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芸是她的大學同學,家境小康,高中畢業後就被父母送來美國求學,目前在一家軟體公司任研發的工作。雖然兩人的成長背景不同,不過卻十分談得來,水湄的朋友不多,徐小芸算是她唯一能說話的好朋友。
「湄兒,你以後有什麼打算?」聽完朋友悲慘的遭遇後,徐小芸關心地問道。
「我還在想。」對著滿桌的外賣中國菜,水湄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
沒有錢,又不能工作,她能有什麼打算?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徐小芸看了她一眼,跟著小聲建議道:「你要不要……試著叫關廷毅原諒你?」
什麼?聽見好朋友的建言,水湄愣住了。
「我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他原諒我?」她不以為然地忿忿說著。
「我當然知道你沒錯。」見朋友生氣,徐小芸趕緊解釋道:「可是關廷毅並不這麼認為,你就暫且忍下這口氣,向他低頭認個錯;或許看在過去的情份上,他會放過你也說不定……」
她的個性溫婉,向來以和為貴,所以會做出這樣的建議並不令人意外。
「別再說了!」水湄打斷她,「有錯的人是他不是我,說什麼我都不會向這個混蛋低頭,與其向他低頭,我情願去死。」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喙。
「可是……」
「你是不是怕我在這裡白吃白住造成你的負擔?那沒關係,我待會兒就離開,絕不會讓你為難。」朋友再三要她低頭認錯,讓她敏感地想到負擔問題,驕傲如她是絕對無法忍受別人歧視的眼光,就算這個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你是我的朋友,我怎麼會這麼想?」徐小芸難過的說:「我只是不希望你活得這麼辛苦,關廷毅有錢有勢,你鬥不過他的,我真不忍心看你活活被他逼死。」
唉,她何必那麼激動?她的朋友並沒有惡意,只是從不同的角度提出不同的處理方式,怎麼說也是為她著想、為她好。
水湄的態度於是軟化下來。「對不起……」她輕聲向徐小芸道歉。
「沒關係。」徐小芸並不在意,她明白水湄的心情。「要不這樣吧……」
她靈光一閃,突然有了主意,「關廷毅他盯著你卻不會注意我,我替你去找一些案子在家裡做,這樣你既能賺錢又不會被姓關的發現,你覺得如何?」
「我怎麼沒想到?」陡然發現一條出路,水湄驚喜萬分。
「所有的東西都透過我再轉交給你,我相信他不會發現的。」
「小芸,謝謝你。」看見朋友如此為自己著想,水湄不由得感激萬分。
「跟我用不著這麼客氣吧!」徐小芸溫柔一笑,「賺錢以後記得要幫我分擔一些房租,我想多存點錢準備結婚。」
「你要結婚?」水湄吃驚叫道:「你交男朋友了?我怎麼沒聽你說過?」
徐小芸是個標準的電腦迷,除了睡覺時間之外,幾乎整天都盯著電腦,根本沒有機會交男朋友,水湄曾經以為她這輩子可能要嫁給電腦,想不到現在居然有了男朋友。
「不過是最近的事。」徐小芸紅了臉,「他和我一樣都是軟體工程師,有一次我們合作進行一項式設計案,這才認識在一起。」
「真是太好了!」看見朋友臉上幸福的笑容,水湄打從心底替她高興,卻隱隱為自己感到心痛。
曾經她也擁有這樣的幸福,也以為這樣的幸福會永遠持續下去,想不到……
「吃飽了吧?我幫你收抬一下。」藉著整理餐桌,她垂下頭避開徐小芸的目光,強掩住心頭不欲人知的黯然。
☆☆☆
水湄和徐小芸的如意算盤並沒有就此實現。
週末傍晚,當兩個人從超市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家時,就看見大門半掩,一副被人闖空門的樣子,在她們提心吊膽地走進房子後,立刻被裡頭的慘狀給嚇呆了。
除了翻箱倒櫃外,沙發還被利刃割開了好幾道裂痕,玻璃窗也被打破了好幾片,最可怕的是四周牆壁還被噴上了紅漆。
「怎、怎麼會這樣?」在這裡住了四年多,從來就不曾遭過小偷,逞論房子被人破壞,徐小芸嚇得連忙拿起電話報警。
愣愣瞪著牆壁上觸目驚心的艷紅,水湄很快就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大大的「暗」字,龍飛鳳舞、張牙舞爪地橫陳在牆壁的正中央,除了瞎子之外誰都看得見。
她知道這一定又是關廷毅的傑作。
他要逼她離開這裡,要逼她走投無路。
面對他破壞性的警告,她知道自己非離開不可。今天他只是破壞房子的外觀,要是她罔顧警告再繼續住下去,改天他只怕會殺人放火。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留下,留下來只會連累她的好朋友。
不過她什麼也沒多說,只是默默地幫徐小芸整理房子。
她知道一旦說出離開的打算,徐小芸一定會再三挽留,為免出現兩人拉拉扯扯的狀況,她索性閉上嘴;直到三更半夜徐小芸熟睡後,才靜靜地一個人離開。
☆☆☆
這是一條靜巷,在深夜裡顯得隔外安靜。
水湄就躺在乾淨的紙箱上,獨自看著深暗的夜空,靜靜聽著自己規律的心跳聲響。
離開徐小芸的住家後,她已經在這裡睡了好幾天,由於手中的現金所剩無幾,所以她連住宿費也盡量省下,就希望自己能夠多拖延一點時間。
只要多活一天,就多一天希望,說不定她就能想到辦法。
就不知道她還能撐多久……
按著微微跳動的胸口,她暗自冥想著。
等到她撐不下去的那一天,她的心跳就會慢慢減弱,最後便無聲無息地停止。
嚥下最後一口氣是什麼樣的感覺?是飄飄然的解脫嗎?
她竟隱隱有些期待。
面對隨時可能的死亡,她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是因為了然一身,所以了無牽掛?還是因為太多的傷心,讓她心灰意冷?
「還喜歡我為你安排的驚喜嗎?」
一個高大的身軀驟然出現在身旁,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水湄的心頭微微一震,不過隨即又平靜下來。
「你來了!」她依舊躺著不動,只是平靜地打招呼,對於關廷毅的出現她並未感到意外。
「你知道我會來?」關廷毅緩緩蹲下身,凝視她面無表情的容顏。
「辛苦了這麼久,你總要來看看成果是不是?」水湄冷然地諷刺。「現在一切如你所願,我已經走投無路流落街頭,大盟主應該感到滿意了吧?」
她的反應似乎太過平靜,平靜得出乎意外。
在他的想像中,就算她不哭著求饒,也該憤怒地叫囂才對。
他輕輕拂開她臉上的髮絲,彷彿想將她看得清楚些。
「你以為這樣就能滿足我?」深邃的瞳眸中閃爍著奇異的詭光。
「你還想怎麼樣?」再過不了多久,她就要餓死街頭,而他最多也只能將她挫骨揚灰。
他露齒一笑,「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她看得出,這是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他點點頭,「用你的身體取悅我,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一時間水湄反應不過來。
「跟我上床,我就賞你一口飯吃。」這次關廷毅的表達更加簡單明快,保證呆子都聽得懂。「再怎麼說你也跟過我,就這麼讓你餓死在路上,我於心何忍?」
他的語氣有說不出的慈悲,彷彿是個救急賑貧的大善人。
「上床?」她冷笑,「你以為我會為了吃飯而出賣自己?」
「你不會嗎?」他輕輕摩挲她的下顎。
她拍開他的手,「那我情願餓死在路上。」
與其活著被這個男人凌辱,她情願去死。
「是嗎?」他淡淡一笑,「你大概還沒見過屍體被野狗撕碎的慘狀吧!」他語帶威脅地嚇唬她。
「人死了,也就不會有感覺了!」她別過眼望向暗沉的星空,不再理會眼前的男人。
這個女人當真是倔強得可以。
關廷毅雖然氣她,卻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傲氣。
「你一定會答應的。」他並不擔心她現下的拒絕,他絕對有辦法讓她屈服。
至此,水湄完全明白關廷毅的用心,他將她逼上絕境的目的,不只是要看她走投無路的慘狀,更要她向低頭求饒,要她屈辱地用自己的身體換取生存。
她當然不會如他所願。
對於他自信的表示,完全不放在心上,反正她已經一無所有,不會再有任何損失。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有什麼能夠威脅她?
☆☆☆
晚上十點多,水湄趁著麵包店即將打烊展開促銷之際,趕緊過去搶購了一條法國吐司。
她向來喜歡鬆軟的甜麵包,不喜歡法國吐司,但是這種硬邦邦的麵包嚼勁夠,吃下去後較容易有飽足感,是她目前拮据生活中的最佳選擇。
她抱著明天一整天的糧食,緩緩踱步走回平時睡覺休息的巷弄裡。
突然,兩道黑影閃出,一前一後堵住她的去路。
「誰?」難道有人打算搶劫她這個窮人?
水湄警戎地抓緊手中的皮包和紙袋,生怕被人搶去最後的生機。
「水湄小姐,請你跟我們走。」
堵住她的這兩位仁兄西裝筆挺,面相雖然算不上兇惡,但也絕對不能用善類來形容。
「你、你們是誰?」
「關先生要你過去一趟。」
是他?他要她過去做什麼?
「請你們離開,我不想見他。」兩人之間已經無話可說,況且她一點都不想見到他。
「關先生一定要你過去。」兩位仁兄十分堅持。
「我說不見就不見。」她更倔強。
兩位仁兄相互使了一個眼色。
驀地,水湄的身體騰空而起;兩位仁兄一個抓手、一個抓腳,抬著她住巷子外飛快走去。
「你們做什麼?」她驚呼道:「救命啊!救命啊!綁……」
綁架的架字還未出口,她的嘴立時被人掩住,除了嗚嗚的呻吟,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在扭動掙扎中她被入塞進一輛黑頭轎車裡。
關廷毅就坐在她身旁,冷眼望著她。
「既然不怕餓死,幹嘛把麵包和皮夾抱得這麼緊?」他扯著嘴角取笑她的動作。
從剛才到現在,她一直死抱著這兩樣東西不放。
「不怕死和不想活是兩回事。」她恨恨地道:「我說過我絕不會答應你的條件,你把我弄上車做什麼?」
要她主動向這個臭男人獻身,下輩子再說吧!
「是嗎?」他淡淡一笑,「你不再考慮考慮?」
「不必。」她冷然地拒絕了。
他望著她和剛烈個性完全相反的柔弱外表,「很快,你就會改變主意了。」
「開車!」他對著司機命令道。
車子緩緩向前開動。
「放我下去。」她並不打算和他一起夜遊,「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主意,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就是死,她也要安安靜靜地。
「我會讓你改變主意的。」關廷毅自信地打斷她。
「憑什麼?」她冷笑。
他諱莫如深地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對於他閃爍的言詞,她多少有些驚疑。
這個男人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為什麼他會如此自信?
難道她有什麼把柄落在他的手裡?
水湄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透其中的原因。
☆☆☆
車子平穩地向前行進著,過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在路旁停了下來。
「還認得這裡吧?」沉默了許久,關廷毅算又開口了。
這裡是……
將自己從混亂的思緒中抽出,水湄立刻發現車子就停在徐小芸的住家附近。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她疑惑了。
自從離開徐小芸的住處後,她就一直和好朋友保持距離,甚至不曾聯絡過,照理說關延毅不會再找徐小芸的麻煩才是。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逕自望向窗外,「看見了嗎?你的朋友已經回家了!」
遠遠地,她看見徐小芸就坐在玻璃窗邊的書桌前,兩眼盯著電腦不放。
「你打算親自向人家道歉嗎?」她不會忘記,這個男人為了逼走她,是如何破壞徐小芸的住處。
「就不知道你的朋友是不是跟你一樣不怕死?」他依舊答非所問。
聞言,水湄的臉色變了變。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的不安逐漸攀高。
「看見那棵樹了嗎?」關廷毅指了指車子前方一棵枝葉茂密的行道樹。
樹?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她立刻找著了目標物。
「那是……」她呆住了。
除了那棵樹之外,她還看見十分可怕的景象——
一名男子就伏在路樹後頭,正用一把長槍對準徐小芸所在的位置。
「她快結婚了,是不是?」關廷毅微微一笑,「現在她一定很快樂,腦袋裡絕對不會想到死這個字。」
他拿起手中的無線對講機,跟著指了指持槍的男人,「只要我一聲令下,那個槍手就會扣下扳機……」
「不要——」水湄嚇得臉色慘白。
「不要也行。」關廷毅笑得十足邪惡,「那就答應我的條件。」
「我……」
「怎麼樣?」他的眼中閃耀著勝利的光芒,「拿你自己換她一命,你說是不是很公道?」
這個混蛋居然用朋友的性命威脅她!
「你怎麼可以……」她悲憤,猶豫的心兀自顫抖。
難道她真的要向這個男人獻身?
「我為什麼不行?」他俯身向她,大手探入她的衣領,來到她胸前的豐滿。
「別這樣……」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她驚恐地向後退縮。
「你這是拒絕羅?」他緩緩拿起對講機。
「不、不要——」明白這個男人的不擇手段,她急忙抓住他的手,「我、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你千萬別傷害她……」
徐小芸臉上的笑意不斷在她腦中迴旋,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找到幸福的朋友就這樣毀在莫名的報復遊戲裡。
這是關廷毅和她之間的戰爭,她絕不能拉著朋友進來陪葬。
「我說過你會改變主意的。」他自信一笑,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深知這個女人和徐小芸的交情,雖然她可以為錢背叛他,但是他賭她還未泯滅良心,至少還不至於漠視朋友的死活。
水湄縮著身體,憤恨地瞪著他。
「脫光衣服,讓我看看你。」他斂起笑容,沉聲的命令道。
從現在開始他要利用她的身體搾回過去幾年所付出的感情,而且絕不留情、絕不手軟。
脫、脫光?水湄以為自己聽錯了。
「快點!」他雙手環在胸前催促,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以前他總是順著這個女人的意思,在尊重的前提下,他甚至連她的身體都沒瞧過;早知她不過是故作清高,認識的第一天就該把她押上床。
「你——」他的要求今水湄為之氣結。
前座有司機,外頭有部屬,他居然要她在這裡脫衣服,擺明了就是要羞辱她。
「不要在這裡。」她斷然拒絕。
「別忘了對我說不的下場。」他晃了晃手裡的對講機。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撤走那個槍手,威脅依然存在。
水湄用力咬著下唇,咬得近乎出血,在關廷毅的脅迫下,她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
反正死都不怕,她還怕脫衣服?
她不斷的自我安慰,卻還是忍不住渾身打顫。
她用發抖的手,一顆一顆、吃力地解開襯衫的鈕扣。
上衣逐漸鬆了開來,隱約露出裡頭的白色胸罩,和一對被包裹住的挺翹飽滿。
纖細的她並不是波霸型美女,嬌柔的外貌卻引人垂憐,更能挑起男性的佔有慾。
關廷毅是個男人,自然不例外。
望著她若隱若現的嬌軀,一股佔有的慾念不斷在他體內蠢動著。
今晚他是要定她了!
斂下眼,她避開他訕笑的目光,盡可能使自己在這場屈辱的遊戲中麻痺,不讓自己的畏懼和脆弱成為他額外的戰利品。
她嘗試著木然,可惜並不成功,準備卸去襯衫的雙手依舊不聽指令、兀自顫抖。
「夠了!」
當她裸露的肩頭映入眼簾時,關廷毅突然粗聲粗氣地阻止她的動作。
這是他的女人,他完全不想和其他人分享她的甜美。
他的女人?這個突然閃現的念頭令他感到不解。
到目前為止他只打算羞辱她,讓她受盡難堪後再一腳踢開她。早在得知她的背叛時,他就已將她剔除在自己的生命之外。
對於自己會有這種想法,關廷毅突然生氣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兩個人在一起太久,習慣成自然,才會令他產生這種錯覺吧!
聽見他的特赦令,水湄不禁鬆了一口氣,可是心情依然沉重無比。
就算能逃得過一時又如何?
從他充滿慾望的黑眸中,她已經看出自己未來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