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水芸聽到他的聲音,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慢慢的轉身看著他。
長及腰際的咖啡色柔軟頭髮,公主式的雪白禮服,精心設計的妝容,她美得令人無法呼吸。
無奈她的視線朦朧,看不清他此刻的模樣,是否也為她的美麗驚艷?抑或是擔心著自己的秘密被揭穿,而顯得手足無措?
「這幅畫……是你畫的?」儘管發出疑問,但是她的內心早有了答案。
「是。」衛狄普沒有否認。
「將我的愛種在你心懷,等待漫長,但我從不覺得孤單。你是這樣想的嗎?」柳水芸問。
衛狄普沉默了。
「如果答了是,便會傷害到柳水芸。如果答了不是,那麼又背叛了江傾楓。我想,我已經有了答案。」柳水芸看著他一臉難堪,無奈的扯動嘴角。
「水芸,我……」
「不要說抱歉,這樣會讓我覺得更加難堪。」她吸了一口氣,才有辦法繼續說下去,「就好像我們從來沒有愛過,讓我保留最後一絲尊嚴,才能夠抬頭挺胸的離開。」她走到他身邊,說出最後一個請求。
「水芸。」衛狄普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
「讓我走吧!就當是我們愛錯,我不會怪任何人,畢竟當姐姐的又怎麼能責怪已經死去的妹妹?」不費力的掙脫他的手,柳水芸留下一室寂靜給他。
衛狄普的手還留有她手上傳來的溫度,他知道自己應該留住他,卻因為她最後丟下的那句話而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姐姐?死去的妹妹?」剛剛她在說什麼?為什麼他一個字也聽不懂?
衛媽媽看著柳水芸跑出辦公室,怎麼也叫不住,連忙走進隱蔽式休息室,所有的答案一目瞭然。
「水芸是傾楓的雙胞胎姐姐。」衛媽媽看著兒子,還是決定將實情告訴他。
衛狄普難以置信的瞪著母親,認為她說的話是天方夜譚。
「你儘管放手去查,水芸沒有說謊,我確認過了。」沒有想到會走到這步局面,她實在為柳水芸感到不值,不惜撂下狠話,「如果你打算永遠活在回憶裡,我無話可說。但是如果你打算拉著水芸跟你一起回在回憶裡,那麼我會將水芸藏起來;永遠都不會讓你找到她。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可以取代誰,你可以選擇永遠愛著江傾楓,但是請你不要隨便找個替代品,你知道水芸是經過多少掙扎才能選擇跟你重新開始?才剛剛知道自己的親生妹妹已經死掉,轉眼卻發現自己愛上了親生妹妹深愛的男人,若要比痛苦,水芸不會比你好過。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衛媽媽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下腳步。
「沒有人要你忘了傾楓,她永遠都會活在我們的心裡,她曾經帶給我們的快樂,都是最美好的回憶。人就是得靠著不斷的製造回憶才能活得有意義,如果只是活在回憶裡,那跟死了又有什麼分別?」
說完,衛媽媽大步離去,留下衛狄普一個人,讓他好好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柳水芸是江傾楓的親生姐姐……難怪她們兩個人長得那麼的相像,無論是一顰一笑,還是舉手投足,她們就像鏡子中的倒影,總是不停的重疊在一起。
就因為她已經知道了傾楓是她的親生妹妹,所以她才愛得那麼小心翼翼,無論是哪一方,她都不忍心傷害,對於江傾楓,她向來大方,聽聽那些回憶:永遠只是微笑,並不會計較。
衛狄普走到了那幅油畫前,看著畫裡的女子,他的腦海卻不斷的浮現柳水芸傷心欲絕的臉。
一直到今天之前,他努力嘗試忘記傾楓,偏偏愈是努力就愈痛苦,他覺得自己違背了他們許下的誓言,覺得自己正在抹殺他們曾經愛過的痕跡。
柳水芸愈是善解人意,他的內心就愈掙扎,一個是死去的愛人。一個是他該珍惜的眼前人,偏偏他沉溺在回憶裡,還硬是將她牽扯進來。
母親說得對,沒有人要他忘了傾楓,他又何苦這樣苦苦相逼?就算傾楓活在他的心裡,水芸一定也可以諒解。
他們可以一起在心裡愛著傾楓,他曾經的摯愛,還有她無緣的妹妹。
老天爺,他究竟犯了什麼樣的滔天大錯?
柳水芸提著過長的裙擺,孤單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刮起一陣風,一朵白色的玫瑰花飄到她的腳邊。
她看著那朵玫瑰花,就如同她的心情,已經是破碎的愛戀,再也擠不出任何一絲熱情了。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回到衛狄普的家。
打開衣櫃,她打算收拾幾件衣服回老家。
突然,那本厚重的日記本又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柳水芸拿起日記本,隨手一翻。
今天狄普拿出一枚心型戒指,外圍鑲滿了藍色寶石,戒指的內側還刻了我的名字,他說三年後要親手幫我戴上,要讓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我們還在花園裡種了白玫瑰,白玫瑰的花語:我足以與你匹配!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狄普一個人足以與我匹配。
現在的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今天爸爸拿了些照片給我看,說照片裡的人是我母親,我還看到了跟我長得相像得緊的「姐姐」,我真不敢相信。原來我跟姐姐是雙胞胎,這一切實在令人大不能接受了,現在的我沒有辦法去面對。
我決定帶著狄普給我的愛,還有爸爸給我的信任去英國留學三年,三年之後我一定可以變得比現在更加勇敢堅強,到時候我就有信心面對這一切。
無論成為狄普的妻子,還是與自己的家人相認,我相信到時候的我一定可以。
所以親愛的狄普,請為了任性的我多等三年,三年後我也能夠足以與你匹配,我相信,請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我最愛的爸爸,請你也原諒我的任性,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最敬愛的父親,無可取代。
柳水芸愣愣的看著手上耀眼的戒指,顫抖著手取下它。
他要她戴著這枚戒指,是要提醒他自己傾楓的存在嗎?
在看到內側的確刻有「傾楓」二字時,她已經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將剛剛在路邊撿來的白色玫瑰花放在粉紅色的日記本上,她帶著那枚守著誓言的戒指離開了。
衛狄普飛車趕回家,看見微弱的光線從房門底下的縫隙透出來,他快步走進房間,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一本粉紅色的日記本、一朵白色的玫瑰花,這個空蕩蕩的房間令他害怕,空氣中已經沒有柳水芸的獨特氣味了。
他已經失去她了。
柳水芸搭乘夜班的客運,回到了南部的老家。
她站在門外,猶豫著自己是否應該進去,或者她該找個地方,暫時一個人靜一靜……
「水楓?不,傾楓是嗎?」柳詩意看見背對著自己站在家門口的背影,紅了眼眶。
柳水芸轉過身子,勉強擠出微笑。她想告訴母親,她什麼都知道了;她想告訴母親,傾楓已經死了……她想把實情大聲的說出來。
可是看見母親的眼眸裡全是對女兒的思念,她盼望這天已經盼了二十多年,柳水芸怎麼也狠不下心。
「傾楓,對不起,是媽對不起你,讓你跟我們分隔了二十多年,你……你沒有怪我吧?我……」柳詩意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內心充滿了歉疚。
柳水芸希望母親認出自己是誰,可惜她沒有,她的心裡充滿了另一個女兒的影子。
這一切真的很可笑,柳水芸竟忍不住狂笑出聲。
「傾楓,你怎麼了?身體冷冰冰的,生病了嗎?先進來吧!」柳詩意看著她在這麼冷的天氣還穿著裸露肩膀的禮服,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這個送給你。」柳水芸拿出裝著那枚戒指的絲絨盒,遞給母親。
「這是什麼?」柳詩意低頭看著,沒有伸出手。
「收下吧,這是我僅剩的。」柳水芸將絲絨盒塞進母親的手裡,將外套披到她瘦弱的肩上。「聖誕快樂!」她還記得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
原本應該是個難忘又美量的平安夜,現在她卻落得如此淒涼,沒有人能明白她此刻的內心有多酸楚。
身後不停的傳來母親的呼喚聲,只是她嘴裡喚的是另一個人名。
柳水芸沒有回頭,沿著來時路,慢慢的往前走,她現在除了遠遠的逃開,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走回剛剛的客運站,看了看車班表,她決定搭車前往墾丁,到江傾楓的身邊。
她其實很疲倦了,無奈怎麼也睡不著,長達五個小時的車程,就這麼呆呆的望著車窗外發愣。
清晨六點,她終於抵達墾丁。
脫下高跟鞋,赤腳走在白色的沙灘上,每走一步就感覺自己的心更痛了,終於,她碰到了冰冷的海水。
跪坐在沙灘上,她掬起海水,看著水中的倒影,卻彷彿看到了江傾楓。
「原來到最後我還是輸了,我沒能留在衛狄普的身邊,他把愛種在你的心裡,我沒有辦法讓他的愛開花結果,我輸了……」
想起衛狄普為江傾楓親手寫下的承諾,她的心苦澀得發疼。
「連媽也認不出我,全世界的人只想著你,無論是江傾楓還是柳水楓,你永遠都得到眾人的關愛,我真的好恨你……」
低下頭,她哽咽了一會兒,才又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恨你走得那麼早,如果你還活著就好了,我就不用愛得那麼痛苦,承受那麼多人的目光,他們全都在我身上找尋你的影子,你知不知道?我只不過是你的影子,我只不過是個……影子。」用盡力氣嘶吼,她的內心卻一點也不好過。
柳水芸趴在沙灘上,瘋狂的哭著,直到聲音沙啞,再也流不出一滴淚水。
「你知道嗎?原來我們的名字是有典故的。水芸,就像水中的雲,永遠都不是真實存在著,注定只能當個分身,就連我的名字都只不過是你的替代品,我這輩子注定只能當你的影子了。」
她該認命了,還有什麼好埋怨?
事實擺在眼前,她何苦自欺欺人?!
「謝謝你給了我一場這麼美麗的夢,現在的我該學著清醒了。」柳水芸躺在沙灘上,無力掙扎。
她緩緩閉上雙眼,渴望睡醒後,發現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小姐……小姐,你還好嗎?」 」
柳水芸皺著眉頭,並不想做任何回應。
「我的天啊!小姐,你快點醒醒啊!」好心的路人蹲在她身旁,搖了搖她顫抖的身子,又拍了拍她的臉頰。
柳水芸仍舊緊閉著雙眼,希望自己能就此長眠。
「怎麼會這樣?」她只不過是出來買個早餐,為什麼會遇到命案?嗚嗚……她好想哭。
柳水芸聽到了哭聲,睜開眼睛,面露不解,這個陌生人為何哭泣?是為了她嗎?
「你沒死?太好了,你快點起來,我帶你回我家。」好心的路人一把扶起柳水芸,將她的手臂環繞在自己的肩上,帶著她走回自己家。
柳水芸沒有地方可以去,索性就跟著小女生走,反正到哪裡都一樣,只要能夠暫時不被打擾,去哪裡都好。
回到自家門口,原本啼哭的小女生整個嘴臉一變,扯開喉嚨,毫不優雅的大叫:「新兵,新兵……快點滾出來。」
一名年輕的男子連忙跑了出來,「一大早就鬼吼鬼,等等把客人……這是誰啊?」
小女生二話不說,將全身虛軟的柳水芸交由年輕男子攙扶,他很快就發現她異常泛紅的雙頰。
「我在沙灘上撿到她,她……喂……」
不等小女生把話說完,新兵攔腰抱起柳水芸,走進客房。
「她正在發高燒,你快點去巷口請楊老先生來給她看看。」他動作利落的將她安置好,並從冰箱裡拿出冰枕,讓她退燒。
「又是我?可是現在是清晨六點多耶,楊老頭才不會來,而且他一定會把我臭罵一頓。」扁了扁嘴,小女生心不甘情不願的快步離開。
走到屋外,她才發現下雨了,而她忘了帶傘,嗚嗚嗚……她只不過是想在難得早起的清晨,好好的喝杯豆漿配燒餅油條,為什麼現在卻得一邊淋雨一邊去找那個脾氣古怪的老人?
她只能加緊腳步,無語問蒼天。
「醒了,醒了,她要醒了。」小女生尖聲大叫。
「噓,小聲一點,否則她就算不醒,都會被你吵醒。」新兵摀住她的嘴,要她降低音量。
「幹嘛?人是我撿回來的耶,我……」
新兵乾脆拿塊布塞進她的嘴裡,這個方法最快。
柳水芸皺著眉頭,伸手擋住刺眼的光,慢慢張開眼睛,一直到能適應房內的亮度為止。
他伸手將她扶了起來,還拿了杯溫水給她。「喝些水,你需要補充水分。」
「見色忘友,喜新厭舊,可惡!」小女生轉頭,不停的碎碎念。
柳水芸接過杯子,喝了幾口水後,打量起週遭的環境。
七坪大的房間是採用榻榻米的設計,房內有張原木小桌子,牆上掛著二十吋的液晶螢幕,內嵌式的衣櫃減少了空間的佔用,是一間乾淨簡單的日式和室。
「謝謝,請問這裡是?」她緊握著水杯,禮貌的詢問眼前的男子。
「這裡是我家開的民宿啦!」一個女生馬上插嘴,「你是來這裡找人的嗎?你昏倒了,還發高燒,我們已經請楊老頭……」
她的話都還沒說完,嘴裡再度被塞入白色毛巾。
「你可不可以安靜一下?你沒看到這裡有個病人嗎?」新兵狠狠的瞪她一眼。
「幹嘛?這裡是我家耶!而且我只是好心的跟她講解一下,你凶什麼凶啊?!」小女生不甘示弱的頂撞。
「出去,吵死了。」新兵翻個白眼,指著門口要她滾。
「你叫誰出去?你以為你是哪根蔥啊?」
眼看著他們兩人就要大打出手,柳水芸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小女生放下原本抓住男子頭髮的手,愣愣的看著她。
「我只是覺得你們的感情很好,所以很羨慕。」
「誰跟她感情好!」新兵推開小女生,冷言冷語。
「這句話是我要說的,哼!」小女生不屑的冷哼一聲,坐到另一側。
「總之,謝謝你們將我帶回來。」柳水芸溫柔的笑說,差點讓他們兩人的魂都飛走了。
「哇!我真的撿到一個大美人耶!」小女生也跟著傻笑。
「你的身體還很虛弱,所以就暫時在這邊多留幾天吧!」新兵很快的回過神來。轉身離開,卻在門口頓住腳步,「喂,你還不滾出來?」
「我不要,我還有話要跟這位小姐說,你快去做事啦,煩死了。」小女生走到門邊,刷的一聲,用力將日式的門拉上,然後回到柳水芸的身邊。「我都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是葉曉嵐。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她一個人得分飾三個角色,有時候還真想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
「你該不會燒壞頭殼,失去記憶了吧?那可不行,至少你得想想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葉曉嵐緊張起來,變得語無倫次。
「我?」柳水芸看著她,腦子還昏昏鈍鈍的,不太能瞭解她說什麼。
「慘了、慘了,你的腦子一定是燒壞了。」葉曉嵐趕緊站起身,衝出房間,扯開喉嚨放聲大叫:「新兵,新兵,你快來!她腦子燒壞了啦!」
「葉曉嵐,我警告過你很多次了,叫你不要在這裡亂叫,會打擾到客人休息。」
他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一隻大掌摀住她的嘴巴,將她拖到另一個房間。
「這下慘了,那位小姐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出來,你說,她是不是腦袋燒壞啦?我就說嘛,楊老頭那麼早起來,一定頭腦還沒清醒,況且他只是隨便把把脈,我就說他不過是個兩光……喂,你去哪?」
每次她的話還沒說完,新兵就掉頭離開,真是沒禮貌。
「喂,你也說句話啊!幹嘛每次都讓我一個人演獨角戲?很累耶!」葉曉嵐快步跟上他,不滿的咕噥。
新兵在房門口停了下來,看著她。「我看你高興得很。」然後轉頭,發現房內的人已經不見蹤影。「她人呢?」
「就在房內……啊?」她剛剛明明在房內……葉曉嵐對上了他惱怒的目光。
新兵將一件白色外袍塞到她的手上。「這件外袍帶著,我跟你分頭出去找。」
「我不會冷啦,我已經穿很多了,我……」葉曉嵐笑說,連忙揮揮手。沒想到新兵這傢伙還滿體貼的嘛!
「不是要給你穿的。」他大步離開。
「可惡!這個臭新兵,最好去撞到牆啦!討厭鬼。」葉曉嵐拿著外袍,氣呼呼的跟在他後面。
等葉曉嵐想起她有可能跑到海邊的時候,新兵已經早一步發現她了。
「你不應該就這樣跑出來。」新兵走到柳水芸的身邊,脫下自己的外套,覆在她纖細的肩上。
「我真的懷孕了嗎?」柳水芸看著清澈的海水,雙眼迷濛。
「楊老先生雖然沒有醫生執照,可是他老人家把脈很厲害。」他沒有正面回答,但也算給了肯定的答覆。
柳水芸歎了一口氣,走進冰冷的海水裡,單腳不停的踢起水花。怎麼也想不到會定到這步局面。
她明明都說好要認輸了,還下定決心要斬斷情絲,為什麼偏偏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懷孕?
「雖然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麼問題,但是家母曾經說過,每個生命都是一個新的開始,所以她在四十七歲的時候生下了我。」
新兵走到她的身邊,訴說著從來沒有人知道的身世。
「她的心臟不好,又是高齡產婦,無論是對她的心臟負荷,或者生產所帶來的併發症,醫生都說要冒的風險實在太大,最終她還是決定留下我,犧牲了自己。」看著灰色的天空,他總是特別容易感傷。
柳水芸的長髮被風吹亂了,轉頭看著他臉上的落寞,發現他不過是個孩子,一個想念母親的孩子。
她牽起他的手,指著海水。「我有個素未謀面的雙胞胎妹妹,她的骨灰灑在這片海裡。她集萬千寵愛於一生,大家都不停的從我的身上尋找她的影子,其實我也只不過是她的替代品罷了。」
看著眼前的汪洋大海,她的內心一陣酸楚。
「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誰可以取代誰,也沒有人可以搶走誰的幸福,所以請你也不要看輕你自己。」新兵眼神堅定的看著她。
「喂,你們兩個跑到水裡幹嘛?不冷喔?」葉曉嵐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可是看到了他們緊握的手。
新兵這個傢伙只愛美女,她跟他認識了這麼多年,他一次也沒牽過她的手,永遠只會給她臉色看!豬哥新兵,哼。
「回去吧,等身體好了再來。」新兵牽著她的手,一起走回沙灘上。
葉曉嵐硬是擠進他們兩人中間,看了看新兵的臭臉,不忘對他扮個鬼臉。「看什麼看?!沒看過喔!」然後她將外袍遞給柳水芸。「快穿上吧!」
柳水芸將外套還給新兵,接過了外袍,溫柔的對她一笑。
老天真不公平,美女隨便笑笑都這麼好看,就算她也是女的,偏偏怎麼笑都沒有人家那麼有魅力。葉曉嵐暗暗歎口氣,看了看身邊的新兵,嘟起小嘴,不滿的低聲咕噥:「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
「你好好看著她,我先回去忙了。」新兵對著葉曉嵐警告一番,接著邁步跑回民窩。
「人家有手有腳,要去哪就去哪,難道要我拿著繩子綁著她?你以為你是共產黨喔!」她看著他跑遠的背影,說得義憤填膺。
「曉嵐,謝謝你。」柳水芸笑著道謝。
「謝我什麼?」她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謝謝你沒有丟下我,也謝謝你對我的照顧。」或許他說得對,新的生命可以讓她重新開始,她不該那麼悲觀。
「沒有啦,我只是……哎喲,反正你沒事就好了。」葉曉嵐不自在的揮揮手。臉頰通紅。
柳水芸跟在葉曉嵐的身後慢慢走回民宿,不時回頭看著那片海。
或許她真的應該嘗試新的生活,她總得活下去,就算是留個希望給母親或是江傾楓的父親,她是該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