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的坐起身,卻仍在起身時,聽到他清冷卻帶著剛睡醒慵懶的聲音。
「現在就起床了?」蔣御安雖然剛醒來,眼底卻已帶著幾分的清明。
這是在戰地待過幾年練就的警覺性,因為危險隨時可能發生,就算是睡覺也要保持在警戒狀態,否則下一秒可能就被突然冒出來的恐怖分子一槍打爆腦袋。
「嗯,要去……」她猶豫了下,最後還是老實說了出來,「要去婆婆那裡。」
「嗯。」他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在她穿好衣服要出房門前急忙表示,「等我,我今天沒班,一起過去吧。」
本來他是想私下找爸媽,不過既然尚菲要過去,他就一起過去瞭解一下情況。
她開門的手頓了頓,「不用急,我還要準備一些東西才過去。」
通常她會在前一晚準備好一些半成品,然後早上過去時加熱或是做其他處理,但昨天晚上御安難得比較早回家,他們好久沒有夫妻兩個一起去誑超市、看DVD,享受他們的新婚生活,等到後來她實在沒體力去弄那些便睡著了,所以今早還要花一點時間做準備。
蔣御安心中再次湧現不捨,他看得出妻子因為等一下可能得面臨的陣仗而有些心情沉重,卻為他而拚命忍耐著。
夫妻兩很快各自收拾好東西出門,因為不想說出婆婆規定的時間,她也不敢催促他,所以等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接近七點。
由於遲到,加上昨天婆婆來找過她的陰影還沒消除,徐尚菲心中的不安和緊張比平常多了許多,就連丈夫在她身邊都不能讓她放鬆。
一開門,吳媽果然露出緊張的神情,還偷偷暗示她要小心,她更是緊張到手心都出汗了。
一進門,只見蔣華嚴坐在客廳看報紙,他抬頭看見一起過來的兒子和媳婦,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與平日僅看到媳婦不同,微笑的打著招呼。
「御安還有尚菲一起來了啊!」
「嗯。」蔣御安點了點頭,然後關心的問著,「爸,最近身體還好吧?有沒有那裡不舒服?」
蔣華嚴笑了笑,「還可以,我自己也是醫生,身體狀況我自己最清楚了。」
趁著父子兩話家常,徐尚菲連忙拿著食材進廚房裡,快速的切切洗洗,敢在十分鐘內弄出一桌的早餐來。
當她走出廚房打算叫人吃飯時,向蓮剛好冷著臉走出房間,婆媳兩當初尷尬的面對面撞上。
當然這尷尬和緊張的情緒只有藏不住心事的徐尚菲表露出來,婆婆依舊是一臉的冷淡和高傲。
一想到昨天的那杯水,她心中就莫名的緊張,白皙的臉上明顯的露出不安的神情。
向蓮見狀,冷冷一笑,心中更加篤定是她去跟兒告狀,今天還特別帶著他上門來示威。
「怎麼,看到人連叫都不會叫?啞巴嗎?」
徐尚菲臉色刷地變白,嘴唇抖顫這,怯怯的喊,「婆婆……」
「喲!我可不敢當,不過是早上要你過來準備早餐,你卻拖到現在,怎麼?有御安給你撐腰,連我這個婆婆都可以不放在眼裡了是吧!」
「我沒有。」
「沒有?有沒有你自己心知肚明,不是跟你說了,我們早上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你公公心血管方面的疾病,看看你準備的那是什麼……湯麵?那算是清淡的食物嗎?」向蓮看著餐桌上的東西,忍不住又是一陣斥責。
「那雞湯我是撈過油的,而且肉片也是水煮過放上去的,一點都不油……」
向蓮手上本來還端著小半杯的麥片,突然甩了出去,落在她的衣服上,「還狡辯什麼?」
徐尚菲外表看起來是溫和可人,也願意委曲求全的討好婆婆,但這不代表她一點個性都沒有,起碼現在的她是真的生氣了。
她依然緊張,卻扳著臉望著向蓮,鏗鏘有力的說:「婆婆,或許只是你無心的動作,但是我要說,浪費食物是不好的行為。」
向蓮平常頤指氣使慣了,何嘗被人這樣教訓,尤其現在教訓她的,還是她一向都看不起的媳婦,她不禁有些惱羞成怒,一個衝動之下,她的手已經揮了出去,啪的一個巴掌就落在徐尚菲的臉上。
從來沒被人甩過巴掌的她當場楞住了,怔怔的看著婆婆。而向蓮在打人後雖然有點後悔,卻依然抬高下巴,一副自己並沒有錯的樣子。
徐尚菲幾秒後回過神來,她忍耐三個多月的脾氣也爆發了,雙眼泛紅,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生氣,她直視著婆婆的眼,一字一句的問:「你憑什麼打我?!」
向蓮本來有的一絲後悔也因為這句話而煙消雲散了,她冷冷一笑,「怎麼,我還打不得了?」說完,她轉頭看向一臉皺眉走來的丈夫和兒子,一臉怒意的對兒子道:「你看看,這就是你堅持要娶回來的好老婆!」
蔣御安清楚母親現在正處於一種莫名其妙的執拗狀態,雖然對她打自己的老婆很不滿,但為了不把場面鬧的太難看,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拉了妻子的手就打算離開。
或許昨天他就應該把話給說清楚,直接否決了要尚菲過來這件事才對!
然而他這一拉,卻徹底的激怒了正在氣頭上的徐尚菲。
她甩他的手,用作失望又生氣的眼神望著他大吼,「蔣御安,今天我們打話給說清楚,今天你媽這樣打我,難道她連對我說一聲抱歉都不必嗎?難道我就活該要被人打、被人罵嗎?」
她真沒有任何對不起他們的地方,討好兩位長輩不是因為其他,只因自己嫁給他們唯一的兒子,不想讓他擔心才做的。
但是他呢?他卻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在她和他母親的對恃中,只想讓她一直做無聲的退讓?!
昨天他說的話猶在耳際,她不求他像支持她的工作一樣力挺,畢竟對象是他的母親,她也怕他為難,但在目睹她被他母親甩了一巴掌的情況下,他怎能繼續裝聾作啞?
蔣御安在母親的逼視下,無奈的說著,「尚菲,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開始感到無力,一邊是高傲固執的母親,一邊是外柔內剛的妻子,他只知道兩人在衝突下不能再繼續處在同一個空間,所以才想帶她走而已,為什麼她會誤解成這樣?
「我不想聽!」徐尚菲搖了搖頭,然後看著他,粉唇緊抿,「今天的事該怎麼解決?」
蔣華嚴看婆媳兩鬧得這麼僵,搖了搖頭,上前打圓場,「尚菲啊,你也知道你婆婆就是這種性子,氣頭上摔個東西什麼的……」
「公公,我明白。」她僵硬的回著,挺著背脊,看向臉色鐵青的婆婆,「但我是人,不是東西,我不可能被打罵還什麼反應都沒有,況且今天我沒有做錯。」
向蓮忍不住反諷,「反了反了,當媳婦的還可以跟我要公道?你怎麼不離婚後再來跟我說!」
「媽!」蔣御安見話題開始往不受控制的地方發展,忍不住低喝了聲。
「你對我大小聲做什麼?看看你堅持要娶回來的女人是什麼樣子?怎麼,難道還真的要我跟她道歉?」向蓮先是一愣,繼而尖聲質問。
蔣御安只覺得額頭隱隱作同,回頭看著妻子,眼中帶著一絲的懇求,「尚菲,夠了……」
他那神情和話語對她來說,無疑是一把尖銳的刀,狠狠的在她儲存甜美回憶的地方挖開一個洞。
夠了?的確是!
嘴角擬出一抹苦笑,徐尚菲口氣僵硬的開口,「的確是夠了,我想或許我們真的不適合。」
聽她這麼一說,蔣御安一驚,緊緊抓住她的手,語氣帶著顫抖,「尚菲……」
看著自己深愛的男人一眼,她覺得心痛不捨,但是這場婚姻才短短幾個月就有這麼多的爭執,她的努力討好得不到婆婆的善意回應,她的委曲求全被視為理所當然,連丈夫也一味的要她忍氣吞聲,讓年輕的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
她輕輕打開他的手,眼中閃著堅決的光芒,慢慢的看了看在場所有的人一眼,粉唇輕啟。
「御安,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