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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幸運星 第五章 作者:綠喬

  齊天翔回到家裡的時候,已是天明時分。

   離開海倫後,他坐在車中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睡著了,車窗開著,吹了一夜的冷風,醒來他摸了摸額頭,竟有些發燙,可能感冒了。

   「天翔哥哥,你回來了。」艾紫穿著圍裙神采奕奕地從廚房跑出來。

   「咦,你起床了?」

   「對呀,我還做了早餐!」

   「是嗎?」奇怪,這小鬼最喜歡賴在床上,不到日上三竿絕不起身,今天怎麼如此勤快?

   「天翔哥哥,你來嘗嘗我做的早餐呀!」她熱情地把他拉到餐桌前,又替他鋪餐巾、擺碗筷,大獻慇勤。

   「你做的早餐能吃嗎?」他提防地望著那桌子食物。

   「嘻,嫌我手藝差,早點娶個太太回家呀!」她趁機慫恿。

   「唉!可惜沒人肯嫁給我。」他聳肩攤了攤手。

   「海倫姊姊也不肯嫁給你呀?你昨晚不是在她那裡過夜嗎?」艾紫嘻皮笑臉。大膽猜測。

   「小鬼不要胡說八道,」他有些微微地臉紅,「我是不小心在車裡睡著了。沒有住她家……」

   「天翔哥哥,你跟海倫姊姊是怎麼認識的呀?」她趁機問。

   「問這個幹什麼?」平素瀟灑的男人一提到心頭所愛,便禁不住害羞。

   「我最近在寫一篇網絡小說,想收集些關於愛情的數據。」她信口編著謊言。

   「小孩子應該專心唸書,不要成天泡在網上!」他敲了她腦門一記。

   關於他與海倫那一場荒唐的初識經過,他會永遠守口如瓶,守護這個對他而言太於美麗、對她而言卻太於難堪的秘密。

   「我知道了,一定是她到你公司應徵,你對她一見鍾情,就利用職權之便追求她!」艾紫自說自話。

   呵,這小鬼頭猜對了一半,他們再次見面的時候,的確是她到他的公司應徵的那一天。

   那時他已經搬好家,卻遍尋不到她的蹤影。雖然心中對她念念不忘,但也只能把那一晚的風花雪月埋在腦海深處,照常開他的公司、過他的日子,告訴自己不能對一樁奇遇過於認真。

   「天翔哥哥,你當時一定很驚艷吧?」

   驚艷?他當時應該是萬分吃驚才對,沒想到在那樣的場合與她再次相遇,所有的熱情都在那一瞬間重新燃起。如果人世間有一種叫做緣份的東西,那麼他與她之間,算是有緣吧?

   她的驚訝也不亞於他,但她很快鎮定下來,什麼也沒有說,假裝與他不認識。

   之後他一再讓秘書通知她面試過關,擔心她不肯來上班,因為那晚的記憶太尷尬了。經過幾天的無聲無息,他有點絕望時,卻不料,一個同樣下著細雨的夜晚,她按響了他家的門鈴。

   推開門,看見她被雨濡濕的面頰,他一時間錯愕得失語。

   「齊先生,我可以進來嗎?」她靠在門邊,蒼白地微笑。

   他退開一步,讓她進來。

   「齊先生,你果然守信用,這屋子幾乎沒什麼變化。」她打量四周,輕輕說。

   「既然答應了你,我當然會守信用。」他終於出聲。

   「齊先生,之前我對你的身份有點誤會,你為什麼不解釋清楚呢?我猜那晚是我打錯電話了吧?」她笑著轉身,「真的好巧……無意中佔了你的便宜,真的不好意思。」

   應該是他佔了她的便宜才對吧?她有點詫異這個女孩於異於常人的思維。

   「那天你走得匆忙,我醒來就不見你了,來不及跟你道謝,」她拿出一個信封遞到他面前,「這個是我應該付的。」

   錢?她居然付他錢?

   那天早晨醒來,為了避免她難堪,他便先走一步,打算之後再與她聯繫,誰知接下來的日子她便不知所蹤,向房屋中介商打聽,對方也不知她的去向。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她這個舉動的含意。她付他錢,就說明她希望與他沒有瓜葛,那晚的一切只是一場交易,叫他不要把它再放在心上。

   「你數數這些錢,看看夠不夠。」她又詔。

   「夠了。」他看也沒看便一把將那信封拿了過來。

   既然她希望用錢來解除兩人曖昧的關係,他便隨她所願。聽人說,寵溺一個女孩子,便要一切隨她所願。他以前沒有戀愛過,不知是不是應該如此?

   但心裡仍有一絲酸楚——他們的關係用錢了結了,以後他跟她,就不能再見面了吧?

   「好了,齊先生,」她輕鬆地聳聳肩,「接下來咱們談點正經事吧!」

   「正經事?」他沒料到她仍有下文。

   「之前我到你的公司應徵,你的秘書說我已經通過面試了,隨時可以上班,對嗎?」

   「對。」他點點頭。

   「那麼我明天可以去上班了嗎?」她凝望他。

   「你……」他驚愕住,「你同意到我公司上班?」

   「老闆,你這話說得太奇怪了吧!」她莞爾,「那樣好的一份工作,我為什麼下要?再說,我現在也很缺錢。」

   「因為我以為你……」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以為我會因為那晚的事拒絕這份工作?」她搖頭,臉上閃過一絲淒楚,「一個正缺錢的人是不會計較那麼多的。」

   這絲淒楚映在他眼裡,像一根針,刺了他的心尖一下。

   「天翔哥哥、天翔哥哥……」一道聲音把他從回憶中拉至現實來,「你在想什麼?」

   「哦,」他如夢初醒一般,怔了怔,隨後笑笑,「沒什麼。」

   「你肯定在想什麼難過的事,對不對?因為你的表情很痛苦。」艾紫指著他大嚷,「跟海倫姊姊有關吧……」

   「小鬼頭,又在瞎猜了!」他堅決否認。

   「天翔哥哥,為什麼你不向海倫姊姊示愛呢?」她忽然道。

   「嗄?」齊天翔又是一怔,「示愛?我跟她維持了這麼久的關係,難道她會不明白?」何需示什麼愛!

   「什麼關係?上床的關係?」艾紫直截了當地明指,「拜託,搞不好她以為你只當她是床伴而已!」

   「我是怎樣的人她會不明白?」他像個浪蕩的花花公子嗎?

   「但你是她的老闆呀,現在很多上司都利用職權之便把下屬當情婦的。」

   「我是那種人嗎?海倫有那麼遲鈍嗎?」

   「這種事情,一方不說清楚,另一方當然不敢擅自下結論,以免自作多情。」艾紫嘖嘖搖頭,「所以,天翔哥哥,你還是當面說『我愛你』的好。」

   「呃……」齊天翔垂眉,「這麼肉麻的話我可說不出口!」

   「說不出就用寫的呀!」

   「寫?」他更錯愕,「寫情書?」

   「不是啦!」她笑,「天翔哥哥,你明天買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回來,好不好?」

   「海倫不會對一束花動心的。」

   「天翔哥哥,我小時候看過一港劇,裡面的男主角把無數張寫著『我愛你』的紙條夾在玫瑰花瓣裡,當風兒吹過的時候,這些紙條就像蝴蝶一樣飛起來,女主角看到之後感動得要命!」

   「你是說……」齊天翔恍然大悟,「要我模仿那出港劇?」

   「對呀,誰能抵擋得過這樣的浪漫攻勢?我小時候就發誓,如果哪個男孩子如此討我歡心,我一定嫁給他!」艾紫大聲說。

   「小鬼頭,你又不是海倫。」齊天翔忍俊不禁。

   「我就是……」一句「我就是她」差點兒衝口而出,終於還是忍住了,「我覺得女孩子的心思都有相同之處的,試一試又何妨?」

   「可風從哪裡來呢?」他指出關鍵。

   「什麼風?」

   「把紙條吹起來的風呀,哪裡會有這麼一陣湊巧的風?」

   「嘻嘻,到時候你把這扇窗子打開就行了。」艾紫走到窗邊,輕輕一推,「天氣預報說,明天會有大風哦!」

   「真的可以嗎?」齊天翔仍舊懷疑,但迫於這主意實在誘人,終於點了點頭,「那好吧,就照你說的試一試。」

   「天翔哥哥,相信我,你一定會成功的。」艾紫為之大樂。

   如果海倫還記得少時的夢想,一定會驚歎於這世上竟有一個男子做著與自己夢想中相同的事,就一定會被感動。至於那陣湊巧的風,哈,那就全靠仙女一般的雪兒姊姊了!

  

   又下雨了。本來該秋高氣爽的天氣,因為這一場冷雨變得蕭瑟淒冷。

   她冒著冷雨,開車了很久,到一間熟識的小店買一種茶葉。

   這種茶葉有著他最喜歡的味道,但他卻不知道,這三年來能一直品嚐到這種味道,只因為她一直偷偷將它買來放在公司裡。他只是以為,它們是秘書買的。

   他的秘書不懂得品茶,也不會知道整個台灣只有那間小店賣這種口味獨特的茶葉。

   加入了甘草烤制的茶葉,清肺靜心,對於像他那樣操心勞神、虛火正旺的男子,正好適合吧?

   她不能愛他,不能嫁給他,惟一能為他做的,無非悄悄準備一包他喜歡的茶葉而已。

   海倫發間佈滿晶瑩的雨珠,將茶葉揣入溫暖的懷中走回車中時,忽然感到一絲絕望的悲哀。

   人們常說,成功的愛情只用遵守一條原則——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

   而她,不是在對的時間遇到錯誤的人,就是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注定了要失敗而返。

   為什麼上蒼不讓她早點遇到天翔呢?如果在遇到亦磊之前遇到他,一切就完全不同了。但那一連串的惡夢讓她不再相信愛情,甚至,不再相信人類的感情。

   現在,她仍然常常想起那可怕的一幕——她人生的轉折點。

   那一天,她興高采烈推開新居的大門,卻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的未婚夫在床上抵死纏綿,一向斯文的蘇心彷彿淫蕩的妓女,乳房挺立,大聲嬌吟,而亦磊正騎在她的身上,攀上高潮……

   她僵立半晌,終於在他們發現她,四道目光投向她時,拔腿狂奔,一直衝到樓梯口,不斷嘔吐。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對性愛產生一種噁心感,不敢再看任何稍帶色情的電影,甚至不敢讓人與她親近。

   那所新居,是亦磊為了跟她結婚準備的,那張床單,原本潔淨無瑕,是她特地挑了好久,買來為他們的新婚之夜準備的……她都還沒用過,他們怎麼可以玷污?

   如果,跟他上床的是別的女人,甚至是一個妓女,她或許都不會如此受傷,可偏偏壓在他身下的,是她二十多年來無話不談的好友。她遭到的背叛是一種雙重的背叛。

   其實,她不介意好友也喜歡亦磊,不介意與人公平競爭,但蘇心怎麼可以一邊傾聽她與亦磊的戀愛經歷,一邊背著她與亦磊上床?

   這讓她以後還能相信誰?愛情沒了,友誼也沒了……疼愛她的父母因為不忍看她退婚後的痛苦,前去找亦磊談話,卻在途中發生了車禍,雙雙身亡。在這一連串的悲劇中,她連僅剩的親情也沒有了,猶如遭遇天崩地裂,江河翻傾。

   父母去世後,公司遭遇嚴重危機,對商業一竅不通的她束手無策,只得賣掉家產應急。

   賣房子的時候,上蒼讓她遇到了天翔。

   但太遲了,從父母去世的那一天開始,她已經面目全非,從艾紫變成了海倫,不敢再去愛任何人。

   其實,像他那樣的男子,哪個女孩能抵擋呢?她承認,第一眼看到他,一顆原以為僵死了的心竟微微動了一下。

   出於對童年故居的留戀,賣房時,她開出一條苛刻的條件:新屋主不能重新裝潢這幢房子。

   因為這個條件,很多人對這幢房子望而止步,惟獨他毫無顧忌,一口答應。

   她記得自己當時站在庭院的樹下,吃驚地看著他,自從與亦磊決裂之後,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一張男子的臉。那張英俊的臉馬上被刻在她的心裡。

   之後的事情更加荒唐,她打電話召牛郎,卻再度遇到了他;她四處尋找工作,卻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原本決定了要過一種自我放逐般的生活,放蕩、冷酷、頹廢、孤傲,任意墮落自己的身體……他卻彷彿站在懸崖上伸手拉住了她。

   其實,她本可以不去他的公司工作,因為當時父親生前的一位故友,願意介紹她進一間跨國大公司,但她思考再三,仍然決定讓天翔當自己的老闆。

   父親的朋友說,他的公司剛剛起步,規模太小,開展的業務又太冷僻,不會有太大前途。可她願意留在他身邊,助他創業。

   這些年來,她竭盡全力,提出一個又一個的奇思妙想,幫他贏得一個又一個的客戶。有時候,為了替客戶策劃美妙絕倫的派對,她四處奔走,搜集資料,尋找靈感,徹夜不眠。她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勤奮的員工吧?她為這間公司投入的,不止心血那麼簡單,而是自己的整個生命。這也是她惟一可以響應他的方式,惟一悄悄表達她愛情的途徑。叮……叮鈴鈴……手機忽然響了,她一怔,從回憶中清醒。是他打來的?這麼早就打來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喂,」齊天翔的聲音在電話裡嘶啞渾濁,「海倫,我今天不去公司了,你一會兒把騰躍公司的企劃案送到我家裡來,好嗎?」

   「發生什麼事了?」辛勤創業的老闆居然不去上班?

   「我感冒了,現在只覺得頭重腳輕的。」

   生病了?海倫心裡顫抖了一下。不會因為昨夜趕他離開,讓他在深夜裡著了涼?

   馬上奔進附近的藥局,胡亂買了一大堆治感冒的藥,便飛也似地向他家駛去。

   門鈴剛按了一下,他便出現在她的面前,彷彿就躲在門後似的。

   他穿著一身和服似的睡衣,雖然打了兩個噴嚏,但兩眼神采奕奕,不像病重的樣子。

   「感覺怎麼樣?」海倫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額頭,額上的溫度稍高,但還沒到燙人的程度,她舒了一口氣,「還好,暫時死不了。」

   「不過我覺得很難過耶!」他卻裝死,引她進門後,便仰臥在沙發上,抱著枕頭做昏倒狀。

   「那就把這些藥吃了。」她將大大的袋子扔到他面前。

   「什麼藥?」他微笑,「專門去幫我買的藥?」

   「想得美!」海倫嘴硬,「這些都是我家裡幾年前剩下的藥,也不知道過期了沒有,順便拿來給你,以免浪費。」

   「哦?」齊天翔看了看藥瓶上的日期,「這藥是上個月生產的,你們家好神奇,幾年前就有上個月的藥了?」

   「記不清了,也許是上個月買的吧。」海倫難以自圓其說,難堪地扭過頭去,顧左右而言他,「你家有生薑和紅糖嗎?聽說感冒的人吃熱姜茶最好了……」

   「我不吃那個,」他莞爾地望著她,眼裡閃爍著不懷好意的眼色,「有個方法可以讓我立刻痊癒。」

   「什麼方法??海倫輕易上當了。

   「親我一下。」他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呸!」海倫捶他一拳,「那樣不止治不好你,還會連累我也感冒。」

   「那樣正好,我們一起感冒,就可以一起不用上班,」他順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一起去找個風景如畫的地方『治病』。」

   「你……」海倫掙扎了一下,終究抵不過他手臂的強力,加上考慮到他正在病中,也不好奮力與他對抗,垂眉中,半推半就地也跟著他躺下,躺在他的懷裡。

   「沙發好小,」他色迷迷地開著玩笑,「不如我們到床上去吧!」

   「正經點!」她惱怒地嚷道。

   「那好,我們來聊點正經的事。」齊天翔對著她的耳朵吐氣,弄得她癢癢的,「海倫,我們現在算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老闆與員工的關係呀!」她故意不懂。

   「我有你家的鑰匙,而且還經常睡你的床……」他笑了,「老闆和員工是這樣的嗎?」

   「那你就當我是情婦好了。」她淡淡地答,「現在很多總裁都有情婦,你的公司雖然小得可憐,但好歹也是個總裁。」

   「總是當人家的情婦很沒有前途,不想找個歸屬?」他循循善誘。

   「結婚有什麼好?」海倫刻意露出一臉不屑的表情,「伺候公婆,討好親戚,天天擔心丈夫是否會有外遇,生個孩子,就變成黃臉婆!我才不要結婚!」

   「可我記得你很愛小孩,上次看到客戶家的小孩,還抱著人家不想放手……」

   「我哪裡愛小孩?那是為了討好客戶,不得不笑臉相迎。說真的,當時我真想把那個吵鬧的嬰兒從樓頂扔下去!」

   「不過——」

   「好了。」她狠狠地打斷他,」老闆,說好了只談正經事,你卻老在打聽員工的隱私!」

   「好好好,」他笑著投降,「那我們就到書房裡談正經事。」

   他輕易地鬆開雙臂,放她起來,使得她滿臉疑惑,不相信他會就此放過自己。

   剛剛踏入書房的門,一陣清香從裡面傳出,海倫怔住了。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把屋子黯淡的一角點綴得熠熠生輝。花下有葉,葉中藏匿著書寫愛情密語的紙條,紙條與葉子有著同樣深綠的顏色,不易覺察,只等著那一陣湊巧的風拂過,讓秘密曝光。

   之前齊天翔一邊準備這浪漫的場景,一邊懷著激動的心情,邁著忐忑不安的步子,在客廳裡徘徊。時鐘分分秒秒在走動,他只嫌它走得太慢。

   看到這些火艷的花朵,再結合他剛才曖昧的話語,海倫頓時明白了。

   這些年來,他暗示了多少次,她都裝作不懂逃掉了。這一次,他終於要正式出手了,她該怎麼逃?

   「漂亮嗎?」齊天翔走到花叢前,微笑地問。

   「什麼?」她依舊決定裝傻到底。

   「這裡有什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不相信她會有眼無珠。

   「有你呀。」海倫聳聳肩。

   「那我身後呢?」

   「一面牆呀!」

   「你……」如此耐心地引誘,如此炫麗奪目的繁花,她卻聽而不聞、視而不見?齊天翔不打算再跟她打太極拳,決定切入主題,「你就不能看在我這麼費心地份上,答應嫁給我嗎?」

   她愣了愣,沒料到他終究說出了這句話——能夠親耳聽到這句話,她也滿足了。

   但戲還是要演,一句話、一束玫瑰改變不了什麼,命運已經決定了要讓她演悲劇,再出色的作者也改不成喜劇。

   「我剛才說過,我不結婚的。」她輕輕回答。

   「你不喜歡生小孩我們可以不要小孩!你不喜歡伺候公婆,我們可以單獨生活!我如果有外遇,你可以拿把刀把我閹割成太監!」他逼近,捧起她的臉,「我沒有兄弟姊妹,你不必討好任何我的親戚……這樣,你也不肯嫁給我嗎?」

   「我……」海倫不由得哽咽了。

   用這樣狠絕的話來求婚,天底下惟他獨創吧?可是,任何一個女子,聽到這樣的話,都會動心的。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一直以來都在討好她?她怎麼會不知道討好一個人時承受的艱辛?曾經,她也同樣討好過另一個人,用了七年的時間。

   如果不是她竭盡全力去討好亦磊,那個在籃球場上英姿飛揚,引得無數女孩矚目的白馬王子會看得上她嗎?如果不是她安排了無數次在校園小徑上的偶遇,如果不是她用盡了自己的活潑、智慧、微笑和善解人意,她會成為人人羨慕的亦磊的女友嗎?

   七年,一個女子人生中最好的七年,她都給了他。可是最終換來了什麼?愛人的負心、好友的背叛、父母的雙亡,就是她得到的結果。

   現在,另一個人來討好她了。呵,試問一個傾盡全力也賺不了一分錢的人,會相信天上能掉下金子嗎?

   天翔不過是她暫時的好運而已,她沒有信心能把這份好運留到白髮蒼蒼。他現在表示愛她,不過是因為遭到她不斷的拒絕而不甘心吧?有朝一日他厭煩了她,會把她曾經對他的種種不好都還給她的。

   她曾經對亦磊那樣好,最終仍得不到對方的好,何況是這一次?

   呵,種瓜都不能得瓜,現在種豆還能奢望得瓜?笑話!

   「我不能嫁給你。」她回答。不能,也不敢。

   「為什麼?」他逼問理由。

   「我……」

   如果不給他一個理由,他是否會永不死心,糾纏到底?她不要他為了自己執著下去,他該另找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一個對愛情和幸福充滿信心的女孩子。惟有相信幸福的人才能創造幸福,再無信仰的她,明顯已淪入悲劇,怎麼忍心再拖他一起下地獄?

   好吧,就給他一個絕情的理由。

   「因為我要嫁給另外一個人。」她說。

   「誰?」齊天翔一驚,「亦磊?你跟亦磊和好了?」

   「他都結婚了,我怎麼可能還跟他有關係呢?」海倫聳肩笑笑,「是另外一個人。」

   「為什麼選他不選我?」抓緊起她的手,他進一步逼問。

   「因為……我愛他,不愛你。而且他比你有錢。」最笨的借口,也是最有用的吧?

   但齊天翔搖著頭,不肯相信。

   她在撒謊,為了拒絕他而故意撒的謊,他才不信會真的有什麼半路殺出來的男人呢!

   他知道她曾經受傷,一時無法痊癒,所以這些年來他都一直在等她。認識了蘇心以後,他隱約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就更加同情她,更加耐心地等她。

   不過這一次,她真的有點過份了,居然編出這樣一個拙劣的理由!

   此刻,需要一陣湊巧的風吧?當風兒吹過,她看到蝴蝶翩翩一般的求愛紙條時,應該會心軟吧?齊天翔走至書房一側,猛地推開窗戶。秋夜本該有風,濃烈的長風,然而,不知為何,此刻窗外卻毫無動靜,連那樹梢也靜得出奇,沒有一絲搖晃。

   怎麼會這樣?

   沒有風,紙條便長不出飛翔的翅膀,她便看不到愛的語言……難道,老天爺也從中作梗,要阻止他們相戀嗎?

   這一刻,齊天翔覺得自己所有的耐心都耗盡了。他原本就是一個脾氣暴躁的男人,為了她收斂了自己,但任何耐心都是有極限的。

   砰——

   他狠狠地捶打玻璃窗一記,嘩的一聲將窗簾奮力扯下來,只盼空氣能釘一絲流動,然而整個世界彷彿凝固了似的,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艾星星那小鬼頭不是說今天會刮起大風的嗎?騙人!那小鬼騙人!

   「你怎麼了?」海倫望著他激動的模樣,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他還能說什麼?她不肯答應他,老天爺也不肯幫他,難道,他注定了要失敗嗎?

   齊天翔感到一股無力感,像是真的被病毒侵襲,重感冒了。

   「風呢?風呢?雪兒姊姊,風到哪裡去了?」

   躲在二樓偷窺到一對有情人不歡而散的悲慘結局,艾紫大為疑惑。

   「呃……」雪兒也疑惑,「的確有點詭異,不知哪裡出錯,我明明施了法術,怎麼不見效果?我好像沒有什麼地方得罪風神的呀,為何會這樣?」

   「你是沒有得罪風神,但你得罪了本大仙!」忽然空中傳來一陣笑聲。

   「誰?」雪兒臉色一變。

   「師妹,好久不見。」一隻大掌搭上她的肩。

   雪兒一怔,頓時明白來者何人,淡淡一笑,「師兄,才分開幾日而已,怎麼能說『好久不見』呢?」

   「師妹,那日一別,已是十年前的事了,你忘了嗎?」一張俊顏從她背後探出來。銀環、長髮,表情放蕩不羈。

   「蕭朗哥哥!」艾紫驚喜地大喊。

   「師妹,你這次學聰明了,搶先一步來到我們小阿紫的身邊。」他悠悠一笑。

   「有了上次的教訓,我當然會聰明一點了。」雪兒輕哼。「剛才風兒沒有刮進去,是你施法阻止了它?」

   「小施伎倆而已,獻醜、獻醜。」蕭朗抱了抱拳。

   「聽說蠍子怕酒,」雪兒彈了彈手指,頓時變出一瓶酒,「我這裡有瓶陳年佳釀,不知潑到師兄你身上,會有什麼後果?」

   「師妹,」他並不膽怯,「你是在威脅我嗎?」

   「時光鋪子是我的,光顧本店的客人也歸我伺候,希望師兄你莫管閒事!」揭開瓶蓋,她眉一挑,「師兄,再不離開,我就要請你喝酒了!」

   「你要我離開,不後悔嗎?」

   「求之不得,怎麼會後悔?」

   「好,我今天暫且先行一步,」蕭朗身形一隱,話語的尾音已飄到窗外,「不過師妹你別高興得太早!」

   「恕不遠送!」雪兒翻了翻白眼。

   「蕭朗哥哥!蕭朗哥哥!」艾紫衝到陽台上,焦急地大喊,「你別走呀!」

   「阿紫妹妹,那種騙子走了也罷,何必留戀?」雪兒拉住她。

   「可是……」小臉皺成一團,「他剛才說叫我們不要後悔,是什麼意思?」

   「管他什麼意思,」雪兒把手一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難道我還怕他不成?來來來,咱們從長計議,一定讓你得償所願,嫁給你的天翔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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