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樂不思蜀、不算重色輕友,至少,他們一下飛機,稍作修整之後,就帶著精心挑選的禮物直殺到維妮的寓所,向她還差五天就兩個月的勞苦功高致以崇高的敬意和十二萬分的感激。
林小小身先士卒,一馬當先上前,毫不客氣地狂拍大門十下。
「小小,有電鈴的。」站在她身邊的童記禮,對林小小的「粗魯」不敢恭維,很汗顏地左右偵察一番,確定無人看見林小小方纔的舉止,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林小小笑瞇瞇地回頭,「老公,我是在替你先發制人,我倆消失了近兩個月,完全違背了當初對維妮的承諾,若是不軟硬兼施表現得理直氣壯一點,理虧的不就是咱們?」
「嗯,說得也對。」一聲「老公」已經喊酥了他的骨頭,很是受用。
「維妮!」門在面前打開,林小小連忙轉移目標,張開雙臂,正準備撲向門後出現的人,在視線觸及對方的面龐時,又忙不迭地縮回了手。
「對不起,走錯門了。」她打哈哈地向對方致歉,隨後挽著童記禮的手臂,準備閃人。
「錯了?不可能呀?」童記禮疑惑地皺起眉頭,看了看門牌號,不太相信地傾過身子,在瞅見開門的人沾染得雪白不知是何物的臉後,也忍不住咕噥,「沒想到,才出門兩個月,維妮就搬家了。」
「誰說我搬家了?」
喝!白面人突然開口說話,令本來準備走的童記禮和林小小嚇了一大跳。瞪了白面人半天,童記禮才不敢置信地開口:「你是維妮?」
「不可能吧?」林小小受的驚嚇似乎比童記禮更大,她伸出的手指不下心戳到對方的鼻子上,附帶刮下一些白色的物質。她收手湊近眼前看,再捻了捻,嗯,好像是麵粉。
最近流行這種美容方式嗎——將麵粉當面膜用?
「還有誰,像我這麼可憐,被不顧大局的老闆拋下,干了兩個月的苦力?」
哎呀呀,真的是維妮。心虛之餘,惟一的安慰,是確定他們沒有走錯門,認錯人。
「可是,維妮,你的臉?」童記禮指著維妮的臉,欲言又止。
經他提醒,維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恍然大悟,對他們笑了笑,「我在烘糕點,進來吧。」
童記禮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證明自己沒有看錯,她的笑容,居然有那麼幾分赧然。
更可怕的是,他終於發現了先前他沒有看見的細節:維妮竟然穿著一條圍裙,一條他肯定絕對是在廚房裡使用的圍裙。
反常,太反常了!印象中,很難將辦公室裡精明幹練的維妮,跟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居家的小女人聯繫起來。
「好香哦!」林小小聳聳鼻子,空氣中有一股混合了蜂蜜和果香的味道瀰漫,叫她有點垂涎欲滴。
聽到林小小的話,維妮的眼睛一亮,「試著做了幾次,也不知道行不行。」
「當然行。」林小小肯定地點頭,拉起維妮的手,「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就沖這味道,也知道點心的昧道肯定好。」
「真的?」林小小的馬屁功夫果然到家,維妮開心地笑起來,好不歡暢,「林小姐既然這麼說,不如就嘗一塊,看看味道怎麼樣?」
「那怎麼好意思?」林小小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樂開了花,任由維妮拉著她向廚房走去。
被晾在一邊的童記禮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有點不習慣被人忽視的感覺。
兩個聊得興高采烈的女人似乎到現在才記起了他的存在,一起偏轉頭來看著他。
「老公,你先坐坐,我去幫維妮看看她的點心。」
林小小一臉專業的表情,看得童記禮啼笑皆非,想她的廚藝也好不到哪裡去,居然還敢這麼囂張?看來她是真的適應了有他這個金牌老公護駕,反正到時候露了馬腳,也有他來為她善後。
世界上,也只有她們不把他當一回事了。眼睜睜地看著她們進了廚房,童記禮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扯了扯領帶,將自己丟進柔軟的沙發之中,手在身後摸索,想要找遙控器,沒料到,卻在夾縫中摸到了一張紙片。
拿起來,是一張名片,上面的,卻不是他猜的那個人的名字。他悄悄地站起身,躡手躡腳走到廚房門邊,聽見裡面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話,氣氛頗為融洽。
「怎麼樣?怎麼樣?」這是維妮焦急又期待的聲音。
「唔——味道好極了,真棒!」這是正忙著狼吞虎嚥的林小小模糊的讚揚聲,「你的手藝不賴嘛!為什麼我老公說你不諳家事,特別對做飯燒菜一竅不通呢?」
這個小小,沒有必要把他的話重複得這麼一字不漏吧?
「以前是。」有短暫的沉默,接著是維妮的聲音在再度響起,聲音之柔和,可以令他聯想到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一定有著笑意,「只不過現在,忽然很想學,很想……」
兩個月的時間,維妮真的改變了不少啊!低頭看手中的那張名片,童記禮向後靠在牆上,若有所思。
悅耳的鈴聲忽然響起,他轉頭看去,瞧見矮櫃上的手機綠光閃爍。他快走了幾步,重新坐回沙發,鎮定地拿起一旁的報紙,佯裝閱讀。
「老公,你嘗嘗。」林小小從廚房走出來,手拿一個托盤,遞給他一塊點心,要他品嚐。
童記禮失笑地看林小小好吃的模樣,替她抹去嘴角的殘渣,拉她坐到自己的身邊,眼角瞄到維妮拿起電話接聽。
「真的很好吃呢!」不提防地,嘴裡被林小小塞了一塊點心,細細品嚐,味道果然不錯。
「嗯,沒關係……你也是,如果實在不行,還是去看看醫生,不要硬撐……」
斷斷續續是很小的聲音,他支起耳朵,仍然聽得見。
維妮一直帶著笑意的聲音,證明這一個來電非比尋常啊。
童記禮悄悄將手背到身後,將名片放回原處,在林小小不依不饒的叫聲中,吃掉了托盤裡的最後一塊點心。
維妮的改變,和名片中的那個人,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
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稿件雜物被統統扔到地上,目前佔據了整個桌面的,是三張大尺寸的照片。
卞朝暉趴在桌上,盯著照片中巧笑倩兮的維妮,一個人傻傻地笑著。來之不易的三張照片呀!要不是他拼了老命保護,恐怕它們早就被維妮狠心地扼殺在相機中,不見天日。
照片中,維妮坐在海灘上,雙手環膝,偏著頭,枕在膝頭上。落日的餘暉灑在她的身上,由側面看去,她的嘴角微微揚起,表情倦倦的,猶帶幾分慵懶。
海水連天、海岸綿長,人與景結合、營造的,是一種如夢如幻的視覺效果。可惜了,要是能夠再拍維妮幾張不同表情的照片該多好?
正在自我欣賞、無限陶醉間,手機又在打攪,真煩人!本來想不接,但是來電顯示卻告訴他這位重量級的人物,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的。
「朝暉,你最近還好吧?」一接通,他那慈愛的姐姐就開始發揮充沛的母愛本色。
「好啊,怎麼了?」奇怪老姐為什麼在問話的時候還有幾分小心翼翼,卞朝暉不解,莫名其妙地開口。
「工作都很順利?」
「順利。」除了楊悠悠時不時給他惹點小麻煩,其他的,托福,還安好無恙。
「生活上呢?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沒有啊。」越是問,他越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姐,有什麼問題?」
「沒、沒有。」
「姐——」
「啊,朝暉,龍龍醒了,就先這麼說,拜拜!」很不自然的兩聲乾笑後,電話匆匆掛斷,只剩下他對著手機乾瞪眼,一臉茫然。
「鈴鈴鈴……」還沒弄清個所以然,座機又在響,卞朝暉接起來,還沒有開口,就有一個酷酷的聲音傳過來——
「哥,我是朝陽。」
天要下紅雨了嗎?他那個很「唾棄」他的弟弟居然主動打電話來問安?
「你還能跑能跳吧?」
「當然能。」好傢伙,一上來就不改本色,好像他卞朝暉就是應該在醫院躺著一樣!
「那麼,報社應該沒有垮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卞朝暉翻了個白眼。
沒有人回答,「喂,朝陽?」卞朝暉捧著電話,越想越不對勁。
「該不會,是你最最珍愛的那台破相機壽終正寢了?」沉默之後,涼涼的聲音在問他。
「我呸,朝陽,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卞朝暉「哇哇」大叫,很不能忍受有人對他的寶貝相機進行這樣的詆毀,「我能跑能跳,報社今天才分了花紅,我的相機運轉正常,再用個十年八年都不成問題,你小子可不可以不要再咒我了?」
「沒問題,那就好。」
「你說什麼?」最後那句話,他沒有聽清楚,提高聲音想要再問一遍,沒想到朝陽那小子就這麼收了線。
搞什麼鬼?卞朝暉看看左手的手機,再瞧瞧右手的聽筒,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兩姐弟給逼瘋了。
「砰砰——」
有人在叩門。被一堆雜亂無章的事件弄得毫無頭緒,卞朝暉心煩意亂地提高聲音問道:「誰?」
門外傳來楊悠悠過於興奮的聲音:「卞編,維妮維小姐,她找你。」
☆☆☆
「看來你的人緣不錯。」優雅地坐在軟皮沙發上,維妮微笑地看著楊悠悠第三次的不請自來,鬼鬼祟祟的目光不住地在瞄她。
「維小姐,請喝茶。」
「謝謝。」維妮道謝,端起放在茶几上的檸檬茶,沒有忽視卞朝暉一張臉已經黑成了包公。
「維小姐,還需要什麼嗎?」楊悠悠好「體貼」地詢問。
「謝謝,暫時不需要。」維妮好風度地回答。
「譬如說,糖果點心、面紙濕巾什麼的……」楊悠悠百折不撓,怕維妮想不到,還很努力地提醒她,「千萬不要客氣,需要什麼,儘管開口就是。」
「楊悠悠,你鬧夠了沒有?」忍耐了半天的卞朝暉終於發火,向前跨了一大步,提起楊悠悠的上衣後領,拎著她打了個轉,指著大門方向,「現在,給我出去。」
「可是、可是——」楊悠悠委屈的小臉皺成一團,可憐兮兮地看著卞朝暉,有點不甘心,還想爭取一下下福利。
「出去!現在、馬上、立刻!」高分貝的音量配上卞朝暉此時媲美夜叉的臉,令楊悠悠立即住嘴,不敢再停留半分,抱著腦袋一溜煙地躥出了門外,還不忘記順手帶上門。
「關心你的人,還不少。」只見落地窗後,逃出去的楊悠悠和其他的人結成統一戰線,隔著一塊玻璃眼巴巴地瞅著他們,維妮嘴角的笑紋更深。
卞朝暉順著維妮的視線看過去,臉色越發難看。他快步走到窗前,「刷」的一聲合上百葉窗,杜絕了外面所有的偷窺。而後將門反鎖,以免惟恐天下不亂的楊悠悠再藉機溜進來。
再檢查了一遍,確定萬無一失,卞朝暉才滿意地拍拍手,轉過頭,卻發現維妮已經起身,逕自走到之前為騰出空間而被亂七八糟丟棄在地上的稿件旁。這才想起,桌面上還明目張膽地放著三張沒有得到維妮應允偷拍她的照片,心頓時提得老高,不知道如果她發現自己在未經她過她同意私自沖洗出來的照片後,會怎樣處理?
「維妮!」見她又要往前走,快要接近辦公桌,情急之下,他高聲叫道。
維妮停下腳步,回頭,挑起一邊眉,看他。
「這個——」急中生智,卞朝暉的舌頭匆匆轉了個彎,「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地上的稿件拾起來?」
「當然。」維妮蹲下身,著手整理一堆被扔得到處都是的稿件。
卞朝暉悄悄地移動腳步,一邊觀察維妮的舉止一邊慢慢接近書桌,靠著桌角,他的手摸索到三張照片,背在身後。
「好了。」
正在張望合適的藏匿地點,冷不丁,維妮站起來,將整理好的一摞稿件放在他桌上。
「這麼快?」
「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句話,懊惱多過讚美?」見他心不在焉,兩隻手背在身後半天也不伸出來,維妮一手撐著桌面,傾過身子,一臉懷疑地看他。
「我?哪有?!」淡妝宜人的臉在自己眼前放大,他心跳漏了半拍,要不是還記得手中拿著東西,恐怕早就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上去。
他心虛的模樣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測。擱在桌面的那隻手慢慢地爬上了卞朝暉的胳膊,嬌顏再向前貼近了一些,另一隻手順著他的胸膛一直一直往上爬。
「卞朝暉!」
軟軟地帶著鼻音的腔調很誘人,更別提,喊的還是他的名字。
卑鄙呀,居然用美人計這一招來誘惑他。要是意志堅定,他有兩個選擇,要麼推開她、要麼自己閃開。可惜,一雙柔荑在自己胳膊和胸膛上下其手,他很是沒骨氣地想要繼續享受。
維妮的手滑過他的臂彎、滑過他的腰,一直滑到他的身後,沿著他的手腕,觸到他一心想要遮掩的東西。
不費吹灰之力,就這樣攻城掠地,大獲全勝。
等卞朝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三張他一心想要私藏的照片,已經落入維妮手中。
「這——是我?」維妮有幾分驚訝地低頭凝視照片中的人,有那麼幾秒鐘,她恍了神,沒有認出自己。
褲腳綰得老高,隨意坐在沙灘上,鬢邊凌亂的髮絲被海風吹拂,貼在臉頰……
「維妮,你聽我解釋……」提心吊膽地打量著維妮,怕她一怒之下撕毀照片,卞朝暉小心翼翼地拽住照片的另一角,見她沒有反應,用力拉了拉,拉不動。
衣著不算得體,妝容掉了大半,頭髮也開始鬆散,原以為這樣的自己上鏡,不會有什麼好的效果。可是,不曾想過自己也可以這麼隨意,失去了莊重,多了幾分率性;退去了幹練,展現幾分瀟灑。原來疲憊偽裝之下,如果全然放開,她,也可以灑脫張揚。
「你——」她終於抬頭,盯著卞朝暉,才說了一句話,拿著照片的雙手就被牢牢握住,接著是卞朝暉緊張得變了調的聲音——
「維妮,拜託,千萬不要撕了好不好?我承認是我不對,是我不該偷拍,但是拍也拍了,你就發發善心,留它們一條生路好不好?你要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行不行?」
字字句句,都在訴說自己的不是,但是為什麼聽在她耳中,總感覺好像自己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要毀掉人家辛苦得來的勞動果實?
「真的什麼條件都答應我?」盯著卞朝暉很「哀怨」
的眼睛,維妮突然開口問他。
「真的、真的。」卞朝暉連連點頭,一心只牽掛他的寶貝照片。
「那麼——」維妮拖長了聲音,假裝思考,毫不意外地瞅見卞朝暉也屏住呼吸,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我要一張,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一張?一張什麼?」被她一句話勒得差點神經崩潰的卞朝暉還在發愣,有點搞不清頭緒。
「笨蛋!」責罵聲中,卻多了幾分嬌嗔,趁他沒注意,維妮猛地縮手,退後幾步,抽出一張照片,將其餘的兩張遞到卞朝暉的眼前。
這、這是什麼意思?卞朝暉張大了嘴,盯著近在咫尺的兩張照片,伸手指指維妮,又指指自己。
「還不拿著?」維妮甩了甩手中的照片,「是不是想我把它們撕掉?」
這一招果然管用。前一秒還處於神遊狀態的卞朝暉立馬行動迅速地一把奪過照片,寶貝地抱在胸前。
還好、還好,完好無缺,沒有被人道毀滅。等一等,維妮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要一張我為你拍的照片?」他看著笑瞇瞇的維妮,措辭很謹慎。
「對,我要一張你為我拍的照片。」維妮點頭,很肯定地回答。
空氣中沒有酒味,證明她今天沒有喝醉;她的臉色很好,不像頭痛腦子發熱有問題。那麼,就是說,她現在沒有說醉話,也沒有說胡話,能夠為自己所說的話負責才對。
「你好像在懷疑我是不是夠清醒?」維妮又好氣又好笑地看卞朝暉頗有疑慮的模樣,「看來我有必要認真反省一下自己的信譽是不是出了問題。」
她半真半假的話,使卞朝暉有些赧然,但是還是不太放心,忍不住又追問:「你真的很喜歡這張照片?」
希望她不是為了安慰他,所以採取各個擊破的方式,今天拿一張,明天拿一張,後天再拿一張,然後扔進火爐裡,統統燒掉。
「需不需要我證明?」維妮聳聳肩膀,很好心地建議他。
證明?這倒是個好辦法,就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行之有效?
見維妮移動腳步,一步步向他接近,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緊張起來,準備向後退,卻被她拉住了手。
她的臉上有淡淡的紅暈,很是動人。美麗的水眸中蕩漾著他的影子,似乎要將他溺斃。他一時間看傻,捨不得移開目光。
完了、完了!大腦一片空白,呼吸紊亂不堪,意識也開始恍惚。有什麼濕潤又帶著玫瑰芳澤的東西貼上他的唇,他才自動自發地伸手,環住了好像跟他靠得很近的柔軟軀體。
「這個證明,你還滿意嗎?」
許久之後,直到耳邊有維妮小小聲的詢問,卞朝暉才回神,觸及維妮戲謔的笑容,他腦袋轟然一片,紅潮迅速佔據面龐,一直燒到耳根。
不是偶然、不是失誤、不是幻覺,維妮她——主動地給了他一個甜蜜的香吻吶。
自我陶醉了半天,才意識到維妮不可能無緣無故來報社。
「找我,有什麼事嗎?」話問出了口,才發覺這樣問題實在有些傻帽。理論上,在這麼好氣氛的催化下,他應該很柔情地握住對方手,然後含情脈脈地問她有什麼地方值得效勞才對。
直白的問話,硬邦邦的語氣,配合著他僵硬的表情和不自然的笑容,公事公辦得厲害。若不是知曉原委,她恐怕真的會以為他用裝腔作勢來拒絕她。
「你肚子餓嗎?」不回答他的話,她反而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有、有關係嗎?」對於這意料之外的答案,卞朝暉舌頭打結,差點轉不過來。
「有啊。」維妮很輕鬆地點點頭,鬆開他的手,逕直走到沙發前,俯身拿起先前放在上面的紙盒,打開來,遞到他的面前。
「這是什麼?」盒子裡的東西有點奇形怪狀,像是某種可以食用的東西,但是形狀的不規則和顏色的不自然,令他心生幾分警惕。
「我做的櫻花餅。」維妮回答他,有點興奮,「試了幾次才成功,想要讓你嘗嘗。」
注視她充滿期待的眼睛,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她廚房的慘狀來,吞了吞口水,他回想著自己曾因為亂吃東西而被折騰得幾乎三天離不開衛生間,一時間,猶豫該不該吃下眼前未經「檢驗」的據說叫做櫻花餅的東西——雖然他怎麼看,也沒有看出哪裡像櫻花餅來。
但是,她偏偏又用那種很無辜、很期待的眼神看他,還是特意為他準備的。說自己不吃,會不會太打擊人家的自信心?
「卞朝暉!」
他發誓,今後若是再有專欄,他一定要寫關於女人聲音的話題。美麗的容顏不是男人最大的敵人,致命的誘惑,卻是這種欲語還羞的怯怯呢語。
狠了心,豁出去,卞朝暉抓起一塊糕點,就塞進自己嘴裡。
「怎麼樣?」維妮緊張地看他古怪的表情,心裡有點忐忑不安。
味道,好極了!糕點入口即化,出乎意料之外,味道沒有想像中那麼恐怖,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甜溢散開來,還伴著若有似無的櫻花氣息,慢慢地,一直滲透到胃裡。
好久沒有吃到這麼有特色的東西了,被泡麵和快餐折騰了這麼多時日,他的胃,滿意地叫囂著,終於有了歸屬感。
卞朝暉幸福得快要掉眼淚,欲罷不能,緊接著狼吞虎嚥地消滅掉剩餘的櫻花餅,舔舔嘴,還覺得意猶未盡。翻過紙盒,使勁拍了拍,直到確認裡面真的已經空無一物,甚至連殘渣都沒有一丁點兒留下。
僅僅思考了一秒鐘,卞朝暉當機立斷,拉過維妮的手,風風火火地就向門外走。
「我們去哪裡?」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維妮被卞朝暉拉著,跟在他身後,不解地發問。
「你家!」卞朝暉言簡意賅,走到反鎖的門後,開始旋轉門把。
「去我家,幹什麼?」
「我上癮了。」卞朝暉擰開門,及時擋開不知道在外面竊聽了多久的楊悠悠,環視了周圍還來不及散開的尷尬好奇寶寶們,在眾目睽睽之下,轉過身,擁住維妮,俯下臉,以他的額頭輕輕抵住她的唇,無視一干人等跌破眼鏡的吃驚模樣,很歡快地對她說——
「你家裡,做櫻花餅的材料,應該還沒有用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