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單煦坐在庭院中的涼椅上,就能聽到蟬鳴唧唧,聽見日漸吵雜的蟬鳴聲,單煦知道自己在這兒又過了一日。
這日,單煦按例坐在庭院曬著日光,空氣中飄散著藥材的香氣。
他不由得閉上雙眼,過去他雖然享盡榮華富貴,卻從沒有一日過得如此平靜。
小金緩緩滑到他的身邊,一人一蛇就這麼懶洋洋地享受初夏的陽光。
初見到小金、大貓及小蝠這三隻奇特的動物時,單煦著實被嚇了一大跳,但隨著相處的時間久了,他也逐漸喜歡上這三隻極有人性的動物。
沙沙的腳步聲走近,單煦睜眼,是衣翩翩拿著針盒走來,似乎是準備為他做例行性的放血排毒。
單煦自動伸出手臂,目光卻落在她嬌美的容顏上。
衣翩翩長得美,但並不是那種一見就會讓人驚艷的天人之姿,而是秀氣溫婉,令人越看越舒服、越看越順眼的美麗。
她的笑容就像她的聲音一樣,能夠輕易洗滌別人內心的痛楚,但很可惜的是,她很少笑,就單煦記憶所及,她甚至連微笑都吝嗇給予。
單煦歎息,他為她冷漠的眸子著迷,但她卻始終如天山上萬年難融的冰雪,將他示好的動作排拒在外,彷彿兩人只是萍水相逢、見過即忘的陌生人。
正當單煦在胡思亂想之際,他忽然瞥見衣翩翩執針的表情不同以往,他低頭看去,想看看究竟有什麼事變得不同,卻看到她手執少用的銀針正準備紮下。
她的動作俐落,單煦甚至感覺不到痛楚,銀針起落也沒有帶出一滴血珠。
單煦還記得剛到這兒時,衣翩翩也曾用過銀針試毒,當時銀針才剛紮下就全部發黑,可這回,即使針身幾乎全數沒入體內,但抽出後仍是渾然發亮,不見一絲黑影,簡直就像沒接觸到任何毒物似的。
「可以了。」衣翩翩看了看針頭,又為單煦把脈。「你已經痊癒了。」
聞言,單煦雙眼為之一亮,雖然他早已感覺到自己的狀況逐漸好轉,最近更是活力十足,但得到衣翩翩的親口證實,仍是讓他相當興奮。
說著,衣翩翩又拿針紮了單煦週身幾個大穴,當最後一針拔起時,單煦長久以來的喉頭堵塞之感突然消失了。
「啊……」單煦試著發了一個音,聲音順利自喉嚨發出,雖然因為長時間未曾開口而顯得有些沙啞,卻沒有任何窒礙。
「你可以回家了。」說完,衣翩翩起身,毫無留戀地轉身欲走。「記住一件事,離開之後就別再回來,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的藏身處。」
其實衣翩翩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這兒可是被師父以五行八卦陣隱藏起來,平常人是絕不可能發現陣眼何在,更不可能自外部闖進來。
當單煦走出這兒的同時,他也將永遠走出她的人生。
衣翩翩斂眸,將有些失落的心情收拾乾淨。
她已經孤單太久了,這段日子有單煦的陪伴,她不再寂寞,但她又害怕,在他治癒之後,他們的分別會令她傷心。所以衣翩翩故意冷漠以對,希望藉此讓分離的傷感減至最低。
當年師父外出雲遊時,只交代了她一句——
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師承何處。
這句交代可大可小,其實衣翩翩從沒打算要避開與人往來,但自從在路邊救了出宮上香卻恰好難產的十三皇妃後,衣翩翩就面臨了難處。
因為保住十三皇妃與腹中胎兒,衣翩翩頓時聲名大噪,對她好奇的人變多,害她只好盡量低調行事。
待她回過神來時,身邊除了三隻寵物外,就再也沒有一般人停留的餘地了。
如今,單煦待在這兒兩個多月已屬罕見,她又怎麼可能再與他牽扯不清?
所以衣翩翩只能閉上雙眼,再一次說道:「你快走吧,待天黑後,路就不好走了。」
她就這樣趕他走?!單煦難以置信,他們好歹也相處了幾個月,她竟如此不留情面,彷彿巴不得他早點離開?
可他還想多看看那雙冷淡的眸子、想再聽聽她用清亮美妙的聲音多說幾句話。
好不容易可以開口了,他有許多的問題想問她,他想多瞭解她的人,以及她為什麼要一人獨居於此?
他有許許多多的問題想問,現在卻被她一句話統統推翻了。
她就這麼想趕他走?連他的名字都不想問?
單煦想起自己曾向她討紙筆,希望可以與她進行筆談,卻被衣翩翩拒絕,他突然有些惱了。
她要他走是吧?
那他非要留下來不可!
「我、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在回過神之前,單煦就發現他已經大喊出聲。喊完的瞬間,他才發現自己說了些什麼。
但話已出口,沒有挽回的餘地,更沒有反悔的可能,如果承認他說謊的話,那他勢必得立刻離開。
他不要!他還不想就這樣離開!
「你剛剛說什麼?」衣翩翩轉身,沒料到會聽到這種答案。
失憶?她這段日子的診療怎麼都沒發現?
「我不記得自己是誰,當然也不曉得我家在哪裡。」第一句謊言既已出口,接下來就順得多了。「請讓我留下來。」
「不要胡說八道。」衣翩翩雖然口頭上說得強勢,卻忍不住抓過單煦的左腕開始聽脈。
她可以確認已經把單煦的毒拔除乾淨,發現他時也無其他外傷,按理說,他應該已經痊癒了才對。
「我沒有說謊。」單煦死咬著這件事,說什麼也不願改口。「之前向你討紙筆,就是想講這件事,是你沒給我機會說的。」
「可惡!」衣翩翩恨恨地甩開他的手,雖然她已經繼承了師父的醫術,但對於記憶喪失這部分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即使她曾經翻遍醫經藥典,但相關的說明始終都無法找出正確的治療方法。
衣翩翩皺著眉,一臉怒氣地瞪著單煦。
單煦被她盯得冷汗直流,直道她當真醫術高明,想在她面前裝病都不可能,幾乎要坦承自己是在說謊時——
衣翩翩卻先撇撇嘴,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算了、算了,既然當初救了你,沒道理把你治好後就扔出去。在你恢復記憶前,暫且留下來吧!」
說完,她重重踩著不開心的步伐離去,準備去把師父留下來的藏書重新翻過一遍,她就不信自己沒辦法治好他。
但當她走進藏書室的瞬間,任誰也沒看到她唇邊浮現一抹笑意。
直到衣翩翩走入藏書室,單煦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開心地抓起身旁的小金、大貓跳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好運,要不是小蝠正在睡眠,他肯定也會去把小蝠吵起來。
太好了,他終於有機會更進一步認識她了!
正當單煦為了自己可以順理成章留在衣翩翩身邊而沾沾自喜時,殊不知單府上下這幾個月,早已為了他的失蹤而鬧得不可開交。
「大小姐,我們已經把城內搜過好幾遍,到處都找不到大少爺,恐怕……」老管家誠惶誠恐地報告著。
為了大少爺失蹤的事,單府上下從元宵燈會那天一直找到現在,遲遲找不到人不說,光是大少爺那虛弱的身子,能不能撐過這段時日都很難說吶!
「不准再說下去,哥哥他會沒事的,他答應要給我和小煜買提燈回來,哥哥從不說謊,所以他一定會回來。」單蝶兒忍不住大吼出聲,她怎麼也不能接受哥哥可能凶多吉少的消息,如果真是如此,那她豈不是害了哥哥?
要不是她懷疑哥哥的身體狀況,哥哥又怎麼會跑去燈會?
所以說……一切都是她的錯!單蝶兒咬著下唇,忍不住自責。
「姐,哥哥回來了嗎?」單煜怯生生地自布簾後探出頭來,哥哥已經離家好陣子了,為什麼都沒有人告訴他,哥哥究竟什麼時候才要回來?
「小煜……」單蝶兒看到弟弟,原本緊繃的面容這才勉強松下。「沒事的,哥哥很快就會回來了,他一定是去買提燈買到忘了回家的路,等他想起來時,肯定會馬上回家的。」她抱著弟弟,安撫他也在安撫自己。
雖然單蝶兒嘴上是這麼說,但她卻不確定哥哥何時才會找到回家的路。她已經派出單府所有的人力,卻礙於某些原因不能大張旗鼓地尋人。
再怎麼說,單府都是位於所有商行頂端的第一皇商,如今繼承人失蹤,敵對的商行肯定會藉此機會拉下單府,所以單蝶兒雖然心焦如焚,卻也只能夠派遣家丁暗地裡尋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希望能盡快找到哥哥。
單蝶兒口頭上不說,但她也很清楚以哥哥病弱的身子骨,根本不可能在外承受長時間的風吹雨打,晚一天找到人,只會多一分憂心。
「蝶兒,你到底想怎麼樣?成天派人出去尋人,府上工作難道都不用做嗎?」
聞言,單蝶兒回過頭,不知何時,繼母徐氏與她那沒血緣的舅舅徐大倫都站在身後,一臉不以為意地看著她與老管家指揮下人重新部署搜索路線。
「二娘,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想找到哥哥嗎?」單蝶兒冷聲問道。
單煜也一臉惶恐地看著母親。「娘不要哥哥了嗎?可是小煜好想哥哥啊……」說完,單煜癟了癟嘴,幾欲哭泣。
徐氏看到兒子的表情,立刻改口道:「小煜,你可別誤會啊,娘怎麼可能不要哥哥呢?只不過現在所有人都出去找哥哥了,府裡的工作會變得沒有人做,再這麼下去可不行!小煜乖,你先回房,娘有事要跟姐姐聊。」
「喔。」得到娘親還是要哥哥的保證,單煜就這麼乖乖地被打發走了。
單蝶兒皺著眉頭送走弟弟,接下來的話恐怕真的很不適合讓年幼的小煜旁聽。她轉頭看向繼母及無血緣的舅舅,幾乎已經知道他們想說什麼了。
「哥哥是單府的當家,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我派遣下人去尋找當家,有什麼不對?」在繼母開口之前,單蝶兒搶先一步說道。
「蝶兒,我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而是關於商行的事情。」
單蝶兒的眉頭皺得更緊,她絕對不會喜歡他們接下來的話。
「商行不可一日無主,雖然現在有大掌櫃頂著,但終歸不是長久之計,所以二娘我想跟你商量,商行的事就交給你舅舅處理,你呢,就專心的找你哥哥吧!」徐氏微笑問道,算準了單蝶兒重視哥哥勝於一切。
「這……」聽到與預想中完全相反的話,讓單蝶兒一時間啞口無言。雖然她很高興找人的事情並無受阻,但繼母提出的條件也未免有些奇怪。
「我和你舅舅也商量過了,小煜還年幼,你又是女孩子家,總不可能叫你們兩人現在就接管商行吧?所以在此之前,就先讓你舅舅接管,等你哥哥回來時,再交還給他。」徐氏與兄長相視微笑,反正不管單蝶兒這丫頭怎麼找,都不可能找回活著的單煦,所以口頭上說點好話又何妨?
有詐!其中必然有詐!
單蝶兒確信徐氏與徐大倫暗中計劃了些什麼,但眼下她卻什麼反對的話也說不出來,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單蝶兒的請求,忽地,僕人拿了封蓋有紅漆封泥的信進來。
僕人猶豫了一下,最後決定將信封交給徐大倫,單蝶兒雖然沒看清楚信封,卻依稀瞥見上頭的火封是屬於皇室的。
皇室為什麼會寄信過來?
單蝶兒覺得好奇怪,單府雖然貴為皇商,卻幾乎不曾接過皇室的來信,畢竟他們需要什麼,只消吩咐宮中的執事太監交代一聲即可,單府自然會為他們辦得好好的,當然也就沒有書信往來的必要。
正當單蝶兒還在思索那封信的時候,徐大倫已經鐵青著一張臉,單蝶兒還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拿著信紙的手在微微顫抖,似乎有什麼非常不妙的事發生了。
「舅舅,信上寫些什麼?」
「皇上、皇上他……」徐大倫僵硬地說出這兩句話的同時,單蝶兒終於看清楚信封上的收件人——單煦。「皇上要見單煦。」
此言一出彷彿晴天霹靂,屋中三人全都愣住了。
好端端地,為什麼皇上會突然想見單煦?
單蝶兒完全呆住了。即使哥哥是可以自由進出皇宮的皇商,但能見到真龍天子的機會卻不多,就單蝶兒記憶所及,哥哥也就只有在正式接任皇商一職時,曾被皇上召見數次,藉以確認他是否有資格繼任皇商。
自此之後,皇上仁心仁德,在聽聞哥哥病弱之後,就幾乎沒再要求他面聖,為什麼現在他又得面聖了?
「皇上聽到一些市井傳言,說單煦已經病亡,既然人不在的話,就應該交出皇商一職,讓其他商行為皇上效命。」徐大倫捏緊信紙,他好不容易才弄死單煦,就是想佔住皇商這個名號,結果現在卻跑出一個程咬金?!他不甘心啊!
「什麼?!」徐氏也忍不住驚叫出聲,單煦已經被他們弄死了,現在要他們上哪兒去找單煦來面聖啊?「到底是誰說單煦死了?」
「恐怕是我們這幾個月一直派人四處尋找,讓對手的商行起疑了吧!」單蝶兒恨恨地咬牙說道。
哥哥也病了好些年,從沒有出現過死亡的傳聞,但現在哥哥才失蹤了一陣子,就傳出他不幸的消息,難道是他們找人的行動還不夠低調?
「蝶兒,這全都是你的錯,你說我們還能怎麼辦?」徐氏一找到單蝶兒這個可以怪罪的替死鬼,立刻毫不猶豫地責罵。
單蝶兒沉默了。她還能怎麼辦呢?
「翩翩,你到底要看多久的書啊?大貓已經餓得想把我吃掉了。」
單煦站在藏書室門口問道,似是要印證他的話,一旁的大貓果然張大口,作勢咬住單煦的左小腿。
夕陽西下,將大貓一身的斑黃虎紋映得更加駭人,如果是旁人看到,肯定會一邊嚷著「老虎吃人啊」,一邊飛快逃走。
不過,這招用在大貓的主人身上,可是完全沒有用。
「大貓是吃素的。」衣翩翩沒好氣地從書冊中抬起頭,雖然她養了這隻老虎,但也不知是否生來就有缺陷,養了幾年,大貓一直是維持幼虎的姿態,怎麼也無法長為成虎。
不過若想嚇人,倒也不是辦不到啦!像上回那個更夫就被嚇壞了,後來還傳出京城有狐仙的傳聞。
想到這個,衣翩翩就有氣,她長得像狐媚子嗎?
「所以我才會說大貓餓壞了,餓得想要吃人了。」單煦還是笑著。
衣翩翩看看擺出一臉饞相的大貓,再瞧瞧外頭的天色,果然是該煮飯了。
「好吧,我去煮飯。」她放下書冊,往灶間走去,有個人卻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你做什麼也跟過來?」衣翩翩回頭瞪著單煦。
她去煮飯,他跟來做什麼?就連大貓也跟在單煦身後一路尾隨。
看到大貓跟在單煦身後,衣翩翩有些不高興了,她才是大貓的主人耶!就算大貓要跟也該跟在她身後,而不是單煦的身後。
「我跟大貓一樣肚子餓了,所以想說跟著你就可以有東西吃了。」單煦微笑。「若是需要助手,我也可以幫忙。」
大貓也搖著尾巴,幾乎要讓人懷疑它到底是隻老虎還是只家貓了。
「你會煮飯嗎?」衣翩翩瞇著眼,懷疑地問道。
男子泰半不會下廚,單煦若真的忘了自己是誰,總不可能還記得怎麼煮飯吧?
「我不會。」單煦發現自己答得太快,立刻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不記得自己會不會煮飯,但如果你讓我在旁邊幫忙的話,說不定就可以記起來了。」
「是這樣嗎?」衣翩翩還是很懷疑,但由於無法確認單煦話中的真偽,也只能當他說的是真話了。
「當然。」單煦愉快地應道。
可以像這樣毫無障礙地跟衣翩翩說話,簡直就像做夢一樣,真不知過去那兩個多月不能開口說話的日子,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最重要的是,只要自己先開口,衣翩翩幾乎都會回應他。這麼一想,單煦就忍不住想誘她多說幾句話。
「翩翩,你別老是看書嘛,我好不容易可以開口說話了,你就多陪我聊幾句好不好?」單煦不在乎自己這種行為根本就是死皮賴臉,只要能讓衣翩翩理他,要他做什麼都行。
「我看書是想要早點治好你的病,你也希望早點回家人身邊吧?」雖然那個對他下毒的家不一定值得回去。
單煦微微收斂起笑容,其實他已經考慮過了,就算要他一輩子都假裝成失憶,好像也不壞……
繼母會毒害他,肯定是為了小煜鋪路,只要他不回去,兄弟就不用搶這當家主子的位子;至於蝶兒,她很堅強,肯定能好好照顧自己,也能完成他的托付。
所以說,單煦並不覺得自己有回去的必要。
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想法居然是捨不得單煦離開,衣翩翩連忙改變話題。
「還有,誰准你叫我翩翩的?!要叫我大夫!」
「翩翩,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為什麼還要用這麼生疏的稱謂呢?」單煦露出標準無賴的笑容,說什麼也不肯改口。
「我跟你有很熟嗎?」衣翩翩瞪著他。
「我們都住在一起兩個多月了,你還三不五時對我上下其手……你都這麼做了,難道我們兩人還是陌生人嗎?」單煦笑著扭曲事實。
「那是為了治療,我又不是想吃你的豆腐!」衣翩翩羞紅了小臉,不敢相信他才剛能講話沒多久,居然已經會在嘴上討她的便宜。她是不是救錯人了啊?
「其實我並不在意你吃我豆腐喔!」單煦非常愉快,看著她染上紅霞的雙頰,他發現自己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你、你……」非常難得的,衣翩翩結巴了。
「噯,小心腳下——」
單煦才剛出聲提醒,卻已經來不及阻止衣翩翩絆到石頭,她忽然失去平衡,繼而向後跌倒——
大貓低吼一聲向前撲去,準備成為主人的肉墊;衣翩翩也已經閉上雙眼,打算迎接跌倒在地的疼痛,但那疼痛卻沒有降臨。
「翩翩,你怎麼會在自家院子裡跌倒呢?」
衣翩翩睜眼,就看到單煦揚著寵溺又無奈的笑容瞧著她。
他及時抱住了她,也免去她一場皮肉痛。
她呆呆地看著那個笑容,好久好久沒有人這麼對她笑了。
如今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想念那段被師父寵著、被三個兄長疼著的日子。
一個人……其實真的好孤單。
她已經孤單了好幾年,久到她幾乎都要忘了倍受疼寵的日子。
衣翩翩感覺到自己的眼眶似乎有水氣襲上,但她的好強絕不允許自己在他人面前落淚,所以衣翩翩立刻推開了他,快步往灶間走去。
「翩翩?」被拋在後頭的單煦喊著她,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拋下。
「你還不快點跟上,否則我等會兒就不煮你的那一份了。」成功逼回淚水的衣翩翩頭也不回地喊道,然後在聽到單煦追上的腳步聲時,微微一笑。
暫時,就讓他這麼追著她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