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看來你又被記者盯上嘍!」
剛下課,君戎正和同學邊聊邊走向校門口,眼尖的同學馬上認出幾個朝他們走來的媒體記者。
「呿,又來了!」君戎拍了好友肩膀一下。「擋一下,我看我又得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天黑再溜了。」
君戎說完立刻拔腿就跑,那些記者見狀,立刻拿出原本隱藏著的麥克風和攝影機,也卯起來追人了。
艾君戎,名校大四生,十六歲時就以宛若希臘雕像般俊美深邃的五官,和超過一八○的頎長身形,被模特兒經紀公司以高價簽下。本來就已是備受矚目的學生名模,加上最近接拍的偶像劇創下驚人的高收視率,更是讓擔任男主角的他爆紅,莫名其妙的緋聞自然也隨之而來了。
「真倒霉,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麼三天兩頭的就像賊一樣被人追著跑?」
他邊跑邊嘀咕,不用問也知道肯定又有什麼新聞賴在他頭上,可恨他手機剛好沒電,不然就能連絡經紀人搞清楚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這裡!」
「哇——」
眼看著就快無路可逃時,突然有人從旁邊的教室探出來拉了他一把,一時失衡的他反射性地伸手往牆上一扶,不小心按下一個開關,面前立刻浮現一個3D鬼魂往他直撲而來,嚇得他驚叫一聲跌坐在地。
「噗——」
羽茵捂著嘴憋住笑,踢了他幾腳示意他挪身,趕緊將門關好、上鎖,再盡情哈哈大笑。
「哈∼∼哇哈哈∼∼」
君戎狼狽地站起身,聽著她刺耳的笑聲,再看看自己白色褲子上的咖啡色鞋印,真的是欲哭無淚。
「喂,你這個女人還有沒有良心啊?要幸災樂禍也拜託到旁邊笑小聲點,虧我們都十幾年的交情了,看我摔倒你不扶我也就算了,還用踢的叫我滾旁邊點,你的良心肯定小到要用顯微鏡才看得見!」
「呵∼∼誰教你那麼沒膽啊!」羽茵笑呵呵地往他胸口一戳。「又不是頭一次進我們『不可思議研究社』社辦了,怎麼每次來都被嚇得快尿褲子?真是沒用!」
「喂!」他沒好氣地說:「你和幾個怪人搞這什麼『裝神弄鬼社』,老研究些怪機關,還好我心臟夠強,沒被嚇得心臟病發作、當場暴斃,已經算是袓先積德了!」
「哼,嚇死你這個花心大蘿蔔活該!」
雖然足足矮了君戎十幾公分,但羽茵跟他講話的口氣可高高在上了。
正在拍去長褲鞋印的他愣了愣。「花心大蘿蔔?誰?我嗎?」
「幹麼,想裝蒜啊?」
看他好像真是一頭霧水的模樣,羽茵把桌上一張拿來包裹東西的報紙攤開遞給他。
「喏,你和Roya拍拖的照片都被人家拍得清清楚楚了。好不容易你那個風流二哥終於要『金盆洗手』結婚去,你就急著『繼承遺志』啦?上回是名模,這回換偶像歌手,還真是一網打盡呢!」
「拜託,這根本就是看圖說故事嘛!」君戎一看,直呼冤枉。「我一年前跟前女友分手後,忙得根本沒時間談什麼戀愛。之前那個我也跟你解釋過啦,是我同門師姊不想讓男友曝光,硬拉我當擋箭牌。這個更冤,昨天晚上明明是一群人聚會,Roya旁邊還站著她經紀人,鏡頭卻只取我跟她,分明是故意要混淆視聽、讓人誤解嘛!」
「你真的沒跟她交往?」
「廢話!」君戎白她一眼。「你不是討厭她?我們是死黨,我怎麼可能跟你討厭的女生交往?要不是為了工作,我才不會跟她有交集。」
羽茵笑瞇了眼。這麼說就對了嘛!
想當初,她真的只是為了給這個小霸王一點苦頭嘗嘗,才故意答應跟他當朋友的,只是沒想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過去,她發現君戎其實也沒那麼壞,而且在她和他那些哥哥們的齊力「管教」下,他也改掉了那些因為被寵壞而養成的不良習性,對他也就徹底改觀了。
加上兩人的「孽緣」一路從國小到大學都分不開,總是讀同一所學校,自然而然地走在一塊,也自然而然地從假朋友成了真朋友,而且還是人人稱羨的異性死黨,那個把他們倆莫名其妙兜在一塊的小丸子,反倒失去連絡了。
「好吧,看在你話說得還算順耳的分上,我就勉強相信你吧!」
他快嘔死了!「什麼勉強相信,我就真的沒跟她交往嘛!」
「好啦、好啦。」羽茵敷衍地拍拍他臂膀。「我想你眼光也不會那麼差啦!現在你知道記者為什麼追你了,要不要出去跟他們講清楚算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遲早會被他們堵到的。」
他煩躁地摸摸頭。「欸,那些人講不聽的啦!我看先問過我經紀人再說,至少今天我不想跟記者糾纏不休。」
「噢。」羽茵隨興地邊說邊找發圈,俐落地將一頭長髮束成俏麗馬尾。「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你一不會飛,二不會隱形,不然就財大氣粗一點,找架直升機空降把你載走吧!」
「呵,這主意還真是不錯!」他聽然一笑。「我老哥肯定不會幫我出這筆錢,但王爸一定會幫我的。」
「喂,不要因為我老爸疼你就想算計他!」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羽茵先警告他再說。
「開開玩笑而已嘛!」
「一點也不好笑。」她嘟嘴說:「我家每次新品上市的廣告幾乎全由你代言,零食袋上全是你的照片,已經夠讓我噁心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家的食品公司是你家開的哩!」
他嘻皮笑臉地說:「也不是不可能啦,你爸說要是我願意跟你結婚,公司就要全交——」
「交、交你去死啦!」羽茵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才沒那麼倒霉——」
突然有人敲門,羽茵立刻噤聲。兩人猜想或許是找不到人的記者來詢問,忙著找地方讓君戎藏身。
「啊,有了!」她靈機一動,拉著他到為校慶鬼屋所做的棺材前。「躲進去吧!」
君戎又忌諱又為難地搖頭。「不好吧?」
「相信我,躲這裡OK啦!還是你要我把你這張俊臉打成豬頭,讓大家認不出來也可以?」
望著她握緊的粉拳,就算是玩笑也怪恐怖的,沒轍的君戎只得乖乖躺進棺材當個活死人。
把他安置妥當,羽茵這才前去開門。結果門外不是八卦記者,而是同學有急事找她過去。她想君戎躺在那還算安全,卻忘了悄悄通知他待會兒可以先行離開,門一關就走人了。
「到底還要待多久啊?」
棺材內,濃濃的油漆味又嗆又難聞,君戎快憋死了,但是又不確定羽茵是不是遇上一個難纏的記者,到現在還打發不了,所以才遲遲未替他「開棺」,只能繼續耐心等。
但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不憋死都快悶死,實在忍不住了,也就豁出去自己推開棺材蓋
「啊!」
君戎才坐起來,視覺還沒適應,就先聽見一聲淒厲無比的尖叫聲,嚇得他慌忙揉眼想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結果只見一個倒霉被他嚇昏的女助教。
「慘了!」
他連忙爬出棺材叫醒對方,好不容易瞧見她眼皮動了動,輾轉甦醒
「媽呀!」
女助教一睜開眼,突然驚惶大叫一聲又昏了過去。被她喊得耳膜都快震破的君戎一頭霧水。他有長得那麼嚇人嗎?
「喂,你太誇張了吧?又不是見到鬼——」
君戎邊嚷邊搖她,忽然發現自己雙手不知何時沾滿了紅漆,起身一看,一身白衣也全成了「血衣」,才想起剛剛他在棺材裡聞到的濃濃油漆味,而且他還因為裡頭太悶熱而以手抹臉——那,他臉上肯定也滿臉「血」嘍
「王、羽、茵——」
「哈啾!」
正在和同學談事情的羽茵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
「厚,王羽茵,你很重耶……」
君戎欲哭無淚地扛著五十公斤重的她,踏著沉重的腳步,爬上她居住的五樓套房。
今天是二哥結婚的大喜日子,正巧也是羽茵生日。參加完喜宴後,他又載她去續攤慶生,沒想到大小姐她硬拗他開了一瓶三千多塊的葡萄酒也算了,還給他醉得不省人事,讓他一路扛回來,她的生日反倒成了他的「受難日」。
「喂,你起來喝杯水吧!」
好不容易開了門、將她扶上床躺好,君戎想不出有什麼能解酒的,只好倒杯水給她喝再說,沒想到她卻突然哭了起來。
「嗚∼∼我好慘喔∼∼」羽茵一把扯住他的衣領。「君戎,為什麼我會那麼慘啊?」
「唔……慘……慘的人是我吧」
快不能呼吸的他連忙拉下她的手,差點沒被她的蠻力給勒死。
「你好好的又在發什麼神經?」
「嗚∼∼我哪裡好了?怡女比我小,她都結婚了!可憐我大學都已經畢業,戀愛學分竟然交白卷;二十好幾了,連初吻是什麼滋味都沒嘗過……」
「原來你在哭這個啊?」他哄孩子似地摸摸她的頭。「好啦、好啦,明天我就幫你介紹男朋友,乖,別哭嘍!」
羽茵抽噎著,君戎連忙遞面紙給她。她哭了好一陣,突然抬頭盯著他。
「喂,你也是男的呀,為什麼我們認識這麼久,你都沒追過我?」
君戎還真被問倒了。
「呃……」他摩挲著下巴,很認真地想。「因為……因為我們是死黨,感情已經比男女朋友還好,根本就像親人一樣了嘛!」
「是嗎?」她的雙手往他脖子上一攀,醉醺醺地問:「不是因為你覺得我不像女人?」
「這也是原因之一啦!」
「什麼?」她握起搖搖晃晃的拳頭。「再說一遍!」
「呵、呵,開玩笑的,你本來就是女人,當然像女人啦。」君戎乾笑回答。好漢不吃眼前虧嘛!
雖然他的力氣大了好幾倍,但他不會制止她開玩笑時習慣性地對他「動手動腳」。一方面是怕施力不當反傷了她,一方面是因為和她這麼鬥鬧,早成了他生活中的奇怪樂趣,何況羽茵的花拳繡腿對現在的他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癢。
「對呀,我本來就是女人,而且還是很漂亮的女人喔!」
「嗯,你很漂亮,只是大部分的男人都太沒眼光,有眼光的又覺得配不上你而不敢追。」
羽茵滿意地甜甜笑開。「對呀!就是這樣。」
這前半段,君戎可是說得誠心誠意。
老實說,羽茵的確長得很甜美,晶亮的大眼睛就像馬爾濟斯犬一樣渾圓可愛,身材雖然稱不上火辣,但也算是穠纖合度,是個青春亮麗的俏佳人。
可惜,她的脾氣實在不算好,看到有什麼不對的事,管你是天皇老子,她也會毫不客氣地指正,完全不怕得罪人。
大一時,她瞧見一個別系學長把校內野狗踢得唉唉叫,她立刻制止對方,卻被嫌多管閒事,她不只當眾把人罵得狗血淋頭,還火大地踢了對方一腳,教他也嘗嘗小狗被踢的滋味。這「潑辣」的形象就此底定人心,學校裡還有哪個不怕死的男生敢追這個小辣椒?
更別提她還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怪胎搞了個什麼「不可思議研究社」,奇怪的興趣更讓一般男生對她敬而遠之,就怕哪天不小心被她當火星人解剖。
她會沒男朋友,實在是「理所當然」哪!
「……我可以再跟你多要一個生日禮物嗎?」
羽茵突然捧著他的臉,問了那麼一句,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君戎豪爽地拍拍胸膛說:「好朋友兩肋插刀都行,多送一份禮那有什麼問題,說吧,你要什麼都可以。」
「那——讓我知道接吻是什麼滋味吧!」
醉糊塗的她傻呼呼地說完,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朝他撲過去,君戎一愣,拔腿想逃已經來不及
嗚∼∼他被女人給強吻了啦!
「再投入一點……再激情一點……對,就是這樣!卡!」
一聽見執導MV的導演喊出一聲「卡」,現場工作人員如釋重負,總算可以收工回家了。
「再見。」
君戎和對戲的女主角尷尬道別,看對方一張臉紅似火,他也怪彆扭的。畢竟第一次見面就拍吻戲,還NG連連,馬拉松似的連吻了二十八遍,吻得他嘴唇又腫又麻,就算他「經驗豐富」,還是不習慣這種事,更別說是那個為了自己新歌MV,頭一回拍吻戲的女歌手了。
不過,今天的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和女主角接吻的那一瞬間,腦海裡浮現的竟然是羽茵。
收工開車回家的路上,君戎有些心神不寧地繼續想著這件事,昨晚被羽茵「強吻」的畫面總是揮之不去。
他一直把羽茵當哥兒們看待,原以為吻她的感覺肯定像在拍「斷背山」,沒想到結果一點也不,也第一次意識到外表再強悍的羽茵,骨子裡還是跟一般女孩子一樣。
平常她對沒男友的事總表現得毫不在乎,原來內心其實很在意,也是會渴望有人疼愛、有人憐惜的。再想到她昨晚有感而發,哭得慘兮兮的模樣,君戎心裡對她實在感到不捨。
「要試著交往看看嗎?」
君戎的聲音在寧靜的車廂裡迴響,認真考慮到底要不要嘗試跟羽茵從朋友變情人?
不過,有一件事他更好奇。不知道酒醒之後的她,到底還記不記得昨晚「非禮」他的事?要是記得,又不曉得會做何反應?
「鈴∼∼」
悅耳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君戎的思緒,他將車靠邊暫停,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竟然就是羽茵撥來的。
「喂?」
「君戎嗎?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談,你有沒有空,現在來我宿舍?」
「現在?」他看了一下表。「我兩個小時後還有一個通告,如果不會耽擱很久的話就可 」
「不會很久啦,我等你喔!」
羽茵說完便爽快地掛斷電話,讓君戎想多問幾句都來不及。
「她到底還記不記得昨晚的事啊?」
他皺眉盯著手機,嘀咕歸嘀咕,還是立刻調轉車頭開往羽茵住處,途中還專程繞去買了她愛吃的紅豆餅。
「哇,紅豆餅耶!」
門一開,聞到紅豆餅香的羽茵立刻從君戎手中一把接過紙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看你這樣子該不會是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吧?」他關上門,跟在她後頭。
「嗯,宿醉真痛苦,我整個早上頭痛死了,吃了止痛藥才好一點,根本沒胃口。」她笑嘻嘻地往房內的雙人小沙發落坐,邊嚼邊說:「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聞到紅豆餅的香味,我的胃口又來了。」
君戎像在自己家一樣,從小冰箱裡拿了一瓶礦泉水才坐到她身邊,自己仰頭先灌了幾口再遞給她。
「喏,喝點水,慢點吃,別噎死了。」
「你才少烏鴉嘴呢!」她喝了口水,突然瞅著他問:「你的嘴是怎麼一回事?好像有點腫,被蚊子叮到啊?」
「什麼被蚊子叮到,是剛剛拍吻戲NG太多遍,結果就變成這樣啦!」
她用手肘推推他,曖昧笑說:「嘻嘻,激情熱吻厚?真好,卯死了,有得親還有錢拿,真是份好工作啊∼∼」
他啼笑皆非地回她:「那麼羨慕啊?有機會我也推薦你去跟陌生人拍吻戲,讓你親個過癮吧!」
「我才不要。」她頭搖得像博浪鼓一樣。「我的初吻當然是要獻給我那個還不知道人在何方的阿娜答呀!怎麼可以為了區區幾塊錢隨便便宜了別人。」
初吻?
看來昨晚的事她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君戎鬆了口氣,但也有一絲遺憾。其實他還滿好奇向來在他面前大剌剌的羽茵,一旦知道初吻已經給了他,會不會也像一般女孩子羞紅了臉?是不是也會像他一樣,突然對兩人的關係心生動搖?
「其實昨晚 」
「昨晚?」羽茵看著欲言又止的他。「昨晚怎樣?」
話都到喉頭了,君戎還是硬給它吞了下去。
還是別說比較好,他很難想像羽茵羞答答的模樣,倒是很好想像她惱羞成怒、反咬是他趁醉偷香,那他不只跳到黃河也洗不清,還被當成色鬼才冤哩!
「昨晚——你實在喝得太醉,扛你回來真是快累死我了!對了,你不是說有事要告訴我嗎?」他大打太極拳,馬上換個話題。
「對喔,差點忘了!」她輕敲了一下腦袋,吐吐舌說:「我收到TOPS的通知,可以加入他們的泰國工作隊了,恭喜我吧!」
「恭喜、恭喜。」他聽話地恭賀她,才一臉茫然地問:「TOPS是什麼?旅行社嗎?」
「拜託,什麼旅行社,是『台北海外和平服務團』,簡稱『TOPS』。我要去泰國當志工,你當我是出國旅行啊?」
「你?海外志工?」他瞪大眼。「多久?一個月、兩個月?」
她伸出一指。「一年。」
「什麼?一年」
「幹麼那麼大聲?」她側頭瞇了瞇眼,耳朵都快被他喊聾了。「我本來還想簽兩年呢,但是他們要我先簽一年,如果到時候心意未改再續約。」
瞧她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人還沒出發,君戎就開始為她坐立難安了。
「真不知道該說他們審核的條件太嚴,還是太鬆……」他皺眉嘀咕。「讓你去那幹麼?教打架呀?」
他話尾方落,馬上有個抱枕砸向他的俊臉。
「你找死啊?說得我好像除了打架之外,一無所長似的。」羽茵朝他翻了個白眼。「好歹我也是信息系畢業的高材生,英文又呱呱叫,不論要教那些失學的小朋友計算機、英文,還是幫忙工作隊跟當地政府溝通都沒問題。而且我打算全程自費,他們提供的住宿及往返機票、津貼,我全捐了出來,像我這麼便宜又好用的人才還不用?除非他們瘋了!」
「會瘋的應該是你爸吧?」君戎狐疑地問:「他一直等著你畢業後進公司學管理,不可能會放心答應讓他的獨生女去海外當志工的,你一定還沒把這件事告訴他吧?」
「當然,我爸是絕對不肯的,要去當然得『先斬後奏』。」
「那你還想全程自費?」
他起身走到她床邊,掀開枕頭,抽出壓在枕頭下的存款簿。
「和我想的一樣,餘額只剩幾千塊。小姐,你打算游泳去泰國、啃樹皮熬一年呀?」
羽茵笑盈盈地說:「當然不是,這種時候當然得有人夠義氣地『友情贊助』嘍!」
友情——
「我該去趕通告了!」他還不快溜。
「別想逃!」羽茵一把拉住他的右手,惡狠狠地瞪著他。「喂,你還是不是朋友啊?你得等當兵,不能跟我一起去,我用你『贊助』的錢去做善事,也算是為你積福報,你不感恩也就算了,竟然還一提到錢就想溜,這麼沒天良,不怕有得賺沒得花呀!」
「什麼話,你當我是捨不得那點小錢啊?」他說出自己的為難。「我如果幫你出錢,不就是跟你『狼狽為奸』,成了把你送出國的『幫兇』?你爸對我那麼好,我怎麼可以跟你一起做這種事讓他又傷心又擔心?我知道你心腸好,又善良,但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想做善事的話,你在國內加入慈濟也不錯啊!」
「不要!」她固執地嘟起小嘴。「從我第一次看電視介紹TOPS志工在海外的義舉之後,我就下定決心也要成為他們其中一員,你要是不幫我,就不是我的朋友,以後老死不相往來,不小心遇見我也當你是空氣,哼!」
羽茵放開他,跩跩地別過頭去,但眼角餘光瞥見他真的往門口走去,一陣心急,不曉得該如何挽回,卻見他又回頭了。
「真是的,你就是吃定我對你狠不下心是不是?」君戎懊惱地走回她身邊。「好啦,要死一起死,反正也不是頭一次被你拖下水了。明天我先匯個十萬到你戶頭,不夠再跟我說吧!」
「太棒了!這樣我就能成行了!耶∼∼」
羽茵摟著他又笑又跳,開心得不得了。君戎不禁想起大三那年,明明家裡離學校不遠,卻堅持要體驗一下獨居生活的她,也是硬盧他陪著去向她爸說到嘴乾、掛上保證人的重責大任才如願以償。
好不容易下個禮拜就要舉行畢業典禮,原本以為她就要搬回家,自己不必再擔心她獨居會出什麼問題,也總算可以放下他對她爸的擔保了,結果,這下她不但要出國,還要去那些生活不方便的偏遠地區當志工,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他這個「幫兇」別說是對不起她爸,自己恐怕也會自責終生。但他就是禁不住她哀求,受不了看她失望。
唉,肯定是上輩子欠她的!
「你別高興得太早。」他按住她雙肩,嚴肅地警告她:「你一個人在外要小心身體,如果讓我知道你把身體弄壞,小心我立刻去把你逮回來!還有,你這個人熱心有餘,戒心不足,一個女孩子在外頭要多小心,男人比毒蛇還恐怖,最好保持距離。危險的地方不要一個人去,更不能單獨跟一個男人去;還有——」
「還有?」羽茵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真是愛操心,簡直就跟我老爸一模一樣。放心,我不但會好好照顧自己,還會一面做好事,一面睜大眼睛從那些有愛心的志工裡拐一個當男友,你拭目以待吧!」
瞧她生氣勃勃、躍躍欲試的,跟昨夜簡直判若兩人,為她擔心了一整天,還認真考慮要「自我犧牲」當男友的君戎,忍不住在心頭暗自歎氣——
唉,他簡直是個自作多情、吃飽太閒的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