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音,李皓一見裡邊亮起暗黃的燭光,便知他一心懸念的人兒,還安然待在裡邊。
「小雪兒。」他輕喚,木窗裡探出一顆頭來。
「皓。」望雪將小手擠出窗框,李皓握住。
她側頭瞧瞧他,然後一笑。「我猜,你今天心情還好?」
「怎麼說?」
「你沒喝酒。」
李皓訕笑。「你鼻子這麼靈?」
「是你臉上鬍髭告訴我的。」她說了她昨晚的發現。「一直以來你都是神采奕奕、風流倜儻,昨天見你那模樣,真是教我心疼死了。」
「心疼可以,死就不成。」他在她手心一吻。「別忘了你還得幫我生兩個可愛娃娃,一個像你,一個像我。」
「貧嘴。」望雪一睨。
李皓笑著捏捏她手。「讓你猜我今晚帶了什麼過來?」
「禮物嗎?」她問。
他一笑,自懷裡掏了什麼在手。「你前幾晚不是說好久不見梅花盛開模樣,時節不對,我怎麼樣就是找不到一株盛放的梅,所以要人做了這個。」
李皓將一坨輕柔物體擱在望雪手心,她小心翼翼抽回手一看,眸裡滿是驚喜。
那是一朵薄如蟬翼,以絹紙仔細黏成的梅,蒂下還黏了兩條長紙。望雪愛不釋手地觸碰它彷彿一吹就散的花瓣,抬頭微笑。
「讓我留著?」
「不,我打算結在這。」他邊說邊轉身將它結在枝頭上。
他也不怕被下人發現,這窗子平常就沒什麼人會經過,且這紙梅是那麼渺小,恐怕在枝頭上住不到一天,眨眼就會被風吹散。
望雪隔著窗窺那一抹淡白,可以想見明早它怯怯盈著朝露而起的姿態,心頭一角不由得暖了起來。
「你真寵我。」她喃道。
「還不夠,」李皓主動將臉貼近她伸來的手,笑著說:「我已托賣樹苗的販子幫我帶幾株梅苗,過幾日等他送到,我們再一塊栽下。」
「所以等後年初春,我就可以在園子看見滿枝頭的梅?」
「沒錯。」他附和。
噢!她歎息,光想那畫面就覺得美……
「謝謝。」她由衷說道。
李皓對她搖搖手指。「該道謝的人是我,若是沒遇上你我也不會知道,原來能為人做點什麼的感覺,竟會如此滿足。」
望雪羞澀地笑了。
「我今天跟我娘見面了,」他話鋒一轉聊起。「約在你上回去過的大興善寺。」
「你娘……她還好嗎?」
「不好,兩顆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可見我爹因為我讓她非常不好過。」
「噢……」望雪可以想像那景況。
「不過她倒是贊同我離開。我娘也覺得我爹這回做得太過,危險。」
「所以你娘答應跟你一道出來了?」
「她答應我會好好想想,但她提議要我找隱密點的房子,簡陋也無妨。」
看這情形,曹親王府是注定分崩離散了,望雪歎氣。「這時候我若是在外頭就好了,至少可以抱一抱你,辛苦你了。」
她有這樣念頭他已經很感動,李皓與她十指交握。「我只是不懂我爹在想什麼,皇上寶座——那個位置真有那麼好,足以讓他為它犧牲他原本保有的父子之情,夫婦情誼,甚至他爹——皇上對他的信賴?」
「皓……」她心疼一喚。
李皓瞧她一眼,搖掉心頭愁緒。「別想他了,反正該來的,永遠躲不過……」
「噢,說到該來的事!」望雪突然緊揪住他的手。「可以麻煩你到嵐姊姊那兒打探一下?」
「怎麼了?」
「我只是有點擔心,」望雪記掛這事已有半日,可剛才卻一時疏忽忘了。「一般說來,每次我進庵房齋戒之前,總管嬤嬤總會請嵐姊姊過來瞧瞧我,做最後確認,可今天總管嬤嬤卻說嵐姊姊身體不適,怎樣就是不肯讓我見她。」
該不會?!李皓看了望雪一點頭。「我懂了,我這就去瞧瞧,你等我消息。」
「路上小心。」
「嗯。」
矯捷黑影謹慎避開立於四牆入口處的守衛,覷了一個無人良機,李皓悄悄潛進上回曾帶望雪進過的廂房。只是一進裡邊他便覺不妙,整個房間空蕩冷清,就連鋪上頭枕棉被也被收拾得一乾二淨。
李皓心頭一緊,柳青嵐八成已遭不測。
不過盞茶李皓重回廟庵窗邊。
「嵐姊姊還好嗎?」
「我不確定。」這是實話。李皓答:「她房裡沒人,說不定她真的身體不適,被宅裡人送至醫館救治——」
「不可能。」望雪掉下眼淚。「這宅子唯一規矩就是只進不出,我們想走只有一個辦法——」
死。李皓在心裡想著。聽著她難以抑止的低泣聲,他不禁想起總有一天,她可能會步上柳青嵐後塵。
他心口驀地一痛。
她捂著臉用力搖著。「我早該想到……我的預感從沒出錯過……我不應該接受嵐姊姊的意思,我早該想辦法力勸她與命運搏鬥,至少,至少她不會像這樣無聲無息死去……」
「你為她做得夠多了,不要再自責了。」李皓喃喃勸慰卻怎樣也止不住望雪的眼淚。原來這就是她昨晚的感覺?李皓—歎。他再怎麼心疼,也只能站在—旁陪伴?
良久,啜泣的望雪哭聲暫歇。「皓,請你再幫我一個忙好嗎?」
「你儘管說。」
「幫我聯絡嵐姊姊傾心的那位公子,我知道那位公子家住何方,你告訴他,嵐姊姊就葬在她跟他說過的那個地方。」
「葬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她再度掉淚。「剛那些話是上回嵐姊姊傳進我心裡的,她要我幫她保密,直到聽見她死訊才可以請你幫忙——」
「我懂,我一定會辦到。」
望雪將沾滿她淚水的手掌伸出,李皓握緊。
「我好難過,皓……我真的好難過……」
李皓頻頻吻著她手心安慰。「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翌日,未時三刻,大唐皇帝李世民在御前侍衛簇擁下現身,這回他少帶了千嬌百媚的武才人。
「吾皇萬歲萬萬歲。」望雪百味雜陳地屈膝問安。
李世民支走身旁閒雜人等,下顎朝旁邊座位一點。「坐。」
「謝皇上。」望雪矜持起身。在她走至一旁座位乃至落坐這段時間,李世民一直瞬也不瞬地打量她。
他突然要求:「面紗摘下。」
「皇上?!」望雪一愕。剛那句話全然不在望雪意料中,以至於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李世民不耐等待,身子一動即取下她面紗。望雪瞠直了眼。
「是朕錯覺還是真有其事,朕怎麼覺得聖女今回比上回嬌艷許多——」
望雪不安地垂下臉,直覺想起李皓也曾說過,最近她變得比之前嬌艷許多,宛如春花盛放。
李世民就是嗅到那股女人香,才會見獵心喜地盯著她不放。
「朕記得你閨名望雪?」他端起她下顎審視。手指接觸間他種種心思全傳進望雪腦裡,她暗吃一驚。
不會吧!皇上竟打算收她進宮?
她強抑心緒回話:「是。」
「潔野凝晨曜,裝墀帶夕暉——望雪,好名字。」李世民淺淺一笑。心已決定要找機會收她入宮寵幸。除了初代聖女,包括柳青嵐在內兩任都不是李世民中意類型,以至於柳青嵐沒教過望雪該如何迴避皇上覬覦。
事有先後,李世民主意打定後坐回原位。「來吧,朕今天有要事請教。」
「是。」望雪身子有些僵硬地走到堂中,手執鈴鼓,依著首任聖女發明的聖舞開始踏行。當初為討皇上歡心而跳的聖舞,如今有了實際作用——讓她多點時間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應對。一舞結束,望雪微喘地朝皇上一揖。
李世民滿足地看著望雪紅緋似霞的嬌顏。「朕知道聖女能知人未來,朕想問你,這世上可否有『長生不老』一事?」
望雪恭敬地問:「皇上是指『長生藥』是否為真?」
很好。李世民肯定了望雪身上的神通。他前日剛從一名印度方士手上取得「長生藥」,考慮了一日還是沒法確定該不該相信,才會動念來此探問。「這藥確實有效?」
坦白說,無效。望雪早已發現皇上幾年後將會因為過度服用「長生藥」暴疾而亡,但——她應該告訴他嗎?望雪腦子一角浮現嵐姊姊、還有前頭兩任聖女的臉,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雖說送來毒藥逼嵐姊姊服下的兇手另有其人,但沒皇上命令,誰敢動聖女一根汗毛?
兇手。望雪銀牙一咬,決意隱瞞。她淡淡微笑。「皇上福澤深厚,自是萬壽無疆。」
「好,好一個萬壽無疆!朕喜歡,朕重重有賞。」李世民雙手一拍。「來人吶,把朕帶來的東西拿進來。」
兩名太監聽令端著兩隻罩著黃巾的木盤子走進,黃巾一掀現出一隻白玉鐲子還有點翠花簪一支。李世民瞧望雪表情,「中意嗎?」
「謝皇上賞賜。」
「喜歡就好。」李世民再挲一把她臉頰。「看著我。」
望雪直視他眼,李世民好似頗滿意她星光燦燦的水眸。「你該已經知道朕心意、,朕給你幾天時間準備,朕會再過來。」
李世民一走,望雪跟著跌坐椅上。皇上要她準備——準備什麼還需要多說嗎,當然是要她入宮伺候!現在該怎麼辦?她得快想個法子阻擋皇上。望雪輕嚙手指煩惱,甚至連總管嬤嬤帶人進來也毫無知覺。
天一暗,李皓已迫不及待潛進竹林大宅,一見伺候望雪的婢女離開,他毫不猶豫自窗門躍了進來。
「皓。」她穿鞋下床,李皓拉著她前前後後探看。
「你沒事吧?」
「嗯。」她看著他點頭。「我們最擔心的事沒有發生。」
「那就好。」他鬆口氣摟她入懷。今兒整日他一直記掛她,就擔心她一碰皇上卻發現她看不見他未來。至於望雪,她仔細想了半日決定暫時隱瞞皇上有意召她進宮一事,一來也是心疼李皓肩上的擔子太沉,二來是覺得這事還有轉圜,至少,從她看得見皇上未來,就知她入宮伺候皇上一事可能不會發生。
「對了,你嵐姊姊的事我已辦妥,我也知道她葬在何處,你要過去嗎?」
「當然。」
「我就知你會這麼說。」李皓笑著打開斗篷罩將她罩上。「我已經備好鮮花四果,就擱在『黑夜』那兒。」
不到半個時辰,李皓將馬停在一座破廟前。遠遠可見廟裡有盞黃光微亮,他要望雪稍等,他先到裡邊探探再說。
徹夜守在破廟裡的不是別人,正是柳青嵐生前心上人,李玄。
「想見他嗎?」李皓出來問道。
望雪想了一會兒,點頭,隨後取出面紗將臉遮住。
破廟後,三座土塚遙遙相伴,一座頗新,兩座年代遠久,一見就知裡頭葬著何人。
原來這裡就是歷任聖女的最後歸所——望雪屈身將李皓備來的鮮花四果擺在嵐姊姊墳前,一想到她正值芳華便已殯沒的命運,她難忍傷痛。
「這位就是嵐兒的妹妹?」
一白衣男子朝兩人步來,此人年紀略長李皓,說來跟李皓也有那麼一點血緣關係——李玄的爹李孝恭是李世民的叔叔。今早李皓跟李玄假稱是受了柳青嵐妹妹請托,前來通知他柳青嵐已死的消息。
「是。」望雪屈膝行禮。
李玄注視以面紗遮臉的望雪,深幽的眸子血絲滿佈,看得出來柳青嵐的死對他打擊甚大。
「是我虧待了嵐兒。」李玄看著以塊圓石充當石碑的墓塚,喃喃吐露他與柳青嵐相遇始末。他和李皓一樣,當初也是好奇「竹林聖女」風采才大膽潛入。但和李皓最大不同之處在於,當命運要求他在愛人與家人之間做出抉擇,他選擇了家人。
「敢問公子一句——您曾後悔過嗎?」
「我後悔過嗎?」李玄呵地一笑,但那笑容卻如此哀戚。
「打自不再到大宅見她,我早已數不清我到底後悔過多少次,但是如果再來一次,坦白說,我還是會做出同樣決定。」
理由就在她的天賦。李玄振振有辭。沒錯,他與柳青嵐相處的確快樂,但一股微微的憂懼也同時在他心頭盤旋不去,他沒辦法想像與柳青嵐共度一生的情景,不管他心想什麼,她總能知曉——那種毫無秘密可藏的生活,多可怕!
原來這就是她們倆命運最大的差異處。望雪垂下眼瞼淡淡說道:「我想嵐姊姊定是忘了告訴您,她的天賦也有失靈的時候。」
李玄抬眼看她。
「與自己命運交纏之人——」她抬頭直視李玄眼睛。「她只能窺其過去,無法知其未來。」
「什麼?!」李玄震驚後退,她的意思是——他的嵐兒所以孤伶伶葬在這,全是因為他要她的意志不夠堅定?
他一副被擊潰似地喃喃道:「原來嵐兒會死,是因為我的關係……」
望雪無法回答這問題的答案,只能沉默以對。
回程的馬背上,她看著前方幽幽道:「我一直在想李玄公子說的話——人的命運,到底是天生注定,還是有改變的餘地?」
「你想問如果今天李玄換了性子,是不是你嵐姊姊就不會死了?」
她輕一點頭。「是啊。」
「答案是也不是。」李皓溫柔輕吻她的額。「誰知道換了性子的李玄還會不會遇上你嵐姊姊,還有,誰能肯定你嵐姊姊會不會愛上換了性子的李玄?」
「我知道,」這些道理她都懂。「但我就是忍不住會想,如果李玄公子個性跟你再像些,說不定……」
「別想了。」他摟緊她身子。「再想也只是折磨自己。」
他說得對。望雪停了一下點頭。逝者已矣,不管問題答案為何,終究無法換回嵐姊姊的性命,只會平添心傷。
她歎口氣,將臉更往他懷中貼近。
竹林大宅一角,一抹黑影悄悄遊走。假扮「啞巴翠桃」的莫虹影撕去臉上喬裝,搖身又變回江湖人聞之駭怖的「虹艷仙子」。
她站在柴房前掏出火折一晃,一小簇橘紅火光頓時燒起。她宛如照看情人般將火拿近看了又看,才將越形擴大的火折往柴堆一丟,火舌嘶嘶逐漸吞沒柴堆,轉眼即成大火。
「乖寶貝,好好燒吧。」
莫虹影塵拂一揚,腳踏「行雲流水」,眨眼人已躍上枝頭,悄悄朝望雪閨房靠近。
房中,李皓與望雪依依話別。為體貼她下午方出廟庵,祭拜過柳青嵐後,李皓直接送她回大宅安歇。
「你身子骨不好,能休息就多休息。」
「你也是。」她挲挲他下顎。一連幾日操勞,讓他原本不胖的臉頰又瘦削了一點。「對了,記得幫我通知廚娘燉隻雞,明晚我們一塊吃?」
「沒問題。」他親親她臉頰,幫她把被子掩上。「睡吧。」
李皓方走,莫虹影悄聲跨進。將睡未睡的望雪突然感覺一股奇怪的緊繃,張眼,便見一道黑影朝床上撲來。
不是皓。她身體本能做出判斷,不坐起身子直接朝床側一滾。雪白塵拂刺進紗幛卻撲空,莫虹影惱怒一哼。
真的是刺客!望雪猛抓牆上細繩將外頭銅鈴搖得叮噹響,莫虹影一躍上床,只見她像拎小雞似地將望雪掀撩下床。
望雪被狠狠摔落,一陣劇痛襲身,還來不及叫痛,頭髮又被人揪住。
「你以為你逃得掉?」
聽著女子冰冷聲音,望雪忍痛大喊:「你是誰,為什麼要殺我?快來人吶——救命——」
「救命?!」莫虹影突然大笑。為了炫耀自己能耐,也是為了讓望雪死心,她硬是將掙扎不休的她拖出門外。「張大眼仔細看清楚!」
望雪抬頭,正好趕上火角子「逼日」燃燒起爆的畫面。轟一聲巨響,沖天烈焰瞬間吞沒大宅一半,此起彼落慘叫不絕於耳,宛如阿鼻地獄再現的恐怖景況,莫虹影竟開懷暢笑。
「好美——多燦爛的火光——」
這人瘋了。望雪注視身旁女子,裹著黑衣的她在火光照耀下似鬼猙獰,直到此刻望雪才明白真正叫人害怕的,不是她以前認為的黑暗,而是藏著嗜虐獸性的人心。
那才是真正暗不見底的恐怖。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怒極的望雪忘了自己毫無拳腳功夫,激動地踢打莫虹影,莫虹影臉也不轉地揮動塵拂,打得望雪眼冒金星。
「沒你說話餘地!」
柔軟塵拂竟如巴掌硬實,望雪差點痛昏了過去。
接著前方又是一陣爆炸聲響,被大火熏痛雙眼的望雪淚流滿面,只見一個個全身著火的人影在庭院中亂竄哀叫,還有人徒勞地汲著井水意圖滅火。她腦中一角驀地浮現嵐姊姊交代的「小心火」——原來嵐姊姊說的就是這個?!
「輪到你了。」
眼見大火逐漸逼進,莫虹影再度扭緊望雪頭髮將她拖入房間,望雪踉蹌跟隨,身上白衫被猛竄的黑煙熏得一片烏黑。
活像拋擲什麼污穢之物,莫虹影將望雪往地上一丟,望雪吃痛趴跌在地,還沒喘過氣,莫虹影已屈身蹲在她面前說話。「聽說你有什麼窺知過去未來能力?」她審視她臉。「給你個機會讓你施展神通,如果說得準確,或許我可以饒你不死。」
以往殺人,莫虹影總是以塵拂直接勒斃,可她突然想到眼前人可是連皇上都稱奇的「聖女」,有此機會一見,不乘機玩玩實在說不過去。
望雪雖不信莫虹影會網開一面放她走,但能拖一時是一時,或許——真會有什麼奇跡出現!
「我答應你。」望雪勉強坐起,莫虹影正要問她該怎麼做,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夾著濃煙與火的李皓毫不遲疑,伸手就是一掌,莫虹影急急後退挌擋。怎樣也料不到竟有人膽敢衝進大火冒死救人!
「皓!」望雪驚喜一叫。
李皓腳一旋,眨眼已將望雪護在身後。
莫虹影眼中掠過狂怒神色,手裡塵拂一揮,李皓趕忙踢來桌邊圓凳擋架,柔軟塵拂與圓凳相撞,想不到圓凳竟應聲碎裂。
方才李皓離開大宅,還未行至藏馬處,突然感覺懷裡有一重物落下,他驚訝一摸,才發現是繫住玉珮的紅繩斷落。怎麼會?他伸手取出卡在腰帶裡邊的梅樹玉珮,沒來由一陣心驚肉跳。
就這麼停頓讓他察覺到空氣裡的焦味。如此荒山野地哪裡會有人煙?他下意識轉頭,正好撞見大宅轟一聲燒起。
李皓一見目眥欲裂,長腿一躍再度衝回大宅。未暇多顧宅外亂成一團的衛士會不會認出他的臉,他一旋身自虛掩上的窗門撞入,正好趕上。
這手持塵拂的黑衣女子功力不弱。李皓護著望雪往右橫移,雙眼緊盯莫虹影。後者一鼓作氣再向前衝,塵拂一掃手也跟著伸至,李皓一時不察竟被她拉中望雪手臂,望雪痛叫。
「你以為你逃得掉?!」莫虹影用力一扯,李皓拍出一掌逼退,莫虹影悶哼飛離,跟著撕下望雪右邊衣袖。
總算逃過一劫。見狀李皓急拉望雪忙往門外飛竄。莫虹影不得手哪肯罷休,塵拂一揚捲來圓凳,李嘀唯恐丟中望雪,忙以身庇護。
圓凳毫不留情擊中李皓背脊,「砰」地一聲伴隨望雪驚叫。
「走。」他手一頂將她推出門,火舌卻在這時捲至。莫虹影一見大喜,從懷裡掏出數枚「逼日」丟向望雪,轉身就要竄出窗欞。
「想溜!」李皓狂喝一聲,腳尖堪堪在「逼日」爆開之前全數踢回。莫虹影驚惶想揮塵拂掃開,熱燙如焰的「逼日」卻眨眼吞噬了塵拂,一聲爆炸吞沒莫虹影的慘叫,抱著望雪竄逃的李皓登時被氣焰撞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