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深色西服的身影逐一交代著手邊的工作,一邊把私人物品放進紙箱。
項莫軻,三十歲,擁有哈佛法學博上學位,在美國他是著名法律事務所旗下的律師之一,在台灣,他則是項氏集團的第一接班人。
異鄉的他可以單純的做自己,因為他只是項莫軻,和隨便走在美國街道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一樣;然而故鄉的他被眾人小心翼翼的恭捧呵護著,他沒有絲毫開心,只感覺束縛、感覺肩上沉重的責任,而今,責任也終將到來。
他原以為接班的日子不會那麼快來到,沒想到竟會這麼措手不及,一個禮拜前接到父親意外倒下的消息後,奶奶已經決定召他回台,這些天他忙著交辦手邊的工作好盡快返台,眼看接班誓在必行,他只能調整自己的心態,用最從容的態度去面對接下來的挑戰。
項氏集團,打從他出生那一刻就定下的責任,他不能逃避,只有面對。
然而可笑的是,推不去的龐大責任竟也壓碎了他六年的感情。
三天前,他對女友傳遞返台的訊息,同時表達求婚的提議……
「我要回台灣了,很可能永遠不再回來。」
「喔,是嗎?」素來冷靜的Kelly不置可否的說。
「願意跟我回去嗎?我們也交往六年了。」
有一瞬間,Kelly突然迴避了他的眼睛,兩人隔著餐桌陷入無止境的沉默。
六年了,很多時候有些直覺反應可以藉以揣測彼此的態度,這或許也可以稱之為律師的職業敏感,項莫軻隱約感覺到呼之欲出的答案。
「是不是太突然,嚇到你了?」他自嘲的笑。
斂容,「當然不是。」她從容鎮定得彷彿是站在法庭前那樣無懈可擊,儘管對面坐的是交往六年的男朋友,「我只是覺得,是時候了。」
他反覆咀嚼著女友口中的「是時候了」四個字。
「莫軻,我們分手吧,我愛上了萊斯特,我們還是朋友。」話中沒有一點情緒。
萊斯特,事務所的大老闆之一,原來傳聞是真的,他在心裡深處笑了笑。
至於朋友?他得回去好好思考一下這兩個字的定義。
Kelly望著他。「我想你可能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今天就此為止吧!」
不等項莫軻說什麼,Kelly逕自起身離開了餐廳。
沒有大喜大悲的強烈情緒,他平靜的招來侍者,為自己點了一份套餐和搭配的紅酒,慢慢的咀嚼著他在美國所剩無幾的時間的味道。
六年了,不是邁入另一個階段就是選擇離開,可笑的是他竟然感覺不到一絲悲憫,該死!是律師這職業把他訓練成銅牆鐵壁了嗎?竟然連喜怒哀樂都感之微弱。
推開餐點,他留下豐厚的小費後離開了餐廳……
把最後一樣屬於自己的東西放入紙箱,項莫軻沒有戀棧的離開他的辦公室。說不惋惜是騙人的,但是身為項家成員,這也是他注定必須放棄的。
簡單和同事道別,他捧著自己的紙箱離開法律事務所,離開這曾經歷練過他的工作崗位,以及六年的感情。
走出法律事務所大門,一名男子迎面上前,恭敬的鞠躬致意。
「少爺,我是盧軒,即日起擔任您的特別助理。」陌生的臉孔馬上接過項莫軻手中的紙箱,「住處的東西部打包妥當,方纔已經先行寄回台灣,我也為您安排好下午的班機返台,請少爺即刻上車前往機場。」
他心裡苦笑,果然是項氏集團一手訓練的人,迅速幹練且確實,望著早一步開啟的車門,他突然懷念起在美國一切都要靠自己的生活,即便只是開車門這個簡單的動作,他相信回台灣後他定會懷念許久。
後座的項莫軻臉上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情緒,這些年在身為律師的職業訓練下,他果然是該死的冷漠孤傲。
「再見了美國,再見了法律事務所,再見了Kelly,再見了項莫軻。」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台灣一隅。
寧靜的圖書館裡,粉嫩手臂上伏著一顆不安分的頭,的確是不安分的,連睡著都不安分的動來動去,偶爾再來幾句囈語,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正在和周公說哈囉,更別說什麼置身圖書館的自律、自覺。
紮著辮子的頭蠕動了須臾,露出了天使般純淨的臉孔,噘嘟的嘴唇鮮艷欲滴,無辜的睡容惹得不少少年郎無心於課業,紛紛瞟著視線想要多看這美麗的臉孔幾眼,面前堆積的禮物在她睡覺的同時呈現驚人速度的成長,幾乎要把她給淹沒了。
「唉,真是造孽喔!」徐賢雅搖頭歎息,索性抓出手帕一抖,往這張引人犯罪的臉孔上一遮。
呼吸被阻擋了。「唔……什麼討厭的東西!拿開……」趙尹薇不耐的把臉上的手帕扯下,轉個了方向,繼續她無法無天的睡眠。
一旁徐賢雅只能苦笑。
話說這個趙尹薇根本是個要命的禍水,不但有個溫柔秀氣的好名字,還有一張天使般的臉孔,三天兩頭把一堆純情男同學迷得團團轉,大夥兒挖空心思的想要討好她,殊不知她大小姐根本粗枝大葉又迷糊、嚴重智缺又傻氣,壓根兒無視於大家的熱切追求,是以大夥兒心碎了一地,她還渾然不知發生什麼事。
好不容易趙大小姐睡飽了,毫不掩飾的張開雙臂伸了懶腰,睡眼惺忪的她突然狂妄的大笑,「哈哈,和討債公司躲貓貓還是一整個爽啦!」
頓時,圖書館裡數道目光往這邊投射過來,愛慕與嫉妒交雜,徐賢雅當場摀住好友的大嘴巴,連拉帶拖的把這個笨女人給打包帶走。
全然不知自己罪行的趙尹薇揮舞著雙手掙扎著。「唔……嗯嗚!呃唔……」
直到遠離了圖書館,徐賢雅才鬆手。
「賢雅,你幹麼堵住我的嘴巴?痛ㄟ!」
「除了堵住你的嘴巴,其實我最想掐住你的脖子,好讓你一命嗚呼。」
「好暴力喔你!」
「我頂多是暴力,你可是神經粗到一個不行,竟然在圖書館睡成那樣,還嚷嚷著什麼跟討債公司躲貓貓還是一整個爽,拜託,你也含蓄一點好不好!」
她實在不知道這丫頭到底是哪里長壞了,明明是一派溫柔可人樣,怎麼行為舉止老是帶點迷糊,粗魯得叫人絕倒。
「尹薇學妹,下課啦!」
「嗨,嘉哲學長,好久不見。」趙尹薇熱烈的朝著前方的人揮手。
徐賢雅扯下她的手對她訓誡,「你不要亂對人放電揮手啦!」
她無辜的嘟著嘴,「嘉哲學長又不是不認識,總要打個招呼啊!」
趙尹薇果然等於沒神經,她覺得是打招呼,偏偏人家注目的視線裡投射的全是愛心符號。
「說,你今天又怎啦?睡得跟豬一樣。」
「唉唷,這又不是我願意的,啊……」打了一個呵欠先,「上禮拜為了躲那幫討債公司,我整個週末都沒睡好。」她伸手勾住徐賢雅的胳膊。
趙尹薇家真是超坎坷的,趙老爸生前經商失敗後欠了一屁股債,她和繼母、弟弟生活陷入困境不打緊,繼母打零工賣個小面還勉強可以過活,偏偏討債的死不放過他們,三天兩頭就追著要錢,年紀輕輕的趙尹薇光是靠著搬家都可以創金氏世界紀錄了。
「又躲?這回又搬到哪裡去了?」
「你家隔壁的巷子呀。」趙尹薇一臉得意。
「我家隔壁的巷子?」瞠目結舌,「你瘋了啊,那可是人來人住的地方耶!」
她理所當然的點頭。「對啊,我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與其躲躲藏藏還不如大搖大擺的開門做生意,反正殺了我們全家也沒錢可以還,還不如讓我媽努力多賣幾碗麵,生意一好說不定哪天就把錢還光了呢!」
「嘖,你家的人還真是一整個樂觀啊!」
「好說好說啦,我媽說哭也要過日子,笑也要過日子,哭哭啼啼太傷神,乾脆大笑好了。」她可是立志要每天擁抱家人,每天大笑的。
「徹底被你打敗。」徐賢雅不禁搖頭歎息,「喏,睡飽了又要去打工了嗎?」
「今天沒班,早點回去幫我媽賣面。」
「不要忘記你的報告還沒寫完ㄟ。」
她豪爽的拍拍徐賢雅的肩膀。「哉拉哉拉,今天晚上一定把它生出來。回家、回家!」挽著好友的手歡天喜地的回家去。
徐賢雅心想,這傢伙的神經如果不是太大條了,就是無可挽救的智缺,當然,她比較相信後者。
趙尹薇像只麻雀似的一路蹦蹦跳跳的回家,完全展現她的雀躍心情,告別了徐賢雅,她咧著笑容哼哼唱唱的住家裡去。
隔著窄小車道望著老媽的水鐺鐺麵攤。「咦?老媽呢?」納悶。
怪了,那個愛賺錢的曼妙身影跑去哪裡了?這種時間不是老媽搶錢的好時機嗎?該不會又是討債公司上門找麻煩吧?
「該死!」咒罵了一聲,她三步並作兩步,忙不迭的穿越車道住家裡跑。
揣著不安飛快的往屋裡衝去,只見老弟趙尹維趴在窗戶邊不知道在窺探什麼。
躡手躡腳的走去,冷不防的往老弟肩膀一拍,緊張的問:「你在幹麼?老媽呢?」
嚇了一跳的趙尹維連忙一手壓住姊姊的大嗓門,「噓!」接著一把扯下她,
「小聲一點,在屋裡啦!」
「怎麼了?」一雙眼睛寫滿好奇。
「你自己不會看啊!」
趙尹薇推開弟弟把頭探向窗戶,卻被一把扯住。「喂,這是我的位置,你自己找作戰地點啦!」往旁邊的紗門一指。
「小氣鬼,借看一眼會怎樣?」她賞了這沒良心的弟弟一記白眼,好奇心驅使她小心翼翼的往紗門匍匐前進,就定位後瞪大一雙眼睛往屋裡瞧去。
隔著小桌子,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端坐在他們家殘破的小客廳裡,搖晃的椅腳隱約發出不堪負荷的聲音,巧妙的呼應著男人尷尬的表情。
只見兩個大男人一面要擔心臀下的椅子隨時會崩潰倒地,一面又要故作從容鎮定的保持微笑,滑稽的景象惹得趙尹薇幾乎要失聲大笑,非得強行摀住嘴巴才不至於暴露行蹤。
只是,素來潑辣的老媽一反常態的靜謐著實叫人不解,到底這兩個男人是幹麼的?難不成比討債公司還厲害嗎,竟然能讓老媽全然沒有一點招架的餘地。
看來這回麻煩鐵定比討債公司還要大條。
「那就先這樣了,等時間確定之後,我們會再來跟您聯繫。」
趙母手足無措的猛點頭。「兩位慢走、慢走。」
就在趙尹薇揣度著事情來龍去脈的同時,兩個體面的男人正推開紗門走出來,她閃避不及當場被紗門框迎頭敲上,跌坐在地上。
「呃!」忘了痛的她傻呼呼的望著眼前陌生的男人,猶豫著該遮臉還是該落跑。
男人望著她的臉端詳了半晌。「想必您就是趙家小姐吧?您好。」兩個男人有禮的朝她鞠躬。
「嗯……好、好……」她吞吐的應著。
只是,現在是在好什麼?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趕緊撐坐起身,先是望著嚴肅無語的母親,接著又望望一臉笑意的兩名男人,她心裡的疑問並沒有獲得解答,只有無形的問號逐漸的增大再增大,大得幾乎要把她給壓扁了。
「我們先走了,下回見。」
男人十分恭敬的鞠躬離開後,趙母便不發一語的回到客廳呆坐。
趙尹薇一馬當先的跑進客廳。「媽,那兩個人是誰?又是討債公司嗎?」
趙母望了女兒一眼,卻沒有回答。
見母親呆呆傻傻的遲遲沒有回應,她理所當然的以為又是討債公司,當機立斷往外頭一招手。「阿維,愣著做啥,還不快進來打包,我們天一黑就跑。」
忽地,趙母一把拉住女兒。無言的望著這丫頭,心裡說不出是喜還是悲,雖然不是親生的,可這丫頭到底也是貼心啊!她還這麼年輕……
趙尹薇豪氣干雲的安慰母親,「媽,別擔心,躲債又不是第一天了,我先去把我們的麵攤子車藏好。」
「薇薇!」她喊住急欲往外頭走去的女兒。
「媽,什麼事?」
「那個……」欲言又止,「你老爸留下來的那個五顏六色的碗盆在哪裡?」
「嗄?碗盆?」趙尹薇一臉納悶,連忙扶住差點墜落的下巴。
不對勁,現在逃命都來不及了,老媽突然間起老爸那個碗盆做啥?不會是逃債逃瘋了吧?
「在哪裡啊!快說啊!」趙母上前來伸手掐住她的臉頰,非逼這傻丫頭馬上回神想起不可。
趙尹薇掙扎閃躲,連忙抬手往門外一指。「啊不就是在丟那裡,老媽你前天不還嚷著說要種棵小辣椒,喏,阿維不是已經幫你種上啦!」
趙母的目光一掃,當場傻眼,不敢相信那個花哨艷麗的景泰藍瓷器竟然被他們當作花盆扔在牆角下!
她手捧著心用顫抖的口吻說:「快,快去給我拿過來洗乾淨!快點——」激動得幾乎是要昏厥了。
趙尹薇揚手靠在嘴邊朝一旁發愣的老弟吆喝,「阿維,快去把碗盆裡的泥土倒一倒,快點洗乾淨拿來。」
趙尹維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只得聽命照做。
半晌,兩根手指不情願的拎著淌水的瓷器湊到母親面前。「喏,要這丑不拉幾的鬼東西幹麼?」
「什麼丑不拉幾的鬼東西,這可是掐絲琺琅的景泰藍瓷器!」趙母戰戰兢兢的捧了過來,又是驚又是喜的摸摸碗盆,連忙用衣角把它擦個晶亮,「……是真的,原來是真的啊!」喃喃自語。
「什麼東西是真的?」趙尹維問。
趙尹薇忍不住用手摸摸老媽的額頭,又探探自己的頭。「確定沒發燒呀!」
趙母拉下女兒的手,雙眼含著異樣柔情。「薇薇,你爺爺幫你定了一門好親事,這個瓷器就是信物,當初你爸告訴我的時候,我以為他是病傻了隨口胡謅,沒想到是真的,剛剛那兩個人就是你未來夫家派來的人,說要接你去完婚了。」
她聞言兩眼發直。「啥?!我要結婚了?」宛若中了掌風似的連退數十步,直到背脊抵在薄牆上才歇止。
而趙尹維則當場大叫,「媽,你該不會是窮怕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己當起人口販子,打算把姊姊賣了還債吧?」
「兔崽子,你胡亂說啥?」掃了兒子一記警告。
「我哪有胡說,正常人家好端端的幹麼娶老姊?她又不是林志玲也不是侯佩岑,最糟糕的是我們家還欠一屁股債ㄟ,有腦袋的人跑都來不及,誰還會自動送上門,你說,對方如果不是瘋了是什麼?說不定那個傢伙有什麼怪病,還是缺腳斷手的,要不然幹麼娶老姊?」劈哩咱啦的說著他的疑問。
趙尹薇皮笑肉不笑,趕緊出手一把將老弟的嘴巴堵住,以免他又講出什麼不堪的字眼。奇怪!真不知道他是來支持她的,還是來吐槽她這苦命老姊的。
「媽,老弟說的不會是真的吧?」趙尹薇抖著臉皮不安的問。
趙母霍然起身,毫不留情的賞了這兩姊弟的腦袋一人一記爆栗。「笨、笨、笨,果然是姊弟,一整個笨。」
「媽,好痛!」她吃疼的揉著頭。
這種力道唯一可以證明的就是她老媽的手勁真是寶刀未老。
「痛才會清醒。」趙母齜牙咧嘴的說。
趙尹維護著腦袋不死心的問:「難道……姊真的要嫁人了?」
「是啊,而且……噗哧!」趙母突然傻笑了起來,「你們知道我女婿是誰嗎?嘰咕嘰咕,知道嗎?知道嗎?」她淘氣的挑弄了兩姊弟的下巴。
心驚膽戰之餘,兩姊弟有志一同的搖搖頭。
「呵呵,是項氏集團的接班人ㄌㄟ。」
「項氏集團?跟橡皮擦有關係嗎?很有錢嗎?」挑眉,趙尹維納悶的問。
今年才念國二的他壓根兒不知道項氏集團是幹麼的,如果是討債集團,那他可能會比較熟悉些。
「廢話,台灣首富ㄟ!」趙母笑到眼睛都幾乎要淹沒在臉頰的肉海裡,「我們家的薇薇要嫁人了,天啊,我真不敢相信呢!」
等等,她要結婚了?問題是她才大一ㄟ。
她老公是台灣首富的接班人?問題是她連他長什麼鬼樣子都不知道!
她為什麼要結婚?為什麼要?
「媽,他幾歲……」趙尹薇戰戰兢兢的問,腦中浮現齒搖發禿的模樣。
「正是青春年少,聽說三十歲了,是美國哈佛法學博士喔……」趙母巴拉巴拉的說著對方驚人的條件。
偏偏趙尹薇什麼帥氣挺拔、知書達禮都沒聽到,因為她的思緒當場跌在三十歲的深淵裡,無法起身。
三十歲!三十歲!那個要娶她的男人已經三十歲了!
她惶恐的瞪著自己的雙手,來來回回的數了又數。
這是打擊,天大的打擊——
對念大一的她來說,已經離開大學的傢伙都算是老頭子,為什麼她還得嫁給一個三十歲的超級糟老頭子呢?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差點連兩隻手都不夠算呢!
不要、不要——
她不想嫁給老頭子,她渴望的是一段純真的戀情,她才不要跟死氣沉沉的老頭結婚呢!
她簡直不敢想像那佈滿枯老皺紋的手要摟著她的腰、牽著她的手,那充滿腐朽氣味的嘴巴要親吻她,他們還得睡在同一張床上,天啊!這畫面實在太不堪了,那她豈不像是睡在屍體旁邊,屆時身上還會爬滿了蛆……
噁心,光想就是一整個噁心!
喔!天啊!這簡直比討債公司的糾纏還叫人感到驚悚。
「啊——我不要嫁給老頭子,我不要嫁給老頭子——啊——」
趙尹薇失控的大聲嚷嚷,尖銳的嗓門當場把孱弱的門窗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