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的人這一攤請客!」
在大夥兒起哄的笑鬧聲中,撲克牌局一場埸的展開。
「小婕,你可得爭氣點,別輸了。」易風望著蕭婕沉著的臉,笑謔的喑示。
「呃……好。」蕭婕看著自己手中的牌,有些為難的表情。
「好吧,看我能不能救你!」他宣告。
「喂喂喂,你們倆可不許作弊!林 甄半真半假的說。
「開玩笑,我贏牌還需要作弊嗎?」說話的同時,易風已不著痕跡的換了一張牌給蕭婕。
「最好是這樣。」林 甄悻悻然。
就這樣,一連幾埸的牌局結束之前,易風和蕭婕兩人已不知偷換過多少次牌。最後,兩人理所當然的成了贏家。
蕭婕很開心,因為不論是自己或易風輸,付帳的人都是她,雖然這點錢對她而言微不足道,但兩人合作無間的感覺,讓她產生一種截然不同的愉快心情。
牌局結束清算之際,易風的傳呼機突然響起。
「先去回電話吧。」蕭婕以眼神示意。
「嗯。」易風很快的起身。
「小婕,你最近和易風……還好吧?」趁易風回電話的空檔,林 甄低聲問著魂不守舍的蕭婕。
「怎麼這麼問?」聽到林 甄的問話,蕭婕眉心微微一擰,迅速收回追隨易夙背影的目光,低頭啜著冰鎮的飲料。
「我看你和他最近總是形影不離的,我以為……。」林 甄從大夥兒一同玩牌的氣氛中,看出兩人之間默契的不尋常。
「我和他只是 談得來的好朋友。」雖然和易風之間有著超乎尋常的情愫。但仍在曖昧不明的階段,她不想坦言自己的心情。
「真的只是這樣而已?」林 甄當然不信。
「嗯。」
「為什麼我覺得你和他已經在一起了?」進一步的追問。
「什麼叫『在一起』?」蕭婕執意裝傻到底。
「就像男女朋友在一起的感覺。」林 甄當然也看得出她的明知故問,但她就是想追根究柢。
「我跟他,不能只是單純的好朋友嗎?」蕭婕歎息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對他很不一樣,所以有點擔心……甄不願拐彎抹角,乾脆直截了當的說。
「怕我 騙?」
「我不是說易風不好,只是 」
「我知道。小甄,很多事我自己心裡有數,我並沒有像你想像中那麼不理智。」蕭婕瞭然的口吻。
「好吧,如果你真覺得這樣對你最好的話。」林 甄也不想干涉大多。
「我還以為你對易風的感覺應該 很不錯。」含蓄的說法。
「可是,韋智告訴我關於易風最近惹出來的一些麻煩,我聽了之後總覺得不大對勁。」
「到底是什麼麻煩?」蕭婕有些不安。
「聽說他之前跟一個三十幾歲、長得像巫婆的女人糾纏不清,更離奇的是,那個老巫婆最近找上門了。」
「不可能啊,我最近都跟他在一起,並沒有看到他受任何打擾。」
「那是因為那個老巫婆不知道他的住處,要不然……」林 甄見過那女人,總覺得對方陰陰的,有點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這樣,韋智怎麼會知道這件事?」蕭婕知逋林 甄不是那種會誇大其詞的人。
「因為那個老巫婆奪命追魂call易風,易風都沒有回音,偏偏她有韋智的聯絡電話,所以才三天兩頭打電話找他問易風的消息跟下落。」洪韋智何其無辜,莫名其妙被捲進風波中。
「不會吧?那她到底想怎麼樣?」蕭婕對於對方的行逕有些無法置信。
「那就要看易風之前欠了人家什麼。韋智跟我說不是欠錢就是欠情,反正易風是絕對脫不了干係。」林 甄自洪韋智口中聽了不少關於易風從前的一些離奇事跡,所以對於這種麻煩出現的前因後果,也有一些自我的推論。
「嗯,關於這個,我會再探他口風的。」蕭婕也想弄清楚怎麼回事。
「說真的,你跟易風在一起,真的很危險!」林 甄語帶玄機。
所謂「危險」,是因為易風的利用向來淋漓盡致,所以被他相中的獵物都危險。而她不希望蕭婕最後「塤失慘重」 不但賠了錢,還讓自己傷痕纍纍!
「他是個很難令人放心的人,我知道。」蕭婕明白好友的憂心。
「我並不是說他是壞人,但,他真的不是好人。」和易風到底朋友一埸,再說,她向來沒有在背後說人是非的習慣,只不過希望蕭婕和易風能保持安全距離。
「沒有人是真正的好人,這個我心裡有數。」蕭婕四兩撥千斤的回應。
「小婕,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覺得你愛上他了。」看出對方沒聽出自己的用心良苦,林 甄恍然明白大勢已去。
「我沒有。」心虛的否認。
「易風來了,我不方便跟你說,你好自為之。」林 甄斂了斂神色,拿起擱在桌上的飲料輕輕啜飲。
「怎麼了?」易風在蕭婕的身旁坐下,望著她半掩的眸子,馬上感覺出她異樣的情緒。
「沒事。」蕭婕連忙搖頭。
「他們還要玩嗎?」易風沒再追問,卻仍是審視的目光。
「沒吧,大夥兒正商量要去打保齡球還是唱歌。」她淡淡的說。
「易風,你想打保齡球還是唱歌?」團體中的一人突然把焦點移至易風身上。
「去唱歌吧,很久沒練歌了。」
一如往常,易風仍是小團體中的頭頭,他一說,大夥兒全都不再有異議。
蕭婕走在易風身旁,時時刻刻感覺著他的關切與偎近,像是自成的兩人世界,一種近似錯覺的親密關係。
一行人各自騎著機車到達集合地點,蕭婕當然和易風一道,雖然她被易風的車速嚇得心驚肉跳。
「被我載很可怕嗎?」易風聽到她的抽氣聲頻頻,笑意盎然的問。
「有一點,慢慢就會習慣了。」蕭婕告訴他,也說服自己的心臟。
「那就好。」
「只要不快得大離譜的話。」她又追加了一句但書。
「你知道嗎?我弟是飆車族的。」他突然說。
「喔。」那代表什麼嗎?她想。
「我弟是流氓,混飆車的小弟,沒事到處亂砍人,不過現在坐牢了。」易風回過頭來望了蕭婕一眼。「你知道嗎?那些飆車族的小流氓雖然比黑道弟兄還狠,但他們個個都怕我怕得要死。」語氣中難掩的洋洋得意。
「為什麼?」
「因為我扁過我弟,也打過他那些流氓朋友。看不出我有這麼厲害對不對?」易風一心二用的轉過頭來看她的表情。
「嗯。」的確,以他的身材,雖然身高出眾,但和流氓鬥力……她仍是不敢想像。
「打架也是要用腦子的。一群笨流氓想跟我鬥?邊邊閃吧!」
易風自負的口氣讓蕭婕覺得好笑。
「你不信?」
「沒有啊。」他都說了,她豈敢不信?
「那次我是真的火了。雖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只是跟我搶電視節目看,我那時心情不好,一個人看電視也就算了,偏偏他還故意跟我作對,我脾氣一上來,就隨手拿起電視搖控器往他頭上猛打,打得他血流滿地,最後還進了醫院縫好幾針。」易風輕描淡寫的語氣。
「那是你親弟弟,你怎麼那麼狠心……。」不敢置信的。
「我當時氣瘋了,根本管不了那麼多,後來我弟的那些流氓朋友來我家都不敢正眼看我。他們個個都怕我弟,結果我弟怕我,所以說還是我厲害!」很不可一世的模樣。
「你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呢,老虎總算發威啦!」蕭婕不表贊同的揶揄著。
「對呀,還是只文質彬彬、一表人材、開口閉口說國語的俊俏老虎呢!」易風隨即補上標榜自己的形容詞。
「這個時候你還不忘要自我吹噓一番!」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事實嘛,我弟的流氓朋友有一次到我家來鬧事,我那時候累得半死,結果他們一大群人在我家門口外面大吵大鬧,我一火,拿起剛用完的化妝水空瓶,裡面裝滿汽油,點了火就往門外扔去,一心只想炸死他們。」活棗活現的描述。
「你還真是天才!」她好笑的想像著一群流氓抱頭鼠竄的情形。
「你看,我連化妝品都能拿來當武器,厲害吧?」
「當然厲害,說你潑辣都不為過。」她覺得他的攻擊方式很「女人」。
「當時他們一大群流氓被我的汽油彈嚇得逃到樓下,可是我還是沒放過他們,隨手拿起一個健身用的啞鈴,對準他們的頭便直接從陽台上扔下去,根本不考慮會不會真的打死人。」
「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對呀,雖然啞鈴沒有直接命中,但啞鈴砸到一輛機車之後彈起來,還是打破其中一個小混混的頭,後來有警察來盤問他知不知道兇手是誰,他明知是我做的,還不敢說出來。」
「說不定他們是看你弟的面子才不把你供出來的。」蕭婕推論。
「才怪!他們是被我的狠勁嚇到了,你不知道那輛被砸到的機車有多慘……正中的地方完全凹陷,整輛車完全變形,而且還呈現完美的v字形!」
「依我看,你還很沾沾自喜嘛。」
「當然,這也算是我的輝煌事跡之一。」
「我只覺得你弟很可憐。」
「我弟是那種完全講台語的人,他平常最怕跟說國語的人『溝通』,每次只要一聽到滿口國語的人要跟他講道理,他就會不戰而降,尤其是跟我辯的時候,他完完全全辯不過我,所以只要他發現我準備開講, 直接扔下一句 『隨便你,反正我說不過你』,然後無可奈何的順從我。」
「對呀,他說不過你,連打也打不過你,我看他對你也真是沒轍了。」當他的弟弟還真是可憐!
「奇怪,不止是我弟,還有很多很有影響力的朋友,他們平時都是很難纏的人,但一碰到我,也是個個沒皮條。」
「你有魅力嘛!」
「我跟我弟從小就天差地別。我一直是升學班的好學生,媽媽疼老師寵,好不得意,而他卻是無惡不做、沒有學校願意收留的壞學生。」
「你是他哥哥,怎麼沒想過要改變他?」兄弟兩人差異如此大,奇怪的家庭!
「你以為我沒試過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的劣根性根本是你無法想像的堅定。」
「可是,沒有人天生就是壞人。」
「但我跟我媽試了一次又一次,怎麼樣都沒辦法讓他斷絕跟那些狐群狗黨的來往,甚至為了阻止他再出去飆車砍人,我還跟他飆上一場……。」
「結果呢?」
「當然是他輸。」
「不會吧?他不是飆車族嗎?」意思就是說:就算做壞事他都還略勝他那不務正業的弟弟一籌嘍?
「他從小就沒有一項事跡贏過我,就除了犯罪前科和法院通知書的數量之外。」
「他不是怕你嗎?你是他哥,總還有能力阻止他出去滋事吧?」
「阻止了一陣子又如何?剛開始他會乖乖聽話待在家中,但過沒多久,他那些死黨一找上門,還不是又出去幹一些傷天害理的勾當!吵到最後,我也放棄了,所以之後只要看他又準備出去『瘋』,就乾脆直接報警處理。」
「你的說法聽起來真悲哀。」
「沒辦法,反正他是無藥可救了。」這是結論。
「……」蕭婕無言的望著易風的項背,分不清自己心裡的複雜感覺。他的家庭背景令她困惑……
「到了。」易風指著前頭橘色的大型看板。
一群人陸陸續續抵達了約定地點,停好車之後,全杵在門口你一言我一句的。
「怎麼還不進去?」易風發號施令。
「喔!」浩浩蕩蕩的陣仗,十幾個人一湧而入。
和易風在一起,他總有數不盡的玩樂點子,所以絕對沒有無聊這回事。
吃到飽的消費方式,讓蕭婕再次見到易風驚人的食量。
「對我來說,到這種地方來消費真的很划算!」易風孩子氣的笑容。
「對呀,貪小便宜的感覺很刺激!」蕭婕亦被他的笑容感染。
一大群人笑鬧到凌晨,飆歌的飆歌,瞎扯的瞎扯,蕭婕累了,見易風仍和朋友繼續飆歌,便依著他的肩膀打盹。
「小婕,小婕。」易風的聲音在她耳畔。
「嗯?」
「來。這首男女對唱是我點的,你跟我一起唱。」
蕭婕看著歌名,然後搖頭。「這首 我不會。」
「沒關係,我教你,你唱,不會的地方我幫你接。」易風熱切的。
「喔。」
結果,整首幾乎是由易風一個人唱完,不過,蕭婕的配合雖是差強人意,但奇異的氣氛還是引來不少側目。
林 甄看在眼裡,但她沒表示什麼。
「小婕,我唱得聲音都啞掉了……。」易風苦著一張臉向她訴苦。
「那你休息一下嘛,我去幫你拿些熱飲。」
「喔。」易風不忌諱在眾人面前顯示對她的依賴。
蕭 心疼的反應,便是立即拿起易風的杯子起身走出包廂。
林 甄臉色微微變了,她沒料到易風和蕭婕之間已進展到如比程度!
「易風,沒想到居然讓你得手了。」洪韋智發現女友的壞臉色,仍裝作若無其事狀,只是意有所指的向易風打哈哈:「對了,那個老巫婆的事怎麼辦?」
「你就隨便打發她走,我才懶得再跟她扯。」易風換上無情的語氣。
「那好吧。你確定不跟她再好好談一談?」
「沒什麼好說的。」易風發現林 甄不悅的神色,目光一沉。
「喔。」洪韋智點點頭,識趣的不再說什麼。
沒多久,蕭婕便捧著易風的杯子進來。
「喏,快喝吧,你不是還想當歌手?別把嗓子弄壞了。」她忍不住耳提面命。
「嗯。」另風乖乖接過她遞上的熱飲。
「回去之後,我再配一些特別的偏方 你喝。」溫柔的聲音。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她笑得一臉縱容。
「好好喔,我也要!」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蕭婕轉身望向不甚熟稔的面孔,她甚至連他叫什麼都記不起來,只是奇怪對方看著自己的侵略目光。
「也有唱片公司要找你出唱片嗎?」她冷冷的說。
「開個玩笑嘛!何必這麼認真呢。」對方仍是嬉皮笑臉。
「我也是開玩笑的,怎麼?你當真了?」蕭婕皮笑肉不笑。
「小婕!」易風喚她。
蕭婕轉移了注意力,和易風又相依而坐。
「別那麼咄咄逼人。」易風對她咬耳朵。
「我只是開開玩笑嘛。」她噘了噘嘴。
「還真的呢,怎麼我一點也看不出來?」他輕聲責怪的口吻。
蕭婕笑了笑,沒再開口。
「小婕。你的招牌歌出來了!」林 甄嚷著。
「喔。」蕭婕接過麥克風,很認真的準備開唱。
一曲結束,易風的掌聲熱烈的響起。
「唱得不錯。」雖是輕描淡寫的讚美,但眼神的交流卻是無限。
蕭婕笑了,因為易風的肯定。
「你怎麼喝我的飲料?!」蕭婕訝異的望著易風極其自然的拿起她的杯子啜飲,十分引人遐思的舉動。
「我的喝完了嘛!」他的抱怨彷彿理所當然。
「你不早說!」有些悻悻然的,她瞪了他一眼,無可奈何的拿起他的杯子走出包廂。
林 甄見狀,趁機跟了出去。
「小婕!」林 甄在走出轉角後,喚住蕭婕。
蕭婕轉過身,看到林 甄一臉氣極敗壞的神情,隱約猜出她跟上來的原因。
「你跟易風到底在玩什麼遊戲?看得每個人一頭霧水!」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還裝!你們那個樣子,不像情侶像什麼?」
「朋友啊!」
「朋友?哼!我又不是不清楚易風這涸人,更不是第一天才認識你……。」
「拜託,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在這問題上打轉?」
「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奇怪,你難道沒發現其他人的眼光嗎?」
「那些人跟我不熟,我哪管得了那麼多!」
「你現在可以覺得自己置身事外,可以當作沒事,就怕以後你想這樣都不行了……。」林 甄搖搖頭,一種洞悉的目光。
「什麼不行了?」易風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他挨近蕭婕,視線卻緊盯著林 甄。
「你問小婕啊!」心中一凜,但林 甄還是故作冷靜的拋下話,然後自顧自地離開。
易風的眸鎖住蕭婕,卻沒開口。
「我 」奇異的氣氛蔓延開來,連空氣都變得有些窒人。
「我聽到了一些。」易風也感覺到了。
「嗯。」心中雖有些忐忑,仍佯裝若無其事。
「我們 」突然有一種衝動,讓他想直接說出心裡的 感覺。
「走了。」她快速截斷他的話。
或許,因為感應到他想表達些什麼吧,雖然止不住手指微微的發顫,但她硬是拉著他往包廂的方向走。
易風凝望她的側面,若有所思的笑了。
看出她的心情,卻不願一語道破,只是順著她希望的模式繼續兩人之間的關係。
曖昧不明的氣氛、匪夷所思的情愫,兩個人都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