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瀟瀟揚不苟同,「為什麼?」
「這是我的地方。」答案就這樣簡單。
他冷哼一聲,「那教主不妨試試風某人到底進不進得去。」他不可能讓雨迷迷單獨跟她進去,且不說方小嬌古怪的個性江湖盡知,單就她的武功就比雨迷迷高出許多,他怎麼樣也不放心。
知道他關心自己,雨迷迷露出一抹甜笑,握住他的手,悄聲說:「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風瀟瀟看著她,似在猶豫。
雨迷迷拉下他的頭,附耳道:「我有護身的東西,不要緊,你就等在外面,一旦有事,我會大叫的。」
他終於點頭,放任她獨自進入屋內。
簡單的擺設,樸素的裝飾,這裡真不像一教之主的居所。
兩扇竹製的窗,臨窗處擺著一張老舊但結實的木桌,兩張竹椅擺在兩側,桌上放了一套雪白的瓷質茶具,與這屋內的一切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躺在角落木床上的年輕男子有張性格的臉,堅毅的雙唇緊抿,濃黑的眉輕蹙,即使在沉睡中,他依舊有著揮之不去的憂愁,面色蒼白,就像長時間沒有受到陽光的照射。
方小嬌擔憂的眼眸緊盯著那雙緊閉的眼,她多希望他可以醒來,即使對她惡言相向,也好過這樣永遠不開口。
雨迷迷坐到床畔,伸手把脈,良久無語,面色有些沉重。
「很難治嗎?」此時的方小嬌少了人前的尖銳與冷漠,只是一個柔弱無助的普通女子。
「你不該對他下情蠱。」雨迷迷不是埋怨,只是無力。
「他記著對你的承諾,說要回去娶你。」她不甘心,既然愛的不是那個人,為什麼他要回去娶。
「我不需要這個承諾,因為我根本就不會嫁給任何一位師兄。」否則她也不會帶著雪靈四處躲藏,更不會因此遇上風瀟瀟……想到他,雨迷迷感到一陣窩心,也不禁同情起方小嬌的處境,深愛的人變成了活死人,她的心痛可想而知。
「但他死守這個承諾,他說過,除非你親口拒絕。」方小嬌痛苦的閉上眼。現在雨迷迷到了他的面前,可他卻聽不到任何聲音,這是上天的捉弄嗎?
雨迷迷放開李步青的腕,起身走向窗邊,深吸口氣道:「是我的錯,我忽略了他是一個重承諾的男人,根本不該用同樣的手法騙他。」龍師兄是只花蝴蝶,但李師兄卻是個呆頭鵝,從不去懷疑別人話中的真假。
風瀟瀟站在屋前,從窗外看到她的身影,心才放下一半。
雨迷迷對他嫣然一笑,看到他不自在的將頭轉到一邊去,笑意不由加深。如果告訴別人,江湖上以冷硬著稱的風瀟瀟也會羞怯,不知道有幾人相信?
「你也沒有把握?」方小嬌憂愁的目光落在李步青蒼白的臉上。
收回心思,雨迷迷轉過頭,坦承道:「很麻煩。」
她面上立時出現喜色,「有辦法治得好?」
「有。」她回答的很肯定。
「是什麼?」方小嬌急切的詢問,她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
「還沒有想到。」她的話突然來了一個大轉折。
「你——」方小嬌霎時鐵青了臉。
雨迷迷無辜的攤攤手,「你是用毒的人,應該知道天下萬物相生相剋,如果有一毒物,百步之內必有其解藥。」
「我試過很多方法。」方小嬌的語氣透出淡淡的絕望,她曾經有過太多的希冀,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後,已經快絕望了。
「你一定不敢冒險,因為你擔心他。」她笑得輕淺,卻像一根刺直接扎入方小嬌的心口。
是的,她不敢冒險,一丁點都不敢。
「明天我再來。」雨迷迷轉身離去,有時候靜下心來,人會想明白許多事情。
剛步下木梯,風瀟瀟就迎了上來,臉上依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但她心裡已經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有一個自己所愛的人關心自己,那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你很擔心我。」她似笑非笑的望向他。
「你需要人擔心嗎?」就連聲調也無波無浪。
「不需要嗎?」她執意要個答案。
「我以為該擔心的是別人。」他的眼神帶著笑意。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聰明?」雨迷迷揚起嘴角。
「很多人。」風瀟瀟嘴角露出一抹淺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笑。
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感覺就像握住了春天一般的溫暖。
「你有把握嗎?」他雲淡風輕的問,目光追逐著天邊的雲彩。
雨迷迷輕佻起眉,「你在內疚嗎?」
「畢竟是我打傷了李步青。」她總是能一眼看出他的心事。
「世間萬物處處都有變數,誰也不能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雨迷迷有些無奈的搖頭,感歎人的性命就如那水中浮萍般,隨波逐流。
「有幾分把握?」風瀟瀟問得有些擔心。
她幽幽一歎,良久無語。有時真不希望他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她不是神啊,可他們偏偏常常忘記這一點。
「沒有把握嗎?」他眉峰輕蹙。
「很難講,現在我無法給任何人答案,我也只是一個凡人,不是神仙。」
「但他們把你當神仙。」
雨迷迷無奈的搖搖頭,「一個人要是太能幹,實在不是件好事,江湖人更加不能太出風頭。」
偏偏有人老爭著要一夕成名天下知,是也?非也?
「你的師父也不成嗎?」他遲疑片刻還是講了出來。
「我師父……」長長的停頓,有那樣一個性格古怪、行事刁鑽的師父,為人弟子的她,有時都不知道究竟是幸抑或不幸了。
「他會見死不救嗎?」他不信,一個人縱使再冷血,也不會見自己親手教出的弟子性命垂危而袖手旁觀的。
雨迷迷沒有回答,只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風瀟瀟,使他忍不住懷疑起自己臉上是否有髒東西。
抿抿唇,她面容一肅,「如果一個人為了不殺人,而把自己答應別人要殺的人全部供養起來,你覺得這種人怪不怪?」
他一怔,然後肯定的點頭,這種人不怪,世上就沒有怪人了。
「一個人如果為了達到目的,無休無止的糾纏你三年,你會不會屈服?」
風瀟瀟愕然。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雨迷迷嘴角輕揚,「所以,就連本朝的先皇陛下,都被我師父給弄了回去,現在活得比當皇帝時還要愜意。」每天不用上朝批奏章,身邊還有自己的寵妾、愛妃陪伴,而且只要混吃等死就好,這種美差她也想要啊!
他的嘴已經完全的闔不上,再也無法保持面無表情,突然知道已經公告天下駕崩的先皇居然還活在人間,任誰都會驚訝。
「師父明明不願殺人,偏偏卻當個殺手。身為殺手不打緊,不接生意就好,但他卻接得不亦樂乎,因此你可以想像我們谷裡有多少那樣的閒人了。」師父得到的佣金根本不夠養活那群人,而他現在居然想把谷主的位子傳給他們其中一人,誰想自認倒楣啊?
風瀟瀟困難的闔上下顎,「你師父要找下一任谷主,難道是……」
「沒錯,就是想找個替他養人的倒楣鬼。」她直接解答他的疑惑,再次滿意的看到他驚訝地瞪圓了眼。
「我想我師兄如果有知覺的話,一定寧可就這樣躺下去,也不會想讓我師父救的。」她苦惱的搔了搔頭。她是挺想趁人之危的,可是李師兄為人厚道,平時又頗照顧她,她會於心不忍啊。為什麼躺在床上的不是龍從雲或裴驚雷呢?
風瀟瀟默然,是的,換了任何人大概都會這樣選擇吧。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來到一片視野寬闊的坡地上,隨興的坐了下來。
雨迷迷向後一仰,平躺在草地上,嘴裡叨著一根草,「再告訴你一件事,有些買兇殺人的金主也被我師父請到了谷中。」
「這樣谷裡還有安寧嗎?」風瀟瀟更加訝然,那位前輩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恰恰相反,正因為那些人彼此牽制,所以反而相安無事,而我師父整天看人勾心鬥角,快樂得要飛起來,直說不枉此生。」老實說,她挺佩服師父找麻煩的本領,而他們幾個師兄妹似乎也或多或少擁有這項特質。
風瀟瀟實在想不出江湖中幾時出了這樣一位有趣的人物。
「你說他是一位殺手?」腦中靈光一閃,他想到了一個人。
「是呀。」有氣無力的應聲,吐出口中的青草。
「四十年前江湖中出現了一位頂尖殺手,號稱『玉面閻羅』,只要他接的生意無不達成任務,可是他的行蹤一向神秘,後來甚至都沒有了消息。」武林中都認為他已經作古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雨迷迷欣賞的拍拍他的肩,「不錯嘛,還知道我師父的稱號。」
「沒有人知道玉面閻羅的武功究竟有多高,甚至沒人知道他用的是什麼兵器,當時幾乎可說是武林第一人。」風瀟瀟的神情肅穆了起來,能被稱為武林第一人,肯定有其值得尊敬的地方。
聞言,雨迷迷的表情古怪了起來,嘴角漸漸上揚,笑得越來越明顯,而聲音也越來越大,終至笑不可遏。
「你笑什麼?」扶著她因笑得過猛而發顫的肩膀,不著痕跡的順勢將她帶進自己懷裡。
「你知道嗎?我師父最引以為傲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相貌。」她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賴在他懷中,越來越習慣這樣的親匿。
他會心而笑,既然被稱為「玉面」,容貌自然不差。
「而我們這些徒弟最佩服的既不是師父的武功,也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惹是生非的本事。」
風瀟瀟大笑出聲,有這樣一位性格古怪的師父,也難怪會有一群行事怪異的徒弟了。他遇到的李步青、龍從雲和雨迷迷,要說最相似的地方就只有一個字——怪!
殺手,顧名思義就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劊子手;而他們的師父拿人錢財,不去殺人,卻把要殺的人藏起來,這也就罷了,居然還把請他殺人的金主也給一起藏了起來,這不是惹是生非是什麼?
越想越無力,雨迷迷恨恨的又道:「那群人乖乖給師父養也就算了,可是……」她的聲音怨恨起來,「為什麼、為什麼那些人越來越有被師父同化的趨勢?」
歎了口氣,風瀟瀟已經連同情都不想同情了,他現在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千千萬萬不能讓她再回到那個什麼迷迷谷,尤其自己的兒子更是不能羊入虎口。
「迷迷,你還會再回去嗎?」小心翼翼的問。
雨迷迷把玩著他的手指,半晌無語。
「迷迷。」語氣略帶急躁。
「你想讓我回去嗎?」
「不想。」他用力抱住她,只想她永遠待在自己身邊,即使自私,他也要這麼做。
她轉頭看著他,明眸閃著璀璨的光彩,聲音低低柔柔的,帶著少女的羞怯,「那我就不回去。」
她答應了!縱橫江湖這麼久,他以為自己已經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但剛剛等待她答案的時候,他緊張得手心都冒出冷汗。
「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感到不安。」這是他的誓言,他會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我相信。」抱住他摟著自己的手臂,雨迷迷感動不已。
這一刻就像永恆,他與她互許下今生的誓言,這一方小天地此時是世上最幸福的地方。
「你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令師兄的病情。」良久之後,風瀟瀟開口打破了沉默。
「擔心又沒有用。」口齒不清的咕噥著,她有幾分睡意了,心情太放鬆就會想睡,真是要命啊。
擁著她躺在草地上,仰望著纖塵無染的碧空,心情格外恬靜祥和。
「其實師兄要不是中情蠱,是不會成為活死人的。」一陣靜默後,她再次開口,語氣頗多感歎。
「情蠱既是方小嬌下的,她應該可以解。」
她不由得幽幽歎息,「可是她下的是同生共死蠱,除非她死,否則這蠱幾乎不能解,可是你覺得她真的該死嗎?」
風瀟瀟不禁沉默。是的,方小嬌愛李步青並沒有錯。
「所以我才倍感苦惱,如果我可以自私到底就好了。」至少師兄有救。但就怕他醒來的第一件事不是感謝她,而是取她的性命以慰愛人在天之靈——那種結局她可不想要。
「你在擔心嗎?」風瀟瀟小心打量著她微皺的柳眉,感到疑惑。她看起來一直都是無憂無慮的,現在竟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憂心,他心底深處有些微微酸意泛起。
雨迷迷苦笑,「我不該擔心嗎?至少李師兄是個負責任的人,不像我其他幾位師兄,他說不定最後會認命接任谷主一職。」
「那真的是該擔心了。」悄悄的鬆口氣,這表示她對李步青沒有師兄妹之外的感情。
腦中靈光一閃,她猛地翻身坐起,揪住他的衣襟道:「你打傷我師兄時用的是什麼功夫?」只有找到源頭,她才好對症下藥。
「冰魄寒風掌。」
「和你的人一樣冷。」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這武功簡直是為他量身訂作的。
風瀟瀟哭笑不得。
「情蠱是烈性蠱毒,而冰魄寒風掌卻是至陰之功,一陽一陰該能交融相解才對,為什麼反而……」她不解,眉頭不自覺打結。
躺回他懷中,她反覆思索著,不自覺眼皮越來越沉,最後緩緩睡去。
晚風徐來,帶著些微的水氣,空氣中飄浮著花草的清新與香甜。
風瀟瀟抱起熟睡的雨迷迷返回客舍。
雪靈第一個迎了上來,她擔心主子,雖然主子讓人擔心的時候並不多。
「我主子沒事吧。」她跟在風瀟瀟身後輕輕問著。
「她只是睡著了。」他的語音刻意壓低,不忍驚醒懷中人的美夢,瞧她眉間含笑的樣子,似是夢到了什麼好事吧。
雪靈心下更加嘀咕不休,以前主子可不是這樣容易入睡的,她是個極沒有安全感的人,尤其又拜到了他們谷主那樣的師父,安全感更是直線下降。而近來主子似乎很信賴風瀟瀟,甚至在他身邊容易入睡……心思幾經翻轉,她漸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
「霽兒呢?」
雪靈指指外面,「跟龍少出去了。」真是讓人不放心,龍少那樣的人一定會把小孩子教壞的。
「是嗎?」他忍不住皺了下眉頭,老實說他真不希望兒子跟龍從雲那樣的人在一起。
「照顧好她。」輕手輕腳的替雨迷迷掩好薄被,他悄聲叮囑著。
「我會的。」
風瀟瀟很快地離去,他得去找回兒子。
一株百年老樹下有著一方天然形成的石桌,雨迷迷盤腿坐在石桌上看書。她穿著一襲雪白衣裙,腰間繫著銀白色鍛帶,而腰側依舊繫著那只似乎永遠不離身的錦袋,烏雲一般的長髮如瀑布飛洩在她身後,有幾絡垂落於胸前,平添幾許嫵媚風情。
古樹、石桌、白衣少女,和諧得讓人不敢冒然闖入。
風吹拂樹葉的聲音,紙張翻動的聲音,自在安然。
他來得悄無聲息,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不是她武功突然變得厲害,只是一種心靈感應。
她抬首對他盈盈一笑,他走近,與她一起坐在石桌上。
「在看什麼?」他問得隨意。
「醫書?」她頭也不抬的回答。
「臨時抱佛腳?」他打趣。
雨迷迷白他一眼。「要是我就這樣臨時抱佛腳給人治病,那些神醫不是該羞愧得無地自容?」冰山也會打趣人就不好玩了。
「說的也是。」風瀟瀟唇線微揚。
腳步聲急促而來,是方小嬌身邊的侍者。她們全部是一身鮮紅的衣裳,淡紫的腰帶與同色頭飾,且同樣都在腰際繫著一方黑絲鍛面的錦袋。
紅與白形成鮮明的對比,破壞了原本寧靜的畫面。
「教主請雨姑娘過去。」
「我正在看書。」她不疾不徐的說,順手揚起手中的書。
「教主說是急事,請姑娘務必過去。」
稍作沉吟,她點頭道:「那好吧。」輕輕躍下石桌。她心裡明白,方小嬌找自己無非就是為了李步青的傷,除此之外哪裡還有什麼急事啊?可是,在沒有找出救人方法之前,她實在不想去面對憂鬱絕望的方小嬌和沉睡不醒的師兄。
風瀟瀟默默尾隨跟上。
侍者於屋外止步,雨迷迷微微一笑,逕自抬腳入內。
方小嬌坐在床畔專注的望著床上的人,雨迷迷淡淡瞥了她一眼,走到窗旁的竹椅上坐下。
屋內的氣氛是沉重的,方小嬌的表情是嚴肅的。
坐在窗邊的雨迷迷悠閒的喝著新涮的香茶, 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似乎渾然不察她異樣的情緒波動。
拳頭悄悄握緊,方小嬌貪戀的看著沉睡的李步青,她真的很想陪他到白髮蒼蒼,可是她不能這樣自私,他應該是生龍活虎的一個人,絕非這樣死氣沉沉的躺在床上。
「如果我破了他的情蠱,你有沒有辦法替他療傷?」自語般的低喃,語音帶著濃濃的期盼與不捨。
雨迷迷恍如未聞,依舊慢條斯理的喝著手中的茶,甚至還露出陶醉的模樣。
「我知道你聽見了。」方小嬌飛針射出,釘在她面前的桌上。
「你知道我不會同意你那麼做的。」她終於不再保持沉默,畢竟她一點都不希望下一把針釘在自己身上,那會很痛。
「可這是唯一的希望。」
「有希望卻並不是唯一,而且如果我真的同意你這麼做,我的下場會很慘。」雨迷迷轉著手中的茶碗,「你知道嗎?雖然李師兄看似最好說話,可是這種人一旦認定的事,旁人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如果他認定了你,而你卻用自己的性命換回他生存的希望,那麼他醒來後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殺了我,然後再追隨你於地下,你說,這樣毫無益處的事,是我會做的嗎?」
方小嬌頹然坐倒於床前,如果她的死到頭來只換得他共赴黃泉,那麼她的死又有什麼意義,而雨迷迷又為什麼要陪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我們還是慢慢想辦法吧。」放下茶碗,雨迷迷起身走至床畔扶起她,「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活著就有希望?」方小嬌喃喃的重複著這句話。
「是的,想救他,你得先活下去,否則我不會救。」
呆呆望著她步出屋外,方小嬌慢慢的將頭轉向李步青,「你說的沒錯,她並不是真的自私,那只是她的保護色。」看似玩世不恭的雨迷迷,看似吝嗇自私的雨迷迷,其實是個心思細膩又善體人意的可愛女子。
「方小嬌。」聲音在耳畔響起,她扭頭就看到雨迷迷自窗外探進屋內的腦袋。
「什麼事?」
「能把情蠱的餵養之法告之一二嗎?順便再送我兩條玩玩。」她此刻的表情絕對充滿了諂媚,為了達到目的,有時她的臉皮會厚到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不行。」她斬釘截鐵的拒絕。
「小氣啊。」雨迷迷不滿的咕噥。
「你要那個做什麼用?」心念一轉,方小嬌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口氣便不再那麼決絕。
雨迷迷趴在窗欞上,歪頭想了想,然後試探的開口道:「假如,我只是假設,如果我再對師兄下一次蠱,情況會如何?」
「你在異想天開。」方小嬌毫不留情的否定。
「我沒有,我問過風瀟瀟,他是用冰魄寒風掌打傷師兄的,掌風陰寒,而情蠱純陽,這樣一陰一陽相遇,按理說應該可以融合,甚至可以解開師兄所中的情蠱,但是師兄卻成了活死人。」依她看啊,師兄當時抱的大概也是這個想法,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害自己現在成了活死人。
方小嬌臉上的血色迅速消褪,真相竟是如此!她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同風瀟瀟決鬥,現在她明白了——他要解蠱。
「他懂醫術?」方小嬌問出心中的疑惑。
雨迷迷點頭,「當然,同門之中只有我與李師兄習醫。」這樣算不算出賣同門?不管了,誰叫他弄了個這麼大樓子讓人收拾。
「我給你情蠱。」方小嬌面容冷肅,既然他這麼不想留在她身邊,她徒留一具行屍走肉乾什麼?能醒是他的福氣,不能則是他的命數。
「謝謝。」雨迷迷笑逐顏開,終於拗到手了。
方小嬌取出一隻小甕交給她,並解釋下蠱的方式,然後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了茅屋。她此時心中只有痛,不想要再看到李步青這個男人,她的淚也不想讓任何外人看到,為了這樣的男人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