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承德北面的木蘭圍場。
美麗的塞罕壩把木蘭圍場巧妙分為兩個部份——壩下,林木蔥鬱;壩上,漫崗碧坡,草木豐盛,動物野獸萃集,是絕佳的圍射場所。
亦因為如此,滿清皇家貴族都在皇上的率領下,浩浩蕩蕩地來到木蘭圍場,舉行每年秋季一次的狩獵活動。
在承德避暑山莊內,每到這段日子便熱鬧得很。皇上駕臨不在話下,王公貴族及其家屬僕人都賜住於此,即使男人們去圍場狩獵,留下來的女眷就夠教山莊人聲不絕了。
北苑的小房間內,也正有人在蠢蠢欲動著——
「格格,我們這樣出來,萬一讓福晉知道就不好了。」
「不怕,額娘她忙著跟其它王府的女眷聊天,才沒空注意到我。」一身侍婢打扮的美麗姑娘,歡喜地問身旁一直戰戰兢兢的人兒道:「翠翠,怎樣,我這身打扮還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但格格您是千金之軀,怎可以裝扮成咱們下人的模樣?」而且格格的嬌容,跟丫鬟衣服根本就完全不相稱啊!
翠翠的主子恪純,是孚群王府的大格格,有雙活靈活現的大眼,映襯著粉嫩俏麗的臉蛋,天生的柳月眉,嬌弱又有點微翹的雙唇,樣貌美麗得讓京城內許多王公子弟都想向她提親。
可是心高氣傲的孚群王爺,總希望把恪純格格指婚給紫禁城內的皇子們,攀得更高的門第,就連跟恪純自小青梅竹馬、感情要好的敬謹親王府宣慶,孚群王爺和福晉都不放在眼裡,不喜歡宣慶這個只是貝勒的人當乘龍快婿。
唉,如果不是王爺和福晉那麼揀擇,她家格格又怎會到了十八歲仍未出嫁?
「裝扮成這模樣才能順利出去走走呀,我可是第一次跟阿瑪來承德呢,不四處走走豈不可惜?」恪純回頭一笑,心情是數月以來最歡欣的一次。
她很清楚,阿瑪這次肯破例帶她來參加秋季圍場狩獵活動,無非是希望她跟宮中的阿哥們能有所認識,說不定被哪位皇子看上後,回到京城就馬上被皇上指婚給他。
可是,她自小跟宣慶哥哥感情要好,這是連皇上都明白的,加上從前她常常陪同宣慶哥哥與宮中的阿哥們遊玩,並非如阿瑪所想的毫不熟識,如果真有哪位阿哥看中她,早就娶她了,又怎會拖到現在?
唯一還會娶她的宣慶哥哥,又老是被阿瑪推出門外,看都不看一眼,教她這輩子還要不要嫁人啊?
不過,她也並不是那麼渴望嫁為人妻,她還有好多地方想去看看,例如江南、大理國,或者跟承德相近的蒙古。現在好不容易能夠離開宛若牢籠的王爺府,她當然想四處看看了。
恪純領著翠翠,順利的走出了山莊,向附近的七彩樹林慢慢走去。
時值金秋,初入壩上,恪純第一次感覺到天是那麼的藍,空氣是那麼清新,當微風吹拂時,四野飄散著濃郁的青草和野花香,樹葉亦未見凋零,跟景觀侷促的北京城截然不同。
「真的好漂亮。」恪純站在一處小山丘上,俯望有如山水畫的風光,忍不住讚歎。「翠翠,你知道嗎?這裡好像就是塞罕壩,蒙古語叫『塞罕達巴罕色欽』,意思是美麗的高嶺,果真名符其實吧?」
「格格,你別站那麼出去,很容易掉下去的。」膽小的翠翠才沒有恪純的好興致,一路跟來都心驚膽顫。
「別擔心,我下來便是了。」恪純苦笑一下,順從地從小山丘走回平地上。
「格格,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不然碰上壞人的話那就糟了。」翠翠乾脆抓緊恪純的衣袖。
與其說她膽小,倒不如說她真的害怕嬌貴的主子會有什麼損傷,到時就算要她死十次也不夠賠啊!
「皇上親率八旗子弟來狩獵,附近應該已佈滿很多侍衛巡守,不會有壞人闖入的。」恪純安撫翠翠,看了看風平浪靜的四周,便安心地繼續帶著侍女向前「尋幽探秘」。
兩個姑娘肩並肩的沿著山丘走,發現盡頭竟隱藏著一片茂密的樹海,還有一條清冽的小溪涓涓而流,河岸邊長滿青蔥的樹木。
樹林內,悅耳鳥啼競相唱和著,把整個樹林襯得更活潑生氣起來。
第一次感受到大自然的美與震撼力,恪純歡喜得不禁跟著哼唱,但忽然,她隱約聽見一絲似有若無的……笛聲?
「翠翠,你有沒有聽到笛聲?」恪純清靈的水眸,疑惑地望向身後的人兒。
「聽不見啊,我只聽見很吵的鳥叫聲。」
翠翠是京城出生的人,跟恪純一樣,頭一次到這麼「原始」的地方來,但她明顯與恪純不同的是,無法用心試著感受不同的經歷,只想著如何趕快回山莊去。
「我真的聽到了……」恪純怔怔地說。
竟有人在這森幽綠林地帶吹笛?而且還悅耳得能吸引百鳥……對方想必是一位很有雅興的人吧?
她挺想會會這個奇人,就算是偷望一眼也好。
想著想著,恪純臉上露出淺笑,便追隨宛轉鳥啼聲和清脆悠揚的笛音,慢慢走了過去。
陽光普照,一隊十個的剽悍蒙古快騎,跟著他們的領袖,像風一樣穿越過大草原,一路向木蘭圍場前進。
最前頭的黑色神駒,背上騎坐一個身材高大英武、模樣俊俏豪邁的蒙古男人。他粗獷卻不顯張狂的俊美臉龐,和那深不見底的深邃眼瞳,都在在隱藏著天生的王者英氣,特別是當他坐在馬背上時,一股大漠王者的驚人威勢昭然若揭。
的確,身為蒙古科爾沁部親王的他——博爾濟吉特氏圖察爾,多年前就以驍勇善戰、以德服眾的作風,於蒙古諸部間建立威望,成為漠南蒙古年輕貴族中的佼佼者。
今年初,他剛繼承了年老父親傳下的科爾沁部親王頭銜,夏天時也曾來到北京城,接受滿清皇帝的加勳授封。
每次秋季圍獵,一般要進行二十幾天,圍獵結束以後,會舉行盛大的慶功告別宴會,大家飲酒歌舞、摔角比武,還按各王公臣子軍功大小,授以獎賞。
沒想到甫登基,他就受到滿清皇帝的邀請,出席滿蒙貴族的圍獵盛事,這對蒙古各部落的王族來說,算是一件光榮大事。
然而他這次來,不是純粹為了玩樂應酬,還有更緊急的大事需要完成。
「律——」
馬隊來到森林附近,圖察爾拉緊韁繩,令馬匹漸漸慢下來,後面的人見狀亦把速度放慢。
「既然來到塞罕壩附近,大家就先歇一歇腳,放馬兒喝水吃草吧,半炷香時間後再啟程。」圖察爾以一貫低沉磁性的嗓音,向部下們指示。
「是。」
圖察爾率先下馬,讓愛馬自由地在小河邊活動,他則獨自走進樹林內。
在蒙古,蒼翠草原就是他們的大地,但茂密的樹林卻是寥寥可數。他尤其喜歡塞罕壩外這片四季皆有不同景致的樹林,每次他經過此地,都會進來這美麗的地方,讓自己的身心放鬆一下。
林梢搖動,陽光閃爍地射入林裡。圖察爾走到蔭涼樹下,高大的身軀輕靠在樹幹上,手隨意摘下一片扁平細長的樹葉,擱在那充滿性感弧度的唇角。
他稍稍用力吹,清脆獨特的樂聲便自葉間流洩而出,聲音圓潤不尖銳,跟真正的笛聲相比不分伯仲。
圖察爾率性地吹著,曲子有腔有調有旋律,時而清亮時而沉緩,引得百鳥都紛紛向這麼好聽的笛聲飛來。
吹葉笛這種小技巧,大漠草原上逐水草而居的遊牧民族十之八九都相當熟練。圖察爾雖然身為王族,但兒時與一般蒙古小孩無異,總是邊跟友人們趕羊群、吹葉笛,好不自在。
可是他已長大,甚至繼位為部落裡的親王,趕羊群的草場已改為戰場,吹葉笛變為打戰鼓,閒適的生活早就不再。
現在的他,只能藉著吹葉笛,在旋律中重溫孩提時代的無憂無慮。
「應該在這附近了……」有個聲音由遠至近的傳來。
圖察爾的耳朵告訴他,有人進入了這片樹林。出於本能的防備,他迅速一躍到大樹上,把自己藏在茂密的綠葉中,等待此人現身。
不一會工夫,他就見到闖入樹林的人。出乎他意料之外,首先闖入的竟然是個女孩?!
她細緻雪白的肌膚、烏黑油亮的長髮、粉撲撲的鵝蛋臉、紅嫩可愛的小嘴兒、兩道彎彎的柳黛眉,眉梢、眼角猶透著一股甜甜的嬌憨味,猶如仙子降臨人間。
如果他見到的不是幻覺,這個女孩,可能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麗、最教人驚艷的姑娘,真沒想到在這種荒郊野外,也能瞧見此等美人。
「奇怪,怎麼到這裡就聽不到笛聲了?人走了嗎?」恪純有點失落地環顧四周。
「我就說根本沒有笛聲嘛!」翠翠滿臉「我說的沒錯吧」的表情,誇張地用手扇風。
「是嗎?」恪純若有所思地靠在圖察爾剛才倚過的樹幹上,絕美的臉蛋有著淡淡的哀愁。
這女孩……是跟隨他的葉笛聲而來?
圖察爾深黝的黑眸閃著奇異光彩,靜靜凝視樹下的女孩。他沒發現自己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這恐怕是他第一次看女人看得癡了。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圖察爾就喜歡上她渾身純淨的氣質,一點也不像跟在她後頭的粗野姑娘,兩人味道完全不一樣。
只是……看她那一身打扮,她是王公貴族家的丫鬟嗎?一個當丫鬟的女孩怎麼走到這種樹林中來?還是趁主子沒注意,偷跑出來玩?
偷跑出來玩……圖察爾臉上勾起笑意。他又何嘗不是躲在這裡,偷得浮生半日閒?
「我們還是快走吧,格……啊——」
「怎麼了?」恪純被翠翠的尖叫聲嚇到,馬上走上前去。
「有、有東西咬我的腳,好痛……」翠翠捂著腳,褲管上竟滲出血跡。
恪純細看,發現是蛇咬出的傷口。「是蛇咬的……這裡有蛇。」她驚訝跳起,四處看看還有沒有蛇在附近。
「嗚,我死定了,我中毒了……」翠翠哭喪著臉,一臉無助地望向同樣慌張的恪純。
「不用怕,我……我先去趕蛇。」恪純自個兒也很不安,但為了安撫受傷的近身侍女,她只好鼓起勇氣向前走去。
不久後,圖察爾聽見恪純驚呼,飛揚的眉瞬時皺起,銳利的目光很快就在草地上看到同樣是綠色的小蛇。
原本他不打算對這種小生物有所行動,但一看到恪純那雙可憐楚楚、彷徨無助的清澈雙眼,他就決定要懲處那可惡的小東西,以免它會回頭咬傷她。
他折了身邊的小樹枝,拔光上頭的葉子,然後拿尖的一端瞄準小蛇,用內力一推,樹枝立即把小蛇蛇頭釘在地上,當場斃命。
恪純回頭,發現被樹枝釘死在地上的小蛇,詫異得赫然抬頭,目光四處梭巡。
她並不是蠢鈍至極,當然知道有人暗中替她「收拾」了小蛇,可是……他在哪裡?他又是誰?這林子內還有人嗎?
莫非就是那位吹笛之人?是他在隱蔽的地方幫助了她嗎?
「謝謝。」恪純漾起微笑,輕聲地對著空氣道謝,無論對方聽不聽得見。
圖察爾當然聽見了,也看到她的一舉一動,一顆心不知為何因她而鼓動起來。
「翠翠,蛇已經死了,我馬上去找人,你待在這裡不要動,我很快就回來。」恪純回頭向坐在地上的翠翠說著,然後便把握時間向林子口衝去。
可越是焦急,不熟路的她越是走錯方向。不須半晌,她就知道自己迷路了。
此時,幾個滿臉絡腮鬍的彪形大漢,騎著馬路過此地,見到貌美如花的恪純竟獨自在樹林中徘徊,便紛紛下馬,調笑戲謔地朝她伸出長滿粗黑毛髮的手……
從來沒面對過這種情況的恪純,光看著眼前跟馬賊沒啥兩樣的粗鄙男人,還有那快要將她生吞入腹的飢渴眼神,就嚇得渾身顫抖。
「走開!不要過來!」她欲轉身離開這裡。
「這裡走出去就是荒野,你一個大姑娘家走來走去都不怕危險了,還怕我們這些好哥哥嗎?」說話的人是個面目黝黑,樣貌最是醜陋的大漢。
恪純不停躲開對方的毛毛手,慌亂得根本沒有察覺到,有個人正像鬼魅一樣的跟在身後保護她。
圖察爾的視線緊緊鎖住恐慌的恪純,突然慶幸自己多管閒事跟上了她。
他就知道,一個女人如果沒男人陪著,在這種地方遲早會出事的。
乾淨修長的手突然從恪純身後伸出,一掌打退了那滿臉毛茸茸的粗鄙男子。
「不准碰她。」
低沉的男音,將恪純的注意力喚了回來。她緩緩回過頭,找尋聲音的來源——
這是個擁有濃密眼睫、高挺鼻樑、厚度適中的薄唇,一張極為好看的臉龐。
第一次,她被一個男人給震懾住了。
恪純不自覺想起長得同樣好看的宣慶哥哥,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竟為這陌生男子深邃的眸和保護她的舉動而心神蕩漾起來,這是跟宣慶哥哥在一起時從未有過的感覺。
圖察爾沒有看向倚在他胸前的恪純,只用嚴厲、漠然的眼神,冷冷瞪視著原本想一湧而上的馬賊們。
「她是汗王的女人,碰不得,若敢輕舉妄動,你們將受到蒙古人最嚴厲的懲罰和制裁。」他用蒙古語警告。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利用恐嚇的方式讓對方知難而退。
至於故意用蒙古語的原因,一來是令馬賊們相信他的話,二來是試探身前這女孩是否真是外地人,假如她當真不懂蒙古語,就不會被他的說辭嚇到。
恪純一直在打量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男子——他是蒙古人?雖然她完全不擅長蒙古語,但幾個單字她還是聽得懂的。他跟對方說了什麼「汗王」、「女人」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馬賊們聽到圖察爾搬出汗王名號,亦知道汗王的確被滿清皇帝邀來作客,個個心知不妙,便恭敬地賠不是,馬上離開了樹林。
他們才不會因為一時色心,而冒犯這位在漠南勢力甚廣的科爾沁部汗王。在蒙古,每個人都知道,一旦惹到這位雖年輕卻不好對付的貴族,說不定會連累整個部落的族人。
恪純一楞——什麼?就這麼一句話,他把那些壞人都嚇走了?!這男人到底說了什麼,那群人為什麼好像很害怕似的,他又是什麼人呢?
「他們走了。」圖察爾確定馬賊們都走了,才對發呆怔楞的女孩用漢語說道。
他俯首注視她,他的眸宛如黑夜星辰般閃亮,磁性動聽的嗓音沉沉地傳進恪純耳中,奇妙的悸動再次溫柔地撞擊她的心。
「謝謝……」她眼睫輕顫,異樣的感覺不斷劃過她敏感的心湖。
「你還在怕?還是在擔心你的同伴?」見她仍沒有露出輕鬆的表情,圖察爾誤以為她仍心有餘悸。
「對了,我還要找人救翠翠。」這時恪純才記起要事,慌忙地想跑掉,卻被圖察爾拉住。
「她沒事,那蛇沒毒,我已替她上了藥。」正因為如此,他才會來得有些遲,害她被馬賊糾纏。
「是你救了她?那……也是你把蛇殺掉的?」
圖察爾點頭。
恪純看著他俊美不羈的五官和魁梧身形,內心為了他連番的仗義行為,激動得難以言喻。
「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恪純猶疑著該不該表露自己是滿清格格的身份,畢竟他們素未謀面,她也怕有人得知她偷溜出來玩卻闖禍的事。
但她無法把這粗獷卻俊美的男人當作一般人對待,然而當她正想說明時,圖察爾卻開口了——
「你是不是跟主子來木蘭圍場參加狩獵?」見她點頭,他又問:「你偷跑出來玩是嗎?」
恪純一臉被猜中的羞愧,不好意思地垂頭赧笑。
「對了,你救了我們,敢問公子名諱,讓我們日後好好答謝,奉上謝禮。」
「謝禮?不用了。」
「不,請告訴我吧!」
「那你笑給我看看。」
「什麼?」
「美麗姑娘的笑容,就是勇士的太陽——我們蒙古人有一首歌是這麼唱的。」
恪純被圖察爾爽朗的神色打動,她釋然地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她的笑是那麼地撼動人心,就像陽光一絲絲地射入他內心深處,挑起了他從未被撩動的心弦。
圖察爾下意識的強烈渴望,令他眼神中放射出男性原始的光芒。
出於本能的,他緩緩向她的方向移動,一彎身,霸道的手抬起她下顎,薄唇正中她的小嘴,吻上了她柔軟的唇瓣。
因為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了,恪純來不及閃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往自己壓來。
她的心兒急跳、促聲喘息,任由男人霸道地覆蓋她的柔嫩。
圖察爾的俊臉幾乎貼在她臉上,高而挺立的鼻樑跟她的小鼻碰觸。「這就當作是你給我的謝禮吧!」
他真喜歡她的反應,羞澀又驚慌,害怕卻又風情萬種。
「你……你……」恪純一雙明澄大眼瞠得像銅鈴,身體緊繃得宛若雕像,像是擔心下一秒會被他吃掉。
「或許你很快就會知道我是誰,快跟同伴回去吧!」
留下最後一句話,他放開她,性感薄唇掛著輕笑,從她身邊離去。
圖察爾豪邁的笑聲,以及挺拔壯碩的高大身材,使恪純久久不能回神。
從頭到尾,她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等她發覺自己被吻時,他的人已經消失在這片樹林裡了。
她居然被吻了?她的初吻居然被一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陌生男人奪去?!
這個事實衝擊著她,也使她整個心都沒辦法再平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