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清心想起她入朝為官已有一段時間,也該想辦法為爹洗刷冤情和救大娘她們,她只給自己三年的時間來辦這兩件事,然後她就打算辭官回了緣寺,請求師父為她落髮,這樣她就能永遠留在了緣寺。
兩個月前,她在安國將軍府與淨言碰面,她聽著淨言談論寺裡的情形,知道大家全都安好,心裡非常安慰。此外,師姐們依舊幫她打聽大娘的消息,也讓她感動不已。為了表達她真誠的謝意,她告訴淨言,將軍夫人是她大娘,這也是她為什麼非離開了緣寺尋找她們的原因。
淨言立即表示這件事絕不會傳出了緣寺,至於傳言將軍夫人母女被困在強盜山一事,她會找眾師姐幫忙,查出是否屬實,答案她會在下次行動--也就是今天晚上到安國將軍府來告訴她。
若是真的找到了人,再來便是營救的方法。聽說寧靜王爺最近一直在催促兒子娶親,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何不肯答應另娶他人,但她私心希望,這全是因為他在等清語姐姐才好。
清心將左侍部大人的奏章翻開,逐一過目並登錄重點,準備等會晉御閿回來時,決定先處理那些事。
突然,她心裡起了一陣莫名驚愫,她匆忙抬眼看向外面,赫然發現一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持刀向她砍來,她不假思索地躲向一旁的柱子。
"哼!狗官,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蒙面人揚起手中的刀,準備砍殺躲在柱子後面的清心。
"等一下,我與你有何冤仇,壯士非要致我於死地不可?"清心心知她手無縛雞之力,冷靜地面對這為蒙面刺客。
"哼!為那狗皇帝效命,就是與我為敵。"蒙面人再次舉刀指向她,"受死吧!"
清心見他非殺她不可,申請坦然地站在原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果你非殺不可,那就動手吧。"
"你……"蒙面人因為驚訝而憂鬱,顯然眼前這位俊美的年輕人,並不是貪生怕死之徒。"難道你不怕死?"
"怕,我很怕死。如果不怕死,剛才壯士殺進來時,我就不會躲了。"她輕笑道。
"既然如此,為何現在反倒不躲,不求饒?"
"我並非不躲,而是有自知自明,知道躲也躲不過,只是白費力氣而已。至於求饒一事,我從不做虧心事,入朝為官以來,盡忠於君,效命於民,俯仰皆無愧於天地鬼神,這生死由天之事,向你求饒又有何益呢?"清心說得很坦蕩。
蒙面人不相信在官中真有這樣胸襟坦然的君子,"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他手中的刀直直揮到她眼前,卻無法下手。
清心見他憂鬱不決,微微一笑地問:"壯士與皇上有何冤仇?"
"哼!那狗皇帝昏庸無能,聽信讒言,濫殺無辜,而你們這群狗官助紂為虐,一個個都該死。"蒙面人激動地指責道。
"壯士聽說的那個皇上是該死,不過那個皇上也早就死了,壯士你難道不知道嗎?"她指的是先帝。
"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親昏庸無能,兒子必--"他話尚未能說完便被打斷。
"壯士,此言差矣!請問壯士的父親是否也和你一樣,曾蒙面到皇宮來刺殺我這等狗官呢?"見對方怒目瞪她,清心毫不畏懼地繼續往下說:"不會吧!令尊想必也曾任官職吧?是不是蒙受不白之冤而遭先帝降罪處死呢?"
"你……你怎麼知道?"蒙面人驚訝問道。
"壯士,因先帝昏庸而蒙受不白之冤受死之人,又何嘗只有你一家人?枉費你空有一身好武藝,卻是有勇無謀。"清心的語氣中有些惋惜,卻有更多的氣憤。
"你敢說我是有勇無謀之人?"蒙面人氣憤不平的質問,刀尖在她的頸項上劃出一道雪痕。
"難道不是嗎?"如果她能有這樣的身手,她早就去找出誣陷父親通敵叛國的證據和主使者,也早就將大娘他們救回來,根本不必冒死當官,只為等待一個機會為家人洗刷冤情。
"你憑什麼如此說我?我若有勇無謀,此刻又怎能站在這裡刺殺你,你太小看我了吧?"蒙面人譏諷道。
"是嗎?你以為能闖進皇宮就能稱得上聰明嗎?"清心冷笑一聲,"試問你要刺殺皇上,可有先查清楚他究竟是深受萬民愛戴的好國君,抑或當真是個昏君?你可清楚令尊究竟是為什麼被先帝所殺?身為人子的你,可曾想過為父親昭雪洗冤,使父名得以名留青史揚名萬世?你可曾想過,如果皇上真被你所殺,那些覬覦皇位之人,肯定會再次興兵爭奪皇位,到時受苦的人又豈只是你家人,難道那些安居樂業的老百姓,就該為你一人的喜怒而受苦嗎?"
"我--"
清心不讓蒙面人有機會說話,繼續教訓道:"男子漢頂天立地,行事本該坦坦蕩蕩,恨皇上負了你一家人,你為何不正大光明的紂俠?皇上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他會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但看你今日作為,黑中蒙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正是做了虧心事,不敢見容於天地鬼神,枉費令尊將他的姓傳給你,如今卻讓你蒙上了污--"
"住口,在敢再說一句,我……"蒙面人被清心訓得幾乎無地自容,他老羞成怒,憤恨地舉起刀想殺她,偏偏又明白她教訓的是,一把刀高舉在她面前,遲遲無法下手。
"來人!有刺客!"
一聲怒喝驚動御書房裡的兩人,蒙面人毫不遲疑收回手,在離去前留下話,"狗官,你不要以為我會這樣就算了,改天我一定會再來找你。"
"我李清心敢做敢當,有事儘管找來,我隨時隨地恭候大駕。"她大聲回道,但蒙面人早已不見蹤影。
"是嗎?"
"皇上!"清心見晉御閿滿面怒氣的站在御書房門口,驚惶的驚呼一聲,"微臣不知皇上何時回宮,沒發現……"
"沒發現什麼?"晉御閿走到她身旁,伸手將她小巴抬高,另一隻手輕撫著她頸上的傷口,冷聲道:"你忙著教訓人,又怎麼會發現朕站在門口呢?"
清心聞言臉色慘白,不知皇上到底聽到了多少?"皇上,您究竟回來多久呢?"
晉御閿不理會她的問話,用衣袖輕輕拭去她頸項上的血痕,見不再有血絲泌出,他的手指緩緩地輕撫她白皙的頸子,直到他再也忍不住……清心本是驚慌他聽到她說的話,而對她的身份起了懷疑,但當他將唇貼到她頸上的傷痕時,更是芳心大亂,連忙用力推開他。
"皇上!為何這般……這般……"她驚恐得語無倫次。
晉御閿被她推得向後退了幾步才站定,他定定地看著她。知道方纔的行為把他嚇著了,但他何嘗不是也把他嚇著了呢?退朝後,太后傳懿旨召見他,談的不是別事,而是要他立後納妃,若是早些時候他可能無異議,任由太后安排。不過打從識得愛卿後,他整顆心全都被他佔去了,儘管明知同是男子,這事是絕無可能成真,偏偏不想讓人將他在他心裡的位置佔去,因此他草草回絕太后的美意,急急趕回宮來看他,沒想到他看到的竟是那種場面--一把利刀正指向他。
但是他怕驚動此刻傷了他,所以和明士可以提氣放輕腳步接近他們,在察覺此刻對他並無殺意,才稍稍安了心。
對於愛卿如此為他辯護,他感到很高興,然而他不智的怒斥,並讓刺客在他頸上劃了一刀,甚至憤怒的想殺他的行為,令他經歷前所未有的恐懼。難道他不怕死嗎?為什麼不喊他或其他人來呢?她居然敢逞強地獨自面對刺客,若不是他及時出口喊叫,他是不是打算站在那裡任人宰割?晉御閿見她滿臉的驚慌,想起她之前毫無畏懼地面對刺客,他只覺內心一陣刺痛,嘴角揚起一抹淒笑,"愛卿,朕是不是比此刻更恐怖?"
"皇上為何這麼問,臣不解。"清心惶恐地問道。
"不解就算了。"她的不解是他意料中事。"愛卿,朕問你,先帝可有虧欠你什麼?"
清心聞言,內心大大一驚。皇上果然有聽到她和蒙面人的對話。"沒有,皇上為何有此一問?"
"真的沒有嗎?"晉御閿意味深遠的看她一眼,見她不想多說,也不勉強,轉移話題問:"愛卿,你家裡可有姐妹,長得……長得很像你的姐妹?"
清心覺得此刻的心,比面對刺客時跳得更加快速。她強自鎮定的深吸口氣,努力試著發出正常的聲音。
"沒有。"
"噢。"晉御閿失望的應了一聲。不過他心裡也十分清楚,就算有跟愛卿神似的女子,但仍不是他的愛卿,如果愛卿是女子該有多少?可是如果愛卿真的是女子,那他就犯了欺君的死罪,不,他不要愛卿離開他的身旁,不要愛卿死,還是保持這樣就好。
晉御閿看她不敢抬頭看他,猜想他方纔的行為可能嚇著了她,"愛卿,你受了傷……"
"回皇上,只是點小傷,不礙事的。"
"不,小傷還是傷。此外,你也受了驚嚇,朕今日讓你提早出宮,回去休息吧。"他有些心痛,想疼她又怕嚇著她,乾脆讓她出宮,好回去放鬆一下心神。
"皇上,這……"
"怎麼,難道你捨不得朕,怕朕一個人在宮裡無聊,不想回去嗎?"他語調輕柔的問。
"皇上公事繁重又怎會無聊,臣是擔心皇上龍體無法負荷,不過……方纔之事臣仍心有餘悸,所以多謝皇上,臣告退。"清心本想繼續留在宮中,可是她想起與淨言師姐的約定,決定還是接受皇上的好意。
晉御閿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匆匆離去,轉身走到案桌旁,但看到此刻手中的刀砍在桌上所造成的裂痕,不禁雙眉緊蹙,眼裡佈滿殺氣。可惡!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膽敢闖入皇宮刺殺他的愛卿。
"明士!"晉御閿怒聲一喚。
"屬下在!"宋明士立即出聲回答。
"你去幫朕查辦……"
"臣陳輔忠有事呈奏。"
"嗯,說吧。"晉御閿端坐在龍椅上,耳裡聽著群臣的稟奏,眼光卻不時飄向立在一旁的清心身上。
自從一個月前的此刻事件後,愛卿時常流露出憂鬱、擔心或害怕的神情,再不然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但每次他問起時,愛卿又說沒事,明知愛卿是在誆騙他,偏偏他又不想逼問,不知明士把他交辦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皇上。"清心輕喚一聲不知神遊到何處的晉御閿。今日皇上不知怎麼了,常在聽取群臣的奏文時心神不集中,她時常得在一旁提醒他。"皇上右大臣懿稟奏完畢,請皇上定奪。"
陳輔忠一直躬身盯著手上的笏板,等待皇上的指示,但他一直沒聽見皇上開口,不禁偷偷地抬頭看一眼,見皇上直盯著他瞧,登時以為自己說錯話,惹得皇上生氣。
清心知道晉御閿裝莫作樣的專心,讓上奏的大臣誤以為他聽了奏文後,正思量著該如何處理,通常等的愈久的人會愈害怕,因為大部分的人,皆會認為晉御閿此時的表情是在生氣。
"皇上,臣有一事上奏。"清心步下台階,站在陳輔忠身旁,躬身請奏。
晉御閿聽見清心的話,又見她走離身旁,立即回神道:"愛卿,何事想說?"
"啟稟皇上,方才右大臣言,南境久旱不雨,糧食無法收成,百姓久饑成病,請皇上撥三千石米賑災。臣認為此時不宜延遲,此乃攸關百姓生死和皇上的盛名,請皇上盡早定奪。"
"朕同意愛卿的看法,退朝後由武狀元梁戟元,運送糧食三千石和三十萬兩白銀到南境賑災。"晉御閿立刻做出指示。
"臣另有一事要啟奏皇上。"
"愛卿還有事?"晉御閿有些好奇,平日她幾乎都與他同在宮中,處理他身旁的文事,怎麼今日有事請奏?"那愛卿久說來聽聽。"
"啟奏皇上,臣入京以來便有耳聞,離京城兩、三百里之處由一座山,長久以來為盜賊所據,附近百姓均稱此為山為強盜山。如果要運糧食和白銀到南境賑災,必須經過此山,臣恐這三千石秘兩和三十萬兩白銀,還未能到南境賑救災民,就會先讓那些強盜洗劫一空。"
晉御閿雙眉輕蹙地看向群臣,"眾卿,靖新愛卿所言是否屬實?為何朕登基以來,未曾聽過此事?"
"回皇上,微臣早在半年前已有耳聞,但一直未能證實,所以不敢貿然向皇上奏明。"說話者是左兵部侍郎曾振風。
"臣稟皇上,此事臣等皆有耳聞,但皆是捕風捉影之事,所以--"
"大膽,這事既然早有耳聞,為何朕從不曾見眾卿家上奏說明?若不是靖新愛卿及時奏明,朕不明就裡便將銀糧送去,豈不白白便宜了那些山賊,卻依舊讓南境的百姓受苦,那朕又如何對得起南境之?你們分明是想陷朕於不仁、不慈之名,朕要你們這群臣子有何用?"晉御閿大聲怒斥。
"臣等罪該萬死!請皇上息怒!皇上敕罪!"群臣紛紛跪地,扣求聖顏勿怒。
晉御閿本打算讓他們跪久一點,然而清心也同他們跪在地上,讓他心生不忍,他歎了一口氣,"起來吧。快想想有何法子能解決眼前的困境,好讓南境的百姓盡早得到拯救。"
群臣謝恩起身,分列兩排靜默不語,一陣緊繃的沉默後,晉御閿又生氣了:"眾卿平日不是能言善道嗎?怎麼今日一個個都啞了,沒話好說嗎?"
"皇上,依臣認為,南境之災不容等待,既然李大人調查出強盜山存在屬實,那賑銀,賑糧不如走水路。至於剿滅強盜山一事,實從長計議,急不得。"寧靜王爺提出他的建議。
晉御閿聞言,在心裡思量著整個情形,同時也考量寧靜王爺的說法。
群臣見皇上努力平息,也開始提出自己的意見。
"這樣不好,萬一消息走漏,水上防禦不易。"
"皇上,必須把握時間,拖得愈久百姓受的苦愈多,百姓心裡對皇上的積怨更多。"
"皇上,臣認為還是……"
晉御閿見他們七嘴八舌爭相發言,除了批評外也提不出個好方法,不禁怒氣上湧,"好了,全部都給朕閉上嘴。"
滿朝文武在這聲斥喝下,果真立即靜的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晉御閿見狀,更加生氣,但他還來不及開口訓斥,便見清心已出列跪在地上。
"微臣斗膽請皇上息怒,請皇上聽臣一言。"
"愛卿平身。朕沒有生你的氣,你起來說吧。"
"謝皇上。"清心站起身立刻說道:"皇上,微臣贊同寧靜王爺所言,南境之災是在刻不容緩。但糧食與白銀若由梁大人一次押送,畢竟樹大招風,就算沒有遇上強盜山的強盜,也會引來其他賊輩覬覦。微臣認為何不將賑銀、賑糧分為三路,一路走官道、一路走民道、一路走水路。如此一來便可分散風險,且可由不通的地方進入南境,如此便可迅速分發賑銀、賑糧給全南境災民。"
"可是愛卿,若走陸路勢必要經過強盜山,萬一那些強盜意圖打劫又該如何?"
"微臣也考慮到強盜山賊寇打劫一事,臣想先請梁大人,備糧、調兵需要一些時間,不知梁大人打算何時起程?"
梁戟元想了想後回道:"快則十天,慢則半個月,定能起程送糧。"
清心點點頭,"皇上,微臣想,如果在梁大人起程前,能剿滅強盜山的賊寇,便能減少路上的風險。"
"這……雖然強盜山離京城只有兩、三百里路,但往返也需要十來日,在送出銀糧之前,朝中何人有此能耐,在短短十餘日的時間內剿滅強盜山呢?"晉御閿的眼神掃向朝中的文武百官。
"皇上,微臣自願擔任軍師,由逸清小王爺掛帥,整一隊精兵以送糧之名,剿寇為實先行。如此一來,後兩路送糧的軍隊,便可無事通過強盜山。
晉御閿聽到清心的自告奮勇,本想拒絕,但他沒想到寧靜王爺居然贊成,其他大臣則樂於有人自願冒險,也紛紛同意。
"愛卿,你真有把握?"晉御閿滿心擔憂的問。
清心從淨言口裡得知大娘她們真的被圍困在強盜山後,滿腦子只想趕快去救他們,不過她也自知,憑她個人之力是絕無可能的,正當她煩惱不已之際,鐵漢出現在她眼前,他正是那名想刺殺她的刺客。
在行刺不成的第三天晚上,鐵漢到安國將軍府找她,原以為他是再次來殺她的,沒想到他卻是來贖罪的。那晚他們兩人在月下品茗談了一夜,方知兩人的父親皆因太子的牽累受罪,當時太子受不知名的人誣陷,被先帝以預謀篡位之罪處死,凡與太子有關聯的人,幾乎無一倖免。
不過兩人雖然相談甚歡,她依然不敢向鐵漢坦誠身份,只說李將軍夫婦有恩於她,為了報恩,她入京應考,希望能謀得一官半職,找機會為李將軍洗刷冤情。
鐵漢聽完她的話,自願到強盜山幫她探查,經過半個多月的打探,對強盜山的地形和盜匪的實力已瞭如指掌。鐵漢原想找些朋友幫她上山救人,但被她所婉拒。
她心想,這群強盜的存在,嚴重危害須貌國百姓的安危,若由朝廷派兵剿滅他們,不僅百姓以後免受強盜的危害,她也可向皇上討得一功,藉以保全大娘她們的性命。
她將這個想法告訴鐵漢,他亦十分贊成,於是他與數位朋友,在數日前偷偷混進強盜窩,並與她約定好暗號,好等官兵到時,可以來個裡應外合。
不過萬事具備只欠東風,她一直想不到法子可以印皇上注意,好讓皇上同意她帶兵去剿滅那些盜賊,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她焉有放棄之理?此外,她之所以要求由晉逸清領兵,便是想讓他和姐姐見面,等救出大娘和姐姐後,相信他一定會去向皇上求情,而皇上對他的求情應不會多加刁難。至於晉逸清那方面,她想應該是沒問題。不過,還是要事前同他說清楚,免得事出意外而功虧一簣。清心如此提醒自己。
"愛卿、愛卿!"晉御閿放大音量叫喚心不在焉的清心。
清心回神後,立即下跪請罪,"皇上敕罪!微臣……"
"好了,你起來,朕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晉御閿寵溺道。他無意嚇到他的愛卿,何況方纔他自己的神遊,也是愛卿適時的掩護,才讓文武百官沒有發現。
對於滿朝文武百官,他都只當他們是忠心的臣子,唯獨李靖新例外,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這麼喜愛他,他是唯一讓他稱"愛卿"的臣子。
"謝皇上,"清心起身站直,粉臉微微泛紅。
晉御閿看她發紅的俊臉,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隨即想起他擔憂的問題,"愛卿,關於剿滅強盜一事,你乃一介文官,又不會武功,你……"
"皇上,微臣雖是文官,但保國衛民一事,微臣仍責無旁貸。何況屈屈一個強盜窩,既有武功高強的逸清小王爺領兵,微臣不過是在他身邊出點計策,相信定能成功嬌媚賊寇。微臣認為盡一點微薄之力,來報答皇上平日對微臣的恩澤,是微臣該做的事。
晉御閿聞言,知道她是故意把事情說得如此輕而易舉。對愛卿而言,愈有厲害關係的事情,他愈表現得淡然,好似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而且靖新也非常瞭解他的脾氣,若是他私下來向他討這事,他會因為擔心,而將這事交給其他人處理。
"既然愛卿這麼說,朕救如愛卿所願。"他無奈的下旨。
"謝皇上,臣定當不負所望。"
這夜,風清無雲,弦月如勾,高掛天上。
清心跟在宋明士身後,朝晉御閿的寢宮走去。她邊走邊想,皇上為何在深夜找她入宮。
"微臣李靖新,奉旨進宮,參加皇上。"清心站在寢宮門口,朗聲道。
"愛卿,免禮。你來得正好,朕已命人在觀月園備了酒菜,你和朕一起去吧。"說完,晉御閿一把抓住她的纖腕,朝觀月園走去。
一路上,清心努力想抽回手,"皇上,微臣……微臣的手……"
晉御閿當然有聽到清心的話,但他就是不想放開她的手,尤其他發現她的手腕纖細、肌膚柔嫩。雖然以一個男子來說,這樣的手太過柔弱,不過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他想要永遠握住愛卿的手。
"皇……"
"好了,到了。"晉御閿笑著將她按在椅子上,"愛卿別氣朕拉著你走,愛卿為人斯文,連走路夜不疾不徐。朕整晚都在宮裡等了好久,方才見愛卿入宮,朕一時心急,才會拉著愛卿的手。"
清心聽完他的解釋,心想皇上急著見她,相比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要囑咐,她立刻起身為自己的來遲請罪。
但她身子甫動,話尚未出口,便感覺身後傳來一股溫暖的壓力,制止她起身。
"愛卿別多心,朕無怪罪之意。"晉御閿站在她身後,大掌放在她雙臂上,彎身貼近她的耳畔說:"愛卿明日要隨逸清出兵剿滅強盜,朕想為愛卿餞行,想將愛卿的容貌深刻在朕的腦海,想將愛卿的聲音……"
清心本來就被晉御閿的舉止嚇著了,再加上他在她耳邊呢喃的這些話,宛如情人間的愛語,更令她心驚膽戰。這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呢?明明她表現的很冷淡、有禮,而且她又是一身男子打扮,為什麼皇上會有這樣的舉動?她愈聽愈心慌,抬起頭想制止他往下說,這一舉動讓一直貼在她耳邊說話的晉御閿,在她粉頰上印個輕吻。
"皇上!"清心心慌的顫聲輕喊,一張俏臉登時羞紅了。
晉御閿也被方纔的輕觸震撼,他從未有過這種感受。他呀然不知何時自己對眼前這名年輕的男子,投注了這麼多的關還和情感,明知兩人不可能有任何結果,卻還是無法克制的付出,他到底在癡戀什麼?清心受不了這種曖昧的氣氛,陡然起身離開,但甫走了幾步,腰上突來的一股力量將她的身子帶入晉御閿的懷裡。
晉御閿從背後將她攬入懷裡,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害怕看到她不願意或鄙棄的眼神。
她不敢太過掙扎,只能在心底不斷猜測,皇上是不是發現她的身份?他在試驗她嗎?還是……一個濕熱的吻,緩緩地印在她的頸項上,她腦中登時一片空白。
"皇上,您……您這……"她顫抖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愛卿,對不起。"晉御閿深深地感受到她的害怕,他哺哺道歉,雙手依然不肯放開她。沉默片刻後,他才歎聲開口,"愛卿,朕喜歡上你了,這不是單純的友誼,但你也不需要害怕,朕不會勉強你做不愛做的事,也不勉強你非要以同等的愛來回報朕。愛卿,你懂朕的意思嗎?"
他沉默的等待清心的回答,但除了四下唧唧的蟲聲,他沒聽到她出聲回應。
晉御閿露出一抹無奈的微笑,眼底佈滿痛苦,他將心裡的痛苦用聲音表現出來,他不想隱瞞這樣的情緒。
"朕曾想過,如果愛卿是個女子,那該多好啊!但如果愛卿真是一名女子,那愛卿便犯下欺君的滔天大罪,朕不想要愛卿死。所以朕也想過,如果愛卿有姐妹,或許朕可以選其中一名到宮裡為妃。不過,就算她們長得像你又怎樣,沒有人可以代替愛卿在朕心目中的地位。"
清心靜靜地聽著他說,慶幸他沒有發現她的身份,卻很難過聽到他這番告白,現在不管她是男子或是女子,她和他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愛卿,原來朕魯莽的表白,但朕愈來愈無法對你隱藏心中的情感,也許你不相信,朕從未對任何人有過這種感覺。之前朕不曾想要對你表白,今日找你來也只是單純的想為你餞行,朕希望你能平安的去,平安的回來,別無其他的心思,可是--"
清心深吸一口氣,開口打斷他的告白,"皇上是個聰明人,既然明知不可能,就該盡早斬斷這情絲,免得日後痛苦。"
"愛卿!"晉御閿聽到她拒絕的話,語氣滿含痛苦的喚了她一聲。"朕若能收回,又豈會有今日的掙扎與痛苦?"
清心聽到他痛苦的生硬!心裡也不好受,但她迅速穩定平靜心緒,語氣冷靜的說:"皇上,明日微臣便要與逸清小王爺出兵圍剿強盜山,皇上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來冷淡這份不合宜的感情,如果還是不能的話,待臣回來後,臣會自動請辭。請皇上不要為這小事苦惱,免得傷了龍體,臣擔當不起,請皇上--"
"好了,你不必再說了。"晉御閿聽到她冷淡的聲音,心裡也湧起一陣怒氣。明知靖新一定會拒絕他的感情,卻還是無法接受那份失落感。若靖新是女子,他才不管他接不接受,一定非要他愛他不可,偏偏他卻是個男子,根本不可能接受他的感情。
晉御閿愈想愈氣,他不悅的推開清心,氣惱的說:"你回去吧!"
清心被他這種忽喜忽怒的情緒給愣住。他既然生她的氣,她也不想去安撫他,免得因一時心軟,又擾亂皇上的心。
"皇上,夜深露重,請皇上早點回寢宮休息,微臣告退了。"清心躬身行禮後,立即轉身離去。
晉御閿見她瘦弱的身子逐漸隱沒在夜色裡,心中的憐惜與不捨強將怒氣壓抑下來,他出聲喚住她,走到她身後,將身上的披風取下披到她身上。
"你的身子單薄,朕怕你的身子會受寒,這披風朕賜給你。記住,要好好保重身子,朕希望半個月後見你平安回來。"
她伸手輕撫著細暖的披風,上面有著他的體溫與氣息。"微臣感謝皇上恩典。請皇上放心,微臣決不辜負皇上期望,定將強盜山剿滅,半個月後平安回到宮中面聖。"
"那就好,朕在朝中等候愛卿的佳音。"
"夜深了,皇上請回,微臣告退。"
清心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留下晉御閿看著她的背影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