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一般人而言,無疑是個出遊的好日子,但對江雪舞來說,沒有嚴欽的假日,長得像一個世紀!
她哪兒也不想去,只是一個勁兒地窩在他的家中,坐在他坐過的沙發,用他用過的杯子,翻他翻過的雜誌,努力地從屋子的每一個角落,感受著他殘留下來的氣息……
好寂寞!
江雪舞抱著自個兒的大腿,在沙發上縮成了一顆小圓球,週遭的環境靜得出奇,她從來不知道,這屋子少了男主人竟會變得這般清寂……
她呆呆地凝視前方,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算算日子,他也已經離開了十多天,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三天後就會返台,到時她就能再見到他了!
思及此,菱形的唇角幸福地上揚了幾分,然而她喜悅的心情卻沒持續太久,隨即又愁眉苦臉了起來。
雖然只剩三天而已,但是……三天好長,足足有七十二個小時,四千三百二十分鐘,二十五萬九千兩百秒!
換句話說,她就算從現在由零開始數,也得數到二十五萬九千兩百,他才有可能出現在她的面前。
唉,要是她數到三,他就能立刻出現的話,那該多好!
彷彿在呼應她不切實際的想望似的,門鈐選在這個時候響起。
江雪舞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向玄關,拉開大門,興奮地直喊道:
「嚴欽你——」
隨著她話聲隱沒,漾滿清澄眼底的熱情也跟著消散,她疑惑地睞著門外的女訪客,道:
「請問你是?」
那是一個身材火辣的年輕女子,大概比她還高出一個頭,穿著一件素色的短衫,搭配低腰的合身牛仔褲,再簡單不過的打扮,卻充分展露出她的優點。
她除了有令人欣羨的好身材外,還有一頭烏亮及腰的直髮,感覺很適合拍洗髮精的廣告,壓低的鴨舌帽及黑色的古馳墨鏡,遮去她大部分的面容,教江雪舞看不清楚她的樣子。
「小妹妹,你好,請問這裡是嚴欽家嗎?我是他的朋友。」女子主動摘掉墨鏡,友善地微笑了下。
KriSy!
「我認得你,你是Krisy!」她驚呼了一聲,因為她曾經在報紙上看過她的照片。
沒想到,她本人竟然比照片漂亮好多……難怪嚴欽會為她神魂顛倒!
想到這裡,江雪舞突然覺得心頭悶悶的,很不舒服。
Krisy禮貌地笑笑,「小妹妹請問一下,這裡有個人叫嚴欽嗎?不好意思,因為我是第一次來這裡,怕找錯地方。」
「放心,你沒找錯地方,這裡是嚴欽家,只是他目前不在。」江雪舞頓了頓,績道:「還有,我不是什麼小妹妹,事實上,我已經二十六歲了。」
「看不出來你只小我四歲,我還以為你只有十六呢……」Krisy趕緊搗住嬌唇。
慘了!她對外一向宣稱,自己是永遠的二十歲。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江雪舞很明白她的驚慌所為何來。
「那請你務必要死守這個秘密,千萬、千萬不能洩露出去,知道嗎?」Krisy嚴肅認真地握著江雪舞的手,殷殷叮囑道。
「好的。」江雪舞覺得好笑,卻沒有多表示什麼,只是微微地側開身子,禮貌地邀請道:「你要不要進來坐一下?」
「也好。」Krisy從善如流地換上室內拖鞋,走進屋內。
江雪舞招呼她坐下後,轉身進了廚房,端出兩杯熱咖啡。
「謝謝。」Krisy接過咖啡,好奇地打量了江雪舞一眼,「請問你是嚴欽的女朋友嗎?」
江雪舞正在喝咖啡,被她這麼一問,喉間的褐色液體下不去,接著就劇烈地咳了起來。
「你沒事吧?」Krisy擔心地拍了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我沒事。」江雪舞搗著胸口,又咳了幾下後,趕緊澄清道:「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嚴欽的女朋友。」
「你不是他的女朋友,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家?」Krisy不解。
「我是他的鄰居,我姓江,叫江雪舞,你叫我小舞就可以了,我就住在他對面,由於他這陣子到美國出差,沒辦法喂家裡的金魚,所以才拜託我有空的時候過來幫他看一下。」
「喂金魚?」這個答案倒挺新鮮的。
Krisy很有興趣知道,到底是什麼樣交情的鄰居,能讓嚴欽這個性情冷傲到極點的傢伙,心甘情願交出家裡的鑰匙?
Krisy充滿興味的表情帶給江雪舞莫大的壓力,她只得主動找話題,藉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對了,我聽嚴欽說,你到內地去拍戲,怎麼樣?拍攝進度順利嗎?」
「還可以。」Krisy點點頭,「整體來說還算蠻順利的,我的部分提前殺青,剛好日本那邊開了一個新節目想找我當主持人,所以我明天就要趕回去了,原本是想來找嚴欽敘敘舊,順便謝謝他前些日子的照顧,沒想到這麼不巧,他剛好不在。」
「他美國分公司去視察,最快要三天後才會回來。」江雪舞暗自為嚴欽感到心急。
「那也沒辦法,我過些時候再打電話給他好了。」Krisy話說完,衝著江雪舞曖昧地笑笑,「江小姐,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跟嚴欽是怎麼認識的?」
嚴欽在高中時代,就享有「冰山王子」的美稱,是出了名的不屑女孩子,但偏偏有人就是喜歡他這種調調,暗戀他的女孩子,光是排隊就可以從西門町一路排到陽明山山頂。
Krisy當年也曾經是他親衛隊中的一員,不過她的表白被拒絕了,她一直覺得面子掛不住,所以她心底一直盼望著,老天爺能夠給這個大冰山一點懲罰,就算只是讓他變得醜一點也好,沒想到——
十幾年不見,他非但沒變老、變醜,居然還比當年多了一股男人味,而且還愈來愈有錢,魅力比起當年,可說是有增無減。
不過,她發現嚴欽變得很不一樣,似乎比較溫柔一點,也不再那麼不可一世了。
當時,她就在想是什麼改變了他,今天她似乎找到答案了!
「Krisy你別誤會,我跟嚴欽沒什麼的。」Krisy曖昧的語氣,讓江雪舞只得再次澄清。
「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我又沒說你們有什麼。」Krisy不禁被她過度的反應逗笑,「再說,就算你們真的有什麼,也不關我的事呀!我有什麼好誤會的?」
「你怎麼能這麼說!」江雪舞深深為嚴欽感到不平,「枉費嚴欽一直都這麼喜歡你……」
「你說什麼?是你說錯,還是我聽錯?你說……嚴欽喜歡我?」
奇怪,怎麼她不知道冰山王子喜歡她?
江雪舞一副「你不用再瞞我」的樣子說道:「我知道你是嚴欽的高中同學,曾經跟他交往過一段時間,直到後來,因為你被星探發掘,執意前往日本演藝圈發展,兩人的戀情才告吹的。」
「等、等一下——」Krisy愈聽愈覺得不對,「到底是誰告訴你,我跟嚴欽交往過?」
而且明明就是她當年跟嚴欽告白失敗,後來被裡探相中,於是她想藉著這個機會換個環境,轉換一下心情,才毅然決然地到日本尋求發展,怎麼現在變成她甩了嚴欽!?
「就嚴欽的堂弟說的……還有,嚴欽自己也曾經說過……」Krisy的反應,讓江雪舞覺得奇怪,她吶吶地低問道:「難道事情不是這樣嗎?」
江雪舞的答案讓Krisy十分意外,她想不到始作俑者竟是這兩個人!
他們為什麼要製造這種不實謠言?莫非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Krisy搞不清楚狀況,又怕自己一時失言,會破壞了老同學的美事,只好順著劇本走,即興演出。
嚴欽真該慶幸她不是個會記仇的人,要不然她鐵定暗中動手腳,整他個雞飛狗跳的。
「ㄝ……事情是這樣沒有錯!」Krisy趕緊亡羊補牢,跟著長歎了一聲,假意抱怨道:「不過事情都經過這麼久了,我想,他八成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感覺,要不然,他也不至於一直對我沒有任何表示。」
「不是的!事情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江雪舞急著幫嚴欽否認。
「是嗎?」Krisy佯裝遲疑。
「嚴欽遲遲不敢對你有所表示,並不是他對你沒有感覺,而是因為你當年帶給他的傷害太大,導致他後來對愛情卻步,直到最近再度與你相逢,他才覺得自己像重新活起來了一樣!」
「真的嗎?」Krisy聽得想吐,卻得硬裝出一臉的鬱鬱寡歡。
她壓根不敢想像,那對堂兄弟到底給這個漂亮美眉多少錯誤資訊?居然能把她騙得團團轉!?
「當然是真的。」江雪舞點點頭,接著道:「原本,他也想過重新追求你,只是,自從上回與你分手後,他就沒有再追過女孩子,所以不敢貿然向你表白,日前他正積極地特訓,打算等你從內地回來後,跟你再續前緣。」
Krisy長這麼大,第一次聽到把馬子的技巧是可以「特訓」的!
雖然她到目前為止,還弄不清楚這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不過感覺好像很好玩!
只可惜,她明天就得啟程回到日本去接新節目,要不,她非得留下來,看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聽你說得這麼誠懇,我也不禁有些心動,可惜我要趕明早的飛機,沒有時間等他了……」在臨走前,Krisy決定幫老同學最後一把,「這樣吧,你替我轉告嚴欽,如果他誠意夠,不妨找個時問到日本來找我,我會給他機會的。」
「好,我會的。」
不知為何,在得到Krisy的允諾之後,她的心情反而沉重了起來……
「啊——」
一聲驚喊劃破黎明,江雪舞驚魂未定地從夢中驚醒。
她環顧一遍四周,發現是她熟悉的景物後,才安心地吁出一口長長的氣。
好險!原來是夢。
最近這幾天,她經常夢見嚴欽牽著Krisy的手,笑著跟她說再見,然後兩人愈走愈遠……
甩甩頭,她下意識地不願再去回想夢中的片段,掀開身上的薄被,她起身著裝。
今兒個是嚴欽返台的日子,江雪舞特地跟診所請了半天假,準備到機場接他。
九點半的班機,她等到了將近十點,才看到嚴欽出來,他身後跟著五、六個同樣西裝筆挺的男人,似乎是這回隨行視察的幹部。
「嚴欽、嚴欽!我在這裡。」
江雪舞又叫又跳地呼喊著他的姓名,就怕他忽略了幾乎隱沒在人群中的自己。
甫踏出入境處的嚴欽,在略嫌吵雜的環境中,聽到那抹熟悉的嬌嗓,循聲望去,剛好瞥見江雪舞又叫又跳的可笑模樣。
唇角不禁揚起幾分,嚴欽好心情地回頭向部下簡單地交代幾句話後,他們便先行離開了。
「你不用再跳了,我看見你了。」他帶笑地走向她。
「呼……我還是該穿高跟鞋的,才不會人群一聚集過來,就把我整個人淹沒……」江雪舞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我跟你說過多次了,穿高跟鞋對——」嚴欽擺開叨念的架式。
「血液循環不好嘛!」她翻翻白眼,替他把話說完,「我知道,所以我有聽你的話,沒再穿高跟鞋了。」
「很乖。」他寵愛地拍拍她的頭,「對了,今天怎麼這麼好,專程過來機場接我?」
「我不是專程過來接你的。」她口是心非地辯道:「我只是剛好有事路過這裡,又碰巧知道你今天回來,就順路過來看看。」
「是嗎?」嚴欽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問道:「那請問一下,你今天原本是準備要辦什麼事?」
「就是那個……呃……」江雪舞不料他會有此一問,不禁詞窮,想半大才編出了個像樣的借口,「我有個朋友住在附近,她上個月才剛生產完,我準備到她家看她,所以我不是專程請假來接你的,你別胡思亂想!」
她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嚴欽忍住笑,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我先走一步。」
頭一撇,他瀟灑地轉身欲走。
「等一下啦!」江雪舞急忙扯住他,「你要去哪裡?」
「幹嘛?你不是忙著要去看朋友嗎?」他故意拿她的話來堵她。
「我是看完朋友才過來的,現在正準備要回家,反正順路嘛,不如就一道回去吧!」她示好地拉拉他的袖子。
嚴欽不忍再逗她,語氣一改,有些遺憾地表示:「恐怕不行,因為我得趕回公司主持一場重要會議才行,所以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可你不是才剛從國外回來嗎?怎麼又要立刻趕回公司開會?」江雪舞有些心疼。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剛視察回來是會忙一點,過一陣子就會恢復正常了。」他握住她的一雙玉手,擱在他的心窩上,「這樣好了,過幾天後我比較有空,我再請你吃飯,就當是謝謝你在這段時間裡幫我喂金魚。」
「好吧,不過你千萬要記得,工作忙歸忙,可別累壞身體。」她光顧著擔心他的身體狀況,一時沒注意到他過分親暱的行為。
「奸,我知道。」他緊緊握住她的柔荑,匆而轉念道:「回公司前,我先送你回家好了。」
「可你不是趕著回公司開會嗎?」她提醒。
「遲到一下下,沒有關係的。」他頑皮地眨眨眼。
「可是……」她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
「別再可是了。」他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在機場大廳裡奔跑了起來。
跟嚴欽相處久了,江雪舞漸漸知道了一件事——
只要是這個男人打算要做的事情,就沒有人能阻止他!
可怕的是,她好像愈來愈習慣他的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