了蟑螂,我已經告訴咱們家的小蘭蘭讓她多備點兒藥了,你說我想得周到不周到?」看著她那張平靜無波——或者說是一直都冷若寒冰的臉,他以不解的眼睛緊盯住她:「我的冰丫頭不會是在吃醋吧!我和華華沒什麼的!」
眼眸驀然張開,看進那雙像是緊張得不得了的眼睛。
如果進展快速到可以將郝艷華稱呼為華華,你說他們沒有半絲關係誰會相信?更何況,他沒事同她講這些有的沒有的做什麼?這關她什麼事!
不耐地再次合上眼簾,不去理會他或者才是最明智的吧!
「為什麼又不理我了?我說的可是真話。華華已經有男朋友了,不信我去找來給你看。你可不要誤會我們呀!我們可是清白無辜的。」說著,他當真跳起身,很快消失了。這裡回歸了初時的寧靜。
聽不到他那如同蒼蠅般的嗡嗡聲,她張開眼,緩緩起身。準備出發去「騰陽」看看最近公司的營運情況。相信這麼久沒去,肯定又會有堆積如山的工作等著她去做。天傲他們沒送過來一定是怕她勞累過度,他們便幫忙她分擔了下來。只是,她不想讓大家太過牽就她,更何況她的身體現在也已經沒什麼了。
邊想著,她已經開始往主屋走去。想去換一件鄭重點兒的工作裝。卻在她就要走出那片草坪時,陸驚辰的聲音又以千里傳言之姿出現了。
「冰丫頭,你不能不聽我解釋就走開呀!我可是好冤枉的。你要知道,在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他已經衝到了她的面前,一張滿帶愁苦的臉準確地擺在了她的面前,「你不可以這樣子就離開!」淚水滑下臉頰,如同備受委屈的怨婦一般讓人忍不住為之心酸。
「我希望你馬上離開我的視線!」她冷斥了一聲,全身在一瞬間驀地起了一股煞氣。
「我不要!」凡是有眼睛的人現在都該知道什麼叫做識實務者為俊傑。只是,陸驚辰像是不明其理一般,仍舊杵在她的面前招來她更多的厭惡。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冷氣已然越凝越重,春未時分卻深刻感受到了北極的風寒。
「不要不要不要嘛!」他嘟起嘴巴,「除非你聽我解釋!」賴定了她,他像是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路一般,更加無懼於她漸漸消逝的耐性。
深吸了口氣,她終於瞭解到她在別人面前的陰冷在他的面前是無效的。更何況以他不明其度的身手,她以為自己還是先不要同他較勁的好。等養好了傷,倒是不妨同他一較高下。想到這裡,她也就不再堅持己見,退後一步,冷聲道:「說吧!」便再不多話了。
「你,同意啦!」聽到她的應允,他一下子跳了起來。也許是由於過度興奮吧!還狠狠地抱了抱她的肩。只是她毫無感覺地讓他抱實在讓他覺得好無趣,也就鬆開了手,「那你千萬不要生氣好嗎?先聽我解釋我同華華的關係才行!」還不忘提出條件。
她沒有出聲,仍是看著他,思量著他是要耍什麼花招。甜甜地笑著,他開始講述他的長篇大論起來:「那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那天晚上我獨自一個在街頭流浪,風好大,雨也好大……」
街頭?風雨?她以為他們的第一相遇是在她家大門外才對呀!那天郝艷華家的大狼狗跑出來咬他,嚇得他爬上了路邊的大樹,哪裡來的什麼風雨?怎麼會……
「……當時我好餓呀!想到旁邊的飯館去吃東西……也就在這個時候我正巧看到華華就這樣在飯館牆角處縮成一團,你知道我是很善良的,當時真的於心不忍哪!於是,好心的我就走過去輕輕地將她抱了起來……」
秋憶忍不住,眼不由己地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想著在那種情況下,他竟然可以很輕易地抱起郝艷華,畢竟那時候是風雨交加的……
「……接著我就發現她的前抓竟然受傷了!……」
前抓?……
「……我當時就在想,雖然我已經很餓了,但是我身為一名醫生,世人都將我們看得如此的高尚,我自然不可以見死不救。更何況人都是有善心的,從小就有人說我很善良,就算是一隻小貓我也會救的呀!於是,我一咬牙、一跺腳、一狠心……」
……那位郝艷華小姐不會認為他想了這麼多的時間,已經夠她往返人間與閻羅殿好幾百個來回了嗎?
「……終於,我沒有進去飯館去吃那碗我想了很久的面。而是將華華帶去了我們醫院,咳!醫院附近的那間獸醫院。到了那裡,我和華華都受到了李獸醫的熱情招待……你知道嗎?李獸醫不僅醫術高明,還待人和善。他還給華華吃的東西呢!我也要他都不給我,說那東西只有華華能吃,因為我是人不能吃……」
……獸醫?……
「……冰丫頭,我不騙你的。不然你可以問問華華,我把它男朋友都帶來了。你可以一次問個清楚的!」說著,他伸出兩指放於唇間,一聲哨音傳出,不消兩秒,幾聲犬吠便傳了過來,很快,兩隻長毛寵物狗跑了過來,立於陸驚辰的身邊,兩隻狗都輕輕廝磨著他的皮鞋,一付很感恩、很忠貞的樣子。
「這!」秋憶怔愣了幾秒鐘,終於忍無可忍地輕笑了兩聲,「這就是你說的華華和她的男朋友?」
「是啊!所以現在你相信我了吧!我同華華沒什麼的,真的,我一點兒都不騙你。我心裡真的只有你一個人。」說著,還像模像樣地抽了抽鼻水。
無名怒火驀然升起,秋憶大踏步越過陸驚辰向前走去。臉上閃著讓人畏懼的怒意。
這次,陸驚辰沒有再跟著她的腳步走。而是看向兩狗道:「冰丫頭快走了,你們還不快向她說再見?」
果不其然,兩隻小狗很有默契地向著秋憶離去的方了兩聲,以示道別。
隋秋憶吸了口氣,不希望現在就同陸驚辰有所衝突。強壓抑著內心不停滾動的火氣,耳邊又傳來了陸驚呼喊聲:「冰丫頭,冷天傲,也就是你冷大哥剛剛來話哦!他讓我告訴你,不可以私自去公司的,否則你禁閉。你可要想清楚才好哦!你也知道你冷大哥這個人臉上溫溫的,其實心可狠得緊呢!不如你留下來,我們同華華他們玩好不好,我還沒告訴你她的男朋什麼呢……」
那聲音直到秋憶進入了主屋才算在耳邊消音。隋秋憶不免由心底深處升起一股想將陸驚辰拆骨剝皮的衝動。如果現在可以殺了他的話,她隋秋憶發誓,絕對不會讓他有機會再看到今晚的月亮,她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