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知道靳言在瞄她,可她就是生氣,就是不要搭理他。她腦中清楚的記著方纔那位「科學家」孟平,是天一幫頭目孟衡的哥哥!而靳言竟然還將天一幫的罪證交給孟平「保管」?!
如果靳言瞎了狗眼看錯了人,不就白白的把好不容易搜集得來的罪證,又拱手讓天一幫輕易的拿了回去?
她氣得不想說話,只能鼓著腮幫子生悶氣。反正她也還不能說話,就索性當個啞巴,來個相應不理。
靳言只能無措的揣測著任何可能惹火她的理由,但沒道理啊!莫非她是被孟平的身手給駭著了,而不甘心服輸?
一踏進家門,靳言馬上涎著笑臉湊到文靜氣呼呼的臉邊,「你怎麼了嘛?生氣會變醜喔!打輸孟平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啊……」靳言差點閃不過文靜突然飛出的鐵拳。
唉,他可是遇到一個火爆情人呢!但那又有什麼辦法,誰教他喜歡她呢!靳言只能摸摸被拳風掃到的鼻子,猶豫了一會,乖乖的跟進文靜的房裡。
不過才扭開門把,超大的軟枕便往他臉上砸來,靳言一個措手不及,只能反射性的接住枕頭,還來不及看清,就被文靜猛力的關門給卡在門縫中,幸好有枕頭墊著,否則他怕早不被門給壓爛了。
「喂,你別生氣嘛!女人輸給男人是理所當然的嘛。」他還一廂情願的認定她是在拳腳功夫上輸了孟平而心裡不開心。
可惡!這臭男人,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就一直說個不停,要不是她現在「有口難言」,且心緒不佳不想多加「寫字」辯解,何須在此聽他說一點也沒有安慰作用的廢話?
「別關門啦,有話我們好好說。」靳言開始和文靜隔著一張木門比力氣,看誰力氣大,誰就推贏;
文靜聞言更用力的頂住門,天啊!她方纔正在氣頭上,根本忘了她才換到一半的衣服。若非聽到門把被轉動的聲音,她也不會自我防衛的丟出枕頭。誰知他竟不死心的硬要進門,害她現在進退兩難。
瞧她現在,由於很努力的在和靳言玩「推推樂」、使得原本脫到一半的吊帶牛仔褲早已癱在地上,被她亂踏著,而上身的無袖白上衣,配上下身的可愛小褲褲,活生生就是會讓大男人一口氣撲上來的誘人。
不行!文靜抵死不從的更用力推門,原本她是滿放心靳言這個人的,可是後來她根本不信任他了,他根本不是個君子,他會對她亂來,所以,她絕不讓他進門。
唉,要是能說話就好了,她只需大吼一聲:「我正在換衣服啦!」就可以阻止靳言的推門動作,可惜她無法出聲,只能任由自己像個寧死不屈的傻瓜一般,努力頂著眼看著已快大開的門。
「文靜,把門打開,不要鬧脾氣了。」他推著推著,火氣也上來了。她幹嘛都不讓他安慰一下?就真那麼想拒絕他的關心嗎?愈想愈生氣的靳言,不禁奮力用力一推。
「砰!」門被撞開了。文靜哪抵得過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應聲往後跌個四腳朝天,姿勢不文雅也就算了,身上還僅著無袖上衣及小內褲。
「你幹嘛不……」靳言想大罵的心情,在看到她衣著短少時,硬是吞下了滿腔的怒火,取而代之的則是熊熊的慾火,「你……你在換衣服!」他有些閃神的望著文靜纖細的腿。
想不到,練過功夫的文靜,還能保持一雙美腿。而她此刻的表情,是尷尬、是錯愕,更是羞赧,使得靳言更加的心旌蕩漾,只因此刻的文靜,不再是那個火爆的女子,而是他眼中嬌柔的情人。
「文靜……」他心疼的想扶起她,卻被她奮力甩開。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換衣服。」他著急的解釋,努力的想扳過她扭轉過去的身子。
文靜氣極了,覺得自己委屈得難以言喻,方才為了伯他被孟乎出賣而生的悶氣,加上現在他差不多看光光的懊惱,使她的心情跌到谷底,也顧不得遮掩她洩露的春光,嘴一扁,淚就往下掉。
這男人就是愛欺負她!虧她一向是個女人中的男人,卻被他欺負得死死的,害她被激出心裡深處的女性本質,忍不住哭起來。不知怎的,她突然覺得,其實當個愛哭的女孩也沒什麼好丟臉的。
偶爾掉眼淚,當做新陳代謝好了。以前的她,再怎樣難過也不落淚,只因她告訴自己要堅強,而今,遇上了一個比她更像男人的靳言,她反而顯得女性化了。
唉!她真不知這樣是好是壞。哭泣中的自己,一點也不像以前的範文靜,一思及自己愈來愈沒個性,忍不住淚潸潸而下,落得更凶了。
「文靜……天啊:你別哭,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不該衝動的撞門,我以為,我以為……唉,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哭了啦!」靳言慌張的替她拭淚,又要扯起被單替她包住下半身,他簡直是被她的淚給嚇呆了。
第一次見她落淚時,不管她落淚的理由為何,總不是因他而哭,是以他雖然心疼又憐惜她的淚,卻總不似此刻的無措。
第二次的落淚,是因為思及她的父親,他能體諒。
這一次的落淚,卻是因他而起,他簡直慚愧得無以復加。認識她以來,只除了第一眼她表露出的嬌弱之外,之後的她,都是率性,大方兼火攥,即使他總是乘機吃吃她的豆腐,但也沒見她像此刻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
此時的範文靜,是個標準的女人,一個會讓他打心底疼惜的女人。
靳言歎口氣,無言的將她攬進懷裡,他實在不懂如何安慰一個哭泣的女人,乾脆閉上嘴,將她抱在懷中,輕輕的拍哄著。
文靜好似得到宣洩的管道似的,一靠在靳言懷中,便放肆的哭得更加壯烈。
自從不能說話以後,她變得愛哭了,但發誓不讓人看見的她,卻在小公園裡靳言給看到;第二次則是因為想起父親的死;第三次則是這次,被他激出了眼淚,看來,她是注定要在他面前表露出屬於女人的脆弱,她簡直恨透了自己的窩囊,但,不可諱言的,在哭泣時,有強壯的肩膀可以依恃,競讓她覺得幸福。
天,靳言蹙起眉頭,更努力的拍著文靜的背,懊惱的想著,怎麼她不但沒有止歇,反而還有愈哭愈厲害的趨勢!
「別哭了,乖……」他幾乎把她當成小孩子開始哄了起來。唉,想他靳言也是堂堂男子漢,以前混在天一幫裡時,更是以冷酷的臉,火爆的個性著稱,怎地現在會為了一個哭得沒有道理的女人而亂了方寸,真是……
瞧她愈哭愈起勁,他開始擔起心來,「別哭了,會把嗓子哭壞的……」
話一出口,文靜更是悲從中來的哭得更凶。
靳言微低下頭,審視著在他胸膛邊哭邊將淚水揉在他衣服上的文靜,她哭泣的模樣扯動他的心,使得他跟著疼了心、酸了眼。
她在人前的開朗,是用多大的力氣去偽裝的?如今的哭泣,是否是過度壓抑後的放鬆!他不自覺的攬緊她,不再拍哄她,就只是圈著她,將她密密的抱在懷中,輕輕的搖晃著。
「哭吧,不管發生什麼事,我要你知道,我的懷抱永遠會等著你。」他吐出最像承諾的一句話。
這句話沒有讓文靜馬上止住哭泣,她是在隔了幾秒後才意會過來,也才覺自己和他有多貼近,不禁掙扎著想起身。
靳言卻不讓她起來,定定的望著她,深情的說著:「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假裝堅強,想哭就哭吧!」輕輕的擦去她眼角又滴下的淚水,此刻的文靜,楚楚動人得緊。
文靜沒想到他有這麼溫柔的一面,沒有戲謔,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情與眷戀,將她的心莫名的抵了個結,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動充斥心中,逼得她的淚水又要氾濫了。
靳言看著這樣的文靜,情不自禁的低下頭,輕輕的吻住她。這一次,他開心的發現,她並沒有抵抗他。
文靜只是被動的被他輕柔的吻著,內心的波濤再也無法忽視,她,真的喜歡這個男人的吻,一點也無法排斥他。
原來男人的唇,也是如此柔軟的阿:她讓自己閉上眼,用心的去感受他借由紅唇傳達給她的柔情蜜意。他應是在乎她的吧!她想。
也罷!不在乎也好,他總是對她有些許好感才會吻她的吧!在不在乎也許不是那麼重要了,反正她也不排斥他的吻,懶得再去細思更深一層的意義了。
兩人的投入,讓這個吻變得和以前有點不太一樣了,雖然誰也沒說,但心底深處都有另一種默契。
「文靜,你可以再說話的,對吧!」他突然渴望聽到從她口中說出的一字一句。
文靜聞言,只是不說話的低垂著頭。
「文靜,看著我:「他略微用力的抬起她的下巴,「我可以幫你的!我願意陪你復健,相信總有一天,你一定可以——」
不管他期望也似的眼神,不管他熱切的語調,她只是淡淡的搖搖頭。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你不希望說話!還是對自己沒信心?抑或是對我沒信心?」他有些生氣了,氣她總是逃避。
文靜定定的看著他,有些感動的從他眼中看到關心,她漸漸體會隱藏在他嘻皮笑臉的個性之下那顆溫柔多情的心,可是,她真的沒有勇氣啊!她伯希望愈大,失望就會愈大啊!
她又何嘗不希望終有開口說話的一天?她甚至想過,她過去是不是太沒氣質了?是不是因為她總是口沒遮攔,上天才懲罰她不能再說話?如果她戒了些粗話,上天是不是願意把聲音還給她?
她不只一次的在心裡反覆的思索著這些問題,但事實擺在眼前,她的確是無法說話了。她不敢期盼,深怕多一分期望,最後就會多一分失望。
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自己辛苦的復健,即使是身為她的好朋友的楚家璐與余昭蓉,也不知道她總在深夜裡獨自捧著書本,努力的要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自欺欺人的想著,只要沒人知道她認真的在復健,屆時,失望的就會只有她一人。
她不要關心她的朋友與親人替她操任何心。父親的早逝,身為家中的長女,自覺已讓母親太辛勞,不想再替母親添麻煩了,也不想讓母親為了她的「失聲」而擔憂,她只能在人前故作堅強,故作開朗。
一切的苦,讓她自己擔,真的一點也無所謂的。瞧,她不是掩飾得很好嗎?
可為什麼一遇上靳言,她就是忍不住的讓眼淚洩露了她的脆弱。
也許她一點也不瞭解靳言,也許她認識他才不久,但她就是對他有了那麼強烈的信任,就是對他有了與其他男人不同的感覺。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覺自己原來真的是個女人,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雖然,他該死的總是吃她豆腐,該死的老是喜歡欺負她,但她就是不知不覺的信任了他,不如不覺的依賴了他,而是否,也在不知不覺中,讓他悄悄的進駐了心頭?她搖搖頭,不能很明確的探知自己目前的想法。
「你不要不吭聲啊!就算不能說話,你也還有手,還有腳,還有紙筆,想說什麼你就說,不要什麼都不說,讓人心急!」他氣急敗壞的吼著。他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只知道她一直陷在自己的思緒裡,只會偶爾抬頭看他幾眼,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瞎操心的老母雞。
看著眼前著急的男人,文靜不禁笑了。
也好!暫時就這樣子吧!她收下他的關心了!她也會回以她的關懷。
不管這個男人對她是怎樣的一份心意,她都知道,她喜歡他這個男人。喜歡他在她心緒不佳時無言的包容,喜歡他在她發脾氣時嘻皮笑臉的逗她,喜歡他在替她著急時氣急敗壞的嘶吼……
在不在乎又何妨!她知道他是關心她的就夠了,不是嗎!其他的,真的一點也不重要了。不,不完全不重要,因為,她發現自己真的喜歡上這個男人了,如果有一天,她發現自己很喜歡,很喜歡且有點愛上他時,她會讓他知道的。
「你……晤……」靳言還想大嚷的嘴,讓文靜的食指給輕輕點住,他有些錯愕的看著她。
天啊,此刻的文靜眼波似水般含情,讓他的心抽緊,任何的怒氣暫且吞下腹中,等待她接下來想表達的意思。
文靜微笑的看了看他的表情,從一旁拿起一本書遞給了他。
「這是!」靳言看了看手上的書,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文靜笑著和他並肩坐著,替他打開了手上的書,開始以殘破的嗓音念著:「屈看後得坳斯卡追佳歪瘀便……」她不怕在他面前做復健了。想不到,她原本只想獨自進行的復健,在有了他的介入後,她不但不彆扭,反而覺得好極了。
看著他緊皺著眉頭,努力的看著她究竟在念哪一行、哪一句的認真表情,她忍不住微濕了眼眶,卻悄悄的吸了吸鼻子,不讓淚決堤。
這個男人要是再對她這麼好,她想,離愛上他的日子恐怕不遠了。
房間裡,斷斷續續的傳出,「音不對,再念一次,應該是『去看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才對——」
「青菜啦!」模糊的抗議聲。
「是慶菜,不是青菜——」又是盡忠職守的糾正。
夜深人靜時分,最易引發感傷的思緒。
範文靜坐在宙邊,凝視著彎彎的新月,懊腦的詛咒著自己的無用。
該死的!連最基本的發音都練不好!文靜挫折的用力敲著自己的腦袋。
都是見鬼的淤血,哪裡不好待,偏要壓住她的腦神經,使她的舌頭再也無法像以前樣靈活的轉動,發出一個又一個清晰的音階。即使靳言耐心的陪著她練習,她仍是感到沮喪不已。
復健只是讓她勉強可以用破碎的嗓音發音而已,事實上,若是血在腦中不散,她是怎樣也無法再完整的開口說話的。
她不想脆弱,一點也不想;但不知為何,在靳言面前她就是掩飾不住那種脆弱,她痛恨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
不能讓靳言老是認為她這麼沒用,不能讓他看不起她。使他再如何的溫柔,她也不想讓這種溫柔成為理所當然,以前的她,比任何女人都強,而今;即使失去說話能力,她也不能因此而被擊倒。
明天,是靳言和孟平約好碰面的時間,她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能讓靳言分神照顧她。
一樣的打扮,靳言和範文靜兩人神色自若的前往孟平居住的暗巷中,照例敲敲鐵門,然後身後的磚門打開。
「你們還敢來?!」孟平劈頭便怒氣騰騰的吼著,手指還老大不客氣的戳戳靳言的胸膛。
「孟平你……」靳言一時間不能意會。
文靜謹慎的觀察著四周。她對盂平一向無法信任,倒不是孟平惹她討厭,她只是防範未然而已,畢竟,孟平可是天一幫頭目孟衡的老哥,誰敢說他們哪天不會成為一丘之貉。
「孟衡告訴我說你背叛了他,你真是個叛徒。」孟平一邊罵著、一邊動手揮向靳言,兩人扭打來。
文靜並未加入打鬥,她只是怪異的看著牆上的一點,不知怎的,她就是覺得剛才的剎間,她彷彿看到牆上一小點閃爍了一下,還沒研究清楚怎麼回事時,就看見靳言和孟平開始纏鬥。
文靜衡量了一下兩人的狀況,認為孟平和靳言之間應該不分上下,是以不需要她的出手,於是,她若有所思的左顧右盼,潛意識的找尋一種感覺。
一種被窺伺的感覺。
打從一進門,她就全身不對勁,總覺得和上回來的感覺不太一樣,似乎多了一些東西。
汗臭味!沒錯!正是男人的汗臭味!
上一回來到孟平的「研究室」時,感覺一塵不染且很有學術研究的味道,可是今天,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男人的汗臭味,也許同是男人的靳言感覺不出來,但身為女人的她,『可是敏感得察覺出來了。
心中一擅,文靜馬上換上另一副嘴臉,歇斯底里的在旁邊猛揮手。如果是正常的她,肯定二話不說,幫著靳言一同圍攻孟平,但今天,她身為女性的敏銳第六感告訴她,不宜暴露出她會武功的事實。
打鬥中的兩人倏地分開,靳言略微皺眉的看著文靜。
文靜什麼也沒說,只是一臉「不准再打」的表情,將兩人隔開。
「靳言,看在過去的交情上,我不想為難你,但下一次再見面時,別怪我不客氣,屆時,你將是我的敵人,也是天一幫共同的敵人。」孟平冷酷的表情,不帶溫情的掃了文靜一眼。
文靜瞬時雞皮疙瘩爬滿身,乖乖,她從不知道孟平板起臉來有這麼嚇人。
「哼!想不到我和你的拜把之情,終究抵不過你和孟衡的兄弟之情。」
「靳言,他畢竟是我親弟弟,我今天放你一馬,就是要你知道,下一次的見面,我們就是敵人了。」
孟平的眼神絲毫不見玩笑的神采,讓文靜百思不解,她雖然曾懷疑孟平的人格,但那只是出自於小心的防範,撇開天一幫不說,她對孟平倒是挺欣賞的,可怎麼今天……
靳言抿著嘴,神情的冷和孟平不分軒輕,「走!」拉住文靜,頭也不回的離去。
靳言和文靜前腳剛走,孟平的神色才鬆懈了些。
「我親愛的哥哥,我能相信你嗎?」孟衡自一道暗牆中走出,冷笑著看著背對他的孟平。
「你若還叫我一聲哥哥,就聽我的勸,別再做那些不法的勾當了。」孟平回身與弟弟相對。
「不可能的!」孟衡森冷的望著孟平,「一日為黑道,要漂白哪有那麼簡單!更何況,走私比做任何事業都好賺,你一點都不動心嗎?」
「錢嫌多了,生活不一定快樂,孟衡,收手吧!我不知道靳言掌握你多少罪證,你難道非得等到逮捕不可嗎?」孟平哀傷的看著親生弟弟,不明白他的偏執。
「你懂什麼!爸為什麼會死,難道你忘了嗎?他就是太笨!相信黑社會組織漂白後便可以重新做人,結果呢!他怎麼死的!他想漂白,別人不一定想,你懂嗎?既然不能漂白,就黑到底吧!啥哈哈……」盂街的笑讓孟平覺得刺耳。
當初,他們的父親決定棄暗投明,要將整個天一幫漂白成為正常的企業組織,無奈幫中的其他堂主不同意,在密謀之後一舉推翻他們的父親,若非孟衡年紀輕輕便手段陰狠,又怎能從其他人手中奪回天一幫的主權。
對孟衡而言,是「漂白」害死了父親,他不願意漂白,他要用他自己的手段在黑道中生存,而他的哥哥孟平便是反對者。基於兄弟之情,他不想「動」自己的哥哥,但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也出賣自己,就別怪他不顧兄弟情了。
被靳言這個好兄弟背叛,已讓孟衡相當的憤恨,若是再加上孟平的背叛,孟衡發誓,他將會手刃靳言和孟平。
「我不想管了,你走吧!」孟平疲累的坐下,不想再和這樣的弟弟交談。他幾乎已忘了,從何時起,一向崇拜他且跟在他身邊的小弟弟,竟然變的如此偏激?
小時候呵小時候,那段光陰逝去了,就永遠不復返了,孟平感傷不已.
「哥,我最後一次聲明,今天我沒動手擒下勒言和那個女的,是因為看在你的情面上,但是……」孟衡眼中一閃而過的無奈,沒讓任何人看出,「等我抓到勒言時,我是不會饒過他的,你別想替他求情。」人走了,冷酷的語調卻將空氣凝成冰。
孟平握緊雙拳,卻只能喃喃自語道:「爸,我該怎麼做?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救孟衡!究竟該怎麼做……」男兒有淚不輕彈,再多的苦澀,孟平只能往腹中吞。…。
對靳言,他有著拜把兄弟的生死之誼;對孟衡,他有著血肉至親的兄弟之情,教他如何取捨!即使早已決定幫助勒言,卻在看到孟衡時,一種兄弟之情然而生,自己的弟弟。
哎,交給勒言去做吧!
爸爸,孩兒實在下不了手,即使您臨死前交代,若孟衡執意不肯走向正途就毀了他,但孩兒實在不忍心啊!也許由靳言這個外人來發揚正義會比較好吧!
孟平心意一定,便收拾行囊,決定離開台灣,直到天下幫被解散為止。對他來說,漂白後的孟氏企業,他也無意經營,索性就讓一切灰飛煙滅吧!
靳言,一切拜託你了!孟平在心裡念著,毅然決然的離去。
靳言一跨出盂平的住處,馬上拉著文靜飛快的跑了起來。
搞不清楚狀況的文靜,雖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但也不敢停歇,她知道一定是靳言發現了什麼。
台北火車站?!
文靜被靳言說出的地點駭了一下。他們好不容易跑到馬路上,然後緊急的攔了一輛計程車,一上車,靳言便跟司機說:「台北火車站。」
文靜扯了扯靳言,不解的看著他。
「台北不能待了,太危險了,待會再告訴你。」靳言低聲的在她耳邊說著。
文靜聞言,乖乖的不再多問什麼。
一下計程車,靳言直奔洗手問,拉著文靜便一頭要竄進男廁裡。
「啊……」文靜在男廁門口扯住靳言,指指男廁又指指自己。
「不管了,我要你隨時跟在我身邊才安全。」靳言左顧右盼了一下,便拉著文靜進了男廁。
文靜馬上閉上眼,看都不敢看一眼。
「正好沒人,你睜開眼等我一下。」靳言迅速的進入右手邊數過來的第二間廁所。文靜在一旁好奇的看著靳言趴在地上,輕輕的敲著馬桶後方的牆壁。只見靳言俐落的將一塊磁磚敲下來,文靜驚訝的低呼一聲,佩服那個將牆壁挖下一塊磚的人,她直覺的想,應該是孟平吧!
勒言自牆中取出膠卷及一封信,隨便的將磁磚再擺回原位,拉著文靜便又往外衝。
直衝出去的兩人,正好撞上正要上廁所的一名男子,男子破口大罵:「靠!這裡是男廁,竟然拉著女人進來,他媽的!」
靳言只丟下一句:「對不起。」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拉著文靜又跑了起來。
文靜簡直是被他扯得昏頭轉向的,根本搞不清楚他的下一步行動為何,在說話還不太清晰的此時,她又不便發聲詢問,只能像個小白癡似的被他抓著走。
不會吧?!坐火車!
文靜一直到上了火車,坐在座位上,還無法回過神來。
「你還好吧!剛才太匆忙,實在沒辦法跟你解釋。」靳言關心的看著傻楞楞望著窗外的文靜。
文靜回過神來,低聲的發音,不太準確的說著:「偎……偎啥麼……」她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早。
靳言略顯疲乏的拉過文靜的手,「剛才孟衡在那裡。」他欣慰的發現文靜沒有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孟平是故意和我過招的,只是為了怕孟衡懷疑,而在打鬥中,他以我們之間特有的密媽告知我,膠卷已被他安好的藏在火車站的男廁裡。」他看著文靜一臉「我明白」的模樣,不禁蕪爾一笑。
「我知……有人哉……」文靜知道有人在,她當時早在懷疑了。
「嗯,你很聰明,表現得很好。但為了保護你的家人,我們必須離開你家,雖然孟衡不認識你,但我怕他會查出你是誰,所以,我們還是到中南部避一下的好。」
文靜聞言,著急的嚷著:「我……我被查……媽……妹……一樣……危險……」發音在緊急時反而清晰,卻不完整,但靳言已知她的意思。
「不會的!孟衡行事作風狠歸狠,卻不會傷及無辜,他就算查出你,也不會急著採取行動,你若是不放心你媽和,我們可以安排她們出國避避風頭。」
「找家……璐……」文靜恨死自己的舌頭了。
「誰?」靳言不太明白。
文靜顫抖著自口袋裡拿出紙筆,想要用寫的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卻因為抖得厲害而無法寫出任何一個字,擔憂家人安危的她抖出了滿眼的淚。
「文靜……」靳言知道她的心慌,只能將她攬進懷中,輕撫道:「別哭,沒事的,別急,乖……」從來不知自己會這樣溫柔的哄著女人,靳言對於文靜的情已然日漸濃烈。
替文靜擦乾淚痕,他笑著逗她,「愛哭鬼。孟衡不可能在一天內查出你的身份,所以,我們絕對來得及將你媽和妹妹送到安全的地方。」說完,萬般憐愛的朝她不悅的小嘴輕啄一下。
文靜霎時氣得翻白眼,都什麼時候了,這男人還不改欺負她的本性!她氣得差點一拳揮出去,卻被靳言反手握住她的拳,她不太爽的又想再揮出一拳時,卻被靳言突然斂起的神色給驚得一愣。
「先別打了,等到將你媽和妹妹安置好,你要怎麼打我都無妨。現在,先告訴我你要將她們送往哪個安全的地方。」靳言神色嚴肅地說著。
文靜看了靳言兩秒,知道他的認真後,也鎮定的開始振筆疾書。
「將她們送到我好朋友楚家璐家裡。家璐的老公展岳梁除了在商場上擁有不小的影響力之外,還在海外擁有不少分公司,勢力龐大的他,應該可以保障我媽和妹妹的安危。」文靜的手一點也不抖的寫完。
在她心裡,對靳言的觀感又好上幾分。她知道他是個好人,知道他喜歡欺負她只是為了逗她,方纔她的情緒若沒有他的嘻皮笑臉,她怎麼乎復得這麼快?
對他的感激與情意,早在不知不覺中盈滿她的心窩。
她喜歡他對她的方式,真的!沒有他,她真不如自己能堅強到什麼程度?沒有了他,她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文靜小心冀冀的瞄了若有所思的靳言一眼,在心裡更堅定的想著:只要事情一結束,她耍賴他一輩子!
「嗯,好!咱們到新竹下火車。」靳言輕輕的握著文靜的手,給予她支持的力量,兩人相視一笑。
「那……」文靜抽回手,在紙上寫道:「到了新竹要做什麼?」
「找旅館……」
看到文靜訝異的張大嘴,他不禁笑得色迷迷的,「然後……」
文靜只能惶恐的暫停住呼吸。
靳言的手撫上文靜婿紅的臉頰,「然後好好的研究……研究如何將孟街繩之以法……」說完,在看到文靜鬆了一口氣時,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啪!」一張紙快速的朝他笑得十分可惡的嘴臉砸去,他在看清紙上所寫的字後,笑得更放肆了,渾然不在意惹來火車上其他乘客的注目。
文靜看著被他丟到地上去的紙張,大刺刺的寫著:『過份』兩字。哼,就愛欺負她!她賭氣的轉過身不理他,冗自看著窗外的風景。
看到文靜背對著他,靳言緩緩的收斂起笑意,右手伸進外套內側的口袋裡摸著膠卷及信封,在心裡說聲:孟平,謝謝你。
為了不讓文靜再捲入更大的危險之中,他必須盡快查出與孟衡勾結的高層警官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