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情很不錯哩!偷偷瞅了斬言一眼,她覺得自己愈來愈喜歡他,甚至她覺得自己根本已愛上他了。愛,是她以前最嗤之以鼻的字眼,卻滿滿的充實著它此刻的心靈。
能不能偷偷寫張紙條告訴他她的心意呢?她掏出口袋中的紙和筆,在釣魚還沒有動靜之前,在紙張上面飛快的寫這。
咦!她的眼角餘光發現他想偷看,她趕忙遮起來,斜瞪了他一眼,一副神秘兮兮不給他看去分毫的模樣。
「這麼小氣!反正也是寫給我看的,早看、晚看不都一樣:「他笑得十分痞子模樣,伸手去搶她的便條紙。
不行!她整個臉都快羞紅了。怎能在此刻給他看到?要嘛也是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再給他看,要不然,她豈不羞憤而亡!更何況,他看完後說不定會大笑一通,她會無地自容的。
她死命的閃躲他的鷹爪功,說什麼也不讓他如此輕易窺知她的心事。
靳言見她難得執意不肯,便放棄了,他笑出一口白牙道:「幹嘛!寫什麼東西那麼神秘啊!好吧!等你寫好再給我看好了。」瞧她紅撲撲的臉頰,他在心裡直犯嘀咕。
她究竟在寫些什麼呢!怎麼會一邊寫一邊傻笑!他怎麼想也想不通。更神奇的是,她這種平日火爆十足的女孩,會寫東西寫到臉紅?他簡直好奇得快要死掉。
咦!在和她爭奪的剎那,他突然瞥見釣蝦場的角落開始聚集了一些人。那些人看起來都是地痞流氓的扮相,他心生警戒卻又若無其事的「偷空」盯著他們。
糟!有問題!靳言這下子可比什麼都還要來得肯定了。他看出那些人雖假意四處張望,但到最後一定都繞回他和文靜身上。
走!再不走就有危險了。
他一伸手便要抓起文靜,文靜以為他又要搶她寫的紙條,趕忙又將好不容易寫好的紙條藏到身後去,不妥協的瞪著他。
靳言強迫自己笑得自然一點,好似在談論蝦獲量似的輕鬆道:「文靜,鎮定一點!角落有人盯上我們了,我們很快點離開。」說完,還豪爽的拍了拍文靜錯愕的臉頰,並笑了起來。
靠!文靜簡直想踹人了!他以為他是金馬獎影帝啊?一臉演技派的模樣,害她根本反應不過來。
一思及到她的任何反應落入他人眼中可能會引起警覺,她只好也跟著哈哈兩聲,然後更用力的回推了靳言一把,差點把他推下蝦池裡。
靳言依舊帶著不減的笑意,回打她的頭一下,笑得更誇張的說道:「你推那麼用力幹嘛!想害死我啊!」說完,又是一副笑到腸子打結的模樣。
文靜快氣死了,趕忙收好紙和筆,表面上又用手再推他一下,力道雖然小了一點,但在檯面下的腳則是踩了他好大一下。
「你別再鬧了,我們要準備隨時開溜了。」靳言衡量了一下車子和他們之間的距離,估算著如何撤退。
文靜繼續她影后級的表演,一邊笑著一邊又推他一下,然後用手勢比著OK的字樣。
「我待會起身去付錢,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你乘機拿著鑰匙去發動車子,當我一往外衝時,你要把握時間接應我。」他雖然是在笑,但眼神中的認真,讓文靜渾身一凜。
她知道,這一次不能失手,否則他們倆難逃一死。
靳言不動聲色的緩住笑勢,在掏錢時故意將鑰匙弄掉在地上,然後起身朝付帳的櫃檯走去。
文靜撿起鑰匙,若無其事的往另一方向走去,表面上是上廁所,實際上卻從後面翻牆跳了出去,飛快的奔至車前,以最迅速的動作發動,然後前撞後撞的駛出停車位,在幾秒內便接應了從門口奔出的靳言。
「咻!」車子在短短幾秒內揚長而去。
這一切,讓新竹的幫派兄弟一時傻了眼。一開始,先是被兩個人的行動給搞混了,不知該不該衝上前去攔截,也就那麼一晃眼失去了先機。
「還不快追?」老大—聲怒吼,眾人才如夢醒一般的飛車追向前去。
夜晚的新竹,人車不多。
文靜死命的往前狂飄,卻依然擺脫不了遠跟在後的賊子。
「你冷靜一點!」他看出她的慌亂。
文靜看都不看他一眼,內心雖然緊張得很,卻仍是全神貫注的加速前進,她知道,若是不擺脫跟蹤,她和靳言一定身陷險境。
「回旅館去!」靳言下了命令。
文靜猛搖頭,竭力吐出:「偎……鮮……」,回到旅館不過是自投羅網,擺脫不了「危險」,文靜說什麼也不同意。
「愈是危險的地方才愈是安全。」他自有他的想法。
當008出現在他面前取走膠卷後,他就猜想其他同伴應該也在不遠處了。
上級不可能只派008來接應他。一直以來,從事特務的他們,總是以著最快的速度支援著其他人員。O08或許正好有空來取膠卷,但之後就投身入另一個任務中,而接替的可能會是任何一個正好結束手邊任務的其他同伴。
靳言相信總會有人來接應他的,因此回到旅館是比什麼都保險的方式,支援的人員可能正在前往旅館的路途中呢!
文靜依然反對地搖頭,不知怎的,她就是心神不寧。
「會有人來支援我們的,放心吧!如果我們不回旅館,如何和支援的同伴碰頭?」他聲音平靜且溫和。
她在心裡低咒著他怎能如此的鎮定自若!她簡直擔心害怕得汗流浹背了,他竟然一派輕鬆的說會有人來支援!如果來人慢了一步呢?那她和靳言不是死得此什麼都冤枉!她咬緊牙關,準備開上省道往南部狂駛。
「你要開去哪裡!」靳言回頭看著緊追不捨的車隊,音調也不禁提高些許。
「男……」
他知道她想說的是「南部」。
「不行!天一幫的勢力很大,從新竹往南逃,就算到了屏東,也一樣會有人追殺我們,我們沒必要一路往下逃。文靜,聽我的話,我們想辦法先擺脫這一群人,然後轉回旅館等候接應。」他輕輕的撫摸她僵硬的背脊,要她放輕鬆,眼前只需擺脫追兵即可。
文靜覷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的溫柔。她心中的緊張與害怕,轉瞬間變成一種堅定的信任,對他,她再也無法少愛他一點。她好想開口說些話,好想準確無誤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好想好想和他說說話……
她轉回視線看向前方,努力眨回突然泛起的淚霧。以前的她,是個十足的性格女郎,而今她卻有些改變想法了,沒錯,她還是以前的範文靜,但卻希望在某些時刻,會有個比自己更強的人來呵護自己。
現今女權主義高張,許多女人認為沒有了男人也一樣可以活的更好。文靜一點也不反對這種說法,只是她會希望在女權獲得尊重的同時,也能夠有個男人來疼愛自己。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可以是共存且互相依賴的,這是她此時的體認,也是她以前所不屑的想法。
「啊……」對於突然靠近的身軀,文靜駭了很大的一跳,方向盤也打偏了些許,使得車身晃了一下,幸好四下無啥車。要是後面沒有追車的話,整條路上還真的只剩他們這一輛呢!
「泥……」她錯愕的看著努力擠向她的靳言,口不能言的驚慌失措著。
「沒事,我只是想由我來開車。」他的氣息吹噴在她頰側,攪得她幾乎無心握緊方向盤。
「靜,你的身體可以稍微放輕鬆一點,慢慢抽離駛座,但是手還是要穩住方向盤。」他一邊說話一邊扶住方向盤,試圖接手。
「啊……」天啊,前面有個弧度不小的轉彎啊!文靜死命的將方向盤向右打了一圈半。高速行駛的車子要轉彎時,半徑會變得很大,除非要飛快的將方向盤打到一定的程度,否則車子鐵定向左撇出去黏住安全島。
經過這一個轉彎,兩人都嚇傻了。
靳言角著豪爽的語調哈哈大笑地乾笑倆聲,拍拍文靜的肩膀道:「還是你開就好了,我不插手了。」天啊,再來一次這種情況,他堂堂的男子漢也會嚇昏倒的。
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若是莫名其妙橫死在新竹某條路上,豈不是太冤枉了!靳言覺得這種賠本生意不得,遂乖乖的穩坐在駛座旁。
「啊!右轉!右轉!」靳言猛地大叫。
文靜聞言,飛快向右轉,整輛車以著極誇張的弧度轉過去,她老大不高興的狠狠瞪他一眼,擺明了他幹嘛不早說,卻在極突然的狀況叫她右轉!
「我以為你認得路的。」他嚇出一聲冷汗。
笑話:她天生是個大路癡,會認得才怪!她惡狠狠的在心裡咕噥著。
咦!前方怎麼也來了幾輛車!她狐疑的看著側座的靳言。
「糟!」他敏感的發現前方的車來意不善,因為迎面而來的車子在離他們愈來愈近時,開始散開,佔滿了前方的道路,擺明了不讓他們通過。
「找小巷子鑽!」靳言臨危不亂的下著指揮命令。
文靜心慌的微踩煞車,她根本看不到小巷子!整條馬路上,竟然沒有小巷子存在。怎麼可能呢?前方的車隊離他們已經愈來愈近了,再不踩煞車就會玉石俱焚了!
文靜又加重了踩煞車的力道。
「別踩!右側有一條小巷子,快轉!」他眼尖的看到右方一條只容得一輛車通行的狹窄小巷。
文靜命令,二話不說地在兩方即將撞上時轉進小巷中。
後方的迫兵和前方的車隊來不及閃開,砰地撞上。此舉雖無法阻止他們的追殺,但也減緩了他們的速度。
問題是,經過這—轉,文靜和靳言沒有後路的只能朝前宜開,在這條小巷中,連條小小巷都難找,就算有,也只能容納半輛車通過。
這一開,離旅館更遠了。更麻煩的是,不知會開向何處。
文靜自後視鏡中看到後方已出現一個小圓光點,看來追兵又來了。她無奈的看了靳言一眼。
「往前開吧!有路就轉,目前也沒其他方法好想的了。」他的語調雖然擔憂,卻依然有著安撫她鎮定的作用。
只要有他在身邊就好了,其他的都不用怕!她突地生出滿腔的信心。
巷子不是很長,但卻是筆直得令人起疑。文靜看了一下時速表,五十公里。
竟然開得這麼慢!歸根到底,只因巷子太窄,她根本不敢開太快,一旦開快,若不小心有個偏差,不是右邊撞毀就是左邊「貓」掉。可怕!
後方的追兵也沒有愈來愈近的趨勢,想必也如同她一樣不敢開快吧!畢竟,追兵的第一輛車若是撞壁,後面的也就無法再追了。
眼前終於出現寬闊的視野,一條大路橫跨在他們面前。
左轉!右轉!文靜看了靳言一眼。
「左轉。」靳言迅速的開口。
文靜毫不猶豫的將方向盤逆時鐘方向旋轉。
咦!愈開愈不對勁了。房舍稀少得離譜,好似來到了荒郊野外,回頭一看,追兵已經再度靠近了。
啊……車子一陣顛簸,好似撞到了不平路面上的大石塊。文靜趕忙的踩住煞車,控制搖晃不穩車身。就這麼一瞬間,後頭的追兵已經迅速趕上,並將他們團團包圍住。
一下車,靳言和文靜便馬上被包圍。
「小心點。」靳言知道文靜的身手,只要她夠小心,應是足以保護自己。慶幸的是,這群人手上並沒有槍。
「哈哈,你們怎麼逃也逃不掉的。」那幫派老大陰狠的眸子努力的瞪視著他們,而其他的小嘍囉也包圍得更緊了些。
「你們想怎麼樣?」靳言一手拉著文靜,一邊鎮定的看著敵方的一舉一動。
「不想怎麼樣,只想要你們的兩條命。」
「作夢!」靳言不屑的撇撇嘴。憑他們也能要他的命?笑話!
「試試看就知道了。」老大也不多說,手一揚,手下便一湧而上,亮出手上熠熠生光的西瓜刀。
刀光劍影中,靳言和文靜陡手空拳的努力抵抗兇猛的攻擊。兩人俐落的身手,踢倒不少人,卻也因為對方人多勢眾而被劃傷了。
「該死的!」老大十分不爽的低吼一聲,「給我上!攻那個女的!」他看出靳言處處照顧著那個女人,也看出那女人的身手雖然了得,但終究是個女人,在體力上已漸呈弱勢,是個一舉打倒她的好時機。
靳言聞言心一緊,想擺脫目前纏住他的人,卻無法順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文靜被五六個人圍攻。
文靜好想呼救,但她卻有口不能言,她真的好累!她的功夫不錯是一回事,同時和多人對打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在對手個個手持西瓜刀的時候,她更是打得狼狽萬分。
她不想讓靳言分心來擔憂她,但她真的快撐不住了!快來救她吧!她在心裡狂呼。
「啊……」文靜腹背受敵,一時不察,左手臂被劃了一刀。
痛……好痛……文靜咬緊雙唇,奮力抵抗,一腿再踢倒一個……
靳言聽到文靜的悶喊聲,簡直殺紅了眼,他狂吼一聲,兩朋馬上撂倒兩人,盡快的往文靜的方向靠去。
黑幫老大在一旁見狀,趕忙喊道:「動作快一點!一刀了結那個女的!」他看到自己人已經倒了不少,算算只剩十個左右在撐場面,如果動作不快一點,被反敗為勝也不無可能。
「啊……」文靜的腿上又被劈上一刀,她登時腳下一軟,一個分神又被劃上一刀。
天啊,她好累了!她覺得全身都好痛,痛得好想就這樣倒下去,什麼都不知道最好。原來被砍是這麼痛的,她現在才深刻的體會到。
她好想自力救濟的,好想不給靳言添麻煩的,但她終究還是連累他了。想起自己當初豪氣干雲的說著不會替他惹麻煩的模樣,她的心裡好歉疚。如果還有機會,她會告訴他,她再也不逞強了……
靳言迅速的解決圍攻他的人,飛奔過來又踢倒兩個夾攻文靜的傢伙。
看到文靜滿身比自己嚴重的刀傷,他簡直無法承受。他,竟然讓自己的女人遭受到這種傷害!一種痛徹心肺的感覺狠狠的撕裂著他。他要讓敵人也嘗嘗這種痛!
「文靜,你撐住……」他想靠近,右手才伸出,差點被砍斷。他趕忙一縮手,瞬即出左腿,掃倒該死的擋路傢伙,然後對準對方的頭,一拳將他擊昏。
文靜此時已算是在「逃」了,她無力再反擊,只能被逼得步步後退,邊退邊躲,由於傷口的抽痛,使她在閃躲的速度上遲緩許多,造成險象環生,一不小心又添新傷。
靳言操起地上掉落的西瓜刀,狠命的朝敵人砍去,不再留情的狂殺起來。誰敢傷他寶貝,誰就該死!
好不容易將所有的人都「清除」掉,只剩那名老大時,靳言身上也添了不少傷口,但比起文靜,卻是好多了。
靳言心疼的扶住文靜,眼眶中的心疼泛成淚霧。原本剛烈的女子,此刻虛弱得只能在他懷裡,他真的要抓狂了!
「你……」靳言抱緊文靜,眼眸中閃耀的狂暴是文靜從未見過的。
黑幫老大操起另一把地上的西瓜刀,準備和靳言做殊死戰。
靳言看了黑幫老大一眼,知道不解決他是無法送文靜就醫的,他溫柔的低下身,將文靜放在路邊的大石頭邊休息。
「我要你付出代價。」靳言一步一步的朝黑幫老大走去,渾然天成的威武氣勢,將方纔叫囂得十分過份的黑幫老大給駭白了一張臉。
「你……」看看四周倒地不起的弟兄,黑幫老大開始抖了起來,適才的發狠不過是裝個樣子罷了。
對付孬種的男人,靳言只需以氣勢壓倒他,然後再裝模作樣的揮個幾刀,在他的驚慌中砍他個兩刀,不必太多,他就嚇昏過去了。靳言在對陣中,已經盡力不殺人了,他不想犯下殺孽,即使是可恨的黑幫老大,他仍是在深呼吸三下後,決定只砍他兩刀了事。
回身才想送文靜就醫時,才發現有一名嘍囉已經帶傷爬起,挾持了幾乎已快不省人事的文靜。她只能茫然無力的看著漸漸模糊的靳言,兩眼含淚,恨自己不爭氣的拖累了他。
「放下她,我可以饒你不死。」他步步進逼。
「別……別過來……否則……」靳言退一步,小嘍囉也退一步。
「否則怎樣?」靳言殺紅眼了。
「我……」小嘍囉舉起手上的刀,架在文靜頸上,硬是拖著早已無力跨步的文靜往後退。
「我再說景後一次,放開她!」他暴喝一聲,嚇得小嘍囉手上的刀差點落地。
「我……我如果……如果放開她,你……你真的不殺我!」小嘍囉害怕了,看到老大和眾弟兄都已經倒地,他也不想再做困獸之鬥,只想保全性命逃走。
靳言看他有意求和,便將西瓜刀往地下一擲,「刷」地一聲,西瓜刀筆直地插入土中,露在地面上的刀身則晃啊晃的,讓小嘍囉嚇得又吞了一大口唾沫。
「我把刀丟了,你快點把她放了。」靳言想再向前一步,卻被小嘍囉喝退。
「不要動了!我……我將她放了……」小嘍囉手一鬆,右手一用力,將早已無法站穩的文靜向前一推。
「該死!」靳言的心一緊,迅速的朝前奔去,想在文靜落地前抱住她。
呼,他趕上了!他此刻趴在地上,而他可以感覺到文靜正趴在他身上,他放心的鬆口氣,起身扶起一動也不動的文靜。
「天……」靳言看著文靜腦部的血及身畔的大石頭。文靜並末準確的落到他身上!她是撞到石頭後才側壓到他身上來的……
靳言心肺俱裂的看著掌心上的血,爆出一陣嘶吼後,攔腰抱起文靜……
老天,別奪走她!求你……
靳言呆立在手術室外,看著門上久久亮著的紅燈,心思麻木得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他竟然無法保護她!這份認知強烈的侵蝕著他的心,方寸儘是痛。
醫生說要進行手術,取出腦中的淤血。原本文靜舊傷的淤血壓迫著神經,卻對生命無害,是以當時醫生對開刀持保留態度,認為宜再做觀察再決定是否要開刀,但這一次,無法再觀察了。
文靜性命垂危!靳言雙手握拳,重擊醫院裡的白牆。
痛!原來他的手還會痛……但是,心痛呢!手上的痛有藥可醫,心中的痛可有藥醫!他恨得想傷害自己來彌補對文靜的虧欠。
大手術的施行,需要家屬的同意。但文靜情況危急,醫生在商議後決定先救文靜的性命為先,至於家屬的同意,留給靳言急電范媽媽告知緣由。
想起范媽媽在電話頭靜寂了半晌,靳言便感到痛心疾首,罪無可贖。
「伯母,對不起!我沒好好保護她……」他的心傷,他的痛苦,字字敲進深愛女兒的范媽媽心裡。
「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范媽媽沒有任何的責怪之語,只是一心的想來探視女兒。她可憐的女兒,連續兩次的頭部受創,怎受得了?她心疼、她心焦,知道責怪靳言無用,索性什麼都不說。女兒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靳言第一次遇上如此鎮定的母親,他微梗著聲音報出醫院的名字,知曉范母必盡快抵達。他等著被毀、被罵,只怕范母一來,不准他見文靜。
一小時後,靳言猛地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朝他奔來。
一名中年婦女先是奔向手術室的門前,仰頭看著手術室上仍亮著的紅燈,眼眶中強忍的淚水眼看便要滑落,「文靜……」她沒讓二女兒範文稚知道就獨自趕來了,深伯晚了一步會見不到心肝寶貝的面……
「伯母……」靳言頹喪的走向范媽媽,等待她的責罵。
魏淑華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含淚的審視他痛苦神情,瞭然於心的點了點頭,「將一切的事情源源本本的說給我聽吧!」她虛弱的坐了下來,與其痛斥他一頓,不如先搞清楚事情的始末。
看他的模樣,怕是愛慘文靜了。身為文靜的母親,她很高興,但並不表示她會原諒傷害文靜的他,因此她必須先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說完了所有事的原委,手術室的燈依然亮著。
「伯母,對不起,我沒有好好保護她。」斬言抬頭看了手術室門上的紅燈,神色複雜。
「唉,我只希望文靜沒事。」魏淑華無法怪靳言。在他的言談中,她得知他的臥底身份,也得知他深愛文靜的心意,而文靜如果不愛他,也不會陪他走這一遭了。
身為文靜的母親,她不能怨他。要怨,只怨上天知此對待她那個性火爆卻善良的寶貝女兒,她肯定是遺傳了她老爸的正義感。她欣慰的看向醫院的天花板,在心中喃喃道:孩子的爸,你有個很優秀的女兒。她替你報了仇,我……我很高興……」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奔流……
「伯母……」看到始終堅強的魏淑華突然落淚,靳言傻了。
「沒事,我只是很欣慰?靳言,謝謝你。」她衷心的感激。
「別謝我,等到文靜平安了再說也不遲。」他憂心的又望了手術室門上的紅燈一眼,心中煩躁的想著,怎麼那麼久呢?
「熄了!」靳言跳起身,迎向手術室大門,看到一位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她怎麼樣了!」靳言幾乎想直接衝進去,但魏淑華拉住了他。他從魏淑華抓緊的手感覺到身為母親的擔憂與害怕,他倏地鎮定下來,知道自己必須扮演安撫一個受驚的母親的角色。
「嗯……」醫生搖了搖頭,「你是怎麼搞的,竟然讓她受這麼嚴重的傷。」醫生又頓了一口氣,上了年紀後,稍微講個兩句話就會喘了,「幸好本醫院有著極優秀的醫生,才挽回她一條命……」醫生又喘了一下,又往下說,但已經沒人理他了。
知道文靜平安就好,靳言緊緊的抱住魏淑華。
「咳……」飽受忽視的醫生,忍不住咳了好大的一聲,終於引起靳言和魏淑華的注意,「我說,她的淤血已經清除,但目前需要休養,你們最好讓她保持安靜。」
「是,我們知道。」靳言感激的向醫生致謝。
「還有,淤血一除,她應該可以恢復說話能力才對,但不要太心急,因為神經被壓迫了一段時間,要恢復恐怕仍需要一點時間……」
醫生的話,再度被忽略。
靳言高興的衝著魏淑華笑了起來,「伯母,她可以說話了!她終於可以說話了!不必再拿紙筆了!太好了,太好了……」靳言喊著喊著,不禁痛哭出聲。
堂堂男子漢,有淚不輕彈,但去他的,他就是難過得想哭,不行嗎?
魏淑華也激動得落淚,兩人相擁而泣……
一個星期後,文靜的精神狀態好轉,開始能睜開眼睛看著靳言和魏淑華。
「文靜……」靳言激動的握緊她的手,卻在發現自己佔了魏淑華的位子後,趕忙放開手,將魏淑華扶過來牽住文靜的手。
「文靜,有沒有好一點!」魏淑華心酸的看著頭上纏著紗布的女兒。
文靜費力的眨眨眼,她的頭隱隱作痛得使她無法點頭。
「那就好……」魏淑華拿起手絹拭去眼角的淚水,「媽媽去叫護士來幫你換藥。」文靜除了最嚴重的頭傷以外,身上大小傷口不一,每日都需要換藥。
「伯母,我去就好了。」靳言說著便要往外走。
「不,你留下來和她說說話。」魏淑華看出小兩口膠著的目光,微笑著走出病房。
靳言看著她,滿腔的話想說,卻吐不出一個字來,只能緊握著她的手。
文靜在他眼中看到太多的感情與愛,渾身酸痛的她,沒有力氣多說一句話,只能以微弱的力道回握他的手,淚,緩緩的自眼角滑落……
終於,她正視了兩人之前的感情,也終於開始甘心的讓自己女人的那一面表露出來。在認識靳言以前,她從未如此脆弱過。就算曾經脆弱,也都只是暫時的,不似此刻,她竟想永遠賴在他的臂彎裡,接受他一生的呵疼。
勒言以為她很痛,手忙腳亂的替她拭去眼淚,「很痛嗎!你忍耐一下就不會痛了。你最勇敢了,對不對?」他的話語失措得讓自己都心痛,原本是想哄她的,卻讓自己更加的心酸。
如果失去她,他該怎麼辦?那種恐懼的心情,在舒解的此時,依然心悸的翻攪著他的心窩。他真的不敢去回想種想抓住什麼又伯失去的心境。
「醫生說你可以恢復說話能力了。」他深吸一口氣,扯出一抹微笑。
文靜只是注視著他,定定的望著他,眼中的微笑,伴著淚光閃耀著。
「我很想聽聽你說話的聲音,即使像鴨子叫也無妨。」他真的想耳聽到她呼喚他的名。
文靜眼眸中的笑意更深了,淚,落得更急了。
「天,你很痛嗎?怎麼一直掉眼淚?」他原是想讓她開心點的,孰料,她竟然淚如雨下!驚得他不知所措,惶恐不已。為了擔心她的傷勢,他已經緊張到達她眼中閃爍的笑意都無法看出來。
這個笨蛋!文靜在心裡咒罵著!她實在沒有力氣開口罵人。也罷!反正他說她可以說話了,她要好好想想,等她有力氣之後,她第一句要對他說什麼?
是「嗨,你好。」
還是「靳言。」
抑或是「你這個笨蛋!」
她的思緒恍惚的飄向初見面的一天……
在一座小公園裡,她兩眼垂淚,他,帶著滿身的血與狂暴,乍現她眼前……
像他這樣的男人,能愛上她,呵護她……
她想,她很幸福……
倦極的文靜,帶著淚痕,噙著笑意,沉沉的墜入夢鄉……
徒留靳言茫然的看著酣然入睡的她,一臉不解的自問著:「她到底是痛還是不痛?」
「可惡!竟然最後才想到通知我們!你實在太可惡了!」楚家璐紅著一雙眼,半是放心、半是生氣的咕噥著。
文靜只是不發一言,靜靜的微笑著。此時的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豪爽帥氣文靜,沉靜的她,有著一種嶄新的氣質。
「你幹嘛不說話!醫生說你可以說話了!」楚家璐不滿的又發出抗議之聲。
「咕嚕,文靜還需要休養,講話很花力氣的。」科昭蓉不像家璐那麼愛哭,但她心中對文靜的關心絕不輸給家璐!
「我知道很花力氣,我只是太擔心了,誰知道今天來到這裡,看到的會是她的屍體還是活人?」家璐胡思亂想的又哽咽出聲,靠向老公展岳梁的懷裡啜泣起來。
天!咒我死!文靜翻翻白眼,破壞了方纔的沉靜氣質。
等她再有些力氣應付家璐時,她一定要大罵她幾句才甘心。文靜在心裡不滿的嘀咕著。
「別哭了,文靜沒事的。」岳梁輕哄著家璐,擁著心愛的老婆,他滿心的愛憐,捨不得她哭腫了雙眼。
昭蓉走向前,輕拍文靜的手臂,「總算是否極泰來,能夠說話了。」
文靜眨眨眼,淡淡的扯出一抹微笑。
「你這個樣子,好有氣質。」昭蓉的話,引來所有人的側目。
家璐抹抹眼淚,張大眼睛審視著文靜,「真的耶!你這樣子的味道和昭蓉好像喔!天啊,文靜竟然也有這麼有氣質的時候!」
文靜又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她們能不能讓她這個病人好生的休養呢!真是非得吵得她不得休息嗎?
「文靜累了,讓她休息一下,我們出去再說吧?」一直在旁邊陪伴文靜的靳言,看出文靜的神色已累。
靳言的開口,才讓大家想起他的存在。
沒錯,出去再說吧!他們大家有許多事情要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