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座庸人谷中,還有一處神秘中的神秘之地--七巧園,那是庸人谷中人人能閃就閃的地方。
一條清澈的小溪從竹林中淙淙流淌而出,歡快著奔向遠方,穿過竹林便是一幢精巧雅致的江南竹屋,簷下掛著一串風鈴,迎風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屋前的空地上種滿了各式花草,奼紫嫣紅的煞是好看,於風中搖曳生姿,配合著竹葉發出的沙沙聲響,交織成一曲動人的樂章。
屋後別有洞天,一潭碧綠的湖水,就像一面渾然天成的翡翠玉鏡,四周的參天古樹臨水自攬,在湖面繪出一幅美不勝收的景致。
忽然「嘩啦」一聲,湖面上冒出一顆人頭,她有著一襲烏黑油亮的長髮,一雙靈動慧黠的雙眸,帶笑的眼尾,使她縱使不笑也帶著三分天生的笑意。
輕快的游到岸邊,在陽光下顯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她飛快地換上衣裳。雖然這裡位置偏僻,但是住在這裡的人都太有本事了,所以還是迅速一點兒比較好,她可不想便宜了某些人。
坐在湖邊的大青石上,梳理著自己的長髮,在山風吹拂中濕發慢慢乾爽,她簡單地以一緞銀白色的鍛帶將秀髮紮成一束,走動之際長髮微微晃動,在陽光的折射下發出耀眼的光澤。
今天是她十八歲生日,悄悄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她決定送自己和師父一個特別的禮物,希望師父到時候不會翻臉才好。
半個時辰後,沈七巧快樂的背著自己的包袱,走出生活了十年的庸人谷,同時間,谷中隱約傳來怒吼聲。
師父真是笨哦,她雖然沒有武功,但可不是笨蛋,以智取出谷可比力敵省力多了,瞧她這不是成為谷中最輕鬆過關的弟子了嗎?呵呵,雖然讓師父出糗是挺不孝的,可是誰叫師父太自大了。
自從八歲跟師父回谷,她便再也沒有出來看過外面的花花世界,現在總算飛出了牢籠,她一定要玩個夠本。
鳳棲樓是這個鎮最大的客棧,但是吸引沈七巧駐足的不是因為它的大,而是因為門面上的一副對聯--
上聯 東西南北五湖四海客
下聯 天涯海角有緣才相逢
橫批 齊聚一堂
站在店外看了看招牌,沈七巧微笑著走入。據說茶肆酒樓是打聽消息的最佳場所。
「姑娘這邊請。」店小二熱情地招呼她在一個空位坐下。看這姑娘風塵僕僕,必定是從遠地而來,衣著打扮雖非富貴卻也不寒酸,眉梢眼角的笑意很容易讓人感覺親切而樂於親近。
「先上壺好茶吧。」沈七巧將肩頭的包袱放到桌上,掏出雪白的錦帕擦拭著額際的汗水。趕了這麼遠的路,是有些渴了。
「好的,客倌稍等。」店小二飛快地跑去沏茶。
好奇怪哦!等茶的沈七巧只手托腮,蹙眉望著店內一處奇異的畫面--
一位美麗的少女正熱情招待著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那位美女的眼神明明充滿了鄙視與厭惡,可臉上卻掛著甜美的笑容。
哇!她的容貌雖然長得比師姊還差,但那虛假的笑容絕對比師姊強一百倍,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真是高手啊!
「客倌,您吃些什麼?」店小二不得不提高了音量。這位姑娘也看得太投入了吧,她到底是不是來吃飯的啊?
陡然回神,沈七巧未語先笑。「我要清炒蝦仁、油潑辣子,再來一海碗的白飯。」
「一海碗……」店小二驚訝得下巴險險掉落於地。
「是的,一海碗。」她重複,成功地引來店內眾多的注目禮。
這小姑娘好大的飯量啊!
不一會兒,飯菜便上桌了,沈七巧埋首於白飯中,隨著白飯的減少,人們只能看到一顆黑色的頭顱隱沒在一隻碗裡。
那盤紅得刺眼的辣子,也隨著白飯迅速減少中,好多人停下手中的筷子,吃驚的看著那個飯量驚人、嗜辣如命的少女。
「豐少俠,真巧啊。」黃鶯般悅耳的嗓音揚起,讓眾人的目光再次轉移。
來者是一個丰神如玉、玉樹臨風、光彩照人、神采翩翩的……乞兒,然而身上破舊的衣裳不曾將他的風采減低半分,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迷人氣質。
這樣一個玉般的人物居然淪為乞丐,眾人不免唏吁。他們若知道這英俊如玉的乞兒,是現今武林最大的幫派--丐幫的現任幫主,只怕就不會這樣感慨了。
沈七巧自碗內抬起頭,瞇著雙眼,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那位美人的目標是在這位俊美的乞丐身上。
這些年不見,他依舊如小時候一樣招搖,師兄帶回谷的畫像倒是滿栩栩如生的,跟他本人幾乎是一模一樣。
在分離十年之後,不曉得他是否還能認得出她。
丰神玉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一雙熟悉的眼,定睛一看,他面露難以置信的神情,慢慢移動腳步走上前。
沈七巧揚眉,不動聲色地盯著他。
「七巧。」他的嗓音有點顫抖、有點激動,還有著不相信。雖然出落得比她小時候漂亮多了,但是那帶笑的眼眉,吃飯必定用的海碗,還有那紅得刺眼的辣子,讓他不得不懷疑她就是他多年不見的表妹。
露出一口潔白如編貝的牙齒,她的心情很好。「表哥,好久不見,想不到你風采依舊。」
丰神玉一臉震驚,挫敗地低吼一聲,「你來找我了?」
「找你幹什麼?」沈七巧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聽到這樣的話他更鬱悶了,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忘了我們有婚約嗎?」很好,她果然是忘掉的那一個,難道他就這樣讓她不屑一顧?從小到大,她果然都維持著有始有終的「好」習慣。
沈七巧驀地睜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你還沒有娶妻嗎?我都故意晚了幾年出谷了啊。」就說他笨嘛,雖然長得一臉精明相,但是卻偏偏比驢還笨,不想娶她,還不逮著這幾年的時間趕緊成家。
這是污辱,絕對是污辱。
氣到說不出話來,丰神玉再一次肯定她是自己這輩子的魔星,他要是聰明就該知道,有多遠就閃多遠,最好老死不相往來,然而沈叔臨終前的囑咐讓他無法挪動自己的雙腿。
「豐少俠,這是你表妹啊?」
美女蓮步輕移走過來,看得沈七巧替她擔心不已,那樣的三寸金蓮,走得腳不疼嗎?
「表哥,這位姊姊是誰呀?」沈七巧困惑地望著自己的表哥。
丰神玉聞言忍不住發冷,真是夠了啊!人家明明比她小兩歲,雖然她長得確實比較稚嫩,但這樣的稱呼實在有惡整的嫌疑。
「這是神劍山莊的三小姐,而且人家比你小兩歲,你該叫她妹妹。」
「妹妹?」沈七巧忍不住蹙眉,「她明明看起來比我大,你誑我啊。」
蕭玫暗自攥緊拳頭,要不是顧忌她是丰神玉的表妹,她一定會好好地教訓她。
丰神玉眼角忍不住抽搐。「七巧,你一天不惹禍,心裡不舒坦是不是?」想起每次收拾爛攤子的人都是他,心裡就更不舒服了。
沈七巧委屈地扁了扁嘴,一臉的泫然欲泣,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眼中開始凝聚晶瑩水珠,只見她迅速地往桌面一趴。「表哥,你欺侮人家……哇……」
山洪爆發大概就是眼下這種情形了,丰神玉為之傻眼,後悔莫及!
「七巧,是表哥不對,求求你不要再哭了,你要是再哭下去,連我都想哭了。」他手足無措地在她身邊轉來轉去。
從小到大,他都不敢挑戰表妹天下無敵、無與倫比的絕世大哭功,那可是驚天動地、鬼哭神號、風雲變色、草木含悲……
可是,每每七巧都會莫名其妙用哭功來對付他,就像現在,他真是含冤莫辯啊。
「你罵我。」她的聲音抽抽噎噎地帶著哭音。
「我混蛋,表妹你是這樣聰明可愛、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一個俏姑娘,怎麼可能會做錯事。」丰神玉昧著良心指天發誓。
「我真的沒有做錯事嗎?」抬起淚水迷濛的眼,她問得小心翼翼。
「沒有。」丰神玉斬釘截鐵地回答,還拍胸脯保證童叟無欺。
「我是妹妹。」她執意要得到自己認定的那個答案。
他連忙點頭道:「你當然是妹妹。」現在就算要他承認她是王母娘娘也沒問題。
「我比她漂亮一百倍。」她更加得寸進尺。
只見他的嘴唇微微地抖了抖,牙一咬,點了頭。「你是最美麗的,武林第一美人的寶座非你莫屬。」
四下頓時傳來竊笑聲,大家一致認為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眼前明擺著有位美人在,他也可以說得天花亂墜,沒瞧真正的美女已經頭頂冒煙、臉色發青了嗎?
「表哥,你最好了。」沈七巧笑逐顏開地撲進他懷中,當場讓蕭玫的臉色青上加紫,猶如開了一個大染坊。
丰神玉嘴角不禁上揚,得意得心花朵朵開。瞧吧!他就知道七巧還是喜歡他的,像他這樣丰神如玉、俊朗迷人的美男子,怎麼可能有人會不喜歡嘛。
「表哥,我們久別重逢,你得請客。」沈七巧理直氣壯的要求,打破了他的自我陶醉。
「我是乞丐。」丰神玉忍不住提醒自己的親親表妹一個很明顯的事實,他是乞丐,而她不是。一個看起來比乞兒還要富有的人,卻要一個乞兒替她付帳,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吧。
沈七巧眉峰一挑,笑得不懷好意。「我聽人說,丐幫是天下最富有的幫派,所以你肯定比我有錢。」別以為她涉世未深就好騙。
他就知道,七巧絕不會做對她沒有好處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還有這個用處,她大概也不會認親。
「豐少俠,你們……」蕭玫的神情僵硬,猶豫著該不該提醒他們兩位的姿勢太過曖昧了。他們已經抱在一起很久了,讓她看得很火大,直想一劍劈了那個有著純真笑容的「表妹」。
丰神玉眸底閃過一抹精光,玩味地看向蕭玫。「蕭姑娘有事嗎?」雖然七巧對他而言代表著數不盡的麻煩,但是跟蕭玫比起來,他寧可選擇跟七巧這個大麻煩在一起,因為她讓他感覺很愉快。
「男女授受不親。」蕭玫輕輕地吐出這句話。
「我沒向你介紹嗎?」丰神玉佯裝訝異的神情,「七巧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蕭玫面如死灰。她果然是個勁敵,她的直覺沒有錯!
沈七巧眨眨眼,一聲也沒吭。看來表哥似乎不大喜歡這位美女,她也不喜歡她,因為這位神劍山莊的三小姐讓人感覺很虛假。
「真……真好,原來你有未婚妻啊。」蕭玫臉上的笑很勉強、很委屈,實在比哭好不到哪裡去。
沈七巧看了都替她感到難受,自己喜歡的人已名草有主,是夠讓人傷心的了,令她深感同情……
丰神玉好笑地看著沈七巧臉上變化多端的表情。多年不見,她依舊跟兒時一樣古靈精怪,讓人不由得想多疼寵些。他一點兒都不排斥再次見到她,甚至可以說是開心的,或許潛意識裡他一直在等她出現。
她狐疑地看看表哥,不解他抱得這麼緊幹什麼?她又不會跑。
「表哥,天很熱,你不要抱得這麼緊,好不好?」她輕輕扭了扭身子。
「你也知道熱啊,那你剛才往我懷裡撲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呢?」他神情坦然,振振有詞地問。
沈七巧有些訝異他的反應,記得小時候表哥是很好欺侮的啊,現在似乎變得有那麼一點點賴皮、一點點英武、一點點……許多的一點點加在一起,答案就是他跟小時候不一樣了,變得不再那麼好欺侮,甚至有點讓人猜不透。
「現在我知道這種天氣實在不適合上演久別重逢的場面了,我們要不要考慮等到天氣涼爽的時候再相認?」她神情認真地建議著。
他也很認真地思考了片刻。「好是好,但我們要約在哪裡重逢呢?」
客棧裡頓時有人很捧場地暈倒在地,這對活寶表親真是夠了!
「不如就在深冬的長白山上天池見。」沈七巧想到了一個好地方,聽說那邊終年白雪皚皚,氣候寒冷無比。
「那可是很冷的。」一想到那皚皚的白雪,丰神玉就彷彿感覺到逼人的寒氣迎面而來,再看看自己身上一年四季單薄破爛的衣服,心頭暗歎,七巧是打從心底不想讓他好過的。
「是呀,冷才適合抱在一起嘛,否則豈不是讓別人說我們傷風敗俗。」她大聲地說出理由。
不行了,再聽他們說下去,今天中午的飯就白吃了。有人開始捂著嘴向外跑。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要假裝不認識,然後等待冬天的重逢?」他很虛心地求教。
沈七巧咧開了嘴,笑容很甜、聲音很脆,「表哥,麻煩你先把飯錢付了,然後我們就可以假裝不認識了。」
丰神玉大大地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她肯定會這樣講!「小二,這位姑娘的飯菜多少錢?」
「五錢銀子。」店小二滿面笑容地走過來,他的笑容絕對是貨真價實。
沈七巧毫不遲疑地拎起包袱,快樂地起身向外走去。
「表妹,你真的打算冬天再見啊?」丰神玉頭大地看著準備揚長而去的人。
她回首嫣然一笑。「是呀,表哥,你要保重哦,下次重逢時,記得請我吃你們丐幫的拿手菜啊。」
「拿手菜?」丰神玉一臉迷惑,他們丐幫還有拿手菜這回事?為什麼身為一幫之主的他會不曉得,他很確定丐幫不是大廚彙集地。
「叫化子雞啊,據說此菜是天下美味呢。」沈七巧的眼中流露出垂涎之色,忍不住用袖子抹了抹嘴角。
丰神玉再一次受到打擊,他這樣一個玉樹臨風、威名赫赫的丐幫之主,居然比不上叫化子雞對她的吸引力?沈七巧鐵定是上天派來考驗他耐心的。
「表妹,你隻身上路多有不便,不如我送你一程吧。」他提出善意的建議。
她突然間像想到了什麼,快速地跑回來,在他身前立定站好,並伸出手道:「表哥,給我一個丐幫的信物,這樣就不會有人找我麻煩了。」
丰神玉看著伸到自己面前的那纖細白皙的手,虎口處沒有江湖人習武握劍留下的老繭,她果然不會武功,那她這些年到底在庸人谷學了什麼?當年不是說要去拜師嗎?會不會是她太過刁鑽,所以她的師父決定改變初衷不教授她武功,讓她像普通人一樣在門下混到成年?此事越想越有可能。
用力揮揮手,沈七巧很不滿意某人的失神。「喂,表哥,回魂了,先把信物拿來你,就可以繼續神遊了。」
抿抿唇,瞪了她兩眼,丰神玉伸手入懷摸呀摸,摸了半天也不見他摸出什麼。
「丰神玉,你在摸跳蚤啊?」沈七巧瞪眼道。
不料,他微笑點頭。「是呀,乞丐的身上沒有跳蚤,那還叫乞丐嗎?」話未說完,一旁的蕭玫就退了幾步。
「那你捉到幾隻?」七巧興奮地睜大眼睛,走近兩步,等著看跳蚤。說起來還真不好意思,她長這麼大,真的沒見過跳蚤啊,都怪她平時太乾淨了。
「一隻也沒捉到,要不你幫我捉?」他歎氣,終於將手從懷裡伸出來,果然是空空如也。
沈七巧美麗的大眼睛骨碌碌轉了幾圈,俏皮地點了點頭。「好啊好啊,你先把衣服脫掉吧。」
聞言,丰神玉忍不住將身上的破衣爛衫攏了攏,還不著痕跡地退後了幾大步,試圖退到安全範圍。「嗯,不敢麻煩表妹,我有空再自己捉吧。」
「別客氣啊,我很願意幫你捉的,來來,脫衣服吧。」她熱心地靠近,臉上的笑容明顯不懷好意。
「不用,真的不用……」丰神玉轉頭就逃出了客棧,再待下去,他的一世英明就玩完了,所以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哈哈……」沈七巧拍著桌子大笑,似乎很滿意他懼怕的神情。這才像小時候的表哥嘛。
「蕭妹妹還不走嗎?」轉頭看到一旁怔愣的蕭玫,沈七巧疑惑地問。她不是應該跟表哥不離不棄的嗎?怎麼還呆呆地站在這裡?
「告辭。」蕭玫冷冷地拱手道別,快步追出客棧。
「小二,過來,問個事。」沈七巧微笑著對店小二打招呼。
店小二馬上過來點頭哈腰地說:「客倌,有什麼事您請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笑了笑道:「外面的對聯是多久以前題的?」
「大概十天前吧,有位俊美的公子路過,一時興起用筷子寫上去的。」店小二很快就想了起來,畢竟像那位公子一樣愛出風頭的人並不多。
「他往哪個方向走的?」她摸出一塊碎銀在店小二面前玩弄著。
「東南方。」店小二這次回答得更快。
「謝了。」她拋下碎銀,開心地奔出酒樓,這下她知道該往哪兒去了。
丰神玉真摳門,居然連個信物都捨不得給他的表妹兼未婚妻。
沈七巧一個人坐在官道旁的大石上感慨著。看著被落日暈染成一片淡金的天際,不禁有些擔心起來。她果然是欠缺江湖經驗啊,居然錯過了宿頭,眼看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她一個弱女子要怎麼度過漫漫長夜?
官道上疾馳而過的駿馬一匹又一匹,就是沒有一匹屬於她的馬。
不遠處忽然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類似快散了的木製品發出的聲響,成功地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匹又老又醜的馬、一輛又破又髒的平板車,還有一個渾身補丁的……乞丐。
沈七巧的眼睛瞇了起來,靜靜地等著那輛車走近,依那匹老馬的腳程,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走到她面前。
「表妹,讓你久等了。」趕車的乞丐跳下馬車,馬車不可避免地發出瀕臨陣亡的聲響,讓聞者的心也忍不住跟著提到半空中。
「堂堂一幫之主就是這樣的待遇?」她頗富興味地挑高了眉,似笑非笑地繞著馬車打量。
乞丐將頭上的破氈帽摘下,露出俊美的相貌,跟在她後面笑說:「是呀,這還是本幫主特意挑選的好馬。」
「特意?」沈七巧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摸摸被風雨腐蝕的車轅,「這樣的馬車只怕再多坐一個人就會壽終正寢,表哥的眼光果然有獨到之處。」
丰神玉拍拍車轅,馬車頓時發出一陣嘎吱聲。「這車結實得很,表妹放心,何證絕對可以安心乘坐。」
她不客氣地道:「若不是它一直發出快散了的聲響,相信表哥的說詞會更有說服力。」這車光用看就令人心驚膽戰,她真的很擔心在自己坐上去的同時它就瓦解了。
「行了,乞丐有這樣的馬車你就該偷笑了,還嫌,上來吧。」他重新跳上車,以行動證實馬車離解體還有一段距離。
遲疑片刻,沈七巧最終還是跳上了馬車,就算車子會散,臨死前她也會拽著駕車的帥乞丐。
「你方才不是朝另一個方向走的嗎?怎麼反而跑到我前面去了?」她困惑地問。
丰神玉逸出輕笑。「世上有種武功叫輕功,表妹不知道嗎?」
沈七巧恨恨地瞪著他的後腦勺。為什麼每一個會武功的人都說同樣的話來刺激她?不會武功又不是她願意的,還不是師父說什麼一心不可二用,堅持不肯教她。
「你這十年在庸人谷過得還好吧?」他狀似不經意地問著。
欣賞著夕陽西下的瑰麗景致,她的心情愉悅了。「肯定比乞丐要強得多了,表哥莫不是怕落魄的樣子被我看到,所以才一直沒去找我嗎?」
丰神玉聞言怔了一下,隨即用力甩著手中的馬鞭,老馬破車馬上疾奔。
「丰神玉,你個殺千刀的,要是我被甩下馬車,下輩子都不饒你。」官道上響起少女的咒罵聲,伴著男子爽朗的笑聲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