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冷靜從容在乍聽到消息的瞬間完全崩盤潰堤,雙手不自覺的收緊拳頭才能壓抑住那兇猛的怒氣。
「軻兒,你冷靜的聽奶奶說。」項母安撫著兒子。
「奶奶,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也太荒謬了,為什麼我會有指腹為婚的對象?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而我竟然還有這麼荒唐的婚約!」他不能接受,不能。
「軻兒,這是你爺爺定下的婚約,也是你身為項氏集團接班人的一份職責,那女孩雖然不是什麼名門千金、富貴名媛,但總是家世清白。」
他才不管什麼家世背景,因為他根本沒想過要結婚!
「為什麼爺爺會定下這種荒唐的婚約?」
項莫軻暴躁的握緊雙拳、糾結雙眉,這是打從他國中之後就沒做過的幼稚舉動,他卻在多年後的今天如此失態,這實在都是因為這樁婚約來得太叫人意外,太叫人措手不及。
「軻兒,儘管我們身體裡流著祖先所賜予的尊貴血統,但是項家也曾經貧困得跟一般人沒啥兩樣。在你爺爺幾次生意失敗後,我們家落魄得連吃飯都成了問題,在最窮途末路的時候,是趙家善良的給了爺爺一碗蘿蔔乾豬油拌飯,你知道那種溫暖是無可比擬的,為了感謝趙家的幫忙,爺爺才會在發跡之後上門求親。本來趙家也是百般推辭,全都是你爺爺的誠心感動了他們,這婚事才定了下來。」
「奶奶,感謝的方式有很多,但是不需要把兩個沒有感情的小輩盲目的綁在一塊吧?」他焦慮煩躁得超乎自己想像。
「軻兒,感情也是需要經營培養的,端看你有沒有心。況且你爺爺還定下接班者必先成家的鐵律,你定是要遵守的啊!」項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勸著。
「不,倘若如此,那我大可返美永遠不回台灣!項氏集團的接班看是要卡在這荒謬的婚約上,還是就這麼放任消失。」他撂下狠話。
項莫軻真的很憤怒,感覺這就像是預先設好的一個陷阱,而他竟被哄騙逼迫著得往下跳去。荒唐!荒唐!
「軻兒,項氏集團是你爺爺胼手胝足所創立,更是你父親投注一生心力拓展至這般輝煌光景,難道你忍心把他們兩人的心血就這麼糟蹋了?你要叫奶奶將來如何去見你爺爺?你又要怎麼面對你病倒的父親,難道,難道真要奶奶豁出這條老命,你才肯點頭嗎?好,反正守不住這個家,奶奶也沒有臉苟活——」
「婆婆,您請冷靜!千萬別這樣做。」裴文若當場跪求婆婆,轉而對著兒子說:「軻兒,不可以這樣對奶奶,你要體諒奶奶的心啊,她是那麼的愛護你。」
她淚眼婆娑的望著兒子,丈夫倒下了,如果連兒子都不能依靠,她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明白兒子的抗拒情緒,可是項家的紀律又豈是輕輕鬆鬆就可以改變的?當初她也不相信這樣的商賈人家會有這麼複雜繁瑣的家庭禮教,直到嫁入項家身處其中、親眼所見,她才懂了這些叫人窒息的傳統。
她也曾懷疑這樣對孩子是否公平,可是這就是身為項家人的使命與責任,推諉不了的。
「母親。」他不喜歡母親這樣卑下的哀求。
「軻兒,算是我求你了,應允了奶奶的話好不好?」
「我……」項莫軻真想當場拂袖走人。
「軻兒,你是項家眼下唯一的希望,你冷靜想想好嗎?」
拗不過奶奶的堅決態度,也抵擋不了母親的淚眼婆娑,他決定放縱自己暫時任性的離開這荒唐的戰場,好給紊亂的思緒一點思考空間。
他當下轉身離開客廳,把這些煩人的可笑暫時拋下。
這次返台,顯然棘手的問題不在接班,而是在於這樁天上掉下來的婚約。
遠離了風暴,他站在露台前,不斷的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
不,與其一個人沒有勝算的抗爭,還不如先會會對方的底細,才能知道如何應變,就算要說服對方毀約,也總得先知道對方的心思。
項莫軻的手心狠狠的擊上露台的欄杆,決心,不言可喻。
結婚?!這真是個超級驚悚的大消息。
趙尹薇昨晚都沒能好好睡去,光想到她要嫁給一個素昧平生的糟老頭,少女的情緒就一整個糟到谷底,別說上課沒精神,老師說的每句話對她來說簡直是外星語,有聽沒有懂啦!
好不容易捱到放學,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要崩潰。
「趙尹薇,你今天在焦躁恍惚個什麼勁兒?你知不知道教授都快要把你殺了?」徐賢雅問著反常的好友。
「最好他把我殺了,我才落得痛快。」她一臉沮喪。
「怪了,這是我認識的趙尹薇嗎?快回來,趙尹薇,你趕快給我回地球來!」徐賢雅死命的掐著她的臉,非要她講個明白不可。
「賢雅,臉會痛啦!」她掙扎著想要擺脫徐賢雅的手指。
「知道痛就快點給我說清楚!不要讓我費心力的去猜你這顆智缺的腦袋裡究竟裝了什麼東西。」
趙尹薇把好友拉到公車站牌旁的椅子上坐下。「先說,聽了你可不准笑我喔。」她警告的亮出食指抵住徐賢雅的鼻子。
但立刻被一掌拍開。「快說啦,還討價還價。」
往一旁的位子坐下,趙尹薇深深的吸了口氣,「我要結婚了。」大有壯士斷腕的神態。
「啥?」徐賢雅詫異的望著她。
「我說,我要結、婚、了!」又死了一次的壯士。
一秒鐘的寂靜,下一秒,「呵呵呵呵呵……」向來優雅的徐賢雅在馬路邊毫不掩飾,張狂的嘲笑起身旁的趙尹薇。
這實在是本年度最智缺的冷笑話,很符合她的風格。
「不准笑,我是說真的!」趙尹薇激動的大聲喝叱。
揩揩眼淚,斂容掃了她一記凌厲目光,徐賢雅劈頭就罵,「你是瘋了還是病了,趙大小姐,天底下有誰那麼大膽敢娶你?你今年滿二十歲了沒?還在唸書欸你!」戳戳她的腦袋,「還有,那傢伙不知道你家是隸屬於討債公司旗下的產業嗎?這個笑話太遜了,我說趙尹薇啊,你智缺也要有個限度。」她直覺是趙尹薇胡謅的笑話。
「徐賢雅,我是說真的,指腹為婚這種蠢事在這年代是荒唐了點,但是我趙尹薇才不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她激烈為自己的人格抗辯。
哇,真的是一臉認真,難道她是說真的?
「不會吧,你說你有個指腹為婚的老公?」她再次確認。
活像是戰敗的公雞,趙尹薇頹喪的點點頭。
一掌拍上額頭。「喔,天啊,這簡直比你智缺還叫人難以置信。」徐賢雅不敢相信。
「別說你不敢相信,我也是一整個想要崩潰,你知道嗎?那個妄想要娶我為妻的人竟然已經三十歲了欸!」三根雞爪子似的手指驚悚的矗立在徐賢雅面前。
「三十歲!那、那、那跟你口中的糟老頭子有什麼差別?」
她搖搖頭。「全然沒有差別,因為他活脫脫就是個糟老頭子,光想就夠叫我捶胸頓足的了。」
「這事情的來龍去脈到底是怎麼個峰迴路轉,你給我說清楚啊!」
愁雲慘霧的趙尹薇只好把昨天從老媽口中探聽來的蘿蔔乾豬油拌飯事件,一路說到神秘使者的到訪。
「嘖嘖,那你真的是嫁定了……」徐賢雅一臉同情。
「我才不要呢,我趙尹薇就算不是貌美如花,好歹也是青春無敵,為什麼要嫁給三十歲的老頭子?拜託,那我得叫他什麼?老公嗎?還是親愛的?誰會對著一個滿臉皺紋的大叔喊這種噁心巴拉的稱呼?光想就直打哆嗦。」
「可是你爺爺收了人家的信物啦!」
「問題是豬油拌飯又不是我嗑的,也不是我去打賞的,幹麼要犧牲我下半輩子的幸福呢?三年就是一個要命的代溝,我跟他還不只有一個代溝,而是活生生的三個代溝以上欸,何況他長得是圓是扁我都不知道,就怕事實會像我弟說的那樣,對方是個肺癆鬼,或是缺腳斷手的殘疾人士,那我的幸福怎麼辦呢?」
「比較要擔心的是他可能是個變態。」徐賢雅冷靜的說。
「啥!變態?!」驚悚再現。
「怎麼辦?你要逃婚嗎?」
「我逃得了嗎?要逃也得先逃避討債公司的追緝令,只要能逃掉那一屁股債,將來我畢業後就有機會到德國繼續深造了。」陷入異想天開的美夢中。
徐賢雅摸摸她的頭。「這倒是。」
她突然正襟危坐。「不,總之我就是不能把我的幸福交給一個齒搖發禿的老頭子,光想要跟個滿臉皺紋的大叔親吻我就崩潰。去死吧老頭子,不要來招惹我——」
趙尹薇和徐賢雅那媲美好萊塢電影的驚悚對話,全讓坐在路旁黑色房車裡的項莫軻聽得鉅細靡遺,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孔頓時陰沉得宛若古廟裡的廢棄神祇,帶著叫人畏懼的森冷。
唉,他這新主子看起來渾身冷峻難親近。
車內的另一個人——盧軒,戒慎恐懼的看著項莫軻陰晴不定的臉孔,並偷偷為車外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捏把冷汗。
項莫軻朝手中那張相片瞅了瞅,繼而側過臉瞟了車外言論放肆的丫頭一眼。「盧軒,確定就是她?」
五顏六色的T恤、緊得不能再緊的低腰牛仔褲,隱隱約約看得到她腰際的肌膚,再加上那過於張揚不收斂的肢體動作,怎麼看都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子,他實在不能接受這樣的人當他的妻子。
「是的,少爺,那天我和楊管家一起到趙家確認過,她就是您的未婚妻。」盧軒小心的揣測著新主子的意圖,「要請趙尹薇小姐上車嗎?」
目光一沉。「不需要。」他可不想這個滿口糟老頭子、死老頭子的黃毛丫頭上他的車子,在他的地盤口沒遮攔的肆虐。
「那……」
不等盧軒說完話,臉色鐵青的他已經先行打開車門跨步而出。
盧軒見狀趕緊下車待命。
修長的腿自黑色房車跨出,刷得晶亮的皮鞋三兩步就站在趙尹薇和徐賢雅的面前,銳利的眸子不發一語的盯著他的「未婚妻」瞧。
原本還嘰嘰喳喳的兩張嘴驀然停下對話,不約而同的瞪大了眼睛瞅著面前這大熱天還穿著西裝的陌生人。
趙尹薇黑白分明的眼睛由下往上的一路打量而上……
不沾一絲灰塵的皮鞋、熨燙筆挺的西褲、修長的身型、合身的襯衫領帶加外套——
天啊!真是糟蹋了這個晴朗的好天氣,這樣的天氣不就應該穿著休閒的百慕達短褲,配上最花哨的T恤,套上最舒服的鞋子,盡情的享受陽光嗎?
趙尹薇皺眉看著眼前這位陌生人,實在很想把他這身窒悶的打扮扒個精光,省得礙眼!
「跟我來。」手插放口袋裡,項莫軻表情冷漠的說,轉身率先走開。
趙尹薇看看自己又看看徐賢雅,「現在叫的是你還是我?」她一臉納悶。
沒聽見她跟上的腳步聲,項莫軻忍住脾氣頭也不回的說:「趙尹薇,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徐賢雅推搡著好友的肩膀。「是你啦!誰啊?你認識他嗎?」
「拜託,我這輩子認識的男性同胞也只有我老爸會這樣穿衣服,偏偏他老人家已經上天堂了。」不忘搞笑的做了飛上天的動作。
項莫軻把她的話聽得鉅細靡遺,沉重的閉上眼睛又睜開,好幾次都在心裡告誡自己要冷靜,免得失控掐住她的脖子鬧出人命來。
不過,「趙、尹、薇——」顯然冷靜有破功的徵兆,「可以麻煩你挪動你的尊臀嗎?」他咬牙切齒的說。
這是打從他回到台灣來第幾次情緒失控了?
他發現自己跟這塊上地似乎有著強烈的形克關係,多在這塊上地待上一秒,他就離美國那個冷靜持重的自己又更遠了一寸,這幾天的他是陌生的自己、是瀕臨失控的自己,那該死的丫頭最好別挑釁他什麼,要不然他真沒把握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欸,大叔,我又不認識你,幹麼你說走我就得跟上?」趙尹薇問。
「你——」
大叔?那個丫頭竟然喊他大叔?項莫軻感覺身體裡的某部分正在瓦解,毫無疑問的,應該是他的耐心吧!
「趙小姐,請您跟少爺走一趟吧!」一旁的盧軒著實替這個女孩捏了一大把冷汗,忍不住開口勸說。
趙尹薇望著盧軒。「啊,是你!我見過你!」一把拉過徐賢雅,「賢雅,就是他,昨天來我家的人就是他!」
「謝謝趙小姐還記得盧軒。」看見主子陰沉的臉,盧軒笑得益發無奈,「趙小姐,這位正是我家少爺,他想要跟趙小姐談談。」
「談談?談什麼?我幹麼要跟你家少爺談話?」她又問。
一旁的徐賢雅當場傻眼,連忙附耳在她旁邊咬牙切齒的提點,「你在傻哪一國的啊,他家少爺不就是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
下一秒,趙尹薇瞪著那個西裝男。「就是你這個老頭子要娶我?」
「趙小姐,請注意您的措辭。」盧軒趕在主子崩潰前提醒這個小女孩。
項莫軻凜凜的掃來一眼。「你已經浪費了我整整十二分鐘,快、過、來。」
回以顏色。「不、要——」她挑釁的笑。
叫她走她就走喔!她趙尹薇豈是這麼沒人格、沒尊嚴、沒原則的人?
「趙小姐……」盧軒心想,就算為她捏十把冷汗都不夠吧?
項莫軻揚手阻止盧軒說話,視線鎖定她。「你不想嫁我,我也沒那麼想娶你,不用裝得如此委屈,我只是想要跟你把話說清楚而已。」
「說話,可以啊!這邊說。」她指著路邊的站牌。
項莫軻的目光冷到幾乎要把人凍結,偏偏始作俑者卻渾然不覺。
「少爺、趙小姐,待會怕是要下午後雷陣雨了,前方正好有一家咖啡館,兩位就到那邊坐下來好好談,好不好?」盧軒趕緊出面圓場。
趙尹薇噘著嘴慎重思考許久。「唉,看你穿成這樣隨時都有中暑身亡的危險,好吧,我趙尹薇也不是那麼愛拿喬的小孩,走就走,誰怕誰!」說完話,她冷不防的拽過徐賢雅,拉她一起去壯膽。
「你們夫妻談判幹麼拉我?」趙賢雅嘀咕。
「總要有人來幫我收屍啊!還有,我跟他不是夫妻。」說不怕是騙人的,但是氣勢還是得做出來。
兩個女孩拉拉扯扯的尾隨項莫軻進了咖啡館。
這真是一家風格詭異的咖啡館,俗氣的花布、吵雜的環境、斑白的桌椅,若不是緊鄰在學校旁邊價格還算便宜,這樣的咖啡館遲早被淘汰,說穿了,就是靠這些阮囊羞澀的大學生在養活老闆。項莫軻本能的皺起眉。
趙尹薇興高采烈的翻著Menu。「我要喝芬蘭汁,賢雅,你應該比較喜歡喝水果茶吧?」
「嗯。」徐賢雅打量著好友的未婚夫,看來,是個難纏的角色呢!
「請給我一杯黑咖啡。」項莫軻說。
黑咖啡果然是老人家必備飲品,她搖搖頭。「你怎麼不坐下?」趙尹薇對站得直挺挺的盧軒問。
「不用,你和少爺慢慢談……」
她把目光掃向項莫軻,似是在指責他的苛刻。
「盧軒,坐下。」
「是,少爺。」盧軒乖乖的坐下。
看,老頭就是老頭,一點都不親切。唉,想來他們之間的代溝應該是足以媲美馬裡亞納海溝,既然如此乾脆先發制人氣死他,好了結這樁荒唐婚事。
打著如意算盤的趙尹薇隔著桌子傾身向前。「這位大叔,你該不會是從事養殖業的吧?」
「養殖業?」他不解的挑眉。
「對啊,而且是養魚的。」
「何以見得?」
手往他臉上一指。「喏,你眼角的紋路應該是你的魚游出來的吧?呵呵……」她淘氣的把手合在一起,做著小魚優遊的姿態,旋即兀自呵呵大笑起來。
「趙小姐……」盧軒真想把未來的少奶奶抓起來搖晃搖晃,看看她是不是會清醒理智一點,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少爺。
項莫軻不發一語的盯著這丫頭的放肆,瞧她自得其樂的樣子,他突然很想看看這張臉是不是也有哭泣的時候。
突然,窗外下起了滂沱大雨,趙尹薇瞪大眼睛對徐賢雅說:「哇,真的是好險!我們現在坐在咖啡館裡,要不然這下子鍋巴就變成泡飯了。」
「什麼鍋巴?泡飯?」項莫軻不解。
她的辭彙顯然不是那麼精確,口語傳播學需要加強。
「天氣這麼熱,人都曬得快要成干了,不是很像電鍋裡的鍋巴焦焦黃黃的,萬一淋了雨,鍋巴就會變成泡飯啦!這麼簡單的溝通都不懂,我們怎麼可能結婚,我看你分明是智缺!」
「智缺?」
她手心往腦門上一擊。「連智缺也不懂?天啊?你真是嚴重的智力缺乏欸!所以我才說我不嫁老頭子的啊!」
「趙小姐……」
項莫軻制止了盧軒的欲言又止,逕自說:「你就這麼厭惡這樁婚姻?」
「當然!」
「為什麼?」
「撇開剛剛的失敗對話不說,我說大叔啊大叔,我才剛上大學欸,對我來說只要離開校園的人都是老頭子,你都已經三十歲了,我怎麼可以嫁給老頭子呢?況且,我們今天才第一天見面,連認識都說不上呢!」她一臉抗拒。
「你知道項氏集團所代表的意義嗎?」
「項氏集團?是傳說中具有皇族血統的台灣首富家族嗎?」徐賢雅馬上湊在趙尹薇的耳邊嘀咕。
呿,什麼皇族血統,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她只知道陳水扁跟馬英九,壓根兒不知道什麼了不起的皇室遺族。
「我管你是項氏集團還是橡膠集團,都改不了你是老頭子的事實。」
這丫頭口口聲聲喊他老頭子,又是智缺又是嘲笑,她不想嫁,他也不想娶,只是,這囂張的銳氣不挫她一挫,她真是把他項莫軻瞧扁了。
「大叔就這麼想娶我?」
「如果我說是呢?」他陰陰冷笑的瞅著她。
瞧她排斥的表情,更加深想讓她哭泣的念頭。
「呵呵,那好啊,只要你答應我這些條件,我說不定可以考慮考慮。」趙尹薇豪爽的說。
「什麼條件?」
她賊不溜丟的眼珠子轉呀轉的,洩漏了一肚子算計,擺明就是要讓這位大叔知難而退。
「其實也很簡單啦!」她撐托著腮幫子若有所思的佯裝悲情道,「我們一家子這些年流離失所的,又欠了一屁股債。我呢還是個學生,對愛情也有一丁點的幻想存在,要我這麼年輕就嫁做人婦,青春的心想來都覺得惋惜……」
不耐煩的敲敲桌面。「條件到底是什麼?」他單刀直入的問。
「唉,別急啦,不就正要說嗎?」啜飲一口冰涼的芬蘭汁,「總歸來說,我的條件就是——房子一棟加店面、債務清償免利息、晨昏定省可以免、上學接送不可省、鮮花禮物看著辦、Honey寶貝當稱呼。」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趙尹薇笑盈盈的望著眼前糾緊雙眉的男人。
此話一出,盧軒和徐賢雅不約而同的倒抽一口氣,接著有志一同的把目光探向緊閉雙唇的項莫軻,兩人心中都有著祈禱,一個忙著祈禱主子不發怒,一個則忙著祈禱好友的性命可以延續。
項莫軻靜定的望了望面前這張洋溢著青春的……賊臉,心裡不只一次為她的下場陰陰冷笑。
儘管在那邊大肆聲張條件、放肆的嚷嚷她的委屈好了,因為接下來的日子,她不見得會有這樣的自由可以被襤用。
沒錯,他改變心意了。
既然他的責任是注定擺脫不掉的,那他何不拉個傢伙來墊背?這個趙尹薇口沒遮攔又囂張,就讓項家那宛若巨石般沉重的禮教規範、家訓門風來治治她的任性,屆時,這張青春的臉龐哭爹喊娘的模樣一定很精彩動人。
想著想著,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這個丫頭吃癟的模樣呢!
唷,不發一語,看來是被條件嚇昏了,嘿嘿,果然沒幾個人能接受這種荒唐的條件,不知他內心盤算,趙尹薇暗自竊喜。
「如何呀?」她居心不良的催促。
「你家的債務一共是多少?」他唇瓣微掀著吐出問題。
「唔,其實也不多啦,本來只有五百多萬,不過利滾利,現在只飆升到兩三千萬而已啦!」一樣笑容可掬。
每個項家人心裡都有句名言,他項莫軻的名言就是——想要讓一個人伏首稱臣,穩紮穩打才是正道。
「就當是三千萬吧!」他抬眸掃了她一眼,「就這六項條件?」
「是啊!」
「好。」
「好?口說無憑,我哪知道你是不是晃點我的?」想唬弄她,門兒都沒有。
沉著的嗓音發出命令,「盧軒,叫事務所的人馬上草擬合約送過來,快!」
「是。」盧軒馬上起身撥電話聯繫項氏集團旗下的律師事務所,要求在最快時間內把才才的條件擬定成一式兩份的合約。
二十分鐘後,一名律師汗水淋漓的親自送了合約過來。
項莫軻把合約推到她面前。「如果沒其他的問題就簽名吧!」
「喂,趙尹薇,你玩真的啊?」不安的徐賢雅壓低音量偷偷問。
看穿她的一臉呆傻,他挑釁的問:「怎麼,不敢簽嗎?你的每一項要求我可都沒漏掉。不會是想反悔了吧?」
唷,把她瞧扁了!這怎麼看都是樁划算的生意,光那兩三千萬的債務,還有房子跟店面,怎麼想都算她贏。
趙尹薇杏眼圓瞪。「什麼敢不敢?我趙尹薇哪有什麼不敢的?」抓起筆來,龍飛鳳舞的就簽了她的大名。
他一臉莞爾。「明天我會請會計人員馬上把你家的債務清償完畢,另外房子、店面也會迅速辦理妥當,其他的要求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趙、尹、薇、小、姐。」
區區六項條件,他壓根兒沒看在眼裡,反正等那傻丫頭進門成了他項家人,數不清的折磨會狠狠的把這些讓步一併索討回來,他等著享受她的眼淚。
有沒有搞錯?他真的二話不說就應允了?「大叔,你確定?這可是不小的數目喔!」
輕扯一抹笑,項莫軻把她的詫異盡收眼底,心裡那朵名為勝利的花朵看來已經含苞待放。
伸手挑起她的下顎迎視自己的目光。「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迎娶你呢!」撂下這話,他走了。
在趙尹薇瞠目結舌的注視下,他宛若天神般趾高氣揚的從容離開,倒是她原本滿是笑容的臉龐,這下子反倒陷入進退維谷的窘境。
「賢雅……」
「我救不了你,條件是你開的,喪權辱國的條約也是你簽的。」徐賢雅撇清關係。
該死!怎麼會這樣……他應該要落荒而逃的啊!趙尹薇把頭撞上桌緣,徹底的發洩她有多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