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住在一起,可是礙於要做面子給外界看,平常官富雄在人前都是對大老婆比較體貼,對她則是冷冰冰的,不過進了房間則正好相反,她在房間裡比大老婆討喜得多。
但是當他生起氣來時,他是六親不認的,就連他家老太君的話也聽不太進去。
「是不是名芹又惹了什麼麻煩?」柳芯芯怯怯地問著。
「你那個女兒一向就是個野丫頭,會惹麻煩一點也不稀奇,但是想不到她竟然膽大妄為到從美國給我跑掉,簡直就是想把我氣死!」
難得官富雄會在家裡罵柳芯芯,官富雄的大老婆和女兒們也忙著加油添醋,他他的大女兒官敏岑哼著氣說:「官名芹一向就沒把爸放在眼裡,她一個人在美國,有人管得住她才怪呢。」
「是啊,我就常說,那丫頭像一匹野馬,最好的方法就是幫她找個對象嫁一嫁,等她有了家,有了孩子,就不會三天兩頭惹麻煩。」大老婆錢芮芬裝得很有度量,讓人感覺她似乎很關心官名芹的教育與未來。
其實不然,她只是希望家裡少個眼中釘罷了。
「名芹那丫頭其實沒有那麼壞,她只是靜不太下來而已,我打個電話去唸唸她,我會叫她乖一點的。」
看柳芯芯拿起電話,官富雄出聲喝止,「不用打了!她如果存心想躲我們,你想她還會接你的電話嗎?」
「那怎麼辦?」
二女兒官敏惠哈哈大笑,以看好戲的心態說:「不知道到時會不會突然跑出個小孩喔?那爸您的計劃可能就行不通了!」
這白目的猜想挨了官富雄一記白眼。「我的計劃要是被破壞,你就給我嫁給王俊卓。」
官敏惠連忙躲到錢芮芬身後,緊張的叫道:「我才不要嫁給他!」
王俊卓,一個名不副實的男人,英俊談不上,卓越的只有他那張嘴,似乎天生注定要吃政治飯,是個年紀不大卻看起來很老氣的人。
女人都希望自己有個稱頭的丈夫,官敏惠更是外貌協會的代表。
王俊卓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但她很清楚那個人對父親的重要性,所以一旦官名芹不接受父親的安排,那麼就會是她或是姊姊要嫁給王俊卓了。
官敏岑別開眼裝作事不關己。「別看我,我也不嫁給他。」
「你們都不想嫁,就快想想名芹有哪些要好的同學或者朋友,也許她會跑回來台灣。」錢芮芬提醒女兒。
「她還敢跑回台灣嗎?我倒是覺得她應該還躲在美國。」官敏岑不以為然。
「去找就是了!」
「你們都給我站住!」官富雄喝住舉步欲行動的兩人,「我會派人去找那丫頭,這件事你們誰也不許給我張揚出去,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眾人紛紛點頭。
即使官富雄平日鮮少待在家,但是在這座豪宅裡,他依然是掌控所有人生殺大權的主宰者。
他命令一下,誰也不敢反抗,除了官名芹例外。
「你要怎麼回台北?我有朋友會來接我,你要不要搭便車?」將司一邊推著行李,一邊想辦法說服官名芹和他同行。
但是官名芹拎了行李就往巴士站的方向走去,她把帽簷壓得很低,還故意把頭髮藏在帽子裡,她知道阿姑發現她逃了,會打電話通知她那個為老不尊的父親,她怕他派人到機場來堵人。
所以她入境時,始終和一票歸國的旅行團行動,假裝自己也是參加旅行團的成員。
但是,最令她心煩的,還是身旁的這位美男子——將司。
他已經煩了她一整路,現在還像只蒼蠅般繞著不肯離去,害得她脾氣都忍不住要發作了。
她突然停住腳步,結果身後的將司反應不及,硬生生就把推車往她身上撞。
「你……」官名芹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對不起!我沒發現你停下來,你的腳有沒有怎樣?如果會痛的話,到旁邊坐下,我幫你揉一揉。」
男人實在不該這麼噁心的!尤其是個看起來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從他嘴裡吐出這麼體貼的話,要不是他長得夠高大,肯定會被當成女人。
「我臉上有什麼嗎?」
「有妖怪!」不想理他,她轉頭繼續朝巴士停靠的方向前進,「我警告你不要再跟著我,不然我現在馬上打電話給黑道老大把你料理掉!」
每次都來這一招,頻率多了自然就不太見效,她就像是不斷喊著「狼來了」的小孩,喊久了,將司也開始不把她說的話當一回事。
「我叫你不要再跟著我,沒聽見啊?」再度煞車,她惡狠狠的對他吼著。
「其實是這樣的,台北我不熟,希望你可以留個聯絡電話給我,這樣我迷路的時候可以打電話向你求救。」
「迷路打電話到119就好了。」
「119?又不是要救火。」他好歹也回來過台灣好不好?!以為這樣會騙得過他嗎?他又不是白癡。
「哈!原來你不笨嘛,既然不笨,幹麼老是說些蠢蛋才會說的話呢?我就是討厭你才不要你跟著我,怎麼可能會自找麻煩把電話號碼給你?」
「好啊,既然你不給我你的電話號碼,那我打去你家問也是一樣的。」
「你敢就試看看!」要死了!要是給老頭知道她跑回台灣來,不動用所有人力把地皮統統翻了面才怪。
瞧她臉色難看,將司心底多少有譜,若他猜得沒錯,她八成沒告訴家人她要回台灣的事。
那表情分明是在擔心害怕,算準了這一點,他笑得更賊了。
「你以為我不會叫黑道對付你?」她自覺夠凶,可是她的凶怎麼對這個美男子一點用處都沒有呢?
她突然對自己缺乏自信,更想拿面鏡子來照照自己的臉,看自己是不是不夠橫眉豎眼?
「一個擁有如浩瀚宇宙般廣大正義感的人,是不可能運用不正當的手法對付善良老百姓的。」
「夠了,要電話是不是?很簡單嘛!手機拿來!」
「這就對了,我們是好同學,改天我好朋友要參選時,我會記得請你來當助選員的。」他笑著把手機遞給她。
狠狠地搶過手機,她順手按了個連自己都記不住的電話號碼,然後把手機遞還給他。
「我可以走了吧?」
「等一下。」
「還要幹麼?!」語氣極不耐煩,是長途飛行太累,也是被他煩到腦袋快要爆炸。
將司假裝沒發現她的不悅,順手按下手機電話簿,然後撥出剛剛她輸入的那組號碼,但是,話筒那端卻出現男人的聲音。
「找誰?」對方不耐煩的詢問。
「請等一下。」他笑著把手機遞給官名芹說:「你剛剛輸入的號碼的主人問你要找誰?」
官名芹一聽,臉綠了一大半,慌忙對著話筒說抱歉,再把電話掛斷。
「假號碼?還是你連自己的手機號碼都忘記了呢?」
「都不是。」這次,她乖乖的把電話號碼輸入他的手機裡面,然後當著他的面按下撥打鍵,下一秒,電話響了,「你滿意了吧?」
「謝謝!」接回自己的手機,他笑得很開心。
「現在我可以走了?」她依然咬牙切齒,而且打算離開機場就要馬上辦停話。
可走沒兩步路,將司又對著她高喊,「千萬不要停話,萬一找不到你我會打電話去你家,然後再到你家去找你喔。」
好……算你狠!
背對著他,顧不得人潮洶湧,更顧不得自己的淑女形象,她氣憤地對他比了中指!
「你好像很快樂?發生了什麼好事情嗎?」在回台北的路上,來接將司的朋友看到他一路都在笑,終於忍不住發問。
「是發生好事情沒錯,我想我遇到了我命定的戀人了。」
「命定的戀人?你也信那套說法?真不像你。」
「那我該是如何呢?」將司笑著反問。
「很難想像你會被女人給迷住,每個女人到你手中都會變成大美女,因為看多了,你早該對美女免疫了,不是這樣嗎?」
「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很純情的,我一直在尋找我生命中的真命天女,現在我確定自己找到了。」
「那人是誰?」
「她叫官名芹,很棒的名字吧?」
是很可怕的姓氏,通常聽到姓官,周志凱會直接聯想到官富雄那個人。「她該不會和官富雄有關係吧?我知道你姑媽一直是他的支持與崇拜者。」
「就是他的女兒。」
「千萬不要!快點放棄吧!」周志凱直搖頭勸他。
「為什麼?」
「你如果知道她父親是怎樣的人,就不會想要和他扯上任何關係,更別提要當他的女婿了。」周志凱慷慨激昂的說:「我一旦選上立法委員,第一個要扳倒的就是官富雄,他貪污貪得太嚴重了,我真懷疑怎麼沒有人敢揪出他犯法的證據?!」
「別動怒,我的生命還交付在你手上呢。」將司拍拍他的肩膀道:「做壞事的人遲早會有報應的,但你不可以把那個人做的壞事歸罪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官名芹和她父親是不同類型的人。」
「誰能證明呢?」
將司拍著自己的胸脯保證,「就是我,我向你擔保,將來能夠幫你扳倒官富雄的人非官名芹不可。」
「她?呵呵!我可不敢指望喔!」周志凱哈哈大笑,全然把將司的話當作笑話看待。
將司不以為意地繼續說:「沒關係,你儘管不要相信,但是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相信的。」
「她愛上你了?」
「是我愛上她。」而且才分離不久,他就開始想念她的身影和聲音了。
看著他的眼,周志凱忽覺大事不妙。「你當真了啊?」
「當真!再真不過了。唉!可憐我相思成災喔。」這該如何是好?打電話約她出來一解相思之苦?才剛分別就馬上約她見面,她肯定是死也不肯答應的。
他想破了頭,還是想不出好法子。
周志凱歎著氣,不免替他擔心。「我還是那句話,勸你早早放棄,這對你不是好事一樁,你別忘記你回來是要創業,不是回來談戀愛的。」
「周志凱,別那麼討厭好不好?我還打算拉官名芹幫你站台耶,你可不可以對我們有點信心啊?」
「她替我站台?別說笑了!她要是願意替我站台,我肯定當選的。」政界大老官富雄的女兒替他站台背書,這肯定是個好文宣,但是,這有可能嗎?
「別那樣看我,我可是很認真的。」將司哼著氣,把視線轉向窗外。
「你在機上沒喝多了吧?」
「隨你怎麼想,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現在請你專心開車,我想好好想想她那美麗的臉蛋。」
美麗?再怎麼美的女人,將司從來也看不上眼,現在卻迷戀一個女人迷戀成那個樣子?看他那副德行,還真會讓人誤以為他中邪了呢!
他的臉依然美麗,雖然這個字眼不該用在男人身上,但卻是對他最貼切的形容詞,而且臉上散發出的光彩更勝以往,想必是愛情讓他顯得魅力十足。他的美,連男人多看一眼都會臉紅,然而卻又不是女人那種陰柔的美麗。將司的容貌會讓越過他的男男女女忍不住回首注目。他就是美,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美麗。
「乃風,謝謝你到機場接我,也謝謝你幫我找了這個落腳處。」官名芹給了童乃風一個熱情的擁抱。
「別這麼說,替淑女服務本來就是男人該做的事情。」童乃風的語行舉行一如他斯文的外表,動手搬家的其實另有其人,他指著進進出出的孟其赫說:「搬東西的都是其赫,我做的都是很輕鬆的差事。」
時值冬季,最近又有冷氣團來,孟其赫卻穿著無袖汗衫,努力當個苦力男的他,早就已經滿頭大汗了。
不介意他混身汗臭味,官名芹也給了孟其赫一個擁抱。
但他卻跟她說:「被個男人似的女人擁抱,真是一點也沒有興奮的感覺。」
「臭小子!對姊姊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喬品真突然出現,賞了他的後腦勺一個鍋巴。
「暴力女!」他會來當苦力男,還不都是因為這個特殊人物——喬品真,別看她人小小的,她的惡勢力可大得很呢。
在她的淫威之下長大,他在人前可以很威武當一哥,但在喬品真面前永遠是小弟一個。
他只好乖乖地繼續當苦力男,離開惡女的勢力範圍。
「別對他那麼凶嘛!我很感激他呢!等一下我去買飲料請大家喝。」
「別忙,我們搬完這些還要去別的地方送貨,你也不能閒著喔,明天就來報到,公司太忙了。」喬品真說道。
「這樣啊,那我下午就去報到好了。」
「這樣也好,你來了我們正好開個會。」
「好啊,我這個隱形股東也該做點事情,老是分紅不做事,我也過意不去。」
「你不要這樣講,我們又不是陌生人。」
「是啊,我們是生命共同體。」官名芹笑著把左手搭在喬品真肩上,右手則搭上了童乃風,「重新歸隊,請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童乃風回以一笑,依然像個風度翩翩的紳士。
孟其赫從另一個房間出現,倚著門檻,喘著氣說:「拜託你們也動一下好不好?要閒話家常等搬完東西再說嘛!」
女人實在長舌,不管是長什麼樣的女人都一樣,而且既然女人不動,那男人總該動一下吧?
孟其赫把視線轉向童乃風,童乃風馬上有所感覺,他尷尬的笑說:「可是我得馬上去收帳款,等一下還要去軋票。」
他負責A Plus的會計工作,管帳的他,負責動腦不動手,只流腦汁不流汗。
「孟其赫,你忘記了規矩是不是啊?」喬品真賞了他一記白眼。
「是,我閃!我閃!」
這裡是官名芹臨時的家,但是這裡比她真正的家還要像個家,笑語溫馨,沒有隔閡也沒有勾心鬥角。
但,她還要繼續尋找,尋找一個更理想的家,那也是她最初和喬品真等人合作開搬家公司的真正用意所在。
小時候的記憶至今仍深刻留在她的腦海中,老師要她唱我的家庭,她卻死不肯張開嘴巴,後來老師還把她老頭請到學校,害她回家挨了一頓毒打。她從來就是官家的丟臉角色。父母不慈祥。姊妹不和氣。
擁有一個溫暖的家是她衷心的渴望,但是在官家,她永遠唱不出「我的家庭很可愛」。
非夢司美容整形醫院,擁有一流的高科技整形儀器及頂尖的整形外科醫生,除了貌美勝潘安的院長之外,還有兩位即將從宏大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加入這個改造美女的陣容。另外,還有專業的美姿美儀咨詢師,給予客人如何改造自己的美麗建議。
將司以龐大的美容改造團隊為訴求,早在計劃投入台灣整形外科市場的當時,就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他的名氣總吸引大批的明星飛向美國請他執刀,現在他跨入亞洲市場,讓不少同業為之緊張。
他本身就是個活招牌,帥氣挺拔又貌美,簡直就是歐洲藝術大師們雕畫出來的完美形象,女人對他懷有夢想、男人對他臉紅心跳,他的條件好到讓人忌妒得幾乎快要抓狂。
他決定得倉卒,所以醫院裝潢工程的進度也進入全面趕工的狀態,可是將司一抵達,現場工人的眼睛全都轉移了陣地。
「你實在不該過來,那些工人都被你迷得忘記工作了。」商左逸邀他一起回台灣打拚,所以推拒不了將司所托,負責幫他盯著醫院的裝潢進度。
不過他也只是偶爾來看一下,這些事情他不懂,不懂的事情就交給專家,這是將司常說的改造美女帥哥開場白。
「我總要來看看進度,這樣才能確定貨櫃進來後,何時要請貨運公司去海關搬機器,對了,你有認識的貨運或搬家公司嗎?我另外訂了一些進口傢俱,過幾天會入關,得找人去海關搬過來。」
「過幾天再搬吧,搬家公司我幫你找好了,但是他們的檔期排得很滿,得要大年初五開工才可以幫我們處理。」
「那還要多久?」
「現在農曆十二月二十六了,大年初五開工,快了。」
「還有將近十天耶!你叫我這陣子去住哪?好歹先把我家裡的東西搬過去新家啊!不然我去住你那裡。」
「我家肯定是不行的,周志凱如何?還是你要去飯店待幾天?」
將司斜睨著商左逸,不敢置信的說:「你竟然要我這段時間流落街頭?!真難以相信你是我的好朋友?!」
「別鬼吼鬼叫!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那邊還有其他室友在,你去就太擠了;周志凱那兒比較寬敞,他鐵定歡迎你去借住幾天,這有什麼問題嘛!」
「難道不能找其他貨運公司?」
「不行!我只信得過A Plus。」
「那不是你在追求的那個女人開的搬家公司?原來你是要等她排出檔期喔?拜託,你竟然好意思為了女人讓我流落街頭?太重色輕友了啦!」將司越念越起勁,如果從背後看這兩人,會讓人有另一種曖昧的錯覺。
「你才該把頭髮剪一剪咧,不然我和你站在一起都會被人家誤會。」
撥弄了下飄逸的長髮,將司邪魅的一笑。「連你也被我迷惑了吧?哈哈!可惜我已經有我的最愛了。」
「夫!少鬼扯了,和你講話會窒息。總之搬東西的事情安排在大年初五那一天,到時候會有人和你電話聯絡的,我走了。」
「這樣就要走了啊?不請我吃飯?再不然也送我去周志凱那裡,我車子還沒掛好牌呢!」
「誰叫你那麼龜毛,現成的車號你不要,偏偏要挑號碼,那就自己搭計程車吧,不然捷運也很方便,如果要去逛台北市區,捷運是個不錯的選擇。」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走了!真的說完就走了?!
看著商左逸離去的背影,將司傻了眼。
「朋友是這樣當的啊?真是重色輕友的傢伙!」搭捷運?愛說笑,他連東南西北都搞不清楚。
拿起手機,他準備撥打周志凱的電話號碼,卻突然想起了官名芹,於是順手就按下了硬拗來的電話號碼。
但是,電話卻轉進語音信箱,不信邪,他又試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他一次又一次重撥,直到抓狂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