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從西南的側城門進入京城,韓聰找了輛馬車讓她們坐進去,自己則假扮成車伕。。
兩個女人悄悄掀開一點車簾向外張望,街道上看起來很是平靜,行人們匆匆而行,沒有什麼人在交談,也聽不到任何消息。
「看來蒙王的行蹤還沒有暴露。」劉秋泓呼出了口氣。
周靜陽的心也稍稍定了些。
韓聰沒有讓馬車立刻去劉府,而是在城內隨意地繞圈,繞了一個多時辰,才在劉府臨街的一處酒樓前停下來,悄聲對劉秋泓說:「你們進去吃點東西,我先去你家周圍打探一下。」
她同意了,挽著周靜陽走進酒樓,酒樓的夥計迎上來,將她們帶到一張空桌子旁,她覺得不放心,又選了較為角落的位置。
沒想到掌櫃認得她,遠遠看到就急忙跑過來,笑著說:「大小姐什麼時候回京的?不是說您跟著蒙王遠嫁到七台去了嗎?」
劉秋泓暗自心驚,對掌櫃使了個眼色,「我只是在這裡坐坐,您忙去吧。」
掌櫃還算聰明,立刻意會過來,轉身走開了。
周靜陽緊張地小聲說:「這掌櫃的怎麼認得你?」
她暗自皺眉,「我都忘了,以前我娘最喜歡喝這裡的鱸魚湯,我親自來買過兩次,沒想到這掌櫃還記得。」
「要不要問問掌櫃你家的情況?」
「不能問,問了,就表示我現在不能回家,會有麻煩。」
兩人滿腹心事地坐在店中,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焦躁地等著韓聰,但是等了很久都不見他回來。
劉秋泓有點坐不住了,起身道:「咱們先回車裡去吧,我會一點趕車,我們先出城,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兩人才剛走到門口,只聽到有人高喊,「把這座酒樓給封了!」
緊接著,一隊拿著刀劍的人走進來,領頭之人一眼看到劉秋泓就樂了,「劉大小姐,您果然在這裡!」
她立刻認出這人是太子最得力的親信——禮部尚書樸盛智。禮部從來不負責拿人,今天他竟然會帶著一干子人來封樓,目的顯而易見。
本能地往旁邊站了站,她想把對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同時一隻手背在身後搖了搖,示意小丫頭趕快逃走。
站在角落處,周靜陽的身形大半被前面的人遮擋住,她聽對方口氣就知道事情不妙,此時發現身邊的窗戶開著,她拉住窗框,縱身跳了出去。
封樓的士兵發現有人逃出,立刻追了上來。
周靜陽並不是盲目地瞎跑,她奔逃的目的地是蒙王府,邊跑邊同時用餘光搜尋四周有沒有熟人的影子。
突然間她絆了一下,腳步稍頓,幾名士兵正巧追到她身後,將她制住,她一抬頭,只見韓聰正從對面的街道奔過來,她急忙喊了聲,「秋泓姐在他們手上!對方人多勢眾!」
她刻意不對著韓聰的方向喊,他立刻站住了,而抓她的人一時間也不知道她喊給誰聽,四下看了看,也沒有看到可疑之人,便先把她押回去。
當樸盛智在酒樓中看到她被成功押回時,笑得更加得意。
「忠義公主,陛下這一年一直在等您回京,終於把您盼回來了。」
此時刻秋泓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周靜陽站在她身邊,小聲說:「我看到韓大哥了,他必然會叫蒙王來救我們的。」
劉秋泓剛想安慰她幾句,忽然被人用手帕蒙住口鼻,瞬間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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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皇甫蒙正身處皇宮。
昨天進京之後,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在城裡暗中觀察了整整一日,凌晨時分才悄悄翻入宮牆,在天亮前潛進父皇的臥龍宮。
臥龍宮外層層把守,沒有兵部的人,也不是宮內的禁軍統領,皇甫蒙瞇著眼看了看,似乎是京城駐軍總領岳海山的兵馬,他並不是什麼厲害的人物,但他的女兒就是太子妃,由他來接管皇宮的戒嚴之職,背後必然藏著重大的秘密。
沒有從正門進入,他知道通往臥龍宮有一條鮮為人知的密道,密道的入口就在臥龍宮北面的一座藏書樓裡,於是他先潛入那裡,順利找到密道入口,然後一步步接近臥龍宮,最後停在臥龍宮的地下。
密道內,可以清楚地聽到上面的對話,他聽到皇甫善正在苦心勸著父皇——
「父皇,兒臣素來並無大惡,您又何必一定要為難兒臣?就算是禮部、吏部那邊最近小有問題,是兒臣辦事不力,但也不應該就這麼把兒臣廢了,天下之人,誰能知曉兒臣這份冤枉?您讓兒臣日後還怎麼做人?」
「是否冤枉,你心中明白。」皇甫博的聲音聽來竟是蒼老,全無生氣,「朕把吏部交給你管,是想讓你歷練,不要再做老好人,沒想到你繼續放任屬下,導致他們變本加厲,沆瀣一氣。朕給了你時間,但你不肯整治,朕只好親自動手。」
「父皇這麼說,明擺著偏袒二弟,二弟手下人也有貪污之舉,為何父皇不懲治二弟,還將他重兵外放?他當年持刀逼宮,後又抗令不回,明擺著有造反之心,父皇依然不究不舉,放任自流,父皇這樣偏心,兒臣不服。」
「你不服?那朕倒要給你說個明白。你二弟整治手下人向來嚴明,雖然他手下也有人貪財斂物,但蒙兒若是知道,一定會先行處置,並暗中稟報朕知道,代為求情。他對自己人,有情有義,仁至義盡,而你呢?發現吏部被朕嚴查之後,就落井下石,唯恐別人攀扯到你,這樣斷情絕義,日後若是登基,有多少臣子會在你手中屈死?」
停了一下,皇甫博重重喘了口氣,又沉聲道:「當年逼宮之事,無非是蒙兒因為擔心吏部的舊部落在你手中,會讓你那一干被查辦過的親信藉機報復,所以持刀見我,說與其讓他手下人受盡侮辱,他寧可一死,沒想到這事七傳八傳,竟然傳走了樣。你以為朕心中不明白,到底是誰放的謠言嗎?善兒,你讓朕失望的事情,何止一件啊……」
噹啷一聲,像是有東西砸在地上摔碎了,過了好半晌,屋內沒有任何動靜。
皇甫蒙等了好久,然後伸出手往頭頂的石板上輕輕叩了三下,接著便聽到上面的父皇忽然開口,「殿裡太冷了,去給朕搬個暖爐來,要三鼎的。」
「可是……太子殿下說您身邊不能沒有人,要奴婢……」
「朕還沒死呢!」他忽然暴喝一聲,「他皇甫善已經不是太子了!想要逼宮造反?朕要看他有沒有本事敢弒君父!」
宮女被嚇走了,皇甫博確認周圍沒有人,便悄悄按下床頭的機關,一塊青石板緩緩打開,皇甫蒙從內一躍而出。
「就站在布後說話。」他低聲交代。
「父皇要兒臣立刻帶兵救駕嗎?」皇甫蒙小聲問道。
「不用……善兒以為把朕困在這裡,他就能為所欲為了,可憐他向來不懂,他手中的那幾個兵,能做什麼大事嗎?只不過其它人沒有我的旨意,暫時不會亂動而已。」皇甫博被軟禁宮中,依然威嚴不減。
「父皇身體不好?」他聽出他的聲音比以前虛弱許多。
「一年前,太醫診斷說朕身有頑疾,朕沒有告訴你們,當時太醫說朕可能活不過三個月,但是你看,朕堅持了整整一年。」
皇甫蒙愣住,倏然跪倒,「父皇,兒臣不孝,一直沒有體諒父皇的身體,為父皇惹了不少麻煩。」
皇甫博深沉地笑,「朕也不是個好父親,平日裡對你少有和藹之詞,臉口中其實是最器重你的,你應該明白。」
「兒臣明白。」
「朕一直不鬆口改立你為太子,是不想讓你日後登基時落下任何話柄,畢竟太子身後也有一批人輔佐,你固然有魄力,但要服眾,還需要一步一步來,朕必須先幫你把後路鋪好,如今朕已將吏部那些挑著頭鬧事的官給罷了,如此一來,也就沒有人可以替太子出壞主意。
「你現在可以去兵部,東兒一直在那裡等你的消息,我知道你肯定會忍不住回京的,只讓他耐心等待,你回去帶上兵,直接封了八個城門,圍了東宮,岳海山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父皇,兒臣先接您出宮吧。」
「朕不會走,朕要坐鎮這裡,朕要是走了,豈不是等於棄宮逃跑?朕有什麼可逃的?難道你以為你大哥那點膽子真的敢殺朕嗎?」
皇甫蒙咬咬牙,「是,兒臣遵命。」
「還有……靜陽那個丫頭,是不是跟了你?」
他苦笑著,「父皇猜到了?」
「你若非心中有她,不可能為了她一再違抗金牌之令,你連擋三道金牌,朕就明白了,也不知道那笨笨的丫頭哪裡好,你千挑萬選竟然會看上她。」皇甫博不屑地說。
「父皇該知道「情有獨鍾」這四個字。」
「哼。」
「父皇,兒臣先去辦事了。」
「去吧——」
皇甫博微微合上眼,再次按下機關,聽著身後的青石板緩緩關上,此時幾名宮女正好抬著一個碩大沉重的暖爐,艱難地走進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