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傑?原來你這在裡,我找了你半天。幹麼躲在房間裡?」黃大傑敲開周英傑飯店的房間門走進去,邊說邊鬆開領帶,呼吸間帶著明顯酒味。
「你怎麼上來了?我不是把會場交給你了。」周英傑倒杯水給他。
黃大傑咕嚕喝了幾口,揩揩嘴角水漬,咧嘴笑說:「你這個老闆都不在了,我這個湊熱鬧的,不開溜還留在那裡做什麼?」
「你上來了,那會場怎麼辦?」
「別緊張,還有田經理他們頂著。」田經理是AJ上海分公司負責人,也是今晚慶祝會主要籌畫人。
「田經理嗎?」田經理是AJ在上海當地直接招聘,復日一大學畢業,曾在外企工作數年,能力很強,英語流利,而且亦通法語,重要的是善交際、處事圓熟、溝通能力強。周英傑放下心,也不催黃大傑回去會場了。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走到一邊。
上一季,除了大中華區,AJ在海外市場表現並不算理想。由於缺乏世界頂級知名服裝設計師,AJ在歐美日澳市場的銷售不如預期,在大中華區的銷售雖然尚可,但仍遠不如歐美知名的世界品牌。
不過,AJ針對青少淑女的副牌,賣得卻非常好,深受青少年喜愛。除了在大中華區甚受歡迎,而且還打入歐美市場。尤其是北美,AJ成功在各主要城市的各大商場搶下據點,成立門市,也在各百貨公司設櫃,銷售情況非常良好。
這幾個月,周英傑馬不停蹄,飛到各地視察情況。在北美當地大力起用年輕一代新銳設計師,並積極培養本土設計人才,同時投入大筆預算在平面與電視賣告。
大中華區仍是AJ的主要市場,周英傑也特別注重這塊市場,所以耶誕前夕,AJ特地在上海外灘舉行了一場特別服裝秀,並在秀後於外灘的和平飯店開了慶祝會暨耶誕聯歡晚會。周英傑直接從紐約飛到上海,特地參加了這場特別服裝秀,並且出席慶祝會。
不過,跟出席的貴賓寒暄招呼過後,他只再待了一會,便把慶祝會丟給以大股東身份出席的黃大傑,悄悄離開會場。
「幹麼?喝悶酒?」黃大傑走過去。
周英傑掃他一眼,不答,自顧喝他的酒,望著高樓外上海外灘夢幻似的夜景。金茂大廈與東方明珠電視塔在夜裡燈火輝煌,晶亮燦爛無比。
「你這張撲克牌臉,我都看了好幾個月了,你不煩,我都煩了。」這傢伙就是從小當慣優等生了,老一副故作深沉,看了教人冒火。
「你煩的話,下去跟大家鬧去,少在這裡煩我。」優等生就是優等生,眉毛都不動一下,不慍不火地頂回去。
「你這什麼話!」黃大傑嚷嚷。「失戀了也不必拿哥兒出氣。」
「誰失戀了?」周英傑沒好氣白他一眼。
「哪,」黃大傑斜眼睨視,討嫌說:「好好的慶祝會不參加,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喝著悶酒,倚窗遠眺,孤家寡人,形單影隻,顧影自憐的,這不是失戀是什麼?」還故意咬文嚼字,更加討嫌。
「你嚕嗦完了沒有?」周英傑乾脆把酒塞到黃大傑手裡,走到沙發旁坐下,打開電視。
「還沒呢。」黃大傑跟過去,關掉電視。「英傑,不過是一個人,你要真是放不下,大不了去把她綁回來。」
惹得周英傑又白他一眼。
黃大傑咧開嘴,在周英傑身旁坐下。「所以我說你真是純情呢,英傑。」
「你要再多嘴的話,當心我轟你出去。」
「忠言就是逆耳。我真搞不懂你,天下美女那麼多,你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淒慘——」
「黃大傑!」周英傑出聲警告了。
「好,好,我不說就是了。」黃大傑平舉雙手投降。
沒十秒,嘴巴又犯賤,說:「不過,不是我說,英傑,男人做到像你這程度,也太失敗了。不過就是一個女人,喜歡就喜歡,不愛就不愛,怎麼你就看得那麼複雜,跟它個羅蜜歐與茱麗葉似,你不累啊?」
「黃大傑!」第二次警告了。
「好,好,我知道。但聽我一句,別把自己搞得那麼壓抑,適度發洩一下,不然對身體有影響的。」
周英傑忍無可忍,站了起來。
「好,好。」黃大傑跟著起身,雙手平舉擺動安撫。「我出去就是了,你不必一副要吃人的模樣。」退了出去,一邊還不斷搖頭。
周英傑這才吁口氣,走到裡頭房間,重重往大床一躺,瞪著天花板發怔起來。
女人天生就有取悅男人的本能吧?
不僅為自己喜歡的人裝扮,所謂「女為悅己者容」,也為喜歡自己的人裝扮,雨露均沾,澤被天下。
要不然,公司裡除了她之外,另外的,也是唯二的女職員,為何老是沒事就照著鏡子,這邊撥撥、那邊弄弄,塗抹齊全,與兩個男業務說說笑笑、打情罵俏?
公司除了老闆、老闆娘,就她們兩個女職員,跟兩個跑外頭的男業務。每天埋頭就是工作,說是業務助理,但什麼都要做,一個人當兩個用,物盡其用、人盡其搾,每天累得她回到家只想倒頭就睡。
在這家公司工作了兩個多月了,張明美每天都想辭職,但每天都要自己多熬一天。一天又過一天。
「明美,快把這個表格打好。」接近中午時,老闆娘十萬火急地丟了份報關的資料給她,交代什麼時候要做好,然後便跟老闆一起出去吃飯。
張明美任勞任怨,習慣了也不吭聲。
三個多月前,她把一張銀行本票連同辭職信交給蕾貝卡後,就沒再回AJ去過。辭職信其實應該是交給吳妙麗,但既然蕾貝卡是「經手人」,她就把東西交還蕾貝卡這個經手人,辭得清清楚楚、乾乾淨淨。
沒了工作讓她很恐慌,她不敢稍加休息,立刻就著手應徵找工作。剛開始應徵了幾家大公司;人家不是嫌她學歷不夠,就是資格不符。有的問她在AJ做得好好的,為什麼辭職?她給不出一個好的理由,也就沒下文。
然後,她學乖了,隱瞞在AJ的經歷不說,也不敢再指望大公司。小公司薪水都不高,福利苛刻,而且能壓搾就壓搾。
她找了一個多月,都沒找到工作,急得快哭出來。最後,這家公司要她,她根本也沒選擇餘地,急急抓住。一個月才兩萬塊,還包括全勤獎金兩仟塊在裡頭,她如果請個假、遲個到或早退什麼的,那兩仟塊就泡湯了。
待遇苛刻,但也沒辦法,她很怕沒有工作,生活的焦慮時時啃噬著,只能默默忍受。
「明美,你看看我這條項鏈怎麼樣?跟我衣服配不配?」隔壁的小鳳又在照鏡子,不放心似湊過去問她意見。
張明美看了一下,點頭說;「挺好看的,很配的。」
小鳳高興地笑了起來。下午兩個業務先後回來,也讚美小鳳戴那條項鏈很好看。小鳳嘴角一提,如花般笑開,跟他們眉來眼去,一搭一搭地說笑打鬧。
張明美看了,佩服得不得了。小鳳的工作也不少,居然還有時間在那裡笑笑鬧鬧。但看小鳳如春花笑得恁般燦爛,心裡也羨慕得很。想想,如果換作是她,雖然不習慣,聽到人家讚美,也還是高興的。喜歡聽好聽的,那是天性,沒人不喜歡溫柔親切柔情的感覺。
為了趕打那份報關表,張明美中午沒有吃飯。老闆娘回來後,她把東西交給老闆娘,問老闆娘她可不可以休息吃飯。老闆娘面有難色,勉強給她半小時,還說:
「動作快點,工作很多很趕,你也知道的。」
張明美熱了便當,默默吃著。她考慮換個工作。年底了,舊歷年也快到,有些公司現在在徵人,舊歷年後上班,如果順利的話,時間上街接得正好,辭了這工作馬上就可以到新公司上班。
但前提是要一切順利,她不敢抱太大的希望。雖然失望慣了,滿坑滿谷的當頭掩來,還是教人心情十分沉重低落。
「明美,這個週末你有沒有空?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逛逛街?」小鳳邀她。
「不好意思,我有點事。」逛街要花錢,看電影也要花錢。
「你又有事了。」
「不好意思啦。」小鳳不只一次邀她,張明美有些一過意不去。「如果你打算買衣服的話,我告訴你一個地方,不過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把那家賣剪掉商標的過季名牌服飾的小店告訴小鳳。
「真的?」小鳳很高興。「我都不知道有這種地方!我今天下班馬上就去看看!」甚至是雀躍。
如果是徐小倩或莉莎她們,一定很不屑這種過季衣服吧,而且還是沒商標的。張明美很高興小鳳喜歡,本來衝動地說出來時,她還有些後悔,怕小鳳不屑。
整個週末,她都坐在電腦前,在人力資源網站上搜尋可能的工作機會。運氣普通,只找到幾家合意的。有家大公司福利待遇相當不錯,要求條件也高,她根本不符資格,只能死心。正準備放棄時,居然看到另一家規模更大的公司徵人訊息,要求的學歷條件平實,強調實際工作經驗。她很興奮,花了整晚上時間反覆斟酌擬寫自己的學經歷和自傳,才把資料傳送上去。
不過,她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像把死馬當活馬醫,更多的是祈禱。那樣的大公司,不可能會要她的。她對自己沒信心。
那天晚上睡覺時,她望著天花板,久久無法成眠。安慰自己,如果不行的話,就多忍耐一下吧,現在的工作畢竟還算安穩。這樣有吃、有喝、有地方住,夫復何求?
她不是只求一個安穩嗎?
現世安穩,她有一個地方遮風蔽雨,有個可以餬口的工作——累是必然的,每個人都為生活忙累。所以,夠了。
她喃喃說著,夠了,可以了,重複呢哺了許久,天快亮了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大老闆們日理萬機,工作忙碌,但也不是像個陀螺那樣,時時刻刻團團轉,該享受的生活還是要享受,而且富足優閒,優雅有情趣。
黃大傑母親過生日,低調不願鋪張,就在自家花園別墅開了生日會,只邀請關係近的親朋好友。黃大傑自然拉了周英傑給他母親拜壽。
周英傑學生時代就在黃家出入,黃父一直很賞識他,黃母也把他當另一個兒子了,沒敢怠慢,不必黃大傑拐騙兼綁架,老實跟黃大傑一同上黃家。
「伯母,生日快樂。」送了一隻翠綠、成色十分好的玉鐲。
「英傑,你人來了就好,幹麼這麼破費。」黃大傑母親很高興,當場把玉鐲子戴上,拉著周英傑,笑咪咪地。
「應該的。」對長輩,周英傑多禮又客氣。
黃大傑的兄嫂、兩個妹妹也跟母親祝壽,送上生日禮物,唯獨黃大傑空著手。
「哥,你的禮物呢?」黃大傑大妹問。
黃大傑嘻皮笑臉地。「你們都送了那麼多禮物給媽,不少我一個。我送給媽的是一顆最真誠的孝心。」說著。走上去,也不嫌肉麻,在他媽臉頰各印了一個大吻。
「你這孩子!」黃母開心地笑瞇眼。
周圍的親友都笑了。黃大傑自己倒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氣定神閒。黃父笑著搖頭:
「大傑,你就不能正經一點?」
「我再正經不過了。」
「你要是正經認真,就老老實實找個對象結婚。你大哥都結婚生子了,你年紀也不小了,還成天嘻笑胡鬧。」
真是冤枉,他哪裡成天嘻笑胡鬧了?班照上、工照做,老子要挑剔起來,總是有事可說教。他趕緊把周英傑拖到前線,自己躲到後頭去。
「英傑,」黃父說:「你跟大傑就像兄弟一樣,你也幫忙說說他,可別跟大傑一起胡鬧。」
「爸,」黃大傑忍不住從周英傑身後探出頭。「你這話有欠公允,我什麼時候胡鬧了?」
「沒胡鬧?你以為報上寫的那些,我都不知道嗎?」黃大傑跟女明星、模特兒來往,時被八卦報紙雜誌當花邊消息寫上一筆,黃父不看那些新聞,自然也有人會向他報告。
黃大傑馬上噤聲,立刻縮回頭去,暗暗扯扯周英傑衣服,周英傑只好幫腔說:
「伯父,大傑懂分寸的,不會做得太過分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您不必擔心。」
「這小子要你幫他說話,是不是?」黃父笑罵。「你們兩個哦,要是中和一下就好了。」
「說的也是。」黃母附和。「大傑就不說他了。英傑,你這麼能幹有出息,又一表人才,怎麼還沒交個理想對像?前兩天,『合訊』的施董事長夫人才向我打聽,問你身邊是否有了對象呢。」
「我有在留意。」焦點轉到自己身上,周英傑也沒顯得不自在,適當的措辭,聰明地不用「忙碌」做借口搪塞,表示他有心,但要自己拿主意,阻擋可能的「說媒」企圖。
「有中意的對象了嗎?」黃父呵呵笑。「別忘了,家裡有兩個哦。」他一直欣賞周英傑,要他做兒子做不成,「半子」也好。
「爸!」黃大傑大妹害羞,不好意思地瞟了周英傑一眼。
「爸,這你就別白費心了。」黃大傑說:「英傑這裡早有人了。」指指周英傑的胸口。
「真的?怎麼不帶對方來家裡坐坐?是哪家小姐?」黃父不無可惜,但也像對自家兒子一樣關心。
這下給周英傑一個難題,承認不是,否認也不是。
「爸,」黃大傑「闖了禍」,趕緊替周英傑收拾。「現在那些記者多厲害,什麼蒜皮小事都挖得出來,英傑這事才剛萌芽,要好好保護,防著那些記者才是。英傑現在不方便帶對方來家裡,等成了一定跟你們報告。」
「這樣啊。」黃父瞭解似地點頭。跟著板起臉,數落自己兒子說:「你呢,要跟英傑好好學學,你要是有英傑一半認真正經就好!」
「是,是。」暗暗跟周英傑眨了下眼。
「能說一次,你就非得說兩次!」黃父又瞪眼。「就不能認認真真、正正徑徑。」
「爸,你別老是這麼冤枉我,我再正經認真不過了。」
「真要那樣的話,那公司這次招聘員工工作就交由你負責。」
「爸!」那多無聊!黃大傑苦起臉。「這種事交給王副理他們辦就可以,幹麼非要我不可。」
「什麼叫『這種事』?瞧瞧你這態度,哪叫認真了?員工是一個公司的基石,基石不穩,公司怎麼能屹立得穩?招聘員工是很重要的,別把它看成簡單的事。」
「是,是。」
迭聲連連,又讓黃父瞪眼。黃大傑趕緊立正站好,收起苦瓜臉,正經說:「我知道了,爸。」
周英傑看得好笑,落井下石。「伯父,大傑眼光准,能力也好,用不著王副理,他一個人就可以處理得很好,倒不如讓他全權負責。」
兒子受稱讚,黃父心裡也高興,笑呵呵贊同周英傑提議。周英傑笑著恭喜黃大傑,黃大傑睜大眼瞪著他,目光要把他吃了,射出好幾記無形的鏢,鏢鏢淬毒。
周英傑,你給我記住!還輔以口形,無聲警告。
周英傑哥倆好地拍拍黃大傑肩膀,還可恨地又朝他笑了一笑,再拍拍他。
「忍著點。搞不好有很多美女去應徵。」附在他耳畔說悄悄話,再哥倆好咧嘴一笑。
礙於父母在場,黃大傑啞巴吃黃蓮,發作不得,扯著臉皮陪著周英傑笑,也哥倆好地捶拍周英傑的肩膀,用上了七成力氣,捶得啪啪響,暗中報復一記。
「咱們哥兒倆有福同享,你也來『共襄盛舉』。」
「我也這麼希望,但不巧我得到新加坡一趟。」周英傑一副好不遺憾。
黃大傑還要再說什麼,那邊有人喊要壽星切蛋糕了。大家移過去,黃大傑趁哄鬧,拐住周英傑脖頸說;
「哥倆好?!等著吧,英傑,此仇不報非君子。」
「彼此彼此。」周英傑回睨黃大傑,要笑不笑。
那樁「見不得光」的心事,他最忌諱人家觸及,黃大傑偏要提,他就推他下井,再落下石。
算是扯平了。
她坐在那裡,雙腿併攏,雙手併合平放在腿上,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在她周圍,坐著幾個跟她一樣安靜等待的人,有男有女,有穿套裝、裙裝、褲裝,她夾在當中,沒有特別搶眼,也不至於渺不起眼,只是,同質性太高,一晃眼,可能就略過。
這不是突出表現個性的時間場所。當然,個人特色與能力需要強調,第一眼就讓人深入印象,增加自己的競爭力,但大公司重視制度規章,對形象要求趨向保守刻板,坐在這裡的幾個人,服裝打扮也多是偏向簡單素雅。
張明美穿了簡單的白襯衫、灰長褲、黑色低跟鞋,搭上沒名沒牌的黑色皮包。她坐在那裡,等了好一會了,看著人進人出,心中七上八下,緊張得手心發汗。
收到面試通知時,她簡直不敢相信。她應徵了幾家公司,但多沒回音,只有一家給她通知,而且還是她以為最不可能、最不抱希望、福利待遇最好的那一家。她高興了半天,本來想去買件新的衣服參加面試,但為了這個面試,她請假了一天,這個月的全勤泡湯了,實在沒有多餘的錢。
「張明美小姐,請進來。」輪到她了。
她站起來,深深吸口氣,小心翼翼走進去。
正對門的大桌子後,並排坐了三個人,座前放的名牌寫著人事部副理、業務部經理以及會計處主任。
「請坐。」坐在中間的男人開口。是業務部經理。
看樣子是主要的面試主管。張明美中規中矩坐著,雙腿併攏,雙手並排放在腿上。
「張明美小姐?」她看見對方眉頭似乎輕蹙了一下。
很輕。不知是不是她看花眼。
她緊張的應一聲,心臟砰砰跳,可比等待宣判徒刑的囚犯。
對方問了她些許簡單的問題。學歷、工作經驗、興趣、應徵該公司的理由、對該公司有什麼期待……等等制式的問題。沒什麼新鮮的,幾乎都可預料到。
「謝謝。我們會通知你結果。」然後,便禮貌請她出去。
她輕輕帶上門離去。人事部副理喝口水,閒聊似說:「這個談吐應對還不錯,可惜學經歷稍微差一點。」
「這年頭年輕人在一家公司待不了多久,要求這個要求那個,她一畢業,在同家公司一待就是五年,定性夠。」會計處主任說。
「嗯……」業務部經理沒下定論。乍聽到這個名字,他覺得好似有點印象,在哪聽過,但那印象太淺,根本連個印子都不是,根本想不起來。蹙個眉,就過去了。
這些話,張明美當然不會聽到。她帶上門出去,外頭立刻有該公司的人員引導她離開。
等電梯的時候,她不禁回身望一眼。覺得自己渺不起眼,完全沒信心。
電梯下來的時候,另一邊的電梯剛好上來,走出幾個人,她無心地望一眼,與最前出來的男人視線碰巧撞在一起,同時她已經邁開腳步,走進電梯。
她驚愕回頭,屏住氣,電梯門已經緩緩關上,在那幾秒間,那男人搶到電梯前,與她正面相對,目光彷彿驚異有種惡狠。就那麼幾秒,然後電梯門便完全合上。
張明美這才吁出氣,發覺自己驚出了一額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