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眾兄弟中一定有人對她這個女人當家不服,但礙於她的身份及朱軒泛的支持下,這些批評聲浪並沒有愈演愈烈。
王昕很努力的忘卻自己失戀的傷痛,整日埋首於幫務中,四處行走與其他幫派大老會面,一步步奠定自己的地位。
忙碌使得她能將痛苦深埋在心底,不去想起那一段如夢似幻的愛戀。
當初她就只是要一段快樂的回憶,雖然最後的分離是悲傷而痛苦的,但她擁有他的記憶就夠回味一生。
當結束與其他幫派的餐會後,她與朱軒泛在幾名手下的保護下離開餐廳。
走出餐廳大門後,她才吁了口氣。和一堆大哥吃飯只是虐待自己的胃罷了,她不是食不下嚥就是食之無味。
「小姐、泛哥,請你們稍等一下,屬下立刻開車過來。」
一名手下朝兩人彎身鞠躬後,連忙去開車。
「今天那些大哥見我,只是想評估我的份量罷了。」王昕輕哼一聲。
「小姐的反應與態度不卑不亢,最後由他們敬酒的收斂態度看來,他們已經承認小姐的地位。」朱軒泛道。
王昕淡瞥他一眼。「若不是你在,也許他們還不會這麼簡單就承認我這個新幫主。」
「小姐,我相信時日一久,你的才幹必會令他們刮目相看。」
朱軒泛對她相當有信心,更確認她會做得有聲有色,即使她再不願意,也無法掩藏她的能力。
「希望我有你這種信心。」她淡笑,明明不愛這種事,卻只能在黑暗裡打滾,這是她命中注定的磨難吧。
突然一輛轎車急駛而來,轟隆隆的排汽管聲引起眾人的注意。
朱軒泛瞇眼盯著朝他們方向而來的車子,喝令眾手下提高警覺。
瞬時,眾手下連忙圍在王昕前面戒備,直到車子呼嘯而過,他們才鬆了口氣。
就在眾人略微安心、轉移注意力之際,剛剛開過去的車子倏地一個急轉彎,逆向疾駛而來。
黑色玻璃窗無聲滑了下來,一把手槍伸出車窗,毫無預警地朝著他們連開幾槍。
突如其來的襲擊教眾人怒聲叫罵,幾名手下迅速將王昕撲倒後連忙掏槍回擊。
但車子又如來時般迅疾而去。
眾人追了幾步,最後還是追不上,只能站在馬路中央放聲咒罵。
王昕遭擊,瞬間臉色嚇得蒼白,然而仍是鎮定的由地上站起身,望著眾人追著車子怒吼。
忽然間,一名男子由餐廳旁的小巷竄出,手上拿著槍悄悄靠近王昕背後。
朱軒泛正轉身欲回王昕身邊時,看見那名男子,當下大吼:「小姐!趴倒!」
王昕只聽見朱軒泛氣急敗壞的大吼示警,還來不及明白發生何事時,就覺腹部一痛,她反射性地仆地躲過另一次襲擊;同時間,朱軒泛也擊中槍手的肩膀,逼得槍手只能放棄倒臥在地的王昕,負傷而逃。
「小姐中槍了!」朱軒泛衝到王昕身邊,朝著手下大吼。
暗夜槍聲引起附近住戶的注意,一時間人聲嘈雜。
一輛九人坐的廂型車吱的一聲,將車開上人行道停在王昕身旁,朱軒泛立即抱起滿身鮮血的王昕上車。
車門猛地關上,車子迅速衝了出去。其餘眾人則訓練有素的自行鳥獸散,瞬時,除了一地的血跡外,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司拓帶著一夜無眠的憔悴神色來到事務所,眾人看見他的倦容,只能暗暗輕歎,又低頭做自己的事。
癱坐在皮椅上,他揉了揉眉心長吁口氣,振作起精神準備辦公時,眼角卻瞥到助理放在桌上的報紙,熟悉的名字忽然躍入他的眼中——
【街頭喋血神靈幫幫主夜半遭襲,性命垂危!】
斗大的標題撞擊著他的胸腔,恐懼剝奪他的呼吸,他只覺得全身發冷,腦中一片混亂。
神靈幫?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王昕!
司拓拿起報紙迅速翻閱——
【昨日深夜十時五十分,甫繼任神靈幫主之位的王昕,於餐聚後步出餐廳即遭人槍擊,據目擊者指出,王昕遭人擊中左腹,倒臥血泊中。依現場遺留下的血跡研判,王昕應受傷不輕,唯不知情況,生死成謎。此起槍擊案件正由警方追查中,不排除為幫派恩怨所致……】
司拓看到名字時,整個人呆住,直到助理拿文件給他才回神。
「司先生!」助理驚詫地看著他突然由椅上跳起來,臉上佈滿驚恐的往外衝。
司拓對眾人的叫喚充耳未聞,一味往前衝;後悔就像浪濤捲來,幾乎讓他滅頂。
他慌亂的坐上車,直到發動引擎後,才赫然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到哪裡找她,她的手下會將地送回家嗎?
如果她的傷勢如報紙上所寫,那麼她回家的結果就只有死……不!她不會死,不會死的!他用力重捶方向盤。
失去曼兒時的恐懼感再度佔據他的心,教他失去冷靜,只能不斷發抖。
難道老天是要懲罰他對王昕的決絕,所以要奪走王昕?
就在混亂之際,他腦中突然想起他曾托黑衣調查王昕的資料上記載著她的住處,及神靈幫位於北部的幾處據點。
他顫著手指撥打黑衣的電話,等待的時間好似一輩子之久,電話終於有人接聽。
「黑衣,幫我查王昕的地址,現在立刻!」
(你是看報紙得到消息?)黑衣只是淡淡的問。
「對!幫我找她的地址,我現在腦子一陣混亂,什麼都想不起來!」司拓趴在方向盤上,慌得失了頭緒。
(就算知道地址也沒有用,朱軒泛已經將她藏起來,一般人絕對見不到她。)
「我不管朱軒泛做什麼,我一定要見到王昕。」
(你……知道此去,你就再也回不了頭了嗎?)黑衣語氣沉重的說。
司拓苦澀地啞聲道:「早就回不了頭,我只是在自欺欺人。」
(好,既然你已做了決定,我就先告訴你她家的地址,還有北市幾個堂口。)
黑衣得到他肯定的答案,便不再贅言。直接將幾處地址告訴司拓。
「謝謝你。」司拓得到地址後,心不再那麼慌亂。
(我會另外調查朱軒泛的行蹤,此時此刻,他一定會陪在王昕身邊,找到他,你就能找到王昕。)黑衣說罷,隨即斷線。
有了目的地之後,司拓重新啟動引擎,用力踩下油門,車子瞬時如黑色子彈疾射而出。
司拓將車子停在一座豪宅外,下車急步走到鏤花鐵門前,偌大的庭園裡卻沒有任何人,整棟屋宇一片靜寂。
他用力按下門鈴,短短的三分鐘卻好似天長地久,當他以為整個屋內一個人都沒有,正想轉身上車直驅神靈幫堂口時,眼角卻瞥見落地窗的窗簾被拉開又拉上。
有人在家!
他的心快速跳著,這一回直接將手指黏在門鈴上,執意要逼得屋內的人出面。
十分鐘後,一個魁梧大漢臉色不善地步出豪宅,走近鐵門瞪著司拓,粗聲粗氣地碎罵:「你是什麼鬼東西!按什麼按,信不信老子將你的手給剁掉!」
司拓不理會他的怒罵,開門見山地說:「我要見王昕!」
大漢顯然愣了愣,看著司拓的眼神多了一抹嗜血殺意。
「誰是王昕!老子沒聽過,我警告你最好快滾,否則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除非你告訴我王昕的下落,否則我絕不會走!」司拓拍打著鐵門,心急氣怒地口出威脅。
才走了幾步的大漢被他的威脅激怒,一回身,拉開鐵門就朝司拓揮去一拳,但拳頭卻只打中空氣;當他呆怔地發現面前沒有人時,下意識轉身看向豪宅,氣怒地大叫:「來人!有人闖進去了!」
司拓低腰躲過大漢的一拳,又趁隙鑽過大漢身邊,朝豪宅直奔而去。
「王昕!王昕!」他衝進豪宅內,對著屋內叫喚她的名字。
大漢緊追著進屋,又招來更多人攔阻司拓硬闖。
司拓和幾名男子對打起來,但縱使他學過拳擊,擊倒幾名大漢,但雙拳難敵四掌,一陣打鬥下來,他最後仍是被幾名大漢給痛毆一頓,最終被丟出豪宅。
最先出面的大漢吐了口唾沫罵道:「想和我們對打?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下次再來,就不是討頓打那麼簡單!」
「王昕……我只是想知道她怎麼了!」司拓忍著痛撐起身子,抹去嘴邊的血,不放棄的問。
大漢一怔,臉色不自然的哼了一聲。「我說過我不認識什麼王昕!要找人去找條子,少來討打!」
說完,大漢將鐵門用力一關,將滿身是傷的司拓丟在外頭,頭也不回地走進豪宅。
一進門,幾名大漢齜牙咧嘴的撫著剛才被司拓擊中的部位直叫:「那個傢伙到底是誰?媽的,他的拳頭真重!」
「他一進門就說要找王昕……」大漢皺起眉。
「王昕?他是小姐的朋友?」
幾名圍毆司拓的男子紛紛叫了起來。他們該不會是揍到小姐的朋友吧?
「誰知是不是,小姐都變成那樣了……」說著,大漢頹然垂下肩。
王昕中槍的當天就是由他護衛的,誰知會發生那種事;對他來說,那是罪不可赦的過錯。
「小姐現在究竟是生是死咱們一無所知,兄弟們情緒也很緊繃,泛哥為什麼不說清楚呢?真是急死人了!」有人不解的嚷嚷。
「泛哥怎麼說咱們就怎麼做,你急什麼!」
「我知道,不過泛哥將小姐藏起來就很怪,難不成小姐的行蹤一旦曝光會引來危險……」有人開始推測,在什麼都不明白之下,想像力就開始奔馳起來。
幾個人心中像壓著大石,但卻又尚未絕望。他們相信王昕不會有事,也相信以朱軒泛的聰明才智與手段,必能讓神靈幫轉危為安。
「喂!那個男人還待在那裡不動呢!」
「一定是被咱們揍得動彈不得,沒力氣爬起來吧!」
「放屁!他是站著的!誰像你那麼孬,還倒在沙發內不動。」有人嚷嚷。
一堆人擠到落地窗邊看著,果然看見司拓站得直挺挺的,雙眸專注地看著豪宅。
朱軒泛隔著玻璃面色凝重的看著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的王昕。
身穿白袍的老人憂慮地說:「她的傷雖然沒有繼續惡化,但是昏迷的時間太久了,再這樣下去很危險。」
「國老,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救活小姐。」
「我知道,我會盡力的。對了,你查出是誰唆使這次的擊襲事件嗎?」
國老不但曾是某大醫院院長,還曾是作育英才的大學校長,非但出身良好,家世也清白,更有諸多政界高官的好友,但誰也沒有想到這麼一個人人敬重的醫界前輩,竟與王昕的父親是幾十年的密友。而王龍為了保護國老的安全,除了特定幾人,沒有人知道國老和神靈幫的深厚交情。
「已經有眉目了。」朱軒泛臉色陰沉的說。
「是神靈幫自己人?」看著他陰沉的神色,國老忍不住猜測。
「嗯,是自己人串通外幫買通殺手下手,那種拿錢買命的殺手不達目的絕不會罷手,所以我才將她送到這裡,以防止她再度被暗殺。」朱軒泛冷道。
「你的顧慮沒有錯,不過大醫院的設備和人力都比較好,我擔心再這樣下去,小昕會撐不下去。」
這個小診所是他最欣賞的學生開設的,雖然學生的醫術好,但設備不夠新穎也是事實。「萬一真的不行,我會送她到大醫院去。」朱軒泛皺起眉。
「唉!如果只是傷那還好治,可是小昕的潛意識一直不肯醒來,這就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國老感慨地說。
他見過太多例子,一旦病人沒有慾望想要醒來,有時候傷口好了,人卻依然昏迷……反之,有些求生意志驚人的傷患幾度進出鬼門關,卻還是撐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她一直昏迷不是因為傷勢,而是她不想醒來?」朱軒泛瞇起眼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臉龐。
「我不能確定是不是,不過照她的傷勢來看,雖然嚴重,但不應該會昏迷這麼多天,太怪異了。」國老歎息一聲。
朱軒泛眉心愈鎖愈緊,有種不好的預感。直到此刻他才想起王昕在陷入昏迷前,囈語喊著司拓的名字。
司拓的決絕一定在她的心裡劃下深刻的傷口,只是她不曾表現出來,他也以為這件事終會過去,但顯然他錯了。
只要能挽救王昕的性命,不論何種手段他都會去做;即使要綁架司拓,他也在所不惜……
就在朱軒泛思付之際,手機突然響起。他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迅速走到診所外的走廊上才接起。「什麼事?」
(泛哥,有一個男人這幾天從一早就守在門外,我們趕了幾次都趕不走,又不敢貿然對他動手……)
「男人?什麼男人?」
(他一來就衝進來要找小姐,沒想到他長得那麼斯文,打起架來可真狠……)
一想起第一天和司拓對打,他們都覺得傷處又痛了起來。
「司拓?」
(啊!泛哥,你認識他?)
朱軒泛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只是沉聲命令:「留下他,我馬上到。」
司拓瞬也不瞬地盯著豪宅,他已經站在這裡好幾天。雖然期間也曾到神靈幫的堂口找過,但皆大門深鎖,沒有任何人進出,他猜測因為王昕被暗殺的事件,所以朱軒泛為免兄弟與其他幫派起糾紛,索性暫時關閉堂口。所以,他唯一能夠找的還是王昕家,至少這裡有人駐守,他或許還能得到一些消息。
只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每過一天,他就好似老了幾歲,心也下沉到無底洞。
手機傳來旋律優美的交響樂,他拿出手機,一看到上頭的來電顯示,一顆心跳到喉口。
「喂,黑衣,你查到什麼?有王昕的下落嗎?她……」
(我查了一下,幾個與神靈幫有關係的醫院都沒有她,可是我派去跟蹤朱軒泛的人回報給我,發現他到萬華一間小診所……)
「什麼診所?」司拓著急的問。
(奉陽診所。)黑衣毫不囉唆地立刻報上地址。(注意,如果王昕真的在那間診所,要殺她的人遲早會查出來。若她沒有死,絕對會有第二波行動,你自己要當心。)
「我知道。」司拓明白他的關心,但此刻他只想見到王昕,不論槍林彈雨,他都不會退卻。
司拓收了線,轉身立刻朝停在路邊的轎車走去,門內的大漢還來不及阻止他離開,車子即如離弓的箭矢般射了出去。
「糟了!那小子怎麼突然跑掉了?」大漢才剛與朱軒泛通完電話,正打算將司拓揪進屋內時,就見他鑽進車子,飛車離開。
「嘖!之前是打不走,現在要留卻跑了!這小子是在玩我們嗎?媽的!」其他兄弟們橫眉豎目的直嚷著。
「你喳呼直叫有什麼用,快去追人啊!泛哥說要見他,咱們無論如何都要把人帶到!」大漢對著一旁叫罵的兄弟們怒吼。
「安啦!我們一定會把人給帶回來!兄弟們,咱們走。」
話落,一群人分乘兩部車,咻的一聲由開敞的大門奔出。
司拓根據黑衣的消息,在萬華的巷道中穿梭,急馳的車子不時引來路人驚駭的目光,而一直跟著他的兩輛廂型車更是不斷傳出高聲咒罵——
「那小子是不想活了嗎?開車比咱們還狠耶!」
「少囉唆,跟緊一點,要是追丟了,咱們拿什麼跟泛哥交代?」
「哇靠!他開進前面的小巷子,咱們車大,進不去啊!」
兩輛休旅車就這樣塞在巷道外,眼睜睜看著司拓的黑色跑車在狹窄巷弄間有驚無險的穿梭而去,忍不住罵聲連連。
司拓透過衛星導航系統專挑離診所最近的小路走,無意間將跟蹤的兩輛車甩開。
當車子停在診所外時,望著拉下鐵卷門的小診所,他的心沉入谷底。
不顧一切的,他掄起拳頭拍打著鐵卷門,大聲喊著:「有人在嗎?我要見朱軒泛,快開門!」
屋內靜悄悄的沒有一丁點聲響,司拓仍是不放棄的猛捶著門,直到附近民眾被他敲門的聲響吵得受不了,紛紛出門一探究竟。
「麥勾敲啊啦!再敲嘛嘿人會開!」一名老婦人用台語揚聲大叫。
「對啦!診所已經好幾天沒有開門了。」一旁的年輕婦人抱著孩子附和。
「幾天沒開門?裡面有人嗎?」
「有是有,不過好像都是由後面巷子的小門進出,而且很少出現。」另一個大叔皺著眉頭回想著。
「如果你要找醫生,我勸你到別家診所,雖然這裡的醫生醫術不錯,不過脾氣有些古怪,他不開門,你怎麼敲也是沒有用。」鄰居開始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司拓沒有心情參與他們的討論,聽到屋內有人,而且後巷有小門,就急匆匆的繞到後頭巷子找到他們說的小鐵門,又開始敲起門。
但是不論他怎麼敲、怎麼喊,屋內的人彷彿聾了、啞了,任由他在外面喊破喉嚨也沒回應。
當他準備到前頭再奮戰,一定要逼得診所裡的人開門時,幾輛黑色轎車突然停在他的車子後頭,幾名凶神惡煞由車中走下來,手上拿著手槍,不發一言的朝診所的鐵卷門連開幾槍,震耳的槍聲嚇得圍觀群眾尖叫著鳥獸散。
司拓瞧見這等陣仗心中一駭,閃身轉入小巷,立即撥打手機通知警方。
就在他剛掛掉電話時,聽到一陣咆哮怒吼聲,緊接著又是一陣亂槍掃射。司拓迅疾的微探出頭查看情況,只見不知何時又冒出幾名眼熟的大漢,和先前那一群人展開槍戰,瞬間子彈亂飛,電影中街頭喋血的場景活生生在他的眼前上演。
剎那,他的思緒一片混亂,腦中又浮現妻子死亡的景象,而後妻子倒臥在血泊中的面容逐漸與王昕重迭。
不會,她不會有事,她一定會活下去。
他強忍著心中的寒意,努力說服自己要有信心,可是腦海中的那幅景象卻愈加清晰,就像是千萬隻小蟻啃噬著他的心,痛苦難耐。
一陣警笛聲讓正酣戰的雙方互相呼喝自己的夥伴,手腳靈活的躍上車,急駛離開現場。
幾輛警車高速駛來,才發現人早跑了,只留下滿目瘡痍的彈痕、被砸毀的器物。許多躲起來的民眾此時又冒了出來,大夥兒七嘴八舌的向警方提供最新、最獨家的見解與猜測。
司拓不想與警方碰面,只有轉身回到後門,盯著依然緊閉的鐵門,好一陣子後,他聽到警車離開的聲音,才回到街上。
「啊!先生,你還在啊!」一名民眾見到他連忙大叫。「剛才有兩幫人馬互相攻擊,你的車子正好在中央,簡直是慘不忍睹,上面好多彈孔呢!」
司拓只是淡淡撇唇,連看都不看車子一眼,又走到診所前敲起門。
「不用敲了啦!我看這診所的醫生八成惹了黑道份子,所以才有人上門尋仇,你再怎麼敲也不會有人理你的。」一名熱心的老人加入提醒。
就在他們談話之際,一陣緊急煞車聲傳了過來,所有人被剛才去而復返的廂型車嚇得全部愣在當下,只見怒氣沖沖的幾名彪形大漢走下車,看到司拓就是一連串的髒話。
眾人見大漢們怒罵的對象是司拓,連忙閃離他身邊,能逃多遠是多遠。
「媽的,你這傢伙是在玩我們嗎?還跟我們玩躲貓貓,差一點就要因為你跟那些不知是混哪裡的卒子幹起來!」
「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司拓眉頭一蹙,沒有什麼耐性的問。
「我怎麼會知道,我們泛哥要見你……」
「我要你們將他留在幫主家,不是要你們將人帶到這裡。」
冷冷的聲音插了進來,大漢們一聽,全部噤若寒蟬,小心翼翼的轉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神情較往常冷峻十倍的朱軒泛。
「泛哥……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之前有通知泛哥司拓跑掉的消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司拓,怎麼泛哥這麼神通廣大,立刻就跟來了?
「朱軒泛,王昕呢?她怎麼樣了?」一見到朱軒泛,司拓立即撲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大吼。
朱軒泛冰冷的目光盯著他,輕輕撥開他的手,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行動差點害死她!」
司拓一震,臉色有些發白,瞪著他問:「什麼意思?」
「那些想殺她的人知道她藏在這附近,只是不清楚確切地點,而你卻讓守在這裡的他們發現她的下落,所以他們才會帶人找上門。」朱軒泛冷冷的說。
「他們知道我?」司拓心一沉,莫非他真的差點害了王昕?
「你在幫主家守了那麼多天,有心人都會猜想你的身份,要查並不難。」朱軒泛哼道。
「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見她……」司拓喉口一緊。
「要是你是故意要引人來殺她,我也不會出現。但是,你想清楚了嗎?即使她是黑道人物、是害死你妻子的罪魁禍首,你還是想見她?」
朱軒泛冷冷地看著他憔悴的模樣。
「是,我想見她。」司拓毫不遲疑的回答。
只要她能活著,他什麼事都不在乎。
曼兒死得太突然,將他困在來不及說再見的遺憾中,而王昕的出現將他自牢籠中解放出來,這一次他再也不要失去他愛的女人,嘗到來不及說再見的痛苦……
朱軒泛看著他良久,臉色稍微緩和下來,轉身朝發愣的手下們吩咐:「你們先回去,晚一些我會下達命令,在這之前,誰都不准和任何幫派起衝突。」
「是。」得令後,幾名大漢瞄了一眼司拓,滿頭霧水的上車離開。
「若你不後悔就跟我走。」朱軒泛朝他丟下一句話後,轉頭就朝後巷走去。
「她……她還好嗎?」走在他身後的司拓忐忑不安的問。
朱軒泛肩頭微微一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可他神色瞬間的變化卻讓司拓一顆心直墜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