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驀地,在門口處打掃的小廝抬頭乍見到少主子,當下連忙迎上前來,笑咪咪道:「少爺,小的一大早就守在門口,也沒見你出去,怎麼你現在卻從外面回來了?這莫非就是人家說的神龍什麼尾的……」苦思搔頭,想不起來後面的話。
「神龍見首不見尾。」好心接腔,聞少秋唇邊的譏諷早已斂去,瞬間恢復一貫的慵懶神態。
「是了!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頓悟擊掌,隨即又不好意思地傻笑起來。
呵呵,聞家三位主子,老太君氣勢威嚴,對下人雖不壞,但大夥兒也不敢在她面前嬉笑輕佻;而夫人雍容華貴,對府內奴僕也最為嚴苛,伺候得好便一切太平,但若一個不小心讓她看不順心了,打罵一頓還算好,最慘的就是被趕出府了,是以他們這些奴僕只要見到夫人,各個皆戰戰兢兢的,就怕下一個倒楣鬼會是自己。
唯獨少爺的性情最為隨和,平時和奴僕們有說有笑、相處融洽,一丁點的架子也沒,也因為如此,他這會兒才敢與少爺說笑閒聊。
見他憨然傻笑樣,聞少秋腦海中驀然閃過一張酣甜傻笑的圓臉,幽深眼眸不禁浮現幾絲陰合之色,但隨即又隱去無蹤,神色不波地朝那叫小李的小廝笑了笑後,便邁步入府。
只見他看似悠然地隨興而行,拐過彎彎曲曲的迴廊,穿過一座座的月牙門,最後終於在後院花圃的涼亭內找著了「目標」。
「祖母、娘、表弟、表妹,原來你們在這兒賞花、喝茶,真是清心哪!」頂著滿臉的笑,他很快的迎上前去,亭內每個人都招呼到,果真是會做人。
「表哥!」乍見他的出現,華采蓉歡喜驚喊,一張臉笑得比花還燦爛。
「什麼清心?」睨了在身旁落坐的孫子一眼,聞老太君似笑似罵道:「大清早的就不見你人,也不知上哪兒鬼混到現在才回來,問下人也沒一個知曉,祖母都擔心死了,還能清心什麼?下回要一大早出門,記得交代去處,否則祖母還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了呢!」
「是,祖母。」笑咪咪的應和著,聞少秋抬眸一瞧,神色關切的詢問:「娘,您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
「沒、沒什麼!」強笑否認,不知為何,原本還好端端的聞夫人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甚至還略帶驚疑地看著他。
「呃……」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他的身後,華文安遲疑的探問:「怎麼不見表哥身邊那個叫喜福的丫鬟?」
想起早上之事,他的臉上有著明顯的心虛。
他這話一出,華采蓉的笑容頓時僵凝。糟!她差點忘了早上才賞人耳光,狠狠的教訓了那個賤婢一頓,不知她有沒有哭哭啼啼去向表哥告狀?
恍若未覺華家兄妹的不安,聞少秋逕自皺眉怒道:「提起喜福我就惱!」
「怎麼了?」聞老太君奇怪的問。
「祖母,您不知道!今兒個一大早,喜福那傻丫頭去端早膳,誰知回來後臉上竟腫得不像話,我一問之下才知道她被人給欺負,賞了兩耳光給她。」愈說愈怒,神色鐵青至極。
「竟有這等事?」擰起眉頭,聞老太君雖嚴厲,卻也不喜有以上欺下,或者奴僕之間欺壓弱小之事發生。
點了點頭,聞少秋沉著臉惱道:「偏偏那丫頭傻得很,任我怎麼逼問都不肯說是誰打她。」
他這話一出,華家兄妹互覦一眼,隨即華采蓉小心翼翼地再次確認——
「那賤……呃,我是說喜福真沒有招出是誰打她嗎?」
「是啊!」眼尾一瞟,他隨口反問:「難道表妹知道動手打人的是誰?」
「我、我一早就和姨娘在一起,怎麼會知道是誰打的呢!」飛快否認,華采蓉最後還不免拉人替自己壯聲勢。「姨娘,您說是吧?」
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聞夫人此刻心思全在另外一件事上。「那喜福呢?怎不見她隨侍在你身邊?」
眸光低垂,聞少秋神色不波的回道:「因為喜福堅持不說是誰打了她,我一發惱,不小心把早膳給打翻了,索性就帶著她上街去吃。後來又順便去拜訪敖澔,逗他兒子玩,誰知敖家小娃娃也不知怎地,似乎與喜福特別有緣,死活都纏著要她抱,我們要離開時,那小傢伙哭得驚天動地,誰也哄不聽,我乾脆讓喜福先留在敖家,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特別清晰大聲,好似深怕有人聽不清楚;而眾人聞言後皆沒有什麼表示,只有一個人的神色顯得特別的蒼白難看。
「娘,我瞧您的氣色不佳,真的沒事嗎?」真切關懷,聞少秋擔憂的詢問。
「沒、沒事!只是頭突然有些疼……」強笑搖頭,聞夫人驀地起身道:「娘,你們慢慢喝茶、賞花,我先回去歇息了。」
「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聞老太君也覺得她的氣色真的很差。
「不用了!我回房躺一會兒就好了。」白著臉,聞夫人堅決的拒絕。
「既然如此,那你快回房歇息吧!」聞老太君也不勉強,又交代了幾句要她好好注重身子的話後,便讓她先行離開。
目送她的背影,老人家又瞧了瞧在座的華家兄妹,當下淡聲道:「文安、采蓉,你們姨娘看起來不太舒坦,你們一起送她回房去,可別出了意外才好。」
聞言,華家兩兄妹雖然有些不願意,但老太君開口了,他們也不敢多吭一聲,當下也跟著雙雙離席,急急忙忙的追著聞夫人而去。
很快的,涼亭內僅剩下一老一少祖孫倆……
「祖母,您想私下與孫兒聊些什麼?」心知老人家故意支開人,聞少秋乾脆笑笑地挑明了講。
「你這孩子倒聰明。」微微一笑,聞老太君為兩人各倒一杯茶,不疾不徐地啜飲著,好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祖母問你,你是真心想娶喜福那丫頭,而不是與你娘鬥氣,怕長輩逼婚才故意拉她當擋箭牌?」
自他說要娶喜福為妻後,也已過了好幾天,應該夠他沉澱情緒,認真思考過了。她老人家可不願見他因為一時意氣,胡亂決定了終身大事,屆時才來後悔莫及。
這問題若是在昨天……不,應該說今早之前問他的話,他也許會口是心非;但如今……
想到那陪伴自己多年,不知不覺佔據了自己心底最柔軟的那塊角落的憨傻丫頭,聞少秋下禁眸心漾柔。「是,我是真心要娶喜福的。」
如今,他是心口如一,絕無欺瞞。
「是嗎……」低聲呢喃。
「祖母反對?」不動聲色的探問。
「不,當然不是!祖母只是想確定你的心意。」搖了搖頭,聞老太君不知想起什麼似的輕歎一口氣,然後慈愛的笑道:「我老了,哪還管得了你們小輩們情情愛愛的事?只要是你喜歡的人,祖母也會喜歡的。」
她是聰明人,受過一次教訓便夠了,再來一次她可受不了。
「那麼祖母是贊成了?」低垂的眼簾掩去了複雜的眸光,聞少秋輕聲詢問。「嗯。」似有若無的輕應一聲,聞老太君悠然飲茶。
縱然老人家那聲「嗯」是如此細微,聞少秋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當下漾開了笑。「多謝祖母。」
呵……雖然她同不同意,他並不會在意,但是老人家的贊同與支持,他還是感謝的;至於另外一位長輩的意見嘛……那就更不重要了!
噙著淡淡的冷笑,聞少秋慢條斯理的品著茶,耐性十足的準備靜待好戲上演。
呵……接下來的好戲將會非常精采哪!
該死!他們竟然沒吃下早膳,這下該如何是好?
她秉持著「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的想法,想說乾脆一起解決掉他們,可如今事情發展卻出了她的意料之外,讓她不由得慌了神。
房間內,女子沉著臉,坐立難安地來來回回踱步著,心中焦躁至極……
昨夜的事,他聽那個賤婢說了嗎?他是否已經知道了?可若他已經聽說也知道了,怎會面對她時還是一如往常般的談天說笑,絲毫看不出異樣,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
亦或者是昨夜太暗,那個賤婢根本沒瞧清她的臉,就算向他提起了,也只是以為是哪個府內下人不知檢點,偷偷摸摸的躲起來幹那苟且之事?
會是這樣嗎?若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至少她知道自己目前是安全的,可以稍微鬆口氣……
肯定是這樣沒錯……肯定是的……肯定是的……
像似要讓自己安心般,女子在心中不斷的說服著自己,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終於安了心,成功的催眠了自己。
唔……是誰在餵她喝水?那水好苦,苦得簡直就像藥,或者是……其實她喝的就是苦死人的藥汁?
恍恍惚惚地想著,喜福生平最是討厭吃苦兮兮的東西,決定再也不讓人喂自己暍「苦水」,當下使盡吃奶力氣,努力了好幾次後,才終於勉強睜開了眼……
咦?這兒是哪裡?
朦朧的意識逐漸清晰,她瞪著陌生的床頂,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想掙扎爬起,卻發現自己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醒了?」
驀地,一道低啞卻不失輕柔的熟悉嗓音自後方響起,讓喜福不由得一愣,隨即歡喜大叫——
「少爺……」她以為自己喊得很大聲,可一出口竟發現微弱得如同方出生的幼貓叫聲般,若不仔細聆聽還會錯過呢!
「醒了就好……」隨著粗嗄的嗓音,一張略顯憔悴的俊顏出現在她眼前,放心不下她而再次回到敖府的聞少秋在她身側落坐。
「還以為你貪睡不醒,不理我了呢!」似笑、似怨,指腹輕輕畫過雖然蒼白卻下再泛著黑氣的小臉,眸底盈滿歡喜的激動與不捨的憐惜。
「喜福沒有不理少爺。」憨憨的,她不給誣賴,再次想掙扎起身,卻依舊使不上勁,當下不禁困惑地眨了眨眼。「少爺,喜福沒法兒動。」
「你……病了……」嘶啞低語,聞少秋心中難過,可臉上卻強顏歡笑。「不過別擔心,我會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幫你醫治,等你養好了病,就可以像以前那樣活蹦亂跳了。」
病了?她病了嗎?為什麼她不記得自己生病了?
愣愣地想著,喜福茫然不解——她只記得在吃早膳,喝著放涼了的珍珠米粥,然後就……
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等再次睜開眼,人就在這兒了。
「少爺,喜福不懂……」如墜五里迷霧,她試著想理解。
「不懂不要緊,我懂就好。」聞少秋輕聲撫慰,然後想起什麼似的,他又微皺起眉頭,修長食指點上粉色唇瓣,柔和卻堅決地要求,「以後不許喚我少爺。」
打她醒來後,他與她的對談之間已不再自稱少爺,也不許她再叫他少爺,因為打從明白自己的心情後,他已將她視為一生的伴侶。
今後,他們之間不再是主僕關係,而是平起平坐、相伴一生的夫妻身份。
「啊?」不明白他心思的轉變,喜福茫然地再次猛眨眼,很是困擾又遲疑,「不、不叫少爺,那要叫什麼?」
好奇怪!為什麼一覺醒來後,她莫名其妙就病了,現在連少爺也不能叫少爺,一切好像全變了樣?到底她睡著期間發生什麼事了?
「不叫少爺,自然是叫少秋了……」頓了頓,逗弄又笑,「還是你想親密些,喚我一聲秋∼∼也可以。」
他那個「秋」字故意拖得老長,又曖昧兮兮,逗得喜福又羞又窘又迷惑,禁不住脫口驚呼,「少、少秋?」
為何她要改叫少爺的名兒?
哪知她的不解驚叫卻被有心人士故意曲解為甜蜜回應,當下開心的馬上輕拍她柔嫩的粉頰,一臉的寵溺笑容。「好喜福,我就知道你最聽話了。」
「不、不是這樣的,少爺……」滿心羞窘,她急著想解釋。
「說了不許叫少爺的!」噙笑橫眼,頗有恩威並施之態。「你不聽我的話了?」
打小秉持的信念與圭臬就是要聽從他的話,如今被這麼一質問,喜福登時說不出話來,心裡掙扎了老半天後,最後的最後,她終究還是奴性深重,乖乖的屈服了。
「少秋……」這一聲微帶輕顫的叫喚雖然又低又細,但卻難掩聲音主人的羞澀與懵懂甜意,也是她第一次貨真價實的喊他的名,而不是先前那聲只是不解的疑問。
「好喜福!」他笑,將她從床上抱起摟進懷裡,並不忘低頭偷個香吻。
少爺現在好愛抱她,也好愛親她呢!
怔怔地想著,喜福無力地任由他將自己緊緊環抱,好一會兒後,她才低聲開口,「少……少秋,不要哭……」
她無法轉頭,也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她感覺得出來他在哭。
身子一僵,隨即又鬆懈下來,聞少秋將懷中人兒半轉過身,扳過她的臉面對自己,臉上的笑意盎然。「誰看見我哭了?我這不是在笑?」
定定地看著優雅勾起的嘴角,喜福想碰碰他的臉,卻怎麼也抬不起手來,最後只能把臉更加往他的胸前緊靠,強忍著眼淚,哽咽低語,「喜福看見了!你的嘴在笑,可心底、眼底都在哭,喜福全看見了……」
她雖然不聰明,但是卻很瞭解少爺的!
自從她醒來後,少爺雖然總是在笑,也一直在逗她開心,可看她的眼神卻好傷心、好傷心,她聽到少爺的心在哭……
真的聽到了……
她不要少爺這樣強顏歡笑,她要少爺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
為何該傻的時候,她就不傻呢?
聞少秋想笑卻梗在喉頭,最後逃避似的把臉埋在她的肩窩裡,身子微顫,良久不發一語;而喜福則靜靜地任由他用力抱著,就算有些吃痛,還是沒有出聲抗議。
她想,她喜歡少爺這樣緊緊的抱著她,這樣的感覺很好……真的很好……
一室沉靜,兩人無聲緊靠,直到許久過後,聞少秋終於緩了心情,這才自她的肩窩中抬起臉來。
「喜福怪我嗎?」眼底有著明顯的紅絲,他啞聲詢問。
「為、為什麼要怪少……怪你?」被一個瞪眼,到了嘴邊的「爺」字連忙吞了回去,緊急改成「你」,喜福滿心的不解。
「怪我壞,害你……害你病了,變成現在這樣。」顫巍巍的低語,聞少秋看著她的眼神有著明顯的自責。
是他將她拖進這場渾水中,是他害了她。
少爺怎麼會害她病了呢?
瞠著大眼,喜福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就算是他害的,她也絕不會怪他的,於是她急急道:「少爺才不壞!喜福喜歡少爺,也不怪少爺……」
有少爺,才有現在的她;少爺是她最喜歡、最重要的人了,她怎麼可能怪他呢?
雖然幾乎可以猜出她的回答,聞少秋聞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雙臂將她摟得更緊,可嘴上卻故意罵人。「誰讓你又叫少爺了?喜福不乖,該罰!」話落,低頭深深吻住紅唇,不給抗辯機會。
於是某個無力脫逃的可憐憨傻丫鬟又被吃盡豆腐,吃著吃著,她索性也放鬆心,享受唇舌糾纏的甜美滋味了。
好一會兒後,聞少秋才饜足地從紅唇上退開,眸心漾柔地瞅凝著滿含羞窘的酣甜小臉,靜靜地擁著她沉浸在這無聲勝有聲的意境中,直到他再次開口——
「喜福,你端的早膳有誰碰過嗎?」輕聲詢問,他要確定有無共謀者。
咦?少爺為何突然提到早膳了?
被天外飛來一筆的問話給弄得一愣,喜福直覺地搖了搖頭。「沒有啊!」
「真沒有?你再想想。」滿臉鼓勵。
「呃……」很聽話的馬上認真思索,然後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她低叫起來。
「對了!夫人曾攪動那鍋珍珠米粥,還罵我窮蘑菇,讓米粥都快涼了。」
原來是那個時候……眸底閃著森冷的寒芒,聞少秋心中冷笑不已。
「你問這個做什麼?」奇怪的問,她總覺得少爺的神色不太對勁。
「沒什麼!」回過神,他笑著帶開話題。「才醒來就說這麼多話,你累了吧?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喜福的心思單純,果然馬上被轉移了注意力,加上體內毒性其實未完全清除,精神原本就不可能多好,醒了這會兒又聊了這麼久,確實也感到累了,當下點了點全身上下唯一還能動的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你安心睡吧!我就在身旁陪你。」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回床上並蓋好被,聞少秋坐在床沿看她入睡。
果然累了,她頭一沾枕,意識就開始模糊起來,眼兒瞇瞇的快陷入夢鄉之際,一個不太重要的問題突然自腦海中飄過。
「少爺,這兒是哪兒……」
「敖府客房。」
敖府?為何她一覺醒來,人會在敖府?算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少爺一直都在她身邊……一直都在……
迷迷糊糊地想著,喜福嘴角漾開了一抹甜笑,終於沉沉睡去。
「又叫我少爺,該罰!」瞅凝著她酣甜的睡顏,聞少秋柔笑低斥,在粉色唇瓣上輕輕落下一吻後,這才起身離開,打算趁夜趕回聞府去。
呵……明兒個應該會有場好戲上演,他可不能錯過!
翌日午後——
聞府後門外,賣雜貨的王二敲著門,未久,門後傳出一道女嗓——
「誰啊?」
「賣雜貨的王二咧!」王二揚聲回應,看著緊閉的後門,心中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唉……像他們這種出身低微的人,每回到大戶人家去都只能走後門,那大門可真是連踏都沒踏過呢!
「咿呀」一聲,後門很快的開啟,一名丫鬟側身讓他挑著雜貨進了門,然後邊關上門的同時,邊奇怪的問道:「你不是前兩天才送東西來給夫人,怎麼這麼快又來了?」
「不就是聞少爺昨兒個在街上遇上我,說夫人用的『百花露』沒了,要我送一些女人家用的胭脂花粉來給夫人挑選,我這才急巴巴的趕了來嘛!」滿臉堆笑,王二沒有半句虛言。
「少爺真有孝心,竟還知道夫人的『百花露』用完了,一般男人家哪會注意這種小事。」那丫鬟有趣的笑了,隨即又道:「夫人居住的院落,你清楚怎麼過去吧?需要我帶路嗎?」
「我這都來過多少回了,還能不清楚嗎?行了,我自個兒過去就成了。」王二笑嘻嘻地擺了擺手,隨即挑起裝著各式雜貨的小木櫃走了。
只見他如識途老馬地一路往裡走,不一會兒便已來到聞夫人所居的院落外,正巧一名丫鬟在月牙門處掃地,他連忙上前請她通報。
由於王二時常送些姻脂水粉等女人家用的東西前來給聞夫人挑選,是以那丫鬟見到他也不覺得意外,撂下一句「你稍等」的話兒後,很快的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那丫鬟去而復返。「夫人請你進去呢!」話落,領著他往裡頭走去。
王二隨著那丫鬟很快來到花廳內,正奇怪不見半個人之際,一道高高在上的雍容女嗓驀地揚起——
「珠兒,手上活兒可做完了?」隨著聲音傳來,聞夫人的身影也自內室走出,出現在兩人面前。
「馬、馬上就做完了!」那叫珠兒的丫鬟謹慎的回答道,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唉……夫人心情好時,什麼都好,心情不好時,就算沒做錯事,照樣罵得他們這些下人狗血淋頭,也不知她今兒個心情到底怎樣?
「那就先停下,與玉兒一塊去『掬翠軒』幫我買些雪梨糕回來。」聞夫人淡聲吩咐,要她去找另外一個貼身丫鬟一起上街買東西。
聞言,叫珠兒的丫鬟嘴上忙不迭應是的同時,心中更是大喜,畢竟上街買東西之外,她們還可以順道逛一下、偷個閒,可說是最好的差事了。
嘻嘻,看來今天夫人心情不錯嘛!
心下暗付,她歡快的退了出去,一下子就不見蹤影,想來是去找那叫玉兒的丫鬟,準備出府逛街去了。
不動聲色的支開了最貼身的丫鬟,眼看她的身影消失後,聞夫人這才以著與她平日雍容姿態不符的速度飛快的關上花廳門扉並落鎖,然後轉身瞪著王二——
「還沒到約定日期,你怎麼來了?」臉色瞬變,她厲聲質問。
「咦?不是……」
「算了!」不耐煩地打斷話,聞夫人焦躁地踱起步來,一時沒有心情理會他。
打昨兒個開始,她的心中就一直有股不安,本想靜觀幾天看看情況,沒料到在這敏感時刻,他竟自個兒湊上門了,真是添麻煩!
「這是怎麼了?」原本看起來總是一副奉承討好樣的王二,在兩人獨處的此刻,竟一反常態地曖昧笑了起來,甚至還不怕被控非禮地一把抱了上去,急色地貼在她耳邊淫笑道:「我來瞧你不好嗎?老子就不信你不想老子的這根!」
「你!」驚喘一聲,聞夫人對他下流又粗鄙的言語感到又氣又惱,可身體卻又禁不住誘惑地軟倒在他身上,眼含媚色,嘴上卻氣怒的罵道:「光天化日的,你毛手毛腳的如此胡來,就不怕讓人給瞧見嗎?」
「瞧見?你不都特意支開丫鬟了,這屋裡就只有咱兩人,還有誰能瞧見呢?再說,你把門鎖得死緊,不就是想要我『胡來』嗎?」王二笑得淫褻,指尖隔著衣衫,熟門熟路地尋到了嬌嫩紅蕊,惡狠狠地不斷搓捏愛撫,果然立即得到她的悶哼嬌喘,心中真是得意得緊。
哇!他王二是個讓人瞧不起的粗人又如何?任誰也不知道他這個粗人可是把身份高貴的聞夫人給壓在身下騎過無數次,用他的那根把她搞得淫叫連連,舒爽不已呢!
身體的慾望被他給漸漸挑起,聞夫人漲紅著臉,媚態橫生;可僅存的一點理智還是讓她急忙按住在身上這次的大掌,啐聲罵道:「不行!你忘了我們前天夜裡差點被人發現嗎?」
「差點就是還沒。」滿不在乎地回道,大掌不受控制的直往下鑽進裙底,然後猥瑣淫笑起來。「嘖!都這麼濕了還說不要?你不想老子的那根,老子可是挺想你下面的小嘴的。」
聽他吐出的淫聲穢語,聞夫人實在又氣又惱,可卻又有股無法言喻的興奮,正當要開口說些什麼之際,私密之處忽被猛力侵入,驚得她忍不住低叫出聲,氣息喘得更急了。
「不、不行……」情慾翻湧,她軟了腳地掛在他身上,縱然神色狂亂、嬌喘連連,可還是啞著聲斷斷續續道:「我……我總覺得有點……有點不安……咱們還是……還是先停一段……一段時間……暫時不要見……見面……」
什麼?暫時不見面?
王二心下一愣,隨即想到身上已經沒有銀兩,若要從她身上挖錢,就得在床上打得火熱時開口最有用,當下更是不願錯過這最後的機會,於是手上更加賣力挑逗,嘴上也下得閒的努力說服——
「既然暫時不見面,今天就更該好好的樂活樂活一下,是吧?要知道咱們得好一段時間不能相好了,你真的不怕寂寞?」
「可是……啊!」正猶豫著,她驀地驚叫出聲,身子先是一僵,隨即難忍快感地不住顫抖起來。
就是這兒了!
「這個……我手頭有點緊……」動也不動的笑著,未臻之意下言可喻。
潮紅的臉龐春情滿溢,她斜睨男人一眼,啐聲笑罵,「行了!等會兒我取些銀兩給你,現在就別分心了!」
目的達成,王二嘿嘿一笑,再次挺起腰桿奮力衝刺起來,讓她爽快的嬌啼不斷,呻吟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