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哦!親愛的冰丫頭。美國那邊催得緊,只好暫時離開你了,你不會不高興吧!」耳邊竟響起他臨行前最後一段驚人之語中的某句。她不禁吃笑起來,他當真自戀得讓人不敢領受。說這院子裡的其他人會留戀他倒還可以接受,畢竟他同院子裡的人們混得相當熟稔,沒事就掀起的八封新聞足夠讓院子裡的人們對他緬懷至死。而事實上也是如此,光看看他一說要走所有的人都一副如喪考妣的誇張表情,想不以為陸驚辰就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都難。而至於她隋秋憶,她幾乎是帶著愉悅的心情看著他拿著行李離開。只是刻意冷淡的表情讓人覺得他的來與去對她來說一如一隻蒼蠅飛來又走一樣稀鬆平常,不會引來她任何的心緒波動。只是他臨走前竟然將他自己的護身佛珠放到她手上,讓她的心悸動了一下,當然她是不會接受的,冷冷的目光讓他自動將之收了回去,只是……
迎著夕陽走到花園內,覺得本來的溫度正在退去……或者在陸驚辰還在時,這個花園內在這個時候會有些許的笑聲傳出來。她是個冷情的主人,一向不會去體恤家裡的僕人,更別說是同他們打鬧成一團了。雖然年僅十七歲,她卻像一個七老八十的嚴謹大家長一樣,再加上她一向的少言與冷淡,這園子內能傳出笑聲幾乎是個奢望。直到陸驚辰來到後打亂了那些本該固守不動的寂寞。現在,一切又過去了,她重新得到了她所需要的清靜,可……其他的人呢?他們或者正需要陸驚辰的光和熱來溫暖這裡的一切,她卻喜悅於送走了院子裡所有人的快樂!
沒來由地歎了一聲,她又向前走了幾步。忽然一聲幼犬的叫喚聲讓她再次頓住了步子。尋聲望去,在不遠處,那棵園內最老的榕樹下,正有一個約比她小上兩歲的小女孩,是院內管家韓姨的小女兒,叫做龔巧。
她轉身朝著龔巧走了過去,因為眼睛不好而特別敏感的龔巧馬上感覺到有人過來了。那股清淡淡的冷氣讓她很容易就知道來人是誰。
她慌張地站了起來,從懷中摔出去一隻看似甫出生不久的狗兒:「小、小姐!」龔巧顫聲輕語,一向她都是怕秋憶的。此刻她更像是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小動物一般坐立難安起來,「我、我……這是陸大哥臨走前送我的……」聽到了小狗的嗚咽聲,龔巧像是一下子忘記了害怕,忙又彎腰摸索著將小狗兒抱了起來,然後像個細心的媽媽輕輕撫著它的毛髮,給它滿滿的歉意與安慰。
再看一眼龔巧,秋憶扯唇冷淡地笑了笑。不打算多加停留,她立刻就要離開——
「小姐!」知道她就要走了,龔巧馬上出聲喚住了秋憶的腳步。然後她又頓住了,不知道從何說起。
「什麼?」秋憶冷聲問,有些不耐龔巧的噦嗦。
吸了好大一口氣,龔巧鼓足了畢生的勇氣:「您、您不會要趕走這隻小狗吧!它好可憐的……才這麼小就被丟到外面受凍挨餓的。那天找到它就在路邊,要不是華華看到了它,叫停了陸大哥它早就被餓死了。陸大哥還讓我照顧它,小姐……」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開口。畢竟從來沒有同這位冷得近乎冷血的大小姐要求過什麼。
不想再聽到龔巧這些抓不到重點的噦嗦了,秋憶轉身便走。在她還沒有將這個小女孩嚇到休克前,小女孩最好不要再越雷池一步,自行閉嘴便成!
「小姐!」秋憶離開的聲音如此明顯,讓龔巧一時情急。她向前奔了好幾步,想要去抓住秋憶離開的身影。但卻因雙眼的不便,她撲空了,整個人就這樣狠狠地跌倒在草地上,「小狗!」
秋憶就這樣看著龔巧跌倒,就在她的身邊跌倒。本來秋憶只要伸個手就會接到龔巧,但她沒有那麼做。她需要龔巧記得今天的教訓,不要來招惹她的耐性,即使她並沒有發火,但那並不表示她可以容忍這一切。
「……小狗!」吃了一嘴的草,身子好痛……龔巧在跌倒後沒能馬上爬起來,雙手則正不停地摸索著。就在她跌倒前,她將小狗向一邊丟了出去,她怕會壓到它。可是,現在小狗哪裡去了?
「陸……陸大哥!小狗……你送我的小狗……」聲音哽咽著,龔巧任由眼淚不停地往下落,顧不得一切地讓雙手就這樣摸著,直到……直到……
「小狗!」她驚喜著她所摸到的那個小小的可愛的身體,輕輕的狗叫聲更明確了她的判斷力沒有錯。
「沒人趕它走!」然後她便聽到秋憶這樣子對她說,狗兒則輕輕舔著她的小手,好癢……
*****
出了家門口,秋憶緩步向不遠處的街心公園走去。腦海中總是不斷地浮現出龔巧對那隻小狗明顯的喜愛。
「要好好保護自己哦!我可是會回來看你的。還有你就不能笑一笑嗎?總是這個樣子。唉!雖然我是可以大人不記小人過地對你忍耐,可是別人呢?他們何其無辜呀!成天都要看你擺臉色,好可憐的!」
不知為何,陸驚辰的話總是不時打進她的心坎裡。看樣子她確實不是個好主人!對自己輕搖了搖頭,她是真的做不成好人的!
夕陽拉長了她的影子,陽光也越來越暗。就在經過街心花園內的那片林地時,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讓她驀然一驚。幾乎是立刻,她已經進入了備戰的狀態。輕輕地一步步向著那血腥味傳來的地方邁進,直到看到一個已經倒在血泊中昏迷過去的男人,她才略放鬆了自己繃緊的神經。因為她感覺得到,除了這個男人外,身邊便再沒有任何的危險及殺機。
他是誰?
秋憶對自己啞然失笑,沒想到與陸驚辰一個半月的相處,好奇心竟也就這樣植進了她的心底。一個對自己沒有威脅的人她是向來沒什麼好奇心的不是嗎?可是現在,她卻也關心起這個人是誰,或者還想知道他受傷的原因!
目光轉回地上那血水中的人,已是奄奄一息。想著陸驚辰所講過的救狗兒華華的經過,或者……她也可以如法泡製!一個從不曾啟開血腥以外門扉的人,就這樣做起了生平第一件救助陌生人的大善事。現在,如果說陸驚辰是個痞子,那也一定是個善良的好痞子,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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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新來的私人醫生說他只要醒來就算是渡過了危險期。也就是說,在他還未醒來以前,他的生命仍舊受到威脅。
秋憶冷淡地注視著眼前這個三天前她救回來的男人。在剛救起他時,因為血漬的關係她並未看清過這個男人的長相,接下來的時間又因為她與天傲他們有事情商量而未再注意過他。於是直到今天,她才來探望這個來歷依舊成謎的人,也才真正看清楚了他的長相。三天了,三天的時間她還是並未查出有關這個人的分毫。看來一切也都只有等待他真正清醒過來以後,才會有答案。不過,她並不急,有些事情也是急不來的。
唇邊扯出冷冷的笑。說句實在話,這個男人長得相當英俊,英氣的五官簡直是巧奪天工的絕品。雖然緊閉著雙眼,但她仍然可以感覺得出,自他身上散發出的是不同一般的氣質。很高貴、很優雅、很飄逸,當然,也很邪氣!這樣一個男人,他絕對不是池中之物。或者他的身份會是令人咋舌得難以領受,也或者會對她有所不利。但,她還不想現在就將他丟到大門外面以避諱想像中可能出現的危險。原因之一是她不希望草木皆兵;原因之二是她喜歡挑戰;而原因之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則是她希望他並非她的敵人,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他能為她所用。那,將會讓她復仇的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而成功的可能性相信也會更加的高。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但願如此!
冥想中,她的神經卻仍舊敏銳。在忽然傳來的一聲低低的深呼吸聲中,她目光精銳地盯緊床上人的一舉一動,然後在意料之中的,看到她所救之人漸漸轉醒。她沒有走過去,只是停在原處看著那人由昏迷轉為清醒的全過程。銳利的雙眼並未看出其中有任何的不妥,也就是說,他的昏迷是真的,他的清醒也是真的。但,這還不能讓她完全相信他。
看著他已經張開了雙眼,只是一瞬的迷惘,他很快將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精光乍現,讓秋憶也為之一驚,但卻沒有絲毫表露於外。
室內的空氣有少許幾秒的靜寂,然後由那個剛剛清醒的人發出聲音:「你可以拿杯水給我嗎?」沙啞的嗓音說明他剛剛清醒的事實,優雅的氣度讓人不覺全身都是一陣舒暢。但秋憶感覺得出他的邪惡。在那張俊美無雙的面孔下面,在那優雅動人的氣度下面——在那裡埋藏著他真正的心!
不動聲色地,秋憶為他倒了一杯水。他身上的傷口讓他不能夠行動自如,於是她親自將水送到了他的唇邊。他輕輕潤了口,示意可以了。
直到秋憶將水杯放到了一邊,他才再次開口,淡淡的惑人的笑深刻在他的唇邊。
「如果可以的話!」他頓了一下,看到秋憶正以冷然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他才繼續道:「你能告訴我,我是誰嗎?」這便是他醒來後的驚人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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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那個人就是簡家的二公子,道上人稱『冥王』的簡浪?」剛剛才從美國進行完學術研討回來的陸驚辰,此刻正舒服地坐於柔軟的大沙發裡,輕輕地潤了口茶,斜眼上瞄看向一旁規矩站立的男人。那男人長得相當平常,只是身體略顯壯碩。一張不善言笑的臉,再配上一雙堅毅炯然的雙眼便絕對可以稱之為嚴肅。
「喂!岳大石頭,您就不可以不要這麼客氣嗎?你站在那裡讓我坐著我會有欺負弱小嫌疑呀!如果再讓我那個刁鑽的妹妹瞧見了,還不把我大卸八百塊呀!」陸驚辰好無辜地看著他所說的岳大石頭,面對那張嚴肅的面孔時間久了,他以為自己也會同樣變成石頭的。還真是希奇妹妹竟會有那麼好的耐力繼續同石頭相處下去,說不定再來個以身相許什麼的,那岳石頭可是為世間除了一大惡了!嗚呼哀哉!善念可嘉呀!到時候他一定會為岳大石頭立一塊長生牌位的,呵呵!他可是一向說話算話的。
只是,任他說干了口水,那岳大石頭卻仍然不為所東。萬般無奈下,陸驚辰也只好放棄了遊說。看著岳大石頭的臉,他重重歎了口氣。
「那我們還是繼續來研究那個『冥王』好了!」除非是會被岳大石頭認準的正經事,否則其他事情他可是不會予以理睬的。
看到陸驚辰又導回了正題,岳濤陽點了點頭,將已然在手中抓到發霉的文件包遞了過去。
「唉!唉!唉!幹嗎成天這麼規矩?」陸驚辰邊小聲嘟囔,邊將文件袋拆開來看——
「啊!」陸驚辰大叫一聲,「老天爺不公平,簡直太不公平了。石頭你看呀!他怎麼可以長得這麼、這麼可愛呀!老天爺偏心啊!」
「可愛?」一聲嬌音來自不遠處的房門口,陸星辰以極不能相信的表情向著這兩位男士走了過來,「哥,你又在發什麼暈啊!人家『冥王』怎麼可以用可愛來形容嘛!他可是長得英俊瀟灑、器宇軒昂、玉樹臨風啊!是那種足以一眼定終身的男人。你怎麼可以詆毀人家的相貌呢?」邊說著,星辰邊將驚辰手中的相片抽了過去,一臉癡迷地看著照片……當然,如果你的眼力夠好的話,那麼就一定可以發現她的眼角餘光正盯向一旁的岳濤陽,在瞧見他那張一向嚴肅的面孔有絲發紫時,心底已經偷笑開了。
「唉!情人們哪!」陸驚辰搖了搖他的腦袋,然後再一把奪過那張照片。「不要再看了,小心長進眼睛裡拔不出來。還有,這種大人們的事情小孩子還是躲遠點兒好,知不知道!」陸驚辰難得嚴肅著一張臉對妹妹說話,看得星辰眼睛發直,一直在低呼這到底是不是她哥哥呀!
然後,她被岳濤陽結結實實地丟到了房門外面。
「你們,你們到底有沒有人性呀!」坐在走廊涼涼的地上,陸星辰沒好氣地衝著裡面瞪了兩眼,卻也對這樣的情況莫可奈何。雖然說岳濤陽當時被驚辰抓了來,明明說好了是要照顧她陸星辰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岳濤陽最終還是聽陸驚辰的,誰讓陸驚辰才是收服他的人呢?而驚辰說岳濤陽是塊石頭也是大實話,其實在陸家岳濤陽是相當自由的,根本就不會同客人有什麼不同。但是岳濤陽就像是看不見似的,非要忠於他從前立下的承諾,在陸家三年就是三年的僕人,真是讓人拿他毫無辦法。就連驚辰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直說濤陽「朽木不可雕也」!「唉!大木頭!」星辰低語了一句,最終還是自行站了起來,無奈地走開了。只是,她不會放棄……
「呵呵!」看著妹妹被內定妹夫丟了出去,驚辰只覺得大快人心。但卻不敢太表露出來,否則難保岳大石頭不會來個重色輕主,到時候他可就麻煩了。
正了正聲色,陸驚辰決定繼續剛剛被打斷的話題:「你的意思是,簡浪是在懷疑冰丫頭手中會有『透天』,才會費盡心思跑去裝死人?」如果他耳朵沒有什麼幻聽類的毛病,那他敢肯定岳大石頭就是這個意思沒有錯啦!
「我是這麼說的!」岳濤陽不動聲色地回答陸驚辰的問題,絲毫不在乎陸驚辰將他的話給重新重複了一遍。
「咳!哦!」點點頭,陸驚辰又將照片拿出來比劃起來:「不過,這個簡浪長得還真是俊美呢!濤陽,你說說看,我和他比起來誰比較出色?」他睇向岳濤陽,但卻沒指望能聽到什麼回答,因為他堅信這類事情在岳濤陽眼中絕對不可能稱之為正經事,也就自然不會回答啦!只是……他或者也會有失誤的時候——
「我想,」岳濤陽輕咳了下,不很習慣回答這類問題。但,他終究還是說了,「在我看來,或者簡浪會比較出色一些!」這是肺腑之言。
「你說什麼?」陸驚辰不敢相信地盯緊了岳濤陽,「一定是你眼睛出了毛病,一定是的。我就說嘛!什麼人不好問,為什麼偏偏要問你這種一點審美觀念都沒有的傢伙!你這樣根本就是在滅你主人我的氣焰,長了姓簡那小子的威風嘛!你簡直是太不像活了!」一定是妹妹,一定是妹妹將濤陽變成這樣的,他要將他們兩個人隔開。對,就這麼辦,為保護好這個世界上最後一株朽木而努力。
*****
「謝謝你了!」坐在樹陰下,簡浪——現名「隋霄」輕輕地接過了龔巧送來的藥和水,語氣間是慣有的溫和夾雜著邪氣。接著,他以最快卻不失優雅的速度將藥和水一併吞了下去,臉上帶著笑意。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龔巧潔淨狀似透明的秀巧臉蛋兒上因為他的誇獎而顯出淡淡的紅暈,小女孩般輕輕悸顫的心潮因而變得不再平靜。雖然她眼睛不能看到東西,但是她卻聽人提起過這位被小姐救回來的先生長得相當出色又吸引人。對任何一個女孩子來說,被一個出色的男子所誇獎,那是多麼的令人心動!更何況是像她這樣一個眼睛多有不便的盲女呢?想到這裡,她又不覺有些許遺憾不能真正看到他的樣貌,更或者她這樣的一個盲女是不會讓他覺得舒服的!
「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不自主地在心底輕輕歎息了一聲,龔巧便慢慢地轉了身子,由著自己的雙腳對這裡的熟悉而緩緩走回去自己的臥房,失意卻是不得不被表現出來的。畢竟她是如此單純的一個女孩子,只是,她自己卻不曾有所察覺。
看著一向敏感靈性的龔巧從自己身邊走過,秋憶不免有些訝意。如果在往常,龔巧是一定會查覺出她身上冷然的氣味,然後表現出驚惶的樣子。可是今天龔巧走過她的身邊卻連感覺都沒有——再看一眼龔巧稍顯落寞的背影,秋憶馬上對自己又突然豐沛的好奇心感到不自在。用力甩甩頭,也因此而甩掉了曾經就要在她頭腦中成像的人影……他,不會再出現了吧!
重振精神,秋憶走向了不遠處的「隋霄」。
「原來是隋小姐!」簡浪緩緩站起身子,因為半個多月的休養使得他身上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所以也不會因此而感到疼痛。
秋憶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冷然地坐在了他身邊的坐位,全身的冷氣會讓人不覺顫了心,但,簡浪又怎能算作是一般人呢?
微微輕笑,那張英氣十足的臉上閃動著讓人從不敢忽視的邪氣。正要開口,秋憶卻突然先講道:「記憶力恢復得如何了?」冰一樣的音聲,讓這初夏的晌午閃過一陣寒氣。
「謝謝隋小姐的關心!」簡浪淡言,笑意卻未減分毫。頓了一下,他才又繼續道:「相信隋小姐早就已經從醫生那裡知道了答案,此次前來問我算是對我這個外來人的照顧?」眼裡閃過一絲逗弄。
「我以為這是主人隨時隨地需要知道的!」秋憶只是冷然以對,心底卻因為他的話而閃過不明的一悸。不知為何,他那存心的逗弄卻讓她覺得與陸驚辰如出一轍。
心底因為陸驚辰這個名字而猛跳了幾拍,讓她覺得她是該離開了。於是毫不猶豫地起身,她向著不遠處的鐵門走去。或者她應該去公司一趟……
「隋小姐!」簡浪輕聲低喚,讓她止了步子。旋過身子,一雙含著冰霜的明眸直視著不曾對她產生過一絲懼意的簡浪,不解他的用意。
淡淡勾出一個笑,卻已是驚人的蠱惑。簡浪深深地凝視了她半晌才靜靜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叫你一聲秋憶如何?」
「請便!」不再理會他,她直直向著她想要去的地方前進,心底卻不時閃過「隋霄」剛剛的笑,那樣的溫暖,就算其中閃動著邪氣,卻也是與陸驚辰相同的帶著陽光的溫度——也許她錯了,或者「隋霄」從不曾為惡過!
*****
「你確定?」冷然的聲音絕對讓周圍的空氣一陣緊縮,森森的涼意直惹得陸驚辰一陣哀歎。深呼了一口氣,陸驚辰佯裝受驚過度地打了個寒顫之後才繼續接口:「逍磊,你帶著家裡的冷氣出門可不太好。雖然是到了夏天沒錯,但是你也知道你家的冷氣功能有多麼的強大。凍到了我是沒什麼問題啦!但是凍到了花花草草總是不好嘛!」學著第x位唐僧的調調,陸驚辰不怕死地卯上了丁逍磊,陽光般的笑容哪裡像是被嚇到了。
不再搭理地坐到了真皮軟椅上,丁逍磊以消音相對,聰明地對陸驚辰的話聽而不聞。而見到丁逍磊那副「天塌下來也與我無關」的架式後,陸驚辰馬上明白現在無論他在做些什麼丁逍磊也不會多投來任何一眼以示關照了。淒淒然地歎了一口氣,終究決定放棄閒扯。稍正了下神色,他故作可親地湊近了丁逍磊幾步。
「『梟雄』老大,你當然應該好好地、認認真真地、誠誠懇懇地相信你的老朋友,也就是在下我囉!相信你也一定知道岳大石頭在我那裡吧!如果知道的話,自然也就該相信我所說的全部是真的囉!」亂七八糟一堆費話的最後總結便是——相信我沒錯的!
不想理會陸驚辰的那堆廢話,但卻仍在其中抓到了一個熱點的消息。
「岳濤陽在你那裡!」這麼說這陣子道上傳出的消息是無誤的噦!抿著的雙唇拉出一個算不上是笑的弧度,「整個歐洲最大的華人地下情報網龍頭老大真的竟然會敗在你的手上,未免太過不堪一擊了。」
「喂,你這人怎麼會這麼沒見識呀!這根本不是他是否不堪一擊的問題耶!確切地來說,是因為人家我太強了他才會敗下陣去的。怎麼就不見你來誇人家一下下呢!」說著還當真像樣地抽泣了兩聲才算完。
根本沒對陸驚辰多加理會,丁逍磊自顧自冥想了幾秒後點了點頭:「那麼,秋憶就拜託你了!」
「這樣?」陸驚辰故做驚訝狀,「你,當真要將冰丫頭拜託我,你就不怕我一不小心吃掉她?」
「你敢!」丁逍磊狠狠道,並適時深深冷睇陸驚辰一眼後才起身走去另一間屋子。然卻在就要離去的瞬間又停下了步子。「好好保護她!」仍舊很冷,但陸驚辰卻聽得出其中那濃濃無法化去的情意。
果真是世界好兄妹的典範耶!
在感歎之餘,陸驚辰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冰丫頭,我又回來啦!就請你準備好接招吧!呵呵呵!
*****
夜已深沉,秋憶推開面前連接書房與臥房間相隔的門扉,臉上露出一絲疲倦。
或者是因為那絲疲倦的因由吧!更或者是因為來人功力確實高深得讓人不易查覺。直到將門扉關緊再轉過身時秋憶才發覺臥室內不同尋常的氣息。
「誰!」一室的黑暗卻無法讓秋憶蒙人其中迷惘無措。不錯,她是秋憶,一直與黑暗為伍的秋憶。她適應於黑暗更甚於光明,於是她很容易便發現站在臥房與陽台玻璃門相接處的人形。心底莫明地一悸,清涼的初夏徐風吹撫起人形身後的布幔,淡淡的月光也在此時從雲朵後面露出頭來在人形身上形成昏黃的暈,有一瞬讓她耀迷了眼。
那人沒有理會秋憶的問話,而是逕自朝著她的方向更近了幾步,可也就是這樣的幾步,卻讓秋憶濃烈的警覺提升了不止一倍。
「你……」不是,不是她心裡想到的那個人,不是那個上次突然出現在這裡的人……即使他們兩個人都擁有著不同一般的溫稚氣質,但面前這個人卻是更多了些邪氣,是那種容易讓人疏忽其陰狠的邪氣,他是……「隋霄!」
「是我,秋憶!」溫雅帶笑的男音就此傳進了她的耳裡,也確定了她的判斷無誤。自他身上散發出的邪氣讓她不由驚悸了一下,讓她不明其理。
「為什麼會在我的房裡?怎麼進來的!」秋憶冷凝了聲音,等待他給一個足以讓她不動殺機的理由。
「你以為呢?」簡浪讓自己鬆垮地坐在她的床上,自喉嚨口溢出的笑意讓聽者不免被其吸引,卻也為其發抖。
「我以為?」秋憶冷然一笑,「我以為你想找死!」
「看情形是你的判斷能力有誤!」黑暗中,簡浪輕伸左手,食指一動,一股強大的氣流就這樣飛濺出去,於是室內立刻得回了一片明亮。
看他出手只以氣流便按動了電源開關,秋憶不免又一驚。但她卻未動聲色,繼續看他接下來的動作。
笑意未減,簡浪將手向身後一探,如同變魔術一般一大束美麗的紫玫瑰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優雅地起身向著秋憶的方向走近,在來到她的面前以後,他將那一大束紫玫瑰放在了她的面前。
「你還會以為我是來找死的嗎?」他突兀地柔聲輕問,雙眸也在瞬間變得深遂多情。
「你以為我會接受?」秋憶抬眼冷凝他,眸中的寒意並未減去分毫。
「那就給我一個你不接受的理由。」他依舊輕言細語,讓滿室的柔光不至因她的冷淡而幻滅。
「可我也不知道應該接受的理由!」他的動機讓她心生警惕,語氣中也不免充滿了戒備。
「如果你認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一條還不夠用的話,我可以再附上我的一份真心……」
「哎呀呀!我說這位老兄呀!人家小姑娘不要你的花,你就不要再送了嘛!這樣子可是會讓人家小姑娘感到討厭哦!而且你也免不了要失面子呢!不過如果你是天生喜歡送別人東西,別人不收你又不舒服的話,那不如送給我如何?我可是一向來者不拒的哦!呵呵呵!拿來吧!」
簡浪和秋憶在驚訝之餘均將目光再次定在了那扇連接陽台的玻璃門處,於是,他們都很準確地看到了陸驚辰。他並未進入室內,而是正以金雞獨立的身影站在陽台的欄杆上。剎間,感慨各有不同!
「你!」秋憶頓下了聲音,臉上表情更形寒冷,似乎內心深處正進行著強烈的激戰。而簡浪則是一直秉持著慣有的溫雅氣韻,笑意更形濃烈。殺氣也更加深沉,「你這是在私闖民宅!」簡浪簡言。
「私闖民宅?」陸驚辰一臉的不解,身體騰空而起,像是準備以其優雅的姿勢進入臥室——砰!重物落地的聲音之後,兩人看到的是陸驚辰已經倒栽蔥地掉在了臥房的地毯上,形態優美。
「呵呵!」爬伏在地上,陸驚辰先伸長了脖子,給眾人一個他沒事的傻笑,然後才迅速跳起身,「這地還真是滑呀!是吧!」地毯是滑的?
不過,依情形來看室內兩人似乎均沒有回答他蠢話的預兆,陸驚辰便也就作罷,裝腔作勢地拍了拍身上虛幻的灰土,他展出一個自以為陽光普照的笑臉,然後道:「你是誰呀!」他指的當然是簡浪。
「這也正是我想問你的。」簡浪溫聲回問,臉上的表情是似笑非笑的邪氣,一張配有邪惡氣質的俊美臉蛋。
「可是是人家先問你的耶廠陸驚辰做出不依的樣子,用足以所有人聽到的小小聲嘟囔著。
注意到秋憶僅是淡漠無語,並沒有介意這個突兀出現的插曲,簡浪立刻明白其中必定有原因。稍一思量後才似乎為難地再次開口:「不是我不想回答你的問題,而是你所問的也正是我不知道的:」神色中已經隱去了不少的精光與邪氣,似是個真正溫雅的人。
「什麼問的也是不知道的?你在說什麼繞口令呀!簡直笨死啦!不如你看著我,我來做一下示範。就像這個樣子——『我叫陸驚辰,!好啦,現在該你了,快點啦!」陸驚辰擺出一副「你真是麻煩」的表情。
「我想你誤會了。」簡浪因陸驚辰一連串做作的說話方式而有所不解,卻聰明得不再多作糾纏,直接回答道:「如果你當真要知道的話,我現在的名字叫做隋霄。」
「隋霄?你也姓隋呀!那不就是冰丫頭的親戚了?」故作天真地瞄向隋秋憶,然後再看向隋霄,「你們不是親戚嗎?為什麼長得都不像?」蹙緊了眉頭,再想了一下才道:「那你一定是揀來的對不對!」很認真地指向簡浪,滿臉都傳播著「一定就是這樣的信息!」
似乎是陸驚辰一句無心之言,正中了簡浪的痛處。剎時間,自簡浪週身浮起了濃濃的殺意。
「你猜得很準嘛!」慣有的文雅笑容不見了,剩下的是他滿腔的狂怒和瀕臨流失的理智。帶著滿身的煞氣與邪惡,如同來自地獄的撒旦。森森的陰寒罩住了整幢別墅。
「你!」陸驚辰看著簡浪變臉如翻書一般,不得不狠狠吞下一口口水,心中則是高興著他的試探果然成功。道上盛傳著「冥王」的養子身份是個忌諱,現在已經證明其真實的程度,而眼前這個自稱隋霄的男人不是「冥王」簡浪又是誰?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明明是滿身的兇惡與狠毒,簡浪的聲音聽起來卻依舊是溫溫的。踏著足以地動山搖的步子,簡浪向著陸驚辰走近了一步。
「我!」陸驚辰相當識趣地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才說道:「這位、這位姓隋的兄台,人家我只是和你開玩笑的呀!你千萬別當真呀!人家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小氣的,而且人家也知道人家錯了,你就別同人家一般見識了行不行?不如你也說人家是揀來的,這樣你總可以消消氣了吧!你也知道氣大傷身對不對?人家我可全都是為了你好呀!」不怕死地又來上一句,使怒意在簡浪身上更形熾熱。
「這就是你在臨死之前想說的?」他笑的如同黑色天使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這怎麼可以說是人家的臨死遺言呢?人家還沒有想死呢!而且人家知道隋家兄台到人家冰丫頭的房裡一定不是為了對付我的,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才對,是不是?」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緊盯著簡浪手中仍一直緊握著的紫玫瑰,那裡如今已經只剩一把花枝在他手中招搖了,而至於剩下的部分嘛!看看地上就知道啦!
因為陸驚辰的話,簡浪明顯地一驚,暗忖著差點壞了大事。於是只是轉瞬間的事情,那個狂燥憤狠的簡浪已經不見了,換來的,是那個依舊如昔般親切的他。
沒有再去理會陸驚辰,簡浪只是深深注視了一眼一直在旁邊觀戰而沒有動作的秋憶,道了聲抱歉,人便很快消失在了兩人的面前。
陸驚辰狀似訕笑地輕瞟一眼簡浪消失的方向,人已跳到了秋憶的身邊。
「冰丫頭,最近過得好嗎?沒有美美的可愛的人家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吧!人家就是知道你一定會捨不得人家,所以人家才會大老遠地從美國跑回來找你呢!這樣,你會不會有一點點一下下的感動?」陸驚辰不減聒舌多嘴公的本性大肆宣染著,臉皮之厚讓人望塵莫及。
「為什麼會再出現?」聰明地不去同他做嘴上功夫的爭端,秋憶直搗黃龍想問出他再次出現的因由。也同時從因他突然出現而沒來由產生的悸動中穩定過來。
「當然是因為想你噦!你以為還會有什麼?」玩興正盛的陸驚辰明顯地表現出「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表情」,然後很自覺地湊近到秋憶的身邊,雙手自她身側穿過,在她的身後腰際相扣,穩穩地將她納入到自己的胸膛中,「你可一定要相信我才行哦!」情形同上次碰觸到秋憶時一般,她的身體依舊如同木石似的毫無所覺,這讓他不得不洩氣於他的魅力果真不夠。於是乎他傷心地讓自己的頭顱枕靠在秋憶肩上,嘴巴還不肯閒地繼續他的長篇大論:「冰丫頭,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移情別戀了?一定是的,肯定同那個叫做隋霄的男人有關係,他長得那麼好看,又有氣質又會逗女孩子開心地送花,所以你就不要我了是不是?嗚——如果不是我今天及時趕到,說不定……說不定你已經被他拐走了!哇——嗚——你怎麼可以這樣呢?人家不要了啦!你不要丟開人家啦——嗚——」
肩頭有溫濕的感覺,秋憶不覺心中驚詫。
「你哭了?」她冷言,其中卻是多了分關切。
「人家這樣當然是哭了,你不是人家,你都不知道人家有多傷心,嗚——」為了宣染傷心,他哭泣的聲音可以說在一瞬間變得刺耳得更大了。
「好了!」秋憶似是有些不耐,但仍是沒有推開他。心裡則想著他在之前可以因為她的一拳重擊哭個至死方休,現在這樣子哭泣倒也是不足為奇了。但……她明白,她一定不會是那個讓他哭泣的理由,她確定自己沒有那個本事,只是心底卻似乎多了一絲希冀與一分歎息。
「你……」抬著一雙淚眼看向正阻止自己哭鬧的秋憶,陸驚辰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然後再一撇唇——哇!
將她緊緊擁在懷裡,埋頭在她胸前哭泣。淚水就這樣沾濕了她衣服的整片前襟——他就不相信,他的淚水不能讓冰丫頭心生憐愛。
於是,他果真得到了秋憶的「憐愛」——一記辛辣的鐵拳無敵讓他深深地為之感動——「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哭!」第一次,秋憶糾正起另外一個人的性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