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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的探戈 第一章 作者:亞娟

  唐越想越生氣,她可以任他花錢,但絕不允許他給別的女人買東西——拿我的錢養女人,好小子,皮癢是不是,我馬上幫你抓!發洩的怒火集中在腳上,她重重地踩著地,恨不得這地就是她那可惡的欠修理的丈夫——澤西·瑞得曼。

   「唐。」艾麗端著補湯要送給英,看到她這樣子嚇了一跳,多年共處艾麗非常瞭解唐,她火爆的個性比英有過而無不及,英恐怕是繼承了她骨血裡的這一部分。保持一定距離,艾麗害怕這湯會潑掉,然後關心又試探地問:「是瑞得曼先生?」

   「是。」唐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的,「拜託你多幫忙了,艾麗。」說完後,唐氣沖沖地往樓下走。

   「等等,他們正在——」想攔又不知如何攔,艾麗表情古怪地歪歪嘴。她管不了那麼多了,搖搖頭,轉身進了書房。

   唐走到大廳,立刻瞧見一幕火辣辣的激情場面——自己可愛的弟弟微閉著眼睛,面帶羞紅與情慾,嬌喘連連。

   「不要停,浮樓那……」尤里希斯惺忪著眼睛,他以為這又是浮樓那故意捉弄他的舉動,孰不知是他親愛的姐姐靜立一旁在觀賞。

   將尤里希斯緊緊禁錮在懷中,浮樓那忍著不悅說:「你姐姐來了。」

   「什麼?」聞言如遭雷轟的尤里希斯僵硬地轉過頭來,見到唐微笑著向他擺擺手,臉「刷」的一下變白,又「刷」的一下變紅,忽紅忽白忽青,唐還以為他去學習川劇變臉了呢!

   慘叫一聲,尤里希斯拚命掙扎著要從浮樓那身上逃開,但浮樓那緊緊抱著他不肯放手。

   「真是很討厭呀,你對我弟弟總是這麼霸道專橫嗎?」唐邊說邊從兜裡摸出煙,抽一根點燃。

   浮樓那輕啄一口尤里希斯的紅唇道:「他喜歡。」

   「別,浮樓那。」尤里希斯真的生氣了,狠狠瞪他一眼,又掙扎一通,還是沒有用,兩人力量懸殊。

   吐一口煙霧,唐斜睨著牆上懸掛的古劍道:「看來無論何時你總無法學會尊重別人,是不是缺少教養的原因?」眼中冷光爆溢,不怒而威的氣勢似乎不該出現在這小小的身軀上。

   尤里希斯聞言猛地身體一顫,眼神流露出恐懼,他怯怯地望著浮樓那——

   浮樓那被他的眼神震住了,心疼不捨地正要安慰他,尤里希斯卻趁此機會把他推開,踉蹌著跑到唐身邊,猶豫道:「唐,我——」

   唐無視浮樓那那殺人似的目光,抽口煙才慢悠悠道:「我要去趟意大利。」

   「意大利?」尤里希斯心慌意亂地凝著她,她不能離開他,至少現在不能。

   唐安慰地握了握他的手說:「尤里,他才是永遠守護你的人,我會永遠愛你,如果他再欺負你的話,我就把你帶到他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浮樓那的臉色驟然變得陰沉冷酷,唐的表情依舊閒散,眼神卻足以與他抗衡,久久地對視。直到浮樓那瞧見尤里希斯擔憂的眼神,他才平定下情緒,說:「我再不會傷害他,也不會讓他受任何傷害。以我的生命作保證。」

   「浮樓那——」尤里希斯不再遲疑,回到他身邊。

   唐吸完最後一口煙,將煙蒂丟入煙灰缸,看到他們倆旁若無人的親熱勁兒,揶揄道:「如果不夠刺激,可以去游泳,不過為了不刺激小孩子和老處女,最好到尤里的房裡去。」

   「多謝指點。」浮樓那開始喜歡這個與眾不同的女人了。

   尤里希斯則羞澀地捶打著他。

   唐驀地想起她的丈夫,怒火又死灰復燃。大步流星,她開始向情場進軍。

   「唐真的生氣了。」尤里希斯坦白地說,「肯定又是瑞得曼幹的好事!他死定了。」

   「瑞得曼?」浮樓那似乎聽過這個名字,挑眉問:「是那位有名的花花公子、貴族?」

   「是的,他是唐的丈夫。」尤里希斯長歎口氣,無奈道。

   「不會吧,他換女人的速度與抽根煙差不多。」浮樓那久仰他的大名,也見過一兩次面。

   尤里希斯俏皮地歪歪嘴,晃晃腦袋說:「誰不曉得,但唐就喜歡他,也許他更悲慘些。」

   「不要去管別人的事情,我們繼續。」浮樓那是絕對的行動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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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時候都保持理智」是唐一貫遵守的原則,無論多麼生氣,她開車的速度仍保持平穩。左彎右鑽,超車,再一個大轉彎,擁擠的交通絲毫未給唐帶來任何阻礙。

   運氣很好,沒有塞車,天意,親愛的,你死定了。唐邊想邊陰險得意地笑了。

   而遠在意大利某處遊玩的澤西·瑞得曼突然感覺一陣寒意,這種感覺很早以前好像就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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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年前

   「天方夜譚」,是故事書?不,是世界上有名的大財團,將企業排行一下,榜上前五名中肯定有它。

   喬治·勃朗是創始人,他的兒子亞倫繼承並將其發展到另一個高峰,而性情冷酷怪癖的亞倫所選中的繼承人竟然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而是他領養的孤兒,擁有純中國人血統的唐。並且為她取名唐·洛捷,原因不明。「天方夜譚」是神話般的奇跡。

   十七歲的唐已經掌握了上千億的資產,像一匹從天而降的黑馬闖入帶有幻麗色彩與絕對魅力的商界,談笑用兵的她一出道便無往不利,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讓所有商界巨頭對她刮目相看。然而此時亞倫·勃朗仍在作壁上觀,唐在他的授意下頻頻出現於上流宴會,結識各界名流。她必須摸清楚每一點細節,才能避免任何可能發生的錯誤。

   珀斯——西澳大利亞首府,是重要的港口城市,有「黑天鵝城」之稱。這裡氣侯宜人,夏季長達8個月,終年陽光普照,是鳥兒的天堂,黑天鵝的家鄉。

   「真是座美麗迷人的城市。」唐遠眺城景,只見河岸湖畔,桉樹、柳樹成陰,湖中睡蓮流丹,汀蘭青春。青水碧波之上,黑天鵝盡情浮游、嬉戲、姿態優美,賞心悅目。

   「格羅伊夫先生,我不得不再次衷心感謝您的邀請。能到這裡來參加您女兒的婚禮,並欣賞如此令人難忘的景色,是件無比愉快的事情。」唐微笑著對身邊精神矍鑠的老人說。

   身材高大的萊斯利·格羅伊夫樂呵呵的樣子酷似聖誕老人,他灰藍色的眼眸友好地注視面前瘦小的女孩,說:「你的聲音和天使的歌喉一般動聽,如果我不是瞭解的話,恐怕也會以為你是只可愛的小綿羊,不過,我很高興你喜歡這座城市,因為這是我的故鄉。」

   「可惜我討厭游泳,否則可以去欣賞一下美麗的海灘風光。格羅伊夫先生,再不下去的話,你的客人會以為你討厭你的女婿,所以逃跑了。」唐頑皮地笑了笑,眨眨眼睛。

   格羅伊夫搖搖頭,裝出一副苦瓜臉,壓低聲音淒涼地說:「好吧,坦白說我真不喜歡他,因為他搶走了我最後一顆明珠,自從她母親去世後,這是最令我傷心的一件事。」

   「那麼,好吧,老先生,讓我們挺起胸膛,下樓去面對這一對令您傷心的新人。」

   格羅伊夫聳聳肩,唐挽起他的手臂,兩人從陽台下去,來到花園裡。

   花園裡非常之熱鬧,與其他珠光寶氣、衣著華麗考究的女士們比較,唐今日顯得樸素清新,且與眾不同,中國風格的直線條型服飾,內穿極細的緊身褲子,精心別緻的刺繡不經意讓人眼前一亮,短削的髮型格外精神奕奕。

   一老一少的組合很快引起別人的注意,唐離開格羅伊夫,靈活機敏地從人群中穿梭出來,雖然她八面玲瓏,卻不喜歡應付一群她眼中的俗人,何況得不到任何利益。

   鬆口氣,她憑借瘦小的身材,隱身閃入僻靜的碎石鋪成的小路。好奇的她沿路走下去來到後花園,來不及驚歎讚美這奼紫嫣紅、爭奇鬥艷的佳景,忽然目光一聚,看到一對情人,本欲離去不打擾別人的她停下腳步,望過去,沒錯,是今天的女主角,格羅伊夫的小女兒塔莎,而另一位可以肯定絕不是她的未婚夫!唐搖搖頭,本欲理會,又覺得這會令格羅伊夫太難堪,若置之不理,又怕塔莎做出什麼驚人之舉,老人畢竟年紀大了,經不起刺激。斟酌一下,她決定先留下來聽聽再說。

   仔細觀察,那男的背對自己,僅能看到他身高有一米八幾,筆挺的站姿非常優雅,白金色頭髮一絲不亂地束在一起,深紫色的亞麻布西服分外惹眼。唐隨意評估一下,會穿如此風騷衣服的男人,一定是個小白臉外加色胚子,再一瞧,喲,塔莎哭了,男人想走,卻硬被拉住,又被強吻,精彩!唐搖搖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還得提防著再有人過來,忙呀!

   男人硬將塔莎推開,轉身就逃,塔莎要追,兩人的動作同時停止,兩雙眼睛齊刷刷地射向她,不過男人是坦然和解脫,塔莎則是緊張和慌亂。

   唐不得不將目光向上移,才能看清——老天,這個男人確實有本錢甩女人,這是唐下的第一條評語;同時她還有種感覺——她要得到這個男人,換句話說她對他一見鍾情。

   一張富有魔力的面孔,墨綠的眸子是最耀眼的寶石,深深打動人心的輪廓是藝術家傾盡心血也難以模仿的,完美無瑕的肌膚,頎長的身形是天生的衣架子,最重要的是他那種與生俱來的優雅高貴氣質,無論是眉梢,唇角,儀容,風度,都帶有無法形容的優雅。

   「名字?」唐走到他面前,仰起頭,笑容可掬地問。

   「澤西·瑞得曼。」澤西輕蹙眉頭回答,他不喜歡這個小小女孩盯著他死瞧的眼神,女人愛慕的眼神他見多了,比她更小的女孩也逃脫不了他的魅力,可她的眼神不同。黝暗深沉得像夜晚無月的星空,望不見邊際,明明是火熱的卻又非常冷靜,而且像在剖析他。

   「澤西·瑞得曼。」唐慢慢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像在細細咀嚼品嚐其中的味道,「純種的埃及貓。」

   「什麼?」從來都是優雅沉穩的澤西·瑞得曼怒視著唐。他甚至以為他聽錯了。

   唐沒理會他,繞過他走到塔莎面前軟言勸慰:「塔莎,今天是你的婚禮,別讓客人們等急了,你父親剛剛還向我埋怨你的未婚夫把他最愛的小女兒搶走了呢。快去吧,安慰安慰你的老父親。」

   塔莎猛地一驚,彷彿從一場噩夢中醒來,她在這兒幹什麼呢,今天是她的婚禮,所有人都在等她,還有記者。「喔,我這就去。」強忍不捨,深深凝望一眼澤西,她匆忙離去。

   「你很懂得抓住人的心理。」澤西·瑞得曼開始用另一種目光看待唐。

   「你很懂得勾引女人。」唐禮尚往來,真誠地微笑著說。

   澤西·瑞得曼臉色陡變,但瞬間他便恢復平常的心態。很多人都這麼說他,他向來視為榮耀,只有從這個矮不拉幾,醜醜的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口中說出才顯得無比譏諷。

   唐瞭然地解釋:「我已經十六歲了,下個月過十七歲生日,要不要送我生日禮物?」

   「我最討厭黃種人。」澤西·瑞得曼咬牙切齒地說,他眼中的低劣人種。

   「那太好了,我可以幫助你改變這種不健康的心態。」唐的姿態宛如聖母瑪利亞。

   澤西·瑞得曼強壓怒火,決定在沒將肺氣炸之前,他要離開這個小妖女。

   「紳士是該邀請女士一起走的。」唐絲毫沒注意他忽青忽紅的臉色。

   「抱歉,我急於方便。」不惜破壞自己形象,澤西·瑞得曼採用「尿遁」之法。

   「喲,那就快些去,這可關係到你未來的幸福。」唐體貼地說。

   澤西·瑞得曼有種想殺人的感覺,趁他還有理智,狠狠地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再見!」他在心裡說最好永遠見不著。上帝保佑!阿門。

   唐開心地說:「我們一定會再見的。我的名字——唐·洛捷,你一定要記住。」

   點點頭,澤西·瑞得曼可說是倉皇逃竄,他拚命想將那三個字從腦中去除,可惜毫無用處,「唐·洛捷」這三個字就好似魔咒一般。

   站立在原地,目送他即使狼狽不堪也格外優雅的背影的唐露出一個燦爛的惡魔式的笑容。一瞬間,陽光照耀在她身上,背後似乎有一對黑色的羽翼,她喃喃自語道:「潘多拉的盒子,每個女人都想一窺究竟,而我則比較注重實用性。澤西·瑞得曼,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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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上

   雖然不敢問,但抑制不住好奇心的艾麗終於忍不住將問題提出:「唐,你一路上在笑什麼?」

   閉目養神的唐睜開眼睛,心情極好的,語調比平日輕快許多:「艾麗,你不用為我擔心了,我已經遇到我所愛的人了。」

   「什麼?」艾麗不顧形象地失聲喊道,引起眾人驚異地側目觀望,艾麗頻頻點頭道歉。

   「早知道,我應該訂專機的。鎮定點,艾麗。我又沒瘋。」唐詼諧地說,雙手快速地在臉上做出個鬼臉來。

   艾麗拿她沒辦法,俯下身小聲問:「他是誰?長什麼樣兒?有錢嗎?哪國人?你們約好什麼時候見面?何時帶來給我們瞧瞧。」

   若非早已習慣她喋喋不休的嘴,唐恐怕會找針線把她的嘴縫上。唐斜睨她一眼,懶洋洋地道:「艾麗,他是誰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叫澤西·瑞得曼。」

   「什麼!」這次艾麗的嗓門比上一次更嘹亮。眾人憤怒不解地望著她。面紅耳赤的艾麗慌忙站起身來道歉,好脾氣的空姐蹙眉望著她。

   「艾麗,拜託你注意形象。」唐眼裡笑意深濃,她的秘書素日冷靜能幹,今天可能受的刺激太大了。

   艾麗再次坐到位子上,她表情嚴肅地對唐說:「他是英國貴族,是個上流社會公認的花花公子,喜歡他的女人遍佈世界各地,他從不會和哪個女人呆上一個星期,你明白嗎?他不是個好男人。」

   唐認真地回答她:「我根本不會喜歡一個好男人,艾麗,你不覺得我比較適合談刺激一點的戀愛?」

   無力的挫敗感,艾麗告訴自己她早應該知道唐是不會有任何平常的女人心情的。身為唐的僱員和朋友,艾麗認為自己有義務和責任幫助她達成心願,至於後果……暫時先不考慮,「你決定怎麼做?」

   唐的目光聚精會神地集中在自己的右手,片刻後回答:「他是顆『瑰麗的綠寶石』,要拿到手,可能要花點兒工夫,首先應該是個命運的安排。」唐轉頭衝自己得力的幹將示意。

   艾麗點點頭。她心領神會,反倒同情起被唐瞧中的澤西·瑞得曼,想起另一個問題,她急忙對唐說:「勃朗先生那裡……」

   「他不會管我這方面的事,而且趁他還有旺盛的生命力,我才能多抽些時間,陪我親愛的澤西,好好進行一場戀愛大戰!」唐鬥志昂揚,只差摩拳擦掌。她可是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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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紐約

   唐佇立在第127層的眺望廳,極目遠眺,七十公里以內的景色全收眼底。

   清晰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從聲音來聽,步伐乾脆穩健,唐不用回頭已知道老朋友到了。她指向窗外對老友說:「亞歷山大,紐約是如此的美麗而妖艷,總有一天我要在這裡蓋座世界最高的大樓,用來養我的寵物和廚師。」

   亞歷山大·安赫爾遞給唐一根煙,為她點著火後說:「你現在就有能力蓋這座大樓。」

   唐愉快地吸一口,「你來得真是時候,艾麗在這兒,我根本不可能解解癮。」

   「她是關心你,你抽得太厲害了。」亞歷山大深棕色的頭髮,隨著他的動作晃動出一絲波紋。

   「我瞭解,可習慣比較難改。」唐聳聳肩,目光又投向窗外,「現在我不能蓋,因為世界變化太快了,也許我還沒蓋好一兩天,別人又蓋起一座更高的,所以我要在我快要死前建這座大樓,至少我活著時,它是世界最高的。」

   「假如你等不到那一天呢?」亞歷山大·安赫爾實在討厭她過分自信的得意笑容。

   唐轉首瞟他一眼,嘴角劃出大大的弧度,「我相信神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以前在學校你也是靠這無比的自信擊敗我的。」亞歷山大歎氣,「對了,你找我來什麼事?天曉得我不大喜歡美國,比起安道爾,它太過喧嘩,空氣裡瀰漫著腐臭味。」

   唐掐滅煙頭,準確地將它丟入不遠處的煙灰缸,然後說:「據我所知你們家在安特衛普辦有鑽石加工廠,可否幫我留意一下,我想要一對相像的、完美石。」

   「你要送人嗎?」亞歷山大點頭表示同意。

   「不,自己用。」唐一想到澤西·瑞得曼,就不由自主地綻放燦爛的笑容。

   「什麼!」亞歷山大被嚇了一跳,險些蹦起來,「開玩笑的吧?」

   「太沒禮貌了,當然不是玩笑,找到後打電話給我,我會找最好的設計師來設計最完美的結婚戒指。而且拜託你幫我留意一下綠寶石,祖母綠的那種,我知道你最擅長鑒定那個,天知道,我從來只把它們當成石頭,現在我感覺到不同了,它們是最漂亮的石頭。」唐簡直快樂得要飛起來。

   「好吧,不管誰那麼倒霉,我先在這兒祝賀你能嫁出去,事情包在我身上。」亞歷山大承諾。

   唐踮起腳尖,親吻一下他的臉頰,表示感謝,同時滿意地說:「你令我最欣賞的地方就是身高一米七四。」

   亞歷山大·安赫爾哭笑不得,他真是怕了這位老朋友,無論何時都舌利如劍,直插人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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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御風,美籍華人,畢業於哈佛大學,是唐新提拔的青年才俊。他的眼瞳更接近咖啡色,目光帶有疑慮。內斂冷靜的他時時會被唐突如其來的興致搞得暈頭轉向。比如,此刻他放下手頭重要的有關非洲開發的計劃,陪她坐上前往摩納哥的飛機。

   「放輕鬆點兒,御風,我實在高興可以與你用普通話盡情交談,來杯白蘭地如何?」唐微微側首問。可惜方御風沒有理她,目光全部凝注在手中文件資料上。

   「不要生氣嘛!我總覺得你太過辛苦了,該給你加薪水,這年頭為老闆拚命幹的員工可媲美侏羅紀恐龍。」唐很高興自己的慧眼識英才,不過方御風實在是太古板無趣。

   清楚地知道如果不理她,她會不停地講下去,所以方御風說:「我要一杯咖啡,不加糖。我只想把這一點兒看完,然後再給艾麗發個傳真。」

   「好的,我明白你是個努力工作的男人。」唐不再打擾他,一人靜靜地閉目養神。

   方御風收拾整齊文件,合上筆記本。喝一口剛剛送到的咖啡,看看身旁的唐,他感到困惑,通常唐外出身邊跟著的都是艾麗,為何這次要叫他?而且是無公事的單獨旅行。

   公司裡謠言已滿天飛,深有自知之明的他絕不認為唐真會瞧上他,並非妄自菲薄,而是明確認識到兩人毫無可以溝通的地方,除了公事

   「奇怪我為什麼帶你來嗎?」唐的笑容總像小兔子一樣無害純真,但方御風犀利的眼神輕易捕捉到她眼中的陰謀之光。唐上下打量一番方御風說:「因為你是個有魅力的男人,可與他抗衡,我們最終的目的地是蒙特卡洛,是賭徒的天堂,是卡爾·馬克思所說的『強盜窩』,也是我們的度假勝地。」方御風根本不想再和她說什麼,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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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御風,我又中獎了耶!看來今年我鴻運當頭,萬事大吉。」唐拿著歌劇票興奮不已地歡呼著。兩日來她運氣好到吃飯、住宿、坐車、聽歌劇全能中獎,連方御風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好運氣。方御風無意地瞟她一眼,發現唐正在拿煙,眉頭一擰,伸手奪過來,攥成一團,邁大步,丟入垃圾箱裡。唐瞠目結舌,直到方御風又走回她身邊後才回過神,抗議道:「你幹嗎丟我的煙?」

   面色一沉,方御風冷冷瞥她一眼說:「不許抽煙,對身體不好。」

   唐剛想反駁,就被他寒如利劍的眼神嚇得脖子一縮,嘟噥道:「不抽就不抽嘛,幹什麼那麼凶。」周圍的人以為他們是兄妹,一位老太太還對方御風豎起大拇指,誇他教育得對,唐可從沒栽過這麼大的跟頭。

   在酒店用完午餐,唐開始央求方御風幫她的忙,方御風開始時堅決不同意,經不住唐死皮賴臉的哀求,最終敗下陣來。歎一口氣,方御風道:「你真是個小魔鬼!我替那個男人祈禱。」

   走進蒙特卡洛大賭場,兩人立刻引起注目,英俊的方御風與外國人相比,個頭也算不低,身高一米七八的他,高鼻、寬額,有一張刀刻般立體的輪廓,最吸引人的是他的冷傲氣質,宛若高高立於雲端的神祇,在他一旁是看上去嬌小可愛的唐,將平日的精明隱藏的她在西方人看來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唐四下觀望,不費吹灰之力便從最熱鬧的人群中間找到了她心儀的澤西·瑞得曼,拉拉方御風的衣袖,唐向他示意——該看你的了。

   方御風心不甘、情不願地挪動腳步和她一起向玩二十一點的牌桌走去。

   看來澤西·瑞得曼今晚是想釣賭場的女王溫妮上勾。溫妮是位紅髮美女,銀光閃耀的禮服緊貼在她光滑富有彈性的曼妙身軀上,讓人嫉妒它可以如此親近這個尤物。她不光擁有魔鬼般的身材,還有著天使般的微笑和精湛的賭技。一個個對手懊惱地棄牌離去,牌局只剩下澤西·瑞得曼和她一較高低。澤西·瑞得曼始終掛著他優雅的笑容,他心中盤算要在贏了下一局後約溫妮共度今宵。偏偏這時,殺出個程咬金。

   方御風低沉略帶磁性的嗓音就像一杯濃醇香厚的黑咖啡,越品越有味道,「可以贏得與你共進晚餐的機會嗎?」瞅準目標,立刻下手是方御風和唐都慣用的方針政策。

   溫妮眼前一亮,又一位帥哥,相比之下,這位更加有魄力,還有東方人特有的神秘感。她本來就不介意和澤西·瑞得曼歡度一夜,可眼下需要進行一下取捨了。

   澤西·瑞得曼挑眉斜覷來人,東方人,討厭的黃皮膚,不過他不得不承認方御風的膚色很漂亮,是種健康的小麥色,看起來比自己更結實一些。這是當然,與好打網球、騎馬的澤西·瑞得曼相比,方御風大學時代是體育全能,平日更是堅持長跑、游泳等鍛煉,不時還登登山,身材比例勻稱完美,肌肉也很發達,對久經情場的溫妮而言,這是相當有吸引力的。

   「請下注。」溫妮伸出纖纖玉指,熟練洗牌。

   澤西·瑞得曼放下一摞籌碼,冷睇方御風,方御風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從手指上取下一枚鑽戒丟在桌上,旁觀者無不倒吸一口冷氣。好闊綽的手筆,這枚白金鑽戒所鑲的主鑽至少有三克拉重。

   溫妮不由心一動,美目瞟向方御風。卻發現他幽深的雙眸,平靜得就像潭微波不興的池水。將牌發下後,依次亮牌,方御風是15點,莊家也是15點,澤西·瑞得曼是13點,方御風勝。

   接下來五把牌,方御風兩勝,溫妮兩勝,澤西·瑞得曼只勝一局。

   「方,太慢了。」唐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驚得澤西·瑞得曼臉色驟變,舉目望去,竟然是她!真是霉運當頭,怎麼會碰上她?澤西·瑞得曼以為只是巧合,撇過頭去不願看那張令他不安的臉。

   唐甜甜地沖溫妮一笑,「方的眼光很高,很少喜歡哪個女孩子,可你令他一見傾心喲,美麗的維納斯,願意賭最後一局嗎?如果你贏了,這桌上全部的籌碼和鑽戒歸你,若我贏了,請接受方的邀請,與他共進晚餐。」

   「這——」溫妮遲疑著,她當然很想賭這一把,輸贏對她而言都是件大好事。

   唐看出她的猶豫,體貼地說:「你放心,我保證你的上司會批准你的假。」

   溫妮同意了。澤西·瑞得曼卻開口說:「我也要用剩下的籌碼賭這一把。」

   唐微笑地瞅著他說:「先生,您剩的籌碼未免少了點兒。」旁邊的人「哄」的一聲笑了。

   澤西·瑞得曼真恨不得撕爛她那看上去小巧紅潤的嘴,他輕咳一聲壓下怒火說:「我可以再換籌碼。」

   「不需要,不如賭點兒更有意思的,若你贏,溫妮小姐可以和您共進晚餐,籌碼歸您,鑽戒送給美麗迷人的溫妮小姐,若你輸,麻煩你陪我一起共進晚餐,如何?」唐邪邪地笑,挑畔地向澤西·瑞得曼示威。

   「好!」不曉得是不是頭腦發熱,澤西·瑞得曼未加思索,答應下來。

   溫妮熟練地洗牌發牌。

   澤西·瑞得曼手一甩,將牌亮在桌上,他的牌20點,莊家溫妮未待他得意的笑容保持長久,便輕柔地將牌放在桌上,她是21點,按照規矩是莊家勝,周圍的人無不歎氣,替唐遺憾,莊家是21點,無望獲勝囉。

   唐笑了,是今晚最耀眼奪目的笑容,連方御風都怔住了,就聽她輕快愉悅地說:「似乎摩納哥是我的福地耶,溫妮小姐,你會和方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難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翻牌的手——21點,而且——

   「哇!是黑傑克!」突來的驚歎,打破一剎那的靜寂。

   黑桃K與黑桃A組成二十一點中最大的牌,出現機率之小不用多說,唐果然是勝利女神眷愛的幸運兒。

   澤西·瑞得曼面色蒼白,溫妮則期待地望著方御風,方御風不樂意也無法不折服於唐的好運,笑容最粲然的當然是計謀得逞的唐,她要充分利用這個夜晚,展開她準備已久的愛情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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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黃色的溫馨的燈光,悠揚浪漫的音樂,香醇的白蘭地,味道超一流的牛排通通沒能使澤西的心情變好些。多年養成的習慣仍使他動作流暢高雅地保持進餐禮儀,對於唐·洛捷,他採取視若無睹的無聲抵抗。

   唐像是從不懂體貼人的心情,她舉杯湊在鼻前,輕輕聞了聞酒的香氣,並悠悠晃動杯身,香味充分地從杯中散發出來。唐品嚐一口放下酒杯,她問:「澤西,原諒我沒經過你允許,便這樣稱呼你,可以談一下你對我的印象嗎?」

   伸手不打笑臉人,澤西·瑞得曼雖然很想張口說「你非常令我討厭」,可他接受過良好的教育,禮儀和氣度不允許他那樣唐突直接。他思考一下婉轉地想貶低唐:「目前來看,你不喜歡修飾。」

   唐點點頭回答:「平常的臉,自然的眉,樸實無華就是美;任衣衫鬆鬆拂,頭髮自由飄散,這種美好的疏忽我卻更加喜歡;攙假的藝術只吸引我的眼睛,但打動不了我的心靈。」

   澤西·瑞得曼感到微微的驚訝,這是他深深熟知的本·瓊生的詩句。在他默然不語時,唐開口問了一個此時此刻有點兒滑稽的問題:「你對愛情的看法如何?」

   澤西·瑞得曼忽然有種想跟她一較高下的感覺,他同樣用本·瓊生的詩回答:「雖然我年青,還不能說清什麼是死亡,什麼是愛情,但我聽說過他們是兩支飛箭,二者都射向人們的心田。我還聽說愛神用烈火使人致傷;正如死神用寒冷把人凍僵;所以我擔心,他們使用只是兩個極端,但目的是一樣。」

   唐擺擺手不贊同地說:「愛是固定的燈塔,儼然面對海上的風暴,永不動搖;它是天上的星座,指引航船,高度雖可測定,價值無人知道……鍾情到世界末日,恩愛到天長地久;如果我所寫的不對,證實有錯,就算什麼沒寫,也無人愛過。」

   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第十六首,澤西·瑞得曼漸漸對唐的學識刮目相看,原本他認為她是個沾滿銅臭味的壞脾氣小孩。拿不準唐對他究竟有何目的,澤西喝口酒說:「無論別人想法如何,我只想像神話裡的宙斯一樣享受情人的滋潤,前提是沒有善妒的赫拉。」

   「不排斥戀愛、遊戲,卻排斥婚姻,是新新人類要求自由的標誌?我們不聊這個,談談你的故鄉如何?」唐興趣正濃。

   「切斯特,瀕臨風景如畫的河流,是個古老的城市。古香古色的建築,房屋都以黑木做柱,白土做牆,仍是伊麗莎白女王時代的街景……是我出生的美麗的家鄉。」澤西·瑞得曼覺得不可思議,似乎從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聽他講這些,而唐卻沉浸於他的描述中。

   「很羨慕你,擁有迷人可愛的家鄉。我就像個無根的浮萍,漂泊到何處,便以何處為家,不過這樣也許更好,像是天生的無拘無束。」唐從不為自己是孤兒而感到傷感自卑,她深信最壞的也能變成最好的,樂觀是她最大的財富。

   不得不承認自己至少不討厭此時的唐·洛捷,但是澤西·瑞得曼依然不願意跟面前這個小女孩交談下去,他用餐巾擦擦嘴說:「今晚我請客,天色不早了,我送你。」

   唐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她已料定今天澤西·瑞得曼一定不會讓她付錢,所以等他叫來待者結賬後,她才堅決地說:「請您務必接受我的邀請,因為我不喜歡欠別人什麼!」

   「只是禮貌的問題,應該由男士請客。」澤西暗暗叫煩,為什麼這麼麻煩,以往的女友連接受他貴重的禮物時也沒有絲毫覺得虧欠,都是坦然受之,何況只是一頓晚餐。

   「我們並沒有什麼親密關係,我絕不能欠你什麼,明天好嗎?晚餐我請。」唐的口氣不容人反駁。澤西啞口無言,他絕不能承認他們有「親密關係」,自然就要接受她的邀請,這個女人——「可以,明天我給你打電話。」

   「好,沒問題。」唐遞給他電話號碼,澤西只能收下。

   ——+<++————++>+——

   次日清晨。

   「訂今天下午的機票。」唐一邊在電話上同艾麗商議公司的生意,一邊對收看財經新聞的方御風說。

   方御風昨晚疲於應付溫妮,今天起來氣色不太好,他冷掃一眼唐道:「你不是在餐廳訂了座?」

   唐冷哼一聲,躊躇滿志地笑了,「那是他的緩兵之計,今天他鐵定會金蟬脫殼,找他乘坐的飛機,我要訂他旁邊的位子,還有你也必須要去。」

   方御風的表情愈發冷漠,他不滿地說:「我還有工作,唐,我是為公司工作,不是為你本人。」

   唐晃動轉椅,面對他,歎口氣說:「好吧,事到如今,也不必隱瞞你什麼。正因為你太嚴謹,所以,才要將你調離一段時間。我很年輕,又不是美國人,更和亞倫·勃朗先生無任何血緣關係,一些大股東對我多少有些不滿,其中還有人想從內部瓦解『天方夜譚』,我需要他們大膽的行動。」

   「欲擒故縱!」方御風深深凝視眼前晃動著腿、滿臉天真的小女孩,他不知不覺之間肯定了她的實力,也臣服在她的統領之下。

   一抹莞爾攀上唐的嘴角,她言語懇切地說:「我不是什麼天才,我是坐陣用兵的統帥,你才是衝鋒陷陣的將軍。」唐的理想境界正是「運籌帷幄之中,制勝於無形」,她也一步步接近目標。

   方御風臉上剎那間閃過一絲笑容,旋即開口:「我會立刻訂機票,可是——」

   「放心。亞倫·勃朗的可怕之處,他們還沒有領教,站在亞倫·勃朗的身邊和與他對立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宛如天堂和地獄的區別。」唐掠過一縷十分詭秘的笑容,轉身繼續她的工作。

   方御風亦不再多言,開始他的另一項「重要任務」。事先聲明,他萬分同情澤西·瑞得曼。

   ——+<++————++>+——

   當澤西·瑞得曼幾乎快樂地飄到飛機上,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輕快地哼著小曲時,他旁邊的人將搭在臉上的雜誌取下,愉快地說:「澤西,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們這麼有緣。」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澤西·瑞得曼的臉色蒼白得就像唐·洛捷手裡攥的衛生紙。

   似乎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澤西的異樣,唐講起話來口若懸河:「正好,我還擔心呢。臨時有事,必須取消和你的約會,怕你空等,誰知你也有急事?」狡黠的笑容,無意又仿若有心地在「也」字處拖長音。唐第一次這麼近看澤西,她要好好觀賞一番——真是牽魂動魄的美男子,皮膚光滑細緻得連微細的毛孔都瞧不出,細緻挺直的鼻樑顯示優良高貴的血統,無可置疑的優雅襯托著他根本不用多加以修飾的氣質。

   被足以射穿防彈衣的目光如此直視,連久經「沙場」的澤西都受不了了,他唇邊掛著冷冷的皮肉笑容,故意輕咳一聲問:「你恰巧也趕到倫敦辦急事?」語氣中有刻意夾帶的諷刺,他在唐面前總是保持不了紳士風度。

   「怎麼你不知道倫敦交易所是僅次於紐約的世界第二大股票交易所?倫敦城的外匯、商品和保險市場居世界首位,黃金交易和蘇黎士並駕齊驅,股票期票交易和紐約、東京不相上下,堪稱『用黃金鑄成的心臟』。」唐具體地向澤西介紹著倫敦在世界經濟舉足輕重的地位。

   澤西·瑞得曼不以為然地扭過頭冷聲道:「我對經濟不感興趣。」

   「那麼歷史呢?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殖民掠奪的基礎上。」唐笑容憨態可掬,她以激怒澤西為目標,目的輕易就達到了。

   驚!怒!直直地瞪著唐·洛捷,澤西·瑞得曼發現自己不止一次有掐死她的衝動。

   「為什麼生氣呢?」唐的語音非常溫柔,「我喜歡掠奪,因為我是商人,無商不奸嘛,我最喜歡的職業,你猜是什麼?」伸出很孩子氣的手,唐的神情天真爛漫。

   「是什麼?」打定主意不理她的澤西仍是忍不住好奇地問。

   「海盜。」唐擺出少女祈禱的姿態,「多麼浪漫、多麼自由、多麼刺激、多麼偉大的行業,你明白嗎?我是那麼那麼喜歡海盜。」

   被她幾近於癲狂的癡迷神情嚇壞了,澤西只能不住點頭。

   「可我一輩子都不能成為海盜,因為我天生的缺陷。」眼神倏地黯下來,唐好像夢想破碎的小孩子,她邊說邊握住澤西的手,「你明白嗎?」

   「我明白。」表情僵硬的澤西,不著痕跡地把手迅速抽離,聲音極為痛苦。

   方御風坐在他們倆的背後,聽力太好的他戴著墨鏡,酷酷的,活像個劫機犯。不過英俊個性的外形引得空姐頻頻投以愛慕的眼神。

   另一個被暗送秋波的當然是澤西,可是由於唐給他的意外「驚喜」,情緒低落的他看到的空姐個個是醜八怪,他才沒心情應付她們,這兒還有個超級大麻煩有待解決呢!

   「澤西,請讓我改在倫敦招待你,好嗎?」唐開始插入問題的核心。

   「不用了。我很熟悉那裡,按理說我是英國人,算是半個主人,怎麼好意思煩勞你一位女士請客。」澤西決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只可惜他的對手和他不是一個級別。

   「太棒了!我剛巧想找個熟悉那兒的朋友領我四處參觀,長久以來總抽不出時間。如此禮尚往來,你就不要婆婆媽媽推三阻四的了。」開心地拍拍手掌,唐高興極了。

   相較之下,澤西懊悔不已,言多必失,他老老實實和她吃頓飯不就啥事都沒有了嗎?又讓她找到借口粘著自己,礙於從小受到的紳士風度、面子問題,又不能繼續找些搪塞的話拒絕她,這一回合,勝利者依舊是唐·洛捷。

   「你還未定房間吧,湊巧我也要定,一起辦理吧,住得近,也方便。節約時間和體力,兩天後我離開倫敦。」唐最後一句話是為了使澤西放鬆心情,同時削減他的防禦心理。

   果然,聽到她最後一句話,澤西的警惕狀態解除,點頭同意,他樂得輕鬆。

   ——+<++————++>+——

   到倫敦時,夜幕已降臨。一輛白色卡迪拉克恭候多時。汽車開往倫敦西區,那是政府所在地,繁華的商業區和富豪們的聚居區。

   澤西瞧著冷漠的方御風,心裡偷偷比較他們倆誰的魅力更大。方御風摘掉墨鏡,冷眼掃過去,澤西稍有些尷尬地側過頭。

   唐的黑眼晴真亮,不像他的那麼黝暗。其實不過是他的心理作用,唐在算計人時眼睛總是格外的亮。

   「你又用凶巴巴的眼神嚇人。方御風,你認真聽我說話。」唐的強勢態度對方御風在私底下毫無用途。她翻翻白眼,為澤西倒一杯紅葡萄酒,連問也不問方御風,加長型的車內安置有小冰箱,十分方便。無聊之餘,她打開車上裝備的電玩,開始瘋狂地闖關。一會兒跺腳,一會兒罵幾句髒話,把澤西看得一愣一愣的。

   嫌一個人玩不過癮,唐硬拉上澤西一起玩,從未嘗試過這種「通俗」玩具的澤西居然一直和她玩到目的地。

   洗完澡後,澤西很快進入夢鄉。做著酣甜的美夢,翻身的動作也非常優雅,可他夢中的囈語竟是——「唐,再來一盤。」

   ——+<++————++>+——

   隔壁房間。

   唐剛和艾麗通過電話,站起身走到在網上和亞倫·勃朗聊的方御風身旁,左手撫摸著下頜凝視著屏幕。突然她朗聲一笑,低聲愉悅又興奮地說:「終於翹起狐狸尾巴了,剩餘的需要獵人完成,亞倫一定很開心。」

   屏幕顯示一行字:方,唐是否在陰險得意地大笑?告訴她,不要玩瘋了。

   唐微揚的唇角噙著抹邪氣的笑意,深潭般的黑瞳乍閃一絲火花,她瀟灑地轉身走開,驀地又回頭說:「告訴他,我最遲三天後一定回去。」

   ——+<++————++>+——

   洗個香噴噴的澡,身穿棉質保守套裝內衣,唐手拿毛巾拚命搓著自己的頭髮。

   方御風看到她近乎自虐的粗魯動作,頗感驚訝與無奈,抽過她的毛巾,「你為什麼不用吹風機?還有為什麼我們非要住在一間屋子裡?」他的語調平靜低沉,富有磁性,唐喜歡他的聲音,認為他該到好萊塢當偶像巨星。

   拿回毛巾,接著一點一點吸乾頭髮的水分,唐一板一眼認真地回答:「有錢不等於可以浪費,況且這一晚上的費用可供非洲挨餓的孩子吃半年的飽飯。最重要的是我不睡床,所以你可以盡情享用。」

   「什麼意思?」方御風詫異地望著她,有時他還真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我適應能力不太強,天生命賤,睡不慣這軟綿綿的『海綿床』,因此,抱著被子鋪在這厚厚的地毯上睡,便最完美了。」邊說唐邊動手把一條被子攤開在地毯上面。

   方御風瞅著她,頭稍有點兒暈,「你在家也這麼睡?」

   「當然不,我討厭空調也不太喜歡地毯。是特意從中國定制了紅木做的傢俱,木板床是我的最愛,還有竹蓆。」唐陶醉在幻想中,一想到它們,她就恨不得插翅飛回家裡。

   決定不和她在這個話題上多聊下去,方御風抓起浴衣浴巾走進浴室。

   待他洗好出來後,發現唐以誇張的大字形睡法去和周公下棋了,真是個活寶,她是受到什麼樣的教育才成為今天這個樣子的?方御風第一次對別人的事情產生了好奇。

   ——+<++————++>+——

   翌日清晨,吃完早點,唐便撥個電話邀澤西·瑞得曼共游,雖然不是特別願意,但是澤西還是答應了。換上一身休閒服,他走出房間,敲響唐·洛捷的房間。

   門打開了,唐穿著黃色緊身運動套衫,牛仔褲,銀色皮帶,半長統靴,精神奕奕的她今天心情是爽朗愉快的,嬌小的身材襯著可愛的鵝蛋臉更像是個瓷娃娃,澤西已隱約感覺到這只是她表面的一種假象,準確說是她個性裡最表層的一面。

   唐抬頭從上到下欣賞一遍澤西,讚美道:「有好身材就是這樣,穿什麼都有型。」

   經常受到別人尤其是女性讚美的澤西竟感到有些羞赧。

   唐對他眨眨眼睛,「我們出發吧。」

   澤西首先領唐參觀聖保羅大教堂。它位於泰晤士河岸紐蓋特街與紐錢吉街交界處。堂皇威儀地靜靜挺立在高樓大廈之間。

   唐仰首四處觀望那到處都有的重色彩繪,窗戶嵌飾以彩色玻璃,四壁掛著耶穌、聖母和使徒巨幅油畫。

   「這座教堂是由英國建築大師克裡斯托弗·雷恩爵士設計建成的,加上教堂圓頂和十字架,總高五百六十六英尺,是一幢古老的建築。」澤西很盡地主之宜地詳細為唐介紹。

   「你對教堂有研究嗎?」唐想想說,「我似乎去過一個叫什麼西販基拉的大教堂。」

   「是哥倫比亞的地下教堂!你到過的地方還真不少。」

   「不,我可不是什麼基督徒,到那兒是為了替我的朋友祈禱。上帝也許是因為我太不虔誠,所以派天使帶走了我朋友的靈魂。」唐的聲音慼慼然帶著傷感,當她斜仰起頭瞅澤西時,驚異地發現他的眼神是那麼哀傷憂鬱,她困惑地問:「澤西,你不是同情我吧?」

   「虔誠也沒有用。」緘默不語的澤西儘管表情淡漠得難以覺察,唐仍然注意到他微微皺了皺眉毛,深綠色的眼瞳失去光澤,沉思的目光凝視著聖母的畫像,有節奏的聲音略帶顫抖:「在我七歲的那年,母親暈倒在鋼琴前,醫生診斷是血癌晚期,母親一天天憔悴消瘦,父親終日沉默不語,外公和我走遍整個英國,你相信嗎?我們沒錯過任何一個教堂,我真心誠意地祈禱。可她仍然閉上了眼睛。」

   「但她並沒有離開你。」唐的話令澤西猛然轉首盯著她。她甜甜一笑,手指指了指上面,不帶一絲虛假地說:「她一直在天上注視著你、守護你,不是嗎?」

   看到澤西第一次用溫和的目光毫無防備地望著自己,唐心裡是很高興的。

   離開教堂,又來到倫敦橋,不等澤西講話,唐先滔滔不絕地講道:「這是泰晤士河上最古老的一座橋樑,本是一座木橋,後改為石橋,石橋幾經火焚,最後由約翰倫尼設計,建成一座長九百一十八英尺、寬六十五英尺的圓拱花崗岩橋,可惜後來賣給了美國。被認為是英國衰落的象徵,現在這兒不過是座普通的水泥橋。」

   又是那種邪惡的眼神,澤西從未見過這種眼神,更主要的是它出現在這個年紀不到十八歲的少女的黑瞳裡。

   伸展手臂,唐對澤西說:「快到中午了,我在郵電大廈的旋轉餐廳訂了位置,走吃飯去吧。」

   旋轉餐廳以每小時五圈的速度轉動,在此可眺望倫敦全景。

   澤西提了一個一開始就想問的問題:「你是怎麼成為亞倫·勃朗的養女的?」

   「許多人都對這件事感興趣,」唐托著下巴,凝視著澤西,直勾勾的目光令澤西全身起雞皮疙瘩,「別人問呢,我懶得講,可是你嘛——其實說穿了根本是場鬧劇。」說到這兒,唐首次露出彆扭的表情,像是特別不想說,但她還是繼續講道:「我當時是六歲,是孤兒院——不過在中國叫兒童村,是那兒最淘氣搗蛋的孩子,很令阿姨們頭疼,可絕對不能怪我。除了看電視我根本從未親眼見過外國人,亞倫也是旅遊散心時跑兒童村去,後來他說是心血來潮,哼!我說他是腦筋有點兒笨。你想想第一次見到個銀頭髮,眼睛說褐色不完全褐色,帶點兒灰色又發銀光,身高近一米八壯壯的大鬍子男子,我一個天真可愛瘦小的小女孩當然會害怕,便把過家家做的泥糰子一古腦兒全砸在他身上了。他拎起我,我認為他是怪物,電視上演的怪物,樣子跟他很像嘛,所以我狠勁兒踹他,再打他,扯他鬍子,抓他臉,咬他胳膊……」

   唐繪聲繪色地連比劃帶模仿,講得別提多生動、多真實。澤西按住腦門,避免自己栽到桌子上去,他打心眼兒裡同情可憐的亞倫·勃朗。

   終於描述完自己「英勇無敵」的一段,唐歎口氣轉向故事尾聲:「……什麼院長、市長——反正是領導——過來看到後都差點兒暈過去,然後他就呵呵呵放聲大笑要領養我,我竟然也鬼迷心竅地答應了。」

   我看亞倫·勃朗才是鬼迷心竅。澤西暗自思忖。

   「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他是我惟一的同類,我們是名副其實的物以類聚,譬如對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得到手。」時刻不忘提示澤西,她露骨的暗示非常之囂張。

   埋頭專心用餐,切著七分熟的牛排,明明十分可口,為何吃不下呢?澤西抬頭看一眼甚是不滿意食物味道的唐奮力仇視地切著牛肉。

   突然手機響了,唐道聲「抱歉」到一旁接聽,迅速和方御風聊幾句後,她走到澤西座位邊,出其不意飛快地啄一下他的面頰,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耀得澤西眼都花了。剛才他被佔便宜了,居然讓個黃毛小丫頭偷襲了,不等他哀悼完,唐的聲音略帶遺憾地說:「抱歉,我必須走了。很高興你能陪我,下次讓我好好款待你吧,再見。」不等澤西開口,唐匆匆離去。

   無意識伸出的手收了回來,澤西發現自己竟然若有所失,可僅僅一剎那。他清醒的頭腦告訴他這頓飯唐並沒有結賬,也就是說她還欠他一頓美餐,是她糾纏不清的借口嗎?心底竟然有種期待的感覺,自己不會也是鬼迷心竅了吧。唇角揚起,劃出漂亮的弧度,他站起身再望一眼被唐切割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的牛排,搖搖頭離去。

   ——+<++————++>+——

   塔霍湖,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與內華達州交界處的湖泊。亞倫·勃朗的超級豪華城堡便依山傍水坐落在這裡。高山積雪,風景秀麗,塔霍湖是冰川時期形成的美麗湖泊。

   令方御風不解的是為什麼精力超旺盛的唐·洛捷一到這兒便彷彿得了大病,乏力地硬睜著惺忪的睡眼。對他的疑惑,唐只用一句話回答:「因為你是第一次來到亞倫最得意的『天使城堡』,若讓我起名,叫惡魔城堡更貼切,要到城堡只有一條路——從湖上坐船過去。」

   白色的快艇很快行駛到目的地,方御風驚歎地睜大眼睛望著這高達五米的外城牆。唐摘下他的太陽鏡,指著城堡問:「像不像監獄?」

   是座仿古典主義的建築,莊嚴、樸實、雄偉、典雅。

   唐聳聳肩,「好吧,開始每個人都以為還不錯。」她快捷熟練地撥手機,道:「湯姆,把橋放下來,我們要上去。」

   正在思考是怎麼進去的方御風發現一面牆壁突然打來,一座吊橋放了下來。

   唐向他眨了眨眼睛說:「瞧,我們坐的船可以當汽車開。」原來是水陸兩用的。

   踏上地面的那一刻,方御風望向周圍,咦!這是日本傳統的回游式庭園,有假山、涼亭和草屋,古木蒼蒼,溪流蜿蜒,湖水如鏡,古樸清幽,本來很美的景色,偏偏兀立起一座高大的城堡,實在是,實在是不倫不類。

   瞭然地拍拍他的胳膊,因為唐個子低,一副過來人樣子的唐說:「是否『歎為觀止』,幾乎所有人都無法恭維,但還是做了善意的『讚美』。可是有兩個建築設計師暈倒在你站的地方。亞倫的愛好通常得不到大多數的贊同,連絕少數的都沒有。」

   「所以他挑選了你。」方御風佇立原地未動,他瞄到遠處逐漸靠近的幾道身影。

   「唐,你終於回來了!」首當其衝的是其中最胖最高的老婦人。方御風錯愕地估計她少說也有兩百斤,僅比自己矮一點兒,是位黑人老媽媽。她喜極而泣,龐大的身軀幾乎全壓在唐愈發顯得嬌小的身子骨上。

   「古麗,你會壓死她的。小姐,歡迎你回家來。」良好的姿態表明他的身份,是經過良好訓練的優秀管家。精神矍鑠、削瘦幹練的老者。

   古麗聞言放開唐,並且緊張地檢查一遍她的寶貝心肝,確定她沒事後才喘口氣,剛才她跑得太快了。「噢!這位結實英俊的小伙是你的心上人吧?」古麗驚喜的目光轉瞬盯住了方御風。

   「不是。」唐看到方御風剎那間一晃而過的神色,不客氣地擺出嘲笑的姿態。

   方御風不著痕跡地拉開和她的距離,生怕遭人誤會。

   最後一位靜靜站在一邊默默注視這一切的是個少年。從模樣看,他的眼睛似乎在否認這個事實,那雙眼睛非常的特別,像極凍之地西伯利亞灰藍的天空,寂寥,深遠,如果凜冽起來一定十分駭人,然而亮麗的金髮和深刻精美的五官似乎是為了緩和這雙孤寂的眼眸才產生的。少年穿著騎馬裝,從衣服沾滿的灰塵不難猜到他剛剛騎過馬,未曾梳洗便趕來了。

   「依克,過來讓我抱抱你,又長高了,我親愛的弟弟。」唐萬分高興溺愛的眼神溫暖了依克冰冷的心,他走近唐,被她一把拉入懷中,抱著他猛親幾口,「我最想你了,可愛的小依克。」

   眾人明顯地看出依克受不了唐的熱情,又不能掙扎的痛苦表情。

   老者故意咳嗽兩聲,「唐,老爺還在等你呢!」

   唐不慌不忙地鬆開依克,陰謀得逞般笑望老者,「湯姆,這是你第二十六次叫我的名字,繼續努力喲!」

   湯姆老臉微微泛紅,劇烈地咳嗽幾聲,在古麗的竊笑中跟隨他們走進古堡。

   大廳太簡陋了,地上鋪著幾張葦席,沙發是木頭做的,也沒刷漆,鋪著幾張芭蕉葉,還好有個像樣的壁爐。桌子是個超大的木頭樁子,惟一的點綴是錯落無序、到處都有的花花草草。好像有玫瑰、丁香、薔薇、鬱金香和豬籠草?

   站在夾竹桃、金鳳花、野百合之中的大鬍子便是現年五十四歲的亞倫·勃朗,正值事業達到巔峰時期,年紀最適合在商戰中拚殺的他偏偏要移交自己至高的權位,不能不引起外人的猜測深思。全世界恐怕只有唐·洛捷知道他在想什麼。

   「嗨,方,好久不見。你是第一次見到我的復古設計,怎麼樣?獨此一家吧。」亞倫·勃朗健步準確地從花盆裡闖出來,他在一旁的人工小噴泉裡洗洗手,接過湯姆遞給他的毛巾。雪白的毛巾經過他的手後像剛擦過皮鞋。

   方御風實在勉強不了自己,「復古設計」,對!幾乎回到遠古時代了,「獨此一家」更不用說全世界恐怕沒人像他這麼折騰自己的家。

   「我喜歡『與眾不同』、『獨樹一幟』、『標新立異』、『開拓創新』,中國的成語太奇妙了!」咬字十分清晰,語音相當準確,聽得出他花了不少工夫,「埃及的象形文字也是那麼奇妙!」

   唐拉方御風坐下。湯姆管家端來從中國購買的紫砂壺和配套的茶杯,倒出來的卻是香醇的咖啡,唐面無表情地舉起茶杯品嚐亞倫特製的咖啡,味道不錯。又是「有機結合」的產物,不知是否會和上次一樣風靡整個上流社會。

   「唐,內奸已然查清楚是誰,只要你大顯身手,我就能安享晚年,我準備到埃及去旅行,再到羅馬——」亞倫一邊牛飲咖啡一邊興奮地在原地用腳踏著拍子。

   「不行!」唐斬釘截鐵地說,斜睨著亞倫·勃朗,一點兒也談不上敬重。

   「為什麼?」聲音驟然抬升高八度,險些成了歇斯底里的精神病患者。

   「至少現不可以。我找到心上人了。」唐一字一頓,鄭重宣佈。

   「那個可憐的男人是誰?我派人請他來。」亞倫·勃朗喜歡一步到位。

   「和你一樣是個花花公子,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比你更有資本。」唐中肯地評價。

   「美國有這號人物?」亞倫詢問湯姆,後者鞠個躬,不理他,走了,把亞倫氣得跺腳,「若不是因為你是個老頭,早把你一腳踹出去了。」

   「風度、氣質、外形,亞倫你差他太多,他是英國人,澤西·瑞得曼伯爵。」唐用回味無窮般的語氣回想她心上人的相貌。

   「英國佬,你居然找個虛偽愚蠢的英國佬!」亞倫暴怒得跟噴火龍差不多。

   唐揚揚眉峰,以安撫孩子般的口吻說:「亞倫,你祖先也是英國人。」

   「我是愛爾蘭人!愛爾蘭人!」亞倫·勃朗反覆再次強調。

   唐習慣性地從口袋裡摸出煙,未抽一根便被方御風把一包搶走。瞥他一眼,唐痛苦得要死,沒見一個男人那麼介意女人抽煙的。

   亞倫看到後心情變好了,「幹得好!方,沒人管得了唐吸煙的惡習,你是第一個,我喜歡抽雪茄!要不要來一根?」

   方御風倏地站起身,冷冰冰道:「我可以離開嗎?請問我的房間在哪兒?」前一句是不容人反駁的強硬語調,後一句是對依克·勃朗說。

   「依克,帶他到二樓我房間對面的那間休息。」唐關照說。

   依克自始至終未發一語,逕自起身走在前面,引領方御風上樓,旋轉樓梯的手把上纏繞著生長茂盛的牽牛花。

   唐瞅著夾在她手指縫裡的那支僅存的煙歎口氣說:「是該戒煙了。」

   「改抽雪茄。」亞倫呵呵一笑,開玩笑地說,語音一轉,較為正經地講:「你有幾成把握追得上這位黃金漢?」

   唐沒朝他看,逕自開始修起指甲來,瞭解她的亞倫毫不生氣,就近坐下,等待她回答。

   唐打量他一眼,眉毛一挑,吹一聲口哨說:「你錯了,他是『灰姑娘』,我才是『王子』,因此選擇權在我手裡。」

   「可穿不穿『水晶鞋』,決定權在他,而非你,唐,婚姻是墳墓,何必選擇死亡呢?」亞倫·勃朗口吐煙霧,悠然自得地說,他是永遠快樂的單身漢。

   「我做不到你那樣兒,擁有數不盡的財富,靠這佔有無數個女人,真正愛你的、為你生下孩子的又被你棄如敝屣。亞倫,我也不清楚,是骨子裡流淌的血液還是因為我是個女人,我知道我愛上了他,希望同他結婚,擁有似乎是證明什麼的婚姻。」惆悵又柔美,是不曾出現在唐臉上的表情,此刻同時出現,意味著她絕非一時的頭腦衝動。

   「你知道我們彼此尊重各自的生活方式,即便互不認同,我可以推遲旅行計劃,可你必須給我個確定的時間範圍。」亞倫·勃朗對唐總有著父親般的感情。

   「給我三年時間,必要時我會不擇手段。」唐誓言旦旦地握緊拳頭。

   「沒問題,但當前你要先處理好公司的事,接班的事情絕對不能有任何差錯。」在這件事情上,亞倫·勃朗是絕不會讓步的,因為一切時機都剛剛配合好。

   「我明白。」唐是公私分明的人,她又飲一杯咖啡後說:「亞倫,我希望你多關心依克,孩子天生是需要疼愛的。」

   「他需要你這個姐姐,而不是我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亞倫·勃朗吸完了一根古巴雪茄。

   「好吧,隨便你。」唐起身,「告訴湯姆,晚餐我來準備,豐盛的中國菜。」

   「太棒了!親愛的,我盼望已久。」亞倫·勃朗的笑容被他的大鬍子遮去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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