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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臨阿奴 第7章(2) 作者:於晴

  「六小姐,時候到了。」她茫然地張開眼,轉向黑暗暗的身側。

   女聲輕柔道:「有人托我,替六小姐做最後的整理,這樣上路也好看些。」她沒有說話。

   「你放心,這裡只有你跟我,就算是要走了,也不能讓其他獄卒看見六小姐半點肌膚,是不?五少托我問你,你願意穿白色嗚?」

   「……五哥……他還好麼……」她聲音粗啞,像破鑼嗓子。

   「他約莫是好的吧,夏王將他軟禁在夏園,好像在寫兵策,不允其他人進入。等到他寫完,就能離京了。」

   「……太好了……太好了……」她緩慢地摸上一直藏在袖間的蝙蝠帕子。

   她喜歡五哥,心裡很喜歡很喜歡,可是,她不想留話給他。他離京後可以成為學士解非,重新再展翅,真真好極了。

   只是,她害得他無法有子息,她……她慢慢拿出帕子小心折好。「金兒……既然……五哥跟你們連絡……他是要跟春蓮姑娘一塊走麼……」

   「原來六小姐聽出我的聲音啊。」那聲音勉強帶點淘氣。「咱們幹這行的,都是有理智的,明白那些人不能碰就不會去碰。這幾個月,一直有個劣民想贖春蓮姑娘……五少?排著吧。」

   「……那五哥怎麼辦……」

   「自然會有人陪著他。好了,你還沒回我呢,你要穿徐家白色嗎?」

   「……好,我生是徐家人,死也是徐家鬼……金兒,請你告訴他……我對不起他……下輩子阿奴還他……再做兄妹,不叫他再為我操心……」

   金兒勉強笑笑,摸到火摺子,亮起想點上火把,才這麼一個光芒,她與徐烈風打上照面,嚇得落了摺子。

   她趕忙踩滅火苗,心神未定。「你……」

   「……嗯?我臉上的傷還沒好麼……你別跟五哥說,我見過南臨處決……面上罩著麻布砍頭的……請收屍人不要動麻布……就這麼掩埋……五哥不會看見的……」

   「不是,不是!六小姐……」金兒用力吸口氣。「這是連老天也幫忙了……你等等……」她迅速鎮定,摸黑奔出天牢,對著獄頭大聲道:「你們是怎麼了?居然讓六小姐的眼睛見不得光了!你們是多久沒讓她見光了!」

   「這……」獄頭心虛了。

   「虧徐將軍保家衛國,你們是這樣待他女兒的!就算要她死,也得讓她好好的走,這樣整她嗎?」

   「不,正是想讓她好好地走,才讓你進來為她整理……」

   「算啦,你去找個帷帽,紗長些,愈長愈能好好遮陽。」

   獄頭啊了一聲,面露疑惑,接著,他垂頭沉思半天,才道:「好吧。徐家一門為南臨留不得全屍,就當……感念徐將軍吧。」

   他好不容易找到適合的帷帽交給金兒。她又匆匆回到鐵門後,猶豫一會兒,對她道:

   「我怕有人忽然進來瞧見六小姐。我摸黑替你換衣梳頭好不好?」

   「……都可以……謝謝你,金兒。以前……除了五哥外……其實我是沒將劣民放在心上的……現在才發現……如果我跟你們一樣就好了……」

   金兒眼裡有淚,拿起梳子小心替她梳著長髮。「是吧,我就說嘛,當劣民是苦了點,但命長得很,跟皇族的人來往才危險呢,都不知道人家要怎麼捅你……你根本沒要害先皇,對不?」

   她沒有答話。

   「你怎麼不說呢?讓大家都知道啊!我替你傳出去!你怎會去害皇帝呢?」

   「……金兒,我不想害你……你出去後……別提我……別要抱任何不平……」

   「怎麼你都不像你了?」金兒哽咽。「怎麼徐家一下子全沒了?怎麼五少也……夏王不是曾跟你交情很好嗎?怎麼不救你?今日明明是你處決的日子,南臨余家的長子居然在你砍頭的日子定下後,求請陛下,也在今日親自遊街接官帽。這根本是在示威啊!」

   「……他高興……就好……以後金兒也要保重……你比我世故……這種話不該由我說……」

   金兒忍著淚,掏出鑰匙解開她的手銬,再替她脫下衣物,換上白色的衣裙,她碰到她手上緊緊握住的帕子。「這是……」

   「這是我……喜歡的人送的……等我走後……請收屍人不要動它……我想讓它陪葬……」她小心翼翼地將帕子放入衣裡胸前,極度希望它能跟著她一塊走。

   在南臨,除了五哥外,她絲毫沒有留戀了。等到了九泉,她有許多人要見,她的父兄們,還有四姐……也許,還有陛下跟那個……一直在深宮沒有出來看過世界的女人……怎麼到最後大家都齊聚一堂呢?

   那……是不是幾十年後,五哥下來了……她能笑著上前跟他說……再一次兄妹好不好……如果他說不好,那她就厚顏說,改成白首夫妻好不好……一世就好……讓她這個小青蛙得償所願……

   「原來六小姐有喜歡的人了?那人好不好呢?」金兒柔聲問著。

   「……好……很好很好……他是在天上飛的……我現在只怕……萬一他飛得太高,沒人陪他怎麼辦?我一直在地上追他,可是……現在我必須停下來了……春蓮姑娘真的不行麼……我五哥值得的……」

   金兒啊了一聲,只覺她思緒好快,怎麼從喜歡的人轉成五少了?她小心挽起她的長髮,替她戴上帷帽,確定沒有一絲頭髮露了出來,才道:「六小姐,自己能走麼?」

   她試走兩步,有些氣虛。「……可以……」

   「六小姐,別讓那些獄卒碰到你,那些人手髒,別人不知情,但我們都知道你絕對沒有做對南臨不忠不義的事,你靠自己走,連帷帽都別讓人撞到。」

   「……最後的路,我自己抬頭挺胸的走嗎……這是當然的啊……」

   金兒上前用力抱住她,低聲道,「六小姐,今日一別,永無見日。請……偶爾想起……我們……」

   她戴著手銬腳鐐步出天牢,刺目的陽光隔著面紗仍然讓她縮了眼睛。

   金兒冷冷看獄頭一眼。「那面上,我看見了,要別讓人知道你幹的好事,就不要取下帷帽。連往日好聽的聲音,都是你們害的吧!」

   「不不,不千我們的事。是那日罪犯得知徐將軍他走了,叫破喉嚨的……」

   金兒冷笑一聲。「罪犯?往日大伙見了她喊她一聲六小姐,今日知她沒有價值了,便轉口改罪犯。原來你們比我們這些下等劣民還不如。」

   徐烈風疑惑地看向金兒。金兒滿面的淚,滿面的不甘。這又是怎麼了?這都是一出出的戲,等戲落幕了,就可以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了,她哭什麼?

   「……金兒,這是好事啊……我是去見我父兄的……我很想他們……以後他們都可以好好休息了……」她轉向獄頭,微微施禮。「往日是我不好,沒有細想,差點連累你們……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何必受我連累?徐家六女烈風,先前失禮,尚請見諒。」

   獄頭低著頭,揮揮手。「帶她走吧,誤了時辰就不好。金兒姑娘,你留步吧,要出了什麼事,你被誤會可就不好了。」

   金兒心一跳,往垂首的獄頭看去,偏偏一時間看不出所以然來。

   一名獄卒將徐烈風領去。她足下有腳鐐,速度奇慢,那獄卒居然配合她,過了一會兒,她被領到牆邊一角,她面前橫著一格格的長板,恰恰掩去她的身影。

   「徐將軍剛走,陛下不忍六小姐囚車讓人瞧見,便允夏王,以轎子取代。」

   「……多謝陛下與夏王恩典……」

   未久,一頂轎子停在長板之前,她本要等獄卒領她坐進去,哪知獄卒放她在原處,她前頭那一格的罪犯坐了進去,獄卒對她微一施禮,跟上那頂轎子離去。

   徐烈風略略疑惑。今日砍頭的不止她一人嗎?劊子手也真是操勞。再過片刻,另一頂轎子來了,轎夫朝她說道:「快上來吧,趕時辰呢。」她沒有吭聲,直接入了轎。轎子小些,轎椅上有著厚實的棉墊,連足邊也塞滿了棉墊。

   轎夫在外輕聲說著:

   「請將棉墊塞在鐵鏈間,披風蓋住手銬腳鐐,莫要發出半點聲音。」

   她微地一愣,下意識聽從這人的提醒。

   轎子行進一陣,停在一處。她又聽見轎夫說道:

   「是空轎,要出去接人的。」

   「方纔那頂,是徐家老六的,這頂不是空轎還是什麼?不過,照慣例還是要查看的。」有人笑答。

   她詫異地看向轎窗。

   說話的那人打開轎窗,對上面紗後她的視線。接著,他合上車窗,笑:

   「行了,是空的,走吧。」她傻眼。

   轎子靜靜地行走著,轉眼間,已上鬧街。異樣的吵雜聲令她有些疑惑,那哀哀泣泣的哭聲,似有人出喪,她目光移到轎窗外,又是一怔。

   轎子混進披麻帶孝的人群裡了?

   轎子略停,轎夫低聲道:「請快出來入另頂轎子。」她起身要出轎,腳鐐鏘的一聲,淹沒在哭聲之中。轎夫心裡一急,將她扭了出去,另一名轎夫蹲下迅速將棉墊纏上腳鐐,再將她用力推進另一頂小轎。

   她撲進轎子時,撞上裡頭的男子。那人低叫一聲,立刻將她摟住,讓她坐穩。「六姑娘還好麼……」

   「……容生……」怎麼好久不見,連他也變蒼老許多?

   學士容生微微一笑,低頭忙著解開她的手銬腳鐐。「你莫說話,先聽我說。待會兒,我們要出轎,你得靠自己的雙腳走出城,不管如何走不動,想活命都得出去。」

   「……會連累你們的……我……不想再害死人……」

   「能夠順利出入各國的,唯有學士。如果南臨皇室想抓學士,一個兩個也罷,膽敢當眾處理數十個學士,那真真是想惹眾怒了。你忘了嗎?或許你在南臨沒有多少朋友,但,你出入學士館一年多,比誰都好學,每個學士都是你師傅,徒弟有難,師者豈能不救?」他解開她的腳銬,又迅速替她披上麻衣,見到她帷帽阻礙,一把掀了。「不能戴女子帷帽,換斗笠……」他的聲音頓時消失。

   她嘴角輕輕上揚。「還好……果然見多識廣的學士……不一樣……沒被嚇跑……容生……你說我這樣還能活多久呢……何必為我……冒險呢……」

   他撇開目光,再轉回時輕笑:「我不能瞞你,我沒在其它地方見過你這模樣,但既然要救人,就要救到底!」一頓,他苦澀失笑:「原來,南臨跟小周國沒什麼不同……沒什麼不同……」

   他將她單邊耳環取下,替她束起男子長髮,接著,幫她戴上斗笠,掩去三分容色。他自懷裡取出紅木牌子,改掛在她的腰間,柔聲道:

   「這是解非的學士牌子,只要不細看,是可以過關的。」

   她一震。「五哥他……」

   「這牌子不能借為他用,否則將喪失學士的資格,但,這是不得已之舉,就算將來讓人知道又如何?這世上多少國家想私用解非,唯有保住他的學士之名,他才不會被其他國所用。你放心吧,他自有法子離開京師。說來今日真是走運,南臨有人求官帽,繞京而行,處處都是鞭炮,滿天的炮煙,多少掩去面目。六姑娘,得走了。」

   趁著轎子一停,他立即硬拉著她出去。徐烈風幾手要撲倒在地,但她忍著想吐的虛弱,慢慢地走在這群學士之中。

   這些學士人人披麻帶孝,都是她在學士館學習的良師。

   她垂下眼,只覺自己過往真是白活了,讓這些不是南臨的人來救她……

   「奇怪……」容生注意著她的行進,對旁邊同伴道:「今日過城門的人如此之多……不對,是進出的人被嚴加盤查!我認出來了,那是南臨羅家的人!」

   「這是在幹什麼?一個個,全把斗笠面紗拿掉!」前頭的官兵喝道。

   「這是怎麼了?在查什麼啊!」排隊的百姓起了騷動。

   「今日方帝夫自請監斬罪犯徐烈風,行刑前他福至心靈掀了麻布,這才發現有人李代桃僵將徐烈風換了去。眼下正在全城搜捕,誰要敢窩藏,絕不輕饒!」

   「徐烈風不就是徐將軍的女兒嗎?」

   「大人……徐家真是欺瞞我們的劣民?他們真不是胥人?」

   羅家的武官嘿笑兩聲。「那還用說……」話還沒說完,便被長鞭狠狠擊中背脊。他痛得叫出聲,拔刀轉向罵道:「是誰……王爺!」

   夏王騎在馬上,淡淡道:

   「徐家乃胥人一族,與劣民無關。若是以後,再聽見有人造謠,一律抓起鞭刑二十。」

   「……是。」

   夏王略略掃過城門里長長的隊伍,招來守門人。「沒有可疑的女子麼?怎麼守這城門的人少了?」

   羅姓武官慇勤代答:

   「想自天牢逃出京師,由此出距離最遠,所以方才都調到另一個城門守了。」夏王應了一聲,再看向城裡百姓,忽地他目光停在披麻帶孝的這頭。他沉默半天,道:「今日是哪家人出喪?」

   容生走到前頭,淡淡一笑:

   「我們今日暫且成為徐家的家人,在徐六處刑的這一日,一併送徐家一程。」

   夏王打量他一會兒,又落在他腰間紅牌。「都是學士?」

   「正是學士!這裡的學士,沒有一個南臨人,個個都聽說過南臨徐家的威名,不戰到最後一兵一卒絕不放棄的南臨徐家,一生性命盡獻南臨的南臨徐家,連我們這些沒有出身國的學士,都心甘情願來祭拜一番。」

   夏王掃過每一名戴著斗笠的學士,驀然間,他看著被容生遮掩半身的那個腰身纖細的學士身上。

   那學士微微垂著頭,看不清面色。是誰曾跟他親口說過,不管他在宮裡哪裡,她總會找到他的。

   他跟她說,那是心有靈犀。

   ……茫茫人海裡,他也找得著她的。

   他為此心喜,以為那是人生另一半的圓滿所致,哪知,是諷刺的血緣。

   「王子!」

   夏王看見一人匆匆奔來,跪在容生面前。他認出這人是小周國使節李默,那此人是……「小周國皇子?」

   容生低頭看著李默,笑道:

   「被你認出來了啊,李大人,別回去了,就留在南臨吧,反正小周已經成為西玄附屬,南臨不遠矣,都一樣的。」

   夏王瞇起眼。「小周國皇子說話可要小心了。」

   容生哈哈大笑。「現在哪還有什麼小周國皇子?眼下我將出城遙祭徐家後,直回小周國。夏王,請看在容生曾是皇子的份上,聽過來人一言。小周國滅,不是因為它沒有良臣,而是君主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不是他們不肯犧牲,而是君主蒙蔽他的雙眼。小周緊鄰南臨,南臨無數的傳說,小周國百姓都一清二楚!南臨有徐家良臣,南臨有不忌臣子掌重權的君王,南臨有相互信賴的君臣……小周國國土狹小,百姓不多,但,每個人都盼如果能分得南臨傳說的一半都好!分幾個徐家人給小周國吧!分幾個南臨君王給小周國吧!你們的傳奇,我們一直在羨慕著!在看著!但,今時今地,小周已消失在歷史上,南臨呢?呵,原來是我們誤會了,南臨跟小周沒有什麼不同,看看眼下,我們正在走同一條路,只是小周國先行到了終點,接下來,就等你們了!」

   他這話一說,南臨百姓各自驚懼,守門的士兵與羅姓武官紛紛跪下,道:「王爺息怒!」

   夏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道:

   「你是學士,敢說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話,本王是奈何不了你。敢問學士容生,你此回小周國,是以什麼身份?小周國主送出降書,皇室皆得以保命,一世無虞,你想以皇子身份回去救苦救難?」

   「容生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放棄皇子身份,現時以皇子身份回去,縱然一世無虞,卻也只是西玄附屬下的一條蟲,幫不了多少百姓,我將在那西玄附屬之地開學士館,以西玄人也動不了的學士之身幫助曾是小周國人的百姓。」

   「真是偉大志向啊……你這裡的人要出去,都可以,但,有一個南臨人混在你們其間,留她下來,你們就可離去。」

   「這裡都是學士,沒有普通人。難道夏王想犯各國眾怒,押下所有學士?」

   「非要我指出來嗎?你非得要連累這麼多人嗎?已經保你不痛苦地走了,為什麼還要多惹事端?難道你不知道你一死,你的五哥也能解脫了嗎?只要你乖乖出來,我不動他。」

   容生身後另一頭的同伴緊緊拉住徐烈風的手臂,不讓她走出去。

   徐烈風只覺胸口那帕子在發燙髮熱。她聽見夏王道:

   「把斗笠都掀了,本王看過才准離去,否則全城百姓一個也不准走。」

   「如此皇室,如此南臨。」容生輕蔑地笑了聲,拉下斗笠。

   一個學士接著一個,脫下斗笠,丟至一旁,脫到最夜,只剩容生身後那個纖細的身影。

   夏王沉默地看著那個身影。

   她慢慢地朝四周學士施上最後的師徒之禮,而後上前走出容生的影子。夏王注意到她的髮色略有異樣,但不是很關心,只當是陽光之故。

   她甚是虛弱,舉手投足皆透著一股病氣。她慢騰騰地拉下斗笠,跟著丟棄一旁,一雙毫無光彩的美目徐緩與他對視。

   啪的一聲,他手一鬆,長鞭落了地。

   「……王爺……意下如何呢……」她破鑼嗓子。

   夏王幾度張口,卻是說不出隻字片語,他喉口不住滾動,直直落在她的面上。半天,他終於發出聲音,低微地清楚地——

   「……走……全都走得遠遠的……不該回來的……不要回來……」

   容生反應極快,立即拾起斗笠替她戴上,幾乎是拖著她快步走向城門。

   其他學士紛紛跟進,有意無意將她繞在中間。

   跪在地上的羅姓武官想要抬頭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那破鑼嗓子是誰,夏王自馬上毫不留情地踹他一腳。

   徐烈風經過夏王時,他也不低目看她,俊目微微睞著正視前方,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眼色。

   等到全數學士離去後,他一踢馬腹,喊道:

   「把城門全關!今日找不著徐六,任何人都不得出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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