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東的玻璃牆,擺放著綠色的大盆栽,看著就很舒服啊。」謝語清對著電腦裡的餐廳效果圖讚歎不已,「很清新搶眼的設計,難怪能脫穎而出。也許這個餐廳以後會成為我們學校的一道著名景觀。」
埋首試卷中的季悠然聞言微微一笑,「我沒有想那麼多,只想改變一下原來那種灰濛濛的感覺。舊餐廳在拆除前采光很不好,一進門陰冷冷的,像是進了地下室。」
「學校餐廳基本上都惡名在外,備受指責。」
「這也不能太埋怨廚師,要做那麼多人份的飯菜,土豆來不及削皮,菜片切得像砧板一樣厚,很正常。大鍋做出來的東西,因為掌握不好火候份量的緣故,味道都不會太好。所以我在餐廳二樓的西角開闢了一片空白區,準備讓個體承包,以做小食堂之用。不愛吃大鍋飯的學生,可以自己去那點小炒。」
「很周全的考慮啊,這樣一來豈非為學校大大賺進了一筆?沒準他們就是因為這點才選中你的設計的。」謝語清故意嘲笑。
季悠然無奈地笑笑,招手說:「你的自測卷改完了,過來吧。」
「成績如何?」謝語清連忙湊過去坐到茶几旁。
「還不錯,不過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犯了不應該犯的小錯誤,你看……」說著為她細心地講解試卷。
謝語清皺起眉頭不悅地說:「我還以為答得應該不錯呢,原來錯了這麼多。不知道到時候真去考試時該怎麼辦。」
「別擔心,你這麼用功,一定能過的。」
謝語清頓時笑起來,說道:「是啊,還有名師指導嘛!對了,不回家過年,沒問題嗎?爸爸媽媽不會難過嗎?」
「我想他們能夠諒解我,但是季洛……大概會被罵成不孝子。」
「啊,是啊,他居然跟隨攀山隊在這個時候去喜馬拉雅山!不過一定很好玩,好嚮往……」謝語清忍不住歎氣。
「這就是所謂的因為失戀所以遠走天涯吧?」
謝語清擰起了眉毛,「喂,跟我可沒關係。」
「好啦好啦,開玩笑。」季悠然笑著擺手。
謝語清沉默了一會兒,不放心地說:「那個……真的與我無關吧?」
季悠然望著她,露出瞭然的目光,拍拍她的手說:「放心,
他對感情一向拿得起放得下,而且和夏梓彤正陷入第二度熱戀中,沒有時間哀悼跟你的那段感情。」
「聽到這個消息真讓人高興。」
季悠然微微一笑,然而有些事情,還是沒有說出來。
季洛找過他,在臨出發之前。
他打開門,便看見他背著個大背包站在門外,表情一改平時的懶散嬉笑,非常正經。於是他放他進入,好奇地問道:「這是要回家嗎?」
「不,我已經報名參加了這季的攀山隊,跟他們一起去喜馬拉雅山,再過兩個小時就集合出發。」
「你不回家過年?媽媽會難過的。」
季洛聳肩,「等我帶照片回去時,她會開心得尖叫,並且原諒我。」
既已決定,多勸無益,他只好說:「那麼要小心,好好照顧自己,千萬不要出事。否則媽媽到時候就不會笑反而哭了。」
「嗯,放心,不會有事的。」
季洛在他房間裡踱了幾步,眉宇間有幾分猶豫,於是他主動開口問道:「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季洛沉默片刻,扭頭盯著他道:「哥,你和語清……最近經常見面?」
原來是為她而來。雖然自認光明正大,但心中還是小小地顫悸了一下。他露出一個笑容,回答說:「是的,她準備轉系念建築,所以我能幫就幫。」
「只是這樣嗎?』那樣近的距離下,季洛的眼睛明亮得像是能看透人心。
於是他心中又是一悸,低聲說:「否則你認為?」
季洛垂下頭,緩緩說:「我並不是來指責哥哥的,你不必覺得尷尬。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發覺哥哥對語清有著超過對其他人的關注和在意。不過語清就是那樣的,在同齡的女生中,她看起來那麼孤獨,那麼憂鬱,讓人忍不住就對她產生好奇,更進一步地想為她做些什麼,所以,當時我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但是,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想了許多關於我和她的事情,想著我究竟是真的愛上她了,還是僅僅因為這是惟一一個和我在一起,但心卻不在我這裡的女朋友,所以分手時才那麼的不情不願?」
「有結果了嗎?」
季洛低下頭,久久,方說:「沒有。」
他心中不禁一聲歎息。
「但是,我卻想清楚了一件事情,就是我和她在這個時候結束,是對的。我並不適合她,她需要的是更溫柔的關心和全心全意的呵護,而我太輕佻,太愛自由,受不了束縛,甚至不能專注地把心思只放在她一個人身上。換句話說,我本質上是個自私的人,我最愛自己,戀愛只不過是我的調節劑。這樣的我,是給不了她安全和幸福的。」說到這裡,季洛抬起頭,盯著他說,「但是,哥哥卻可以。哥哥是我見過的最有責任心的男人,心細如髮,永遠恰如其分地給予幫助而不會讓對方覺得尷尬。如果說,有誰適合語清,那麼這個人就一定是你。」
他張了張嘴巴,剛想說話,季洛就做了個手勢攔阻他:「不,你別急於開口,聽我說完。雖然我不能確認哥哥目前對她
的好是不是因為你喜歡她,但是既然哥哥對語清會有這份與眾不同的心思,那麼,就請你繼續下去吧。」
季洛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很堅定,也很認真地說:「不要在這個時候鬆手,請繼續對她好下去,就當是……為你這個不成器的弟弟,對她做的稍微一點點補償。」
他回視著弟弟的目光,許久後,開口輕輕地說:「我會對她好,但不是為你做什麼補償,而是,我想對她好。就是這樣。」
於是那一天,季洛帶著微笑離開,將一份獨屬於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心照不宣留在了他心中。他於此刻想起季洛那天所說的話,再看看眼前的謝語清,一股脈脈的柔情就那樣從心中溢開。他喜歡這個女孩子,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的,但就是喜歡,不想見她哭,不想見她難過,想讓她的生活變得陽光起來。
就是那麼簡單而已。
也許還達不到愛情,但是無疑已經很喜歡很喜歡。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他放下手中的紙筆去開門,發現外面站著的竟然是楚嘉,他微微驚訝。
楚嘉穿著一件非常時髦的白羊毛大衣,打扮得很漂亮,表情有些不安,但還是鼓起勇氣將身後的袋子拿了出來,「學長,請你……收下這個!」說完也不顧他是何反應,逕自往他手中一塞,然後飛也似的跑掉了。
季悠然被弄得一頭霧水。
身後謝語清隔著簾子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當下笑著說:「咦,有MM送你東西,快看看是什麼?」
季悠然關上門,回到桌邊打開袋子,裡面是一個長而扁的盒子,與其他包裝得花裡胡哨的禮物盒完全不同的,它竟是用光潔的英文報紙包成,顯得獨具匠心。
「看見這樣別緻的封面,真有點不忍心拆了啊。」謝語清雖然這樣說,但眼裡卻滿是好奇,連忙推推他說,「不過,還是看看是什麼禮物吧,快打開啊!」
季悠然只好拆去包裝,打開盒蓋,裡面是一條藍條紋的米色圍巾,上面還躺了封信。
他還沒動,謝語清已拿起圍巾展開說:「哇,好漂亮!是她自己織的嗎?」說著在他脖子上比了比,驚訝道,「很襯你的衣服,這位MM真是細心,連你平時最喜歡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都知道。」
季悠然打開那封信,看後沉默不語。
謝語清揚眉,「你這是什麼表情?收到情書和禮物不開心嗎?」
季悠然面上一紅,驚訝道:「你怎麼知道是情書?」
「拜託,今天是2月14情人節啊,這個時候送來的信不是情書是什麼?」說到這裡兩年前的那個情人節自腦海裡一閃而過,謝語清的笑容頓時僵了一下。如果,如果沒有那一天,她是不是就不會和葉希有所開始?如果沒有開始過,那麼後來在知道那件事情後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痛苦?可惜,人生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如果。
再回過神來時,便見季悠然將圍巾和信重新放入盒子包了回去。她不禁奇道:「不直接圍上嗎?現在這個天氣裡,圍這麼一條漂亮溫暖的大圍巾,是最適合不過的啊。哦,我知道了,你不
捨得圍是嗎?」
「你繼續做習題吧,我出去一下。」季悠然說著去穿大衣。
「噢。」她應了一聲,看他走出去。收到了情人節禮物,下一步就是選擇接受,或是拒絕了吧?那麼季大哥究竟是去接受,還是拒絕呢?
如果是接受,那麼應該把圍巾圍在脖子上以表示領了對方的心意才是,這樣連信帶盒地裝回去,八成是去拒絕了。
不知道為什麼,肯定了這點後她心中竟然小小地喜悅了一下。乾爹可千萬不要交女朋友啊,如果他交了女朋友,就沒時間陪她了……
不過,好像也很可惜呢,那個女孩子看起來相當不錯……
她就這樣一會兒暗喜一會兒歎息,在季悠然應不應該交女朋友、應不應該談戀愛的問題上矛盾了很久,卻不知道某種情緒在她還沒發覺之前,已先悄悄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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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假期很快過去,春寒料峭的3月,新學期開始了。同時,謝語清的轉系考試也開始了。
大學轉系向來不易,高考的一錘定音,基本上已敲定眾學子的專業,雖然每年都有學生要求轉系,但每年能夠成功的人,寥寥無幾。
儘管經過了4個月魔鬼般的刻苦學習,儘管季悠然已經一再保證只要她發揮正常,應該可以pass,但她還是很緊張。於是最後的情形就變成了——謝語清在教室裡考試,他在教室外面等待,一連陪考了兩天。
最後一科考完,謝語清腳步虛浮地從教室裡走出來,他立刻緊張地迎上前問:「怎麼樣?」
「不知道,好幾題都徘徊在兩個不確定的答案前,啊,我完了,我肯定沒考好!」她懊惱地捂頭尖叫。
季悠然拉下她的手,柔聲說:「好啦好啦,既然已經考完了,那就什麼都別想啦。我請你吃好吃的,在等成績出來的這幾天裡,讓緊繃的神經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吃的?你說的!」謝語清豎起手指,「我要吃水煮魚,城西那家!」 。
「這個嘛……」季悠然皺起眉頭,很嚴肅地說:「好像錢不太夠耶,怎麼辦?」
「錢不夠就把你押在那裡洗盤子!」謝語清笑著跳起捶了他一記,「我不管,反正你答應了的,我就要城西那家……」
看她那麼開心,他也笑了,一顆心暖洋洋的,「好像也只好這樣了,走吧。」
兩人快樂地打車去慰勞自己的胃,菜上來時,謝語清挑起眉毛說:「為什麼我從來不見你喝酒?」
『我只是沒在你面前喝罷了。」這個社會飲酒幾乎成了應酬的必備手段,只不過,他一向比較謹慎,清醒的頭腦和健康的身體,這兩樣他都盡量不去破壞和糟蹋。
「那今天喝一點。」謝語清朝侍者彈了記響指,「請給我兩
杯生啤,多加冰塊。」
侍者很快送上生啤,她舉起幾乎半個腦袋大的杯子對季悠然說: 「你猜我會不會喝酒?」
「我希望你盡量不要喝。」
「乾爹,你真的好哆嗦!」她嗔了一句,咕嚕喝下一大口,以眼斜他,狀似挑釁地說,「告訴你吧,其實我很能喝的。只不過後來答應了一個人,不再酗酒了而已……」說到這聲音啞了一下,但很快抬頭繼續笑,「乾杯!」
酗酒?她酗酒嗎?是高三的時候?季悠然默默地望著謝語清,這個他第一次看見就直覺地感應到身上有故事的女孩,儘管一直相處下來,或多或少從她的言行裡得到一些她過往的蛛絲馬跡,但是有關那個故事的細節依舊掩藏在她心中最深最深的地方,不允許別人窺探,也不允許自己言說。
如果不丟下那個包袱,她還是不能完全輕鬆快樂地生活吧?
他在心中暗暗歎息。自他認識她一來,他就開始變得經常歎氣,「語清。」
「嗯?」
「有件事情我想應該提前告訴你。」他停了一下,才說,「再過一個星期,餐廳就建好了。等餐廳建好後,我大概就要走了。」
「走?」謝語清睜大了眼睛。
「我的導師要去劍橋擔任為期兩年的交換教授,他希望我能夠和他一起去,而我不想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謝語清手裡的杯子就那樣停在了半空中。不知為何,這明明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但聽在她耳中,卻翻攪起難寧的心緒,一想到以後有兩年時間,甚至更久都沒辦法再見到眼前的這個人,像是寒冬裡用來捂手的暖爐一下子就要失去一樣,心中瀰漫起的不僅僅是離愁,還有很多很多失落。
「一個星期嗎?」她的聲音有點澀,「好快啊……」這麼突然,太突然了,真是一下子沒辦法接受呢。
季悠然深吸口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其實他的不捨比她更多,不但是她,還有爸爸媽媽,弟弟,朋友……
謝語清眨眨眼睛,將裡面的霧氣強行隱去,再抬頭時,已滿臉笑容,「恭喜你!這麼難得的機會,既然主動送到了你面前,沒道理不好好把握。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出一番成績來的!加油!這杯我先干為盡了!」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居然一口氣把那杯啤酒全喝了下去,彈指又道,「Waiter,再來一杯!」
季悠然按住她的手,有些擔心地說:「別再喝了。」
「沒關係,我酒量很好的,而且今天那麼高興!」謝語清掙脫他的手,又連灌了幾大口。
「會醉的。」
季悠然再次企圖說服她,但謝語清卻轉過臉正視著他,一雙眼睛明亮如星,「不怕,有乾爹在不是嗎?如果我喝醉了,你一定會送我回去的。」
其結果就是她果真喝醉了,而季悠然也終於見識到,她的酒品有多麼的差了。一路大吵大鬧地從飯店出來,拖上出租車時,她還在格格地笑,「還要喝!我還要喝,乾爹,我還要!」
出租車司機詫異地回頭看他們,一行冷汗悄悄地自季悠然額上滑落。連啤酒都會喝醉,這就是某人自稱的「酒量很好」?
謝語清突然又揪住他的袖子叫道:「千爹,我好害怕,我考試肯定沒考好!你和建築系的教授們關係都那麼好,你幫我去走走後門好不好?或者你去幫忙批試卷,給我滿分吧!」
「……」繼續流冷汗。她以前不是最不屑這種行為的嗎?
「我要讓大家知道,雖然我是靠關係進的這所學校,但是我未必就比他們差,所以我一定要考上!靠自己的能力考上!」
「……」前後矛盾?
『乾爹,我恨我媽媽,我恨她……」謝語清的聲音開始含糊不清。
『別說傻話了。」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
「乾爹,你人真好,就像我爸爸一樣……」
「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謝語清將頭靠在他的脖子上,輕聲說:「我爸爸小時候家裡很窮,唸書很好,年年考第一,他是靠自己的努力成為一名高級工程師的。他到大城市裡獨自闖天下,受到我外公的賞識,就把我媽媽嫁給了他。我媽媽一點都不愛他,對他老是指喚來指喚去的,但是他從來沒有半點怨言。家裡的親戚們都在背地裡暗自議論說他是因為靠老婆的關係才飛黃騰達,所以畏妻如虎,其實才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他們都污蔑我爸爸!」
季悠然摟住她的肩,讓她躺得更加舒服一點,嘴裡溫柔地附和說:「嗯,他們胡說,他們污蔑你爸爸。」
「我爸爸人很好,我從來沒見他說過一句髒話,發過一次脾氣,他總是很溫和地笑,他喜歡看書,有一個很大的書房……我沒見過比他更有教養和內涵的人。我覺得其實是媽媽才配不上他。媽媽配不上他!」她說到這裡聲音裡多了很多厭惡的味道,季悠然聽得直歎息。不知道她和她媽媽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導致她對母親竟然有這麼多的怨恨。
「啊,我說到哪了?」
「說到大書房。」
「哦對,大書房。」謝語清的眼睛更加朦朧,「我好喜歡那個大書房,冬天我都坐在那裡的搖椅上,陽光會從落地窗外射進來,曬在身上很溫暖。從那我可以看見葉希的陽台,太陽好時他會把被子曬到陽台上,我知道他有三床被套,一床是藍色的底子,畫著星星月亮的;一床是米色幾何圖案的;一床是黑白相間的……」
二十分鐘後出租車在西校門口停下,季悠然抱著謝語清下車,她猶在喋喋不休,雙腿無力,根本連站都站不住。最後無奈,季悠然只好把她背了起來,一步一步往宿舍走。
晚上九點,燈影重重,謝語清迷迷糊糊地將眼睛睜開一線,望著地上的那個倒影,眼圈一下子紅了起來,哽咽說:「爸爸他……爸爸他也經常這樣背我……」
「他是個好父親。」
「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小時候媽媽對我要求很嚴格,每門考試必須要考95分以上,我只要考得有一點點不好,她就打\我,打完後我就會躲起來,有時候是躲床底下,有時候是躲衣櫥裡,不敢出去。每次都是爸爸來找我,他很溫柔地叫我的名字,然後抱我出去,背我下樓。」
「你媽媽經常打你嗎?」
「嗯,所以我小時候,是個很內向的孩子,即使被人欺負了也不會反抗。爸爸發現了,就鼓勵我寫信給他,把一些平時不敢說不願說的話寫在信裡告訴他。於是我經常像寫日記一樣地寫信給他,寫信的時候可以說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了……可是他死了。高二結束的那個暑假裡,他因胃癌而去世,我、我、我……」說到這裡她突然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眼淚嘩啦啦地落下來,滴到他的頭髮上、脖子裡。
「我曾經聽過一個傳說,說太好的人,老天是捨不得他在人間多受苦,所以選擇提早帶走他。與其活下來忍受病痛的折磨,不如早早地去了,反而是種解脫,對不對?別哭了,乖。」
「我覺得爸爸是我害死的……」
「別說傻話。」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謝語清低聲喃喃道,「他是我害死的,是我和媽媽一起害死的……果然是一場詛咒,把我最愛的爸爸也帶走了。」
季悠然等了很長一段時間,謝語清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當他把她背到女生宿舍樓下時,發現她已經睡著了,臉上淚痕斑駁,雙眼哭得又紅又腫。
真是不該讓她喝酒的。她每次一提父親總是顯得很傷心,究竟她和她爸爸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要說爸爸是她和媽媽一起害死的?
究竟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瞭解她的過去?他多麼渴望能夠靠她再近一點,再近一些,然而,卻已沒有機會了——
因為,離別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