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幹什麼?」岳梁冰冷的語調,令人聞之膽寒。
「少爺,老爺希望你回去。」方世毅恭恭敬敬的說道。
岳梁看著跟前的人馬,不豫的臉色愈發明顯。他明明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為何「他」總是要控制著他?難道,他的人生不能靠自己去經營、安排嗎?他痛恨「他」的保護。
「三秒後,馬上給我消失!」岳梁下逐客令。這等陣仗,給左鄰右舍看到了,會如何揣測?如果房東誤以為他是什麼黑道的狠角色,退了他的租,那可怎麼辦才好!
「少爺……」方世毅對老爺唯一的兒子實在沒轍。他不明白怎會有人放棄那麼好的家世背景,放棄高學歷,放棄一切,而到東區擺地攤?這是哪門子的價值觀?若說是少年時期的叛逆性格在作怪,少爺也已經二十七歲了,早過了那種年齡。唉!他真是想不通。
「小梁。」一聲慈祥的呼喚,讓原本已要甩上門的岳梁頓住了動作。
「林伯。」緩緩轉過身,岳梁看著唯一讓他認為是「親人」的林伯。林伯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是唯一給過他關懷與愛的人。他始終認為,相較於「他」,林伯更像他的爸爸。
面對著林伯,岳梁無法擺出冷硬的面孔,只能無奈的趨前扶住林伯,溫和地道:「林伯,你這又是何苦?」林伯也上了年紀,由於風濕關節炎的侵害,造成行動上不甚方便。
「小梁,你不也是何苦呢?」林在賢望著看似溫和,實則有著與其父一樣硬脾氣的展岳梁,慈樣的笑容裡有著太多的寵溺。
「林伯,你的腿不好,不要老是亂走動。我說不會回去就不回去,你夠瞭解我,知道我一向言出必行的。」岳梁扶著林伯上樓。他是唯一進入他租賃處的貴賓。
「小梁,你爸爸一直希望你能繼承他的衣缽,你……」「林伯,我受夠了!從小到大,我幾乎像他的玩偶一樣,被他捏圓、搓扁的塑造著,我再也不想走他替我安排好的路了!我二十七歲了,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夢想,你能瞭解嗎?」岳梁抑止不住的低吼著。
「我瞭解,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爸爸的苦心,他……那些我都知道,事實上,我哪一次沒有照著他的話做?林伯,我只是渴望在我繼承他的衣缽之前,能擁有一些自己的理想;趁著我還年輕.還有力氣去努力的時候,我希望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隨性的去做,而不是為了某種目的去做。」自小,他被要求唸書要念第一名,被要求考上建中、考上台大國貿,甚至被要求去哈佛留學念企管,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接手他父親的基業。
他,展岳梁,自小便沒有自己的夢想,他的一切,都建築在他父親給予他的「任務」上。他沒有別的選擇。很悲哀,不是嗎?
岳梁知道自己終究會屈服,終究必須接掌父親的公司,但,在那之前,讓他自由自在的過生活,不行嗎?也許他是幸運的,不必去擔心家計問題,但,他又快樂了嗎?在別人眼中,他也許是不知好歹的幸運小子,但別人不是他,如何能瞭解他的痛苦?
不甘心成為父親的傀儡娃娃,他在二十七歲時,選擇叛逆。
「小梁,你已經二十七歲了,不能像國中生、高中生一樣不懂事了。」林在賢語重心長的說。
「我只是想透口氣,想出來看看這個世界,想自由一陣子。」於是,他選擇擺地攤,最能夠與人打成一片的「職業」。
「唉!」林在賢搖搖頭,無奈地苦笑。
「林伯,時候到了,我就會回去的。」
「何時是時候到了?」
「誰知道呢!」岳梁自己也沒有把握。
「真是的!」林在賢知道若岳梁回去,準會被他父親展鴻鵬「薄斥」一番,但他知道,沒有人比展鴻鵬更愛岳梁,就因為愛之太深,才會渴望岳梁有一番大作為。也許這樣的愛,讓岳梁無法接受,但林在賢相信,總有一天,岳梁會懂的。
倦鳥終有歸巢的一天,只要心中有愛,時間會沖淡一切。望著岳梁高大挺拔身形,林在賢欣慰地想著。
今日的天氣,陰沉沉的,不久便下起雨來。
家璐皺著眉頭,鬱悶的坐著發呆。
「你怎麼了?」岳梁問著就坐在他旁邊的家璐。
「下雨,沒人來,生意不好。」家璐嘟著嘴,咕噥著。
「這很正常啊!下雨天,是擺地攤的剋星,唯獨某地攤例外。」
「有嗎?誰例外?」家璐不什感興趣的隨口問問,不以為會有人例外。
「賣雨傘的地攤例外啊!」岳梁笑了。
家璐斜瞅他一眼,扁起嘴,「一點都不好笑。」
她才不想改行賣雨傘。
「哎呀,想開點嘛!」不知怎的,和家璐講起話來,都會變得像個小孩子似的。相處久了,他漸漸發現,二十三歲的家璐,其實是很孩子性的,,不管在行、為上、思想上、言語上,皆有著小孩子的感覺存在。
和她相處,他會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好不容易存了一點錢,還差一點就可以買一張按摩椅給婆婆了,怎可能教我不鬱悶嘛!」家璐雙手托腮,氣鼓鼓地發著牢騷。
「今天收工好了。」岳梁馬上動手打包。
「啊?」家璐傻眼了,「你要收工?」
「對啊!你也快一點!」他看看表,「晚餐時間快到了,我們去大吃一頓好了。」
「不行,我要存錢給婆婆買……」
「今天不會有什麼生意了啦!」岳梁打斷她的話,「做人要想開一點,既然沒生意,就去好好的吃一頓,何必苦耗在這裡乾瞪眼,多沒意思!」
「沒賺到錢,又去花錢,不划算。」家璐難得實際的說著。
「我請你。」
「重點不是你請我或我請你的問題,重點是「基本上根本沒有重點,你動作快一點就對了。」岳梁已經收好自己的東西,轉身開始幫家璐收拾。
「你——」
「別你啊我的,收好就走了。」岳梁很有魄力的說著。
家璐愣愣的看了岳梁三秒。她開始感受到,在岳梁親切溫和的外表下,其實有著剛毅與果決的另一面。那一面的他,是怎樣的呢?而她是否也有著自己未曾注意過的另一面呢?
「走了啊!還在發呆?」岳梁拎起兩個布包,走向小機車。
「可是在下雨……」家璐傻傻的跟在岳梁後面提醒著。
「那不重要。」他將布包放穩,並發動機車。
「可是……」
「上來!淋點小雨,滋味也不錯。」
「喔!」家璐乖乖的坐上機車,內心五味雜陳。
她明明記得他不是這樣子的啊:第一次相遇,他不會修腳踏車,她以為他是那種有點呆笨男人。之後的相處,她也一直以為他是那種親切、溫和、沒什麼脾氣的好男人;但如今,她突然發現,他一點也不是她之前所想的樣子!
如果說,以前的岳梁讓她信任、讓她覺得有安全感而有點喜歡,如今的岳梁,則讓她心動、讓她想依賴,讓她覺得好似要愛上他了!
一意識到自己的小女兒心態,家璐有些郝然起來。
「要吃什麼?」她藉由發問來轉移自己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吃……蒙古烤肉!」想起那種大口吃肉的感覺,岳梁覺得有種放縱且自在的舒服。
「你喜歡『吃到飽』那種?」她想不到他是大食量的人,只因他平日給她的感覺不是那種粗獷、狂野的典型。
「嗯,你別看我這樣,我吃起東西來是很可怕的。」他猜透了她的心意,即使看不到她在他身後的表情。
不知不覺間,機車已在新生南路上停了下來。
「欣葉?」家璐有著驚喜。
「你來過?」他看出她的開心,心裡也高興起來。
「沒!可是聽人說很好吃。」家璐漾出可愛的笑臉。
「那就多吃一點羅!」岳梁寵愛地摸摸她的頭,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往內走去。
家璐愕然的看著他自然的牽起自己的手,突然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傻傻地被他牽著,然後在神思恍惚問,讓服務生帶到位上坐下。
「啥羅?」岳梁滿腦子問號,不知她又神遊到哪裡去了。
「啊?」當家璐回神時,雙眼的焦距正好對上岳梁的,她突然一驚,撞到身後的椅背。
「你怎麼了?在想什麼?」他摸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啊!怎麼臉又紅得像蘋果了?」害他以為她淋了點小雨就傷風了。
「沒……沒什麼!」家璐頭搖得像波浪鼓,暗斥自己老愛胡思亂想。說不定岳梁只是把她當成小妹妹一樣看待,千萬別想太多!她在心裡哺咕著。
「那去炒肉吧!」岳梁起身和家璐一起去請師父「炒肉」。基本上,他們兩人都認為不太像「烤」肉,而像「炒」肉!…好不容易回到位子上坐好,家璐便哇哇大叫道:「想不到你真能吃!原本以為你炒了那麼大一盤會吃不完的。」
「廢話!我可是男子漢哪!食量怎麼可以小得像老鼠。」
「照你這麼說,那我不也算是男子漢了?」這倒是實話,家璐雖是女孩,食量卻一點也不輸給男生。
「你例外,你是小母豬。」
家璐聞言,拾頭瞪了岳梁一眼,「小母豬有什麼不好!小母豬很可愛啊!」
「是很可愛,等吃到最肥的時候,就可以殺來吃了!」
「哼!」家璐自鼻孔哼出一聲,決定大人有大量的不與他一般見識,「我才不跟你這種人計較,臭月亮!」
「月亮?」他想起初見面時她曾這樣低語。
家璐發覺自己把私底下偷偷稱呼他的「小名」出口,不覺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只好支吾著道。「以後,我可以叫你『月亮』嗎?」
「為什麼?」
「因為你叫『岳梁』嘛!和『月亮』的音有些相近,而且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你給我的感覺真的很像月亮。」
他不是那種象太陽般耀人眼目的男人,但有著月亮般柔和的色彩。雖然後來漸漸發現他也有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她仍認定他是她心目中的月亮。
「嗯……」他故作沉吟,才勉為其難地說道。
「好吧!就允許你這樣叫好了。不過……」
「不過什麼?」
「你也要用一個『小名』當交換。」他早巳替她想好了。「就叫『小母豬』,你覺得怎樣?」
家璐當場臉都綠了,扁起嘴,不滿意的抗議:
「不行!不行!我不要叫小母豬!」
「為什麼?你剛才不是說小母豬很可愛嗎?」
糟糕!自打嘴巴了,家璐懊惱不已。
「小母豬是很可愛沒錯,但……」家璐急紅了一張臉,「但我已經有一個小名了,不用再取新的了。」
「哦?」他挑了挑眉,臉上的意思很明白地寫著:「若是沒有比小母豬好聽的話,就還是叫小母豬好了。」
「我……我叫『咕嚕』。」她低下頭,扒了一口烤肉,希望他沒聽到就算了,因為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咕嚕?肚子餓咕嚕咕嚕叫的那個咕嚕?」他聽得很清楚。
「喂。」她真的好後悔。
「因為你食量大得常肚子咕嚕咕嚕叫,才有這個綽號的嗎?」他很直覺地替她想到了由來。
「才不是!」她脹紅了臉,「是因為我的名字叫楚家璐,媽媽說,『家』這個字還可以念成『咕嚕』,於是,媽媽都會叫我咕嚕……」她念「咕嚕」的發音時,有一種特別的腔調與尾音,讓岳梁不禁笑彎了唇角。
「喂,是比小母豬這個名字可愛多了。」他的語聲裡有著濃濃的笑意。
家璐噘起嘴,指著他上揚的嘴角,說道。「你在笑!」
「是有點好笑。」他的笑容更大了些,認識她以後,他發現日子中多了許多歡笑。
「真後悔告訴你。」她嘀咕著,卻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不知怎的,他因為她而感到生活多了許多歡笑,她又因為他的笑傳染給她而笑了起來,兩個人互看,笑聲愈來愈大聲,惹來旁人莫名其妙的注視。
「咕嚕你好,我是月亮,今後請多多指教。」他站起身,朝她鞠個躬,臉上有著二十幾年來都不曾有過的大大的真心笑容。
家璐見他如此,也正經的撐起上半身,朝他行禮道:「月亮,你好,我是咕嚕,今後也請多多關照。」
兩人就這樣笑著,溫馨的感情在心田慢慢凝聚、發酵、漸漸膨脹成一種叫做愛情的玩意兒。
家璐嘴裡哼著輕快的歌曲,開心的擺著她的「攤位」。
「你今天怎麼這麼興奮?」岳梁看見她的笑臉,心情也跟著飛揚。
「因為我終於存夠買按摩椅的錢了。」家璐雙手合十,眉飛色舞的說著。
「真的?恭喜你了。」
「謝謝!對了,月亮,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啊。」難得她請他幫忙。
「陪我去買按摩椅好嗎?」家璐雖然知道他應該會答應,仍是擔心他會拒絕。
「當然沒問題,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岳梁對她的小心翼翼感到好笑,怎麼她對他還如此見外呢?
「太好了!」家璐又笑咧了嘴,開始招呼今天的第一個客人。
「放開我!」女性的尖銳嗓音突然地竄入家璐的耳膜。
家璐抬起頭,看到右前方正好走來一名打扮時髦、亮麗又美艷的年輕女子,在她身旁,是一名高大英挺的偉岸男子,而男子正試圖抓住女子看似氣憤的雙手。
情侶吵架!這是家璐的第一個念頭。
「你不要鬧了,好不好。」男子開始有些不耐煩。
「你若沒有心,就算是鑽石、珍珠又怎樣!」女子氣惱的雙眸,在看到家璐所擺出的小飾品時,候地衝到家璐面前,隨手抓起一把耳環及飾物,回身對男子喊道:「你看到沒有?這些東西一點都不值錢,但如果是帶著真心送我的,我會一千倍、一萬倍的珍惜!」
「但是你呢?你只會送我一些價格昂貴的禮物,好似越賣重便越能討我的歡心,但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你的心!你的真心呢?我根本看不到啊!」女子有些歇斯底里的叫著。
「你鬧夠了沒有?如果你喜歡這種破爛玩意兒,行!我全部都買下來!」男子大跨步走到家璐面前,霸道又蠻橫地道:「小姐,這些東西,我全部買下來!」
「你!」女子氣得冒煙,她知道男子是永遠不會懂什麼叫做真心的。
家璐生氣了,她沒想到世上會有這麼自以為是的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愛情?他到底有沒有真心?他到底……可惡!家璐很生氣:
「我——不——賣!」家璐對著男子大吼。
男子原本不甚注意家璐的,只因他也在氣頭上,但家璐這簡潔有力的三個字,讓他對她多看了兩眼。
「你不賣?」男子挑高了眉,「像我這麼大的客戶,你竟然不賣?」語氣中儘是對擺地攤的不屑。
「你根本不懂她的意思!你這個人真是可惡透頂!
你以為她真的要這些東西嗎?你把她的心情當成什麼東西了!我最討厭你這種人了,以為有錢就能買到一切嗎!真是低俗!」家璐幾乎用盡她所有的力氣大吼道。
她這輩子到目前為止,恐怕就這一次如此生氣?卻是最可怕的一次爆發!
岳梁在一旁傻眼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平日笑容甜美又帶點孩子氣的家璐,會有這麼強烈的脾氣,不!也許該說是,家璐心中對愛情的憧憬,造成她對跟前這名男了的怒氣,她不滿有人如此輕賤愛情的價值。
男子開始對家璐刮目相看了。他不明白,一個窮女孩哪來的勇氣敢對他如此說話?更重要的是,這種窮女孩,哪來的熱情去相信愛情這種神話?笑死人了!錢是萬能的,只要有了錢,要什麼沒有?
對謝靖瑋來說,只要有錢,不論是房子、車子、女人……什麼都可以手到擒來。但是,為什麼眼前這女孩的眼神如此不以為然?他不只一次聽過講高調的說法,也不只一次的對所謂的「真愛」嗤之以鼻,但是,跟前的女孩不一樣,她眼神中的光彩,讓他有些折服。
若是以前,他會想出各種理由來反駁,但今天,現在,看著跟前女孩的眼神,他竟然有些被感動了!這是不可能的!但事實卻是如此,不由得他不信。
「錢是萬能的,你不懂嗎?」他終於擠出一句話。
「沒錯!也許錢是萬能的,但有些東西卻是金錢買不到的,你不懂嗎?」生氣的家璐,用同樣的句子反問。
「嘖,你可以告訴我,哪些是錢買不到的嗎?」男子搖搖頭,好像在訴說家璐的無知與可憐,又好似在同情她因為沒有錢才會不懂錢的好處。
「快樂、幸福、愛情、健康……等等,很多、很多東西都是錢買不到的!」家璐脹紅著小臉,理直氣壯的反駁著。
「是嗎?對我來說,有錢就會快樂了。有了錢什麼都可以買,就會有幸福了。有了錢,想追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只要多送幾顆鑽石、藍寶石、珍珠、瑪瑙的,有哪個女人不投降?至於健康,嘖,只要有錢,定期做全身健康檢查,要健康,還不簡單!」
口氣中的高傲,真讓人恨不得甩他一巴掌。
「對你來說,錢就這麼好用嗎?你的人生就是這樣嗎?我真同情你!」家璐以憐憫的眼神望著謝靖瑋。
謝靖瑋有一剎那的失神,在家璐的眼神下,他竟真的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可憐……不!這是什麼怪異的念頭。
「我才同情你!」謝靖瑋毫不留情的反擊,「在我有一堆錢可以做任何事的時候,你卻還在這裡拚命努力、低聲下氣的嫌那麼一點小錢。在我用那一堆錢買一大堆快樂、幸福、愛情與健康的時候,你卻在辛苦的把小錢慢慢的攢成大錢,多可憐、多可悲啊!」
家璐好生氣!她不懂怎麼有人會有如此膚淺的想法。她雙手緊握,激動的說道:「你錯了!錯了!才不是這樣的!我在意的不是能不能嫌很多、很多的錢,我在乎的是,那種賺錢的過程!看著錢一點一滴的累積,我會覺得很滿足、很快樂,雖然不能像你一樣任意揮霍,我覺得我的人生很好、很踏實,而你……」
「我也覺得我的人生很好、很踏實啊!」謝靖瑋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
「你……」家璐詞窮了,她本就不善與人針鋒相對,這一次的爆發已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覺得好累,覺得自己好神經,幹嘛跟一個陌生人講那麼多,基本上,兩個人的價值觀根本不相同,話不投機半句多嘛!
「我怎樣?」謝靖瑋倒是和她鬥嘴鬥上了癮,他發現自己對她脹紅的小蘋果臉感到著迷。
「不怎樣!」家璐氣惱地低下頭,「我只是想告訴你,錢是不能買到任何東西的,至少,我就不是那種會被錢打動的人!」她不想再理他。
「哦?」謝靖瑋挑挑眉,「你這是在向我下挑戰書嗎?」
家璐不明白地抬起頭,「什麼挑戰書?」她有向他挑戰什麼嗎?她不明白。
「你的意思不就是,看看我能不能追上你……」
家璐瞪大了眼,猛地搖頭,雙手也一陣亂搖,「我才沒有那個意思!我……」
「沒有嗎?我以為你要我追你,然後你要證明我無法從你身上『買到』愛情。」謝靖瑋邪惡地扯動嘴角笑著。
「先生,恐怕你真的誤會她的意思了!」岳梁終於出聲了,他護衛性的把家璐拉到身後。
「哦喔……」謝靖瑋嘴角的弧度更囂張了,「英雄來救美了嗎?窮小子?」
「不要狗眼看人低。」岳梁冷冷的道。
謝靖瑋斂起笑容,定定地注視著岳梁,「她是你的?」
「她不是誰的,她是屬於她自己的。」岳梁一向不認為女人是男人的附屬品。
「是嗎?既然不是你的,那就好辦了。」謝靖瑋又揚起一抹笑容,掏出一張燙金的名片,霸氣的抓起家璐的手,將名片塞進她手裡。「我是謝靖瑋,接下這個挑戰了。」
他話一說完,也不理原先那名女子,自顧自地昂首走了,留下四周竊竊私語的人潮,與呆若木雞的女子。
「你為什麼要介人我們!」女人衝到家璐面前,質問著。
「我沒有,我只是……」家璐百口莫辯。
「你以為這樣就會得到他的真心嗎?告訴你,他沒有的,他不會真的愛上你的,他頂多用金錢去證明他能買到你的愛情罷了!」女子的聲音開始硬咽。
「我……我只是不橫他那樣對你,我……」家璐覺得自己像個多管閒事的雞婆。
「誰要你多事了!」女子說完,掩面飛奔而去。
看著女子漸漸消失的背影,家璐心裡好難受,沉默的垂下頭。
「咕嚕,咕嚕。」岳梁在她耳邊輕喚。
「月亮,」家璐抬起頭來,「我做錯了嗎?我只是……」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怪只怪男的太現實、女的太盲目,如此而已。」
「她一定很愛他,對不對?」家璐有些想哭。
「她或許很愛他,但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愛情受挫,便去傷害別人的好意。你是個好女孩,只能說你太單純,還看不清社會的另一面。」岳梁心疼地拍撫她的背,輕輕擁她入懷,無視於還未散去的人潮。
「是這樣嗎?我不懂。」家璐將頭埋在岳梁的胸膛裡,偷偷將眼淚抹在他的襯衫上。
「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她要他愛她,在得知他想追求你的時候,開始將攻擊的箭頭指向你,說起來,那個女人也真的很傻。」岳梁沉穩的語聲,對家璐有極好的安慰作用。
「他不會真的要追我吧?」家璐抬起微紅的眼眶,不確定的問岳梁。
「你會讓他追嗎?」岳梁溫柔的望進她眼裡。
「才不會!」家璐噘起嘴,「他好討厭!他以為錢是萬能的嗎?哼!」她的批評聽起來像嬌嗔。
「其實,他說的並沒有錯,錢有時真的很好用。」
「但只是『有時』而已,不是嗎?」家璐從不認為家財萬貫是值得高興的事。
「咕嚕,說真的,你會不會也希望自己很有錢,或者……或者是你的另一半很有錢?」岳梁想知道她的想法。
「也不能說希不希望啦!」家璐揉揉眼睛,綻出第一抹笑容。「隨緣嘛!我不會特地支挑個有錢人就是了!愛不愛一個人是靠感覺的嘛!像你就是個很好的人啊!雖然沒什麼錢,但如果你和他給我選,我一定選你的!」很順口的說完這一番話後,家璐突地紅了一張嬌顏。只因她發現,岳梁倏地把她擁得好緊、好緊,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真的嗎?」岳梁將她拉開一臂之遙,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問道。
「我……」家璐口吃了,「我……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你……他……我……我不知道啦!」家璐懊惱地跺跺腳。在還沒搞清楚岳梁的心意前,她竟然自曝了自己的心情,多羞人啊!
「咕嚕,我……」岳梁想對她表白的話語還未說出口,不遠處便又傳來喧鬧聲。
天!警察又來了!
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