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連續看了一個半時辰,別說眼累,那些花拳繡腿的招式怎麼看都沒有那夜百里雪朔跟黑衣男對決的樣子好看。
她決定去找些吃食。
很好,沒有半個人注意到她,她就趁著所有人全神灌注在擂台上,刀槍劍戢舞得密不透風的時候站了起來。
哪知道台上情勢丕變,剛剛還高站舞台上躍武揚威的某派首席大弟子被人爛芭樂似的丟出了場子。
一抹黑影攫住她的眼。
不會、不會,她一定是不小心患了恐黑症,一看到蒼蠅蚊子也會想到旁的事物。
可是,接著坐在評判桌上的百里雪朔躍上了擂台。
衣颯飄飄,一白—黑,耀眼極了。
小春心裡抨怦眺,胸腔的空氣一瞬間像被抽光了。
她向前擠,為什麼紫陽要來參加大會?
那是紫陽吧?
她看得凝神專注,不曾去注意周邊的閒雜人,人來來去去,嘰嘰喳喳,神鬼不知的伸出了一隻手,邪指輕巧的點了她的啞穴跟軟筋穴。
她愕然,不好的預感還沒成型就曉得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
兩個看似名門正派的男子來到她身邊,笑容可掬,一人挾持一邊,將她「請」離開看台。
正在跟黑衣人過掌的百里雪朔可是將小春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龍吟般長嘯,縱身一跳,捨了跟他對打的人,直追小春而去。
事出驟然,各大門派一片嘩然,亂了手腳。
小春被挾持著,只覺得風灌滿衣料,沒頭沒腦的不知道會被帶到哪去,只模模糊糊的感覺到他們離開了氣派的飛天堡,是往山的後面而行。
很不舒服,很不舒服……被人扛在肩膀上,胃袋被頂著還猴般的跟著跳來跳去沒有一點方向感,她把肚子裡的食物吐個精光算什麼,受虐性堅強嗎?
她頭暈腦脹,眼冒金星,瀕臨昏倒的最後關頭終於被放了下來。
她沒站穩,簡直像破布袋的摔在地上。
又摔,她這幾天跟上面親熱得還不夠嗎?該結疤的手肘跟膝蓋又要再毀一遍……
「不是叫你們把人請來,為什麼讓她受到驚嚇?」
不鹹不淡的聲音,不帶絲毫威脅,但是聽見咚地,那兩名弟子雙膝跪地,居然大喊求饒。
再聽見咚地兩聲,上個瞬間還活跳跳的人倒地下起,口吐白沫,更加驚悚的是不到片刻兩人的屍體慢慢融化,那比屍臭還要臭的味道讓小春連滾帶爬直躲到好幾尺遠的大樹後面才能稍微喘息。
好凶殘毒辣的手段。
浮煙無聲無息來到她面前。
還是一襲黑衣的他妖嬈的眉目依舊,美艷欲滴的唇直向小春逼近。
「你哪裡像布小春了?」
「你殺……人。」現在不是追究她像誰的時候好不好,殺人要償命,根據律法是唯一死罪的。
浮煙掐住小春咽喉。「說!你為什麼要冒充她?」
「你叫我說什麼啦,你才要先告訴我你是不是紫陽?」明明小時候兩人一點都不像啊,長一張妖魔臉的人只有她,曾幾何時紫陽也變樣了?
他要是肯受威脅就不會是魔教敦主了。五指又多了兩分力氣,登時讓小春臉紅脖子粗,雙腳離地,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
「你給我老實說,不然我就像捏死螞蟻—樣的捏死你!」
小春一巴掌拍過去。「你這壞孩子,阿爹在的時候怎麼訓誡你,要你尊敬阿姊,到底我是你姊姊還是旁人的姊姊,居然掐我脖子∼∼」
一口氣講那麼多,她真的會死。
浮煙的眼飄過什麼,雖然仍面無表情,手勁卻緩了許多。
「你的臉真醜!」
「從以前就只會聽三姑六婆的話嫌我醜,這麼多年不見還是沒句好話說,我要去跟阿爹投訴,說你欺負我。」真真假假,她已經當浮煙是紫陽了。
浮煙聽著聽著,用空著的那隻手去樞她下巴。
「你做什麼?!」都不按牌理出牌的弟弟,真叫人頭痛。
「你不是戴人皮面具。」
「這件事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你的跟屁蟲來了。」
「跟屁……我哪來的……是公子!」雖然分開就那麼片刻,小春卻覺得兩人好像分開了許久。
一看見浮煙把小春抵在樹幹上不知道幹些什麼,百里雪朔心裡就發了狂,他也不問是非,一柄劍掄得如急雨密佈,劍花恣流,筆直劈來。
兩人內息相當,又都走剛猛路線,動不動就拚個你死我活,簡直是玉石俱焚、自尋死路的砍法。
然而浮煙胸有成竹,他森然冷笑,正當百里雪朔的長劍嗡嗡作響朝他而來時,他一個抓牢小春的領子,居然拿她當肉盾。
百里雪朔見狀,心狂怒急的強行收回劍氣和去勢,可強弩之弓還是劃過小春的面頰,他也因為硬要將功力收回,踉蹌落地時活活被震出一口鮮血。
活該,誰叫他便就使出八成功力,體內真氣又不是想收回來就能收的,這會兒悉數反彈回自己身上,不可謂不嚴重了。
「公……子……」小春叫得淒厲。
她不在意自己被當作人身肉盾,心心唸唸是因她受創的百里雪朔。
「紫陽,放開我,讓我看看他。」不覺得粉頰哪裡痛,用力掙扎只是想去看他一眼。
浮煙聽話的放開了,小春頭也不回的奔向百里雪朔。
百里雪朔拄劍站得筆挺,儘管肺腑因為血氣劇烈翻湧而痛得想殺人。
「公子!」
百里雪朔聽得聲音傳來,抬頭尋找,眼狠狠鎖住朝他飛奔過來的身影。
小春的額在跳,眼在跳,鼻翼在跳,唇在跳,一顆心更是跳得沒章沒法,她沒看過這樣的百里雪朔,她心痛得說不出話來。
一雙手摸上了他,百里雪朔的眼光徐徐住她白皙如玉的手指瞧。「養了你幾日,總算你手又嫩得像豆腐了。」
「你還有心說笑!」她跺腳,又好氣又好笑。
「你還是笑起來好看,人本來就美,隨便一笑又美上三分。」全然不是談情說愛或玩笑的好地方,他卻好開心,看見小春朝他奔來,他、好、開、心,身上的傷,一點都不痛了。
「你不要講話,不要講了,我立刻找人來送你到山下去求醫。」她心亂如麻,他卻還一心怕她擔憂煩惱的談天說笑。
「我沒那麼脆弱。」
小春壓根沒聽見他說了什麼。「對了,你下是說飛天堡裡有個神醫?我去把他找來,你不要動,在這等著,我去找他好下好?」口氣競由喃喃自語轉為低哄。
「他死不了的,你替他操心什麼?!」浮煙鬼魅般的靠近,瞧了瞧百里雪朔,邪佞的唇勾起深幽幽的笑。
百里雪朔將小春護至身後。
她的動作讓浮煙不悅了。「複姓百里的,你喜歡這個醜女人?」
「不許你詆毀她,她不醜。」
這王八,居然敢說自己的姊姊丑!
更可惡的是他幹麼隨著起舞認定這魔頭是布紫陽!
「哦,」浮煙笑得輕佻,笑得憤世嫉俗。「這些年你把她藏著,又讓她變成這副德行,讓我們一家支離破碎,百里雪朔,我今天不把你的心挖出來我心裡的怨恨一天都不會消款,你說怎麼辦?」
「紫陽!」小春聽得全身發抖,言語震顫。
「你不是她弟弟,你利用她思親的念頭,小人。」百里雪朔只想揮拳用力的朝這變態男人下巴好好給他修理個晶亮。
「既然你說我利用她,那……」他眼珠轉,「我就照你所說,利用得徹底一點好了。」浮煙哼道。
他電轉。「什麼意思?」
浮煙身影飄飄的飄到懸崖上。
「醜女人,你說本座是那個叫布紫陽的蠢貨?」
「你別站那麼高,很危險;」
「你擔心我啊。」
「你別做傻事。」
「我怎麼可能做傻事,要知道我能掙到這地位是什麼換來的,萬人之上,一呼百諾,所謂正道人士人恨而誅之的魔人?你知道我付出了什麼?」因為前任教主的多疑,他吃盡苦頭,那苦頭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的,吞在腹中只能讓自己恨得發狂。」
「紫陽……」她除了這兩個字再也翻不出任何可以安慰的話。
她渾身冰涼,被如海深的自責淹沒了。
「如果,你真的是布小春,那就來救我。」說完,倒退一步踏空,像斷線的紙鳶直挺挺的就打從崖上倒了下去。
「不∼∼」小春發了狂。
「小春,醒醒,他是魔教教主,就算這裡是萬丈深淵他都不會有事的。」百里雪朔抱住她的腰,不讓她衝動行事。
「你放開我,放開我,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事……」她哽咽,全身像被火燒,「可是他要我去……我只能去∼∼」
「他分明要你陪他去死!」死都不放,他死都不會放的!
指甲掐進了手心,小春神色凌亂傷痛,「……公子,他是紫陽,我不能失去他,請你放手,求求你……」
百里雪朔大震,她從未求過他任何事,這遭,為的是那令人髮指的臭浮煙,他的臂鬆了,但也就霎時小春已經趁隙掙脫他的箝制,跑上高聳的崖上,毫不思索的縱身跳下。
百里雪朔傻不愣登的木瞪自己的雙手,不敢置信。
困難的移動腳步往下探去,深不見底的寒氣,煙霧繚繞,小春她人呢?
他三番兩次讓小春遇險,這次還讓她送了命。
那個傻瓜呆的女人選擇了莫名其妙的浮煙,隨他而去。
底下是萬丈深淵,深淵下,是完全的未知數。
百里雪朔身子猛然往前傾,再往前一步,他就可以下去把那個腦筋打了死結的女人找回來……
同命鴛鴦怎生書,他都還沒告訴小春他的心意。
腳懸空,眼看他也要掉人沒有盡頭的峭壁下面,一道冷風狂至,長鞭纏住他的腰,用盡兩人的力氣才把他拉了回來。
「老三,你瘋了!」甩著痛辣辣的手,半路落跑的百里陌慶幸他及時趕到,拉回這不顧性命往前跳的舉動。
就差那麼一滴滴,他可能要到陰曹地府去找人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匆忙趕到飛天堡又匆忙被百里陌拉上山的百里鳴彧—頭霧水。
百里陌面有難色。「先把人扛回去再說。」
「小春……」百里雪朔無力反抗,身軀軟了下去。
「小春?這名字好聳,怎麼也好熟?」百里鳴彧挑起眉。
百里陌大大的歎了口氣。「別看我,我也不清楚。」
身為長兄,他也很自責好不好,覦著已然厥過去的老三,這死小孩只要他醒過來,不拷問清楚他就放棄百里家的老大地位讓他做好了。
四季無人,就連野獸也少有蹤跡的寒潭邊。
破布娃娃載浮載沉的仰躺在不見天日的冰水裡,雙目緊閉,要不是心口還微有起伏,隨便誰都會認為是個死人。
水中的倒影蹲在滿是青苔的石塊上俯視她。
「吃到苦頭了吧,」用指頭點她的下巴。「不過,你也真笨……這世間只有我那笨阿姊會這麼做,人家叫你跳你就跳,那個混帳就值得你這麼為他犧牲嗎?」
壓根忘記是誰為他跳下來的人完好無缺的笑嘻嘻,冷酷無情的心裂了個縫隙,手指卻是惡狠狠的往不省人事的她按壓下去。
「我還想不到要拿你怎麼辦,不過,這裡真的很冷,我看你好像快受不了了。」一把把人撈起來,渾身濕透不說還凍得像冰塊。
的確不妙,這時候他才記起,他這阿姊是個沒有任何武功的普通人。
普通人吃得消這裡的瘴氣惡癘,還有椎人心骨的寒氣嗎?
她軟趴趴的身子說明了一切。
浮煙皺起太過好看的眉毛,朝著只見一抹晴空的上方低語,「你虧待她,這你活該受的!」
說完,以濕滑的巨石老籐為階梯,手攬小春,猿猴似的騰空跳躍,接著破空而去。
數月後。
山在虛無縹緲處。
一小座清幽的獨門小院。
半天日暖暖的烘著躺椅上的人兒,輕裘覆蓋著雙腿,小几有菊花數朵,—盅花茶裊裊的冒著輕煙。
天際偶有鳩鳥大雁飛過,鳴聲不斷。
「小姐,你想睡了嗎?外面風涼,我扶你進房去。」十幾歲的丫鬟有對可愛的酒窩,名字卻叫鐵石。
「我都在房間裡悶了好幾個月你還要我進去,不了,在這兒舒服。」聲音柔軟,只是聽得出來力氣還不足。
「那我去廚房盛碗冰糖銀耳羹給你潤潤喉。」鐵石隨即喊來另一個頭挽雙髻的婢女,令她要好好看著小姐諸如此類的叮嚀,才轉身穿過花徑往圓拱門處去。
「我又不是三歲孩童,心腸,站著腳酸,你去忙你的。」
叫心腸的婢女將籃子裡剛摘下的鮮桃住小几上堆,「我不忙,小姐吃桃子吧,這是桃園裡最大的桃子,教主不許任何人摘,說了要給小姐補身子的。」
「又是冰糖銀耳羹又是鮮桃,又這堆東西,你們養豬喔。」經過幾月的調養,幸好臟腑無損,可是她大喜大悲過度,又在冷吱吱的寒潭中泡了不少時間,傷肝動肺,元氣大傷。
浮煙將她安置在這雲深不知處的宅苑裡,所有物品供應俱全,魚翅燕窩,一些聽都沒聽過的補品堆成山。
看得出來他用盡辦法要把她補綴起來。
「根據心腸想,只要小姐說一聲,教主連天上的星星也會去摘給小姐的,何況這些吃食。」心腸羨慕極了,打她入教也沒見他們教主對誰好過。
小春盈盈的笑,什麼話都不接。
她眄著幾重門外的鐵扣環。「每回都是你們教主來看我,不如換我去看看他在忙什麼?」
她有多久沒走出那道門?
應該是從來都不曾吧。
打她醒來,就身在這精美的籠子裡,紫陽每回來探她還是冷嘲熱諷不斷,這幾日卻不知道為什麼不來了。
「教主忙於教務,每天有處理不完的雜事,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教主要她盡心服侍小姐的同時也要盯牢她,不給亂跑,要出事,小院這些人的項上人頭就會剁去餵後山的野狼了。
教主殺人不眨眼,沒有人敢違背他的。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咚,雙膝跪下,「請小姐不要為難小婢。」
她趕緊彎下身要去把人扶起來,「別這樣,心腸,快起來,我不去見他就是了。」
「謝謝小姐!」連忙叩頭,撿回一條小命,趕快爬起。
「說了我不是什麼小姐,不去看紫陽,去走走可以吧?我老是坐著,躺著,有你們服侍著,我簡直要變成木偶人了,去到處逛逛,不會有人說話的。」
花開得再美,庭園佈置得再精緻,被困苦幾個月實在也夠了。
心腸瞧見鐵石回來,兩個小姑娘到一旁慼慼促促的商量了好一陣子,點了頭,三人一同出門。
小春露出連日來唯一真正如釋重負的笑,也幸好鐵石心腸沒看到她美人淺笑卻是活色生香的美法,要不肯定馬上打消出門的主意。
這些日子她雖然養著身子,擔心害怕和不安卻沒少過。
那人好嗎?
那日他連番受創,這幾個月有沒有好好的調理身體?
她不顧一切的奔赴紫陽,他會怨她嗎?
心裡的疑問成堆成山,被困在這裡,就算想破頭也找不到答案。
「我去準備糕點茶水。」
「我去帶毯子狐裘。」
兩個小姑娘比小春還要熱中。
「就不必麻煩了,我們只是走走。」這麼大陣仗,又不是要青山綠水都逛一遍於算數。
「那可不行,要是小姐著涼或肚子餓可怎麼辦?」兩人還有一番大道理。
「那……快去快回。」
「遵命!」
過了半頓飯時辰,三人終於出了宅院的門。
兩扇木門一打開,不止鐵石心腸呆愣住,連走在最後面的小春也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日夜思念的人就站在面前,還拿一副不可置信的眼光瞅著她看。
百里雪朔作夢也沒想到他跟小春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著面。
她如花娉婷,高高挽起的髮髻只別著一支翠翹,身穿軟如輕煙的紗羅,下著鏤金百蝶穿花綢裙,外披著鳧靨裘,俊眉秀目,唇若施了胭脂,美到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本教禁地!」鐵石看似個小婢女,她可是浮煙身邊百經訓練的殺手,一看駐守的衛兵們都不見了,已知有變,她竄身護住小春,蓄勢待發。
百里雪朔對她視若無睹,一雙眼拴在小春身上。
至於心腸則從靴子拔出短劍朝百里雪朔刺了過去。
百里雪朔閃過心腸的攻擊,反手奪了她的兵器,左手點了她的百會穴。
放倒一個,他直視鐵石。
鐵石也不懼他,「你想從我手上把人帶走,除非殺了我!」
百里雪朔也不跟她囉唆,欺身向上。
「那就得罪了。」
真要說百里雪朔可以跟浮煙打成平手,一個丫鬟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兩人走招不過兩招,她也倒地不起了。
「你別傷了她們……這些日子都虧她們姊妹照顧我。」小春極力說情,怕百里雪朔一不小心傷了她們。
人是有感情的動物,更何況她們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
「我只是讓她們暫時睡個覺。」看在她們將小春照顧得不錯的分上。
「公子……」未語,聲嗚咽了。
他下巴瘦得發尖,可還是她記憶裡的那個翩翩公子。
「你恢復原來的面目了。」
小春摸了下自己的臉。「自從那日以後我再也沒有服藥了。」
「無所謂,反正都是你。」
「公子是怎麼來的?」
「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跟我走!」說跟做一起,百里雪朔牽起小春的手,就要帶她下山去。
看著自己被握的手,小春無言的跟著走,薄薄的淚花沒讓百里雪朔看見。
牽著大病初癒的小春,百里雪朔走得很慢,兩人走走停停,過了棧橋,橋下山澗飛濺,想不她住的小院竟是蓋在一座小山頭上,也許可能對外的通路就只有這條危顫顫的吊橋。
想不到紫陽將她隔開人群遠遠,也許,顧忌的就是她的臉。
「公子,你不應該一個人只身前來的,太危險了。」
—步—步堅定往前的百里雪朔像是負氣,—直沒有回過頭來看小春半瞥,偏生遇到吊橋扶著她的腰護她定過,路上有小石頭一腳踢開。
他的矛盾著實教人摸不透。
「我找了你那麼久,要不是那些混帳派人死盯著我,我早就殺上來把你搶回去了。」
那些混帳名單有一列那麼長,罪魁禍首是他那兩個牛也轉不動的哥哥,還有一派為虎作倀的家丁女僕。
「你的傷……奸了嗎?」
「想不到還會關心我的死活!」這真的是打翻醋罈子的表現了。
小春無言。
果然公子是在生氣,還氣得不輕。
她要怎麼道歉才能讓他消氣呢?
她想得專心,不料百里雪朔卻車轉過頭,惡聲惡氣。
「為什麼不講話了?」
看著他佈滿陰戾的瞼,還有眼下因為長久睡眠不足跑出來的黑影,她輕移蓮步走到百里雪朔面前,看進他再也沒有別人存在的黑眸。
「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