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陽本來是外人,這種事情也不清楚,直到壽誕之日當天,皇甫蒙要拉著她入宮拜壽,她才知道這件事,著急地連連擺手,「這怎麼能行?我手邊一點像樣的東西也沒有,而且我也不是皇后娘娘親生的孩子,這時候去湊熱鬧,不是讓人笑話嗎?」
「一遇到正經事,你的話就少,碰到這種不當緊的事情,你的話倒是很多。」
皇甫蒙笑著說,「怕什麼,我自然幫你想好了,金銀珠寶母后早就見多了,你也拿不出那種東西,就算我幫你拿了,也看著太假,我瞧你前兩天不是在繡一條帕子?今天繡好了吧?把那個送給母后就行了。」
「那帕子……」她為難道:「是……我答應了做給秋泓姐的,而且我的繡工也不好……」
「秋泓肯讓你幫她做,就是信任你的手藝,你送給皇后,又不是外人,她不會和你計較的。快走快走,去晚了,好吃的就沒了。」他硬拖著她上了馬車,直奔皇宮。
剛到皇宮門口,只見大小馬車已經快把宮門口寬闊的街道堵死了。
皇甫蒙只好提前下車,一邊走一邊問:「怎麼回事?今年的馬車似乎比往年還多些?不是說今晚是家宴,外臣不用進來了嗎?」
一名值守宮門的太監急忙跑過來笑著說:「王爺有所不知,西嶽的眉琳公主突然來了,有不少車馬隨行。」
「那個女人?」他的步子一沉,眉心糾結,「怎麼也不先說一聲,這時候突然跑來……真是沒規矩。」
周靜陽不解地抬頭看他。從沒見他為了什麼女人煩惱過,那個女人是誰?
皇甫蒙正好也轉過臉來看她,見她一臉茫然,笑道:「小咩你不用操心,那女的不會把你怎麼樣。」他張開手臂攬住她肩膀,就將她帶進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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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天賓朋滿座,所以壽宴地點從御花園改到皇后的養心宮。
皇甫蒙剛邁進月亮門,迎面就看見五妹笑嘻嘻地跑過來,一把拉住他。
「二哥你來遲了!要罰酒三杯!」
「好啊,是你陪著我喝,還是每個人都陪我三杯?」他挑著眉,神采飛揚。
皇甫楠撇了撇小嘴,「二哥,誰不知道你是海量,我怎麼敢和你鬥酒?我和四哥、七妹,一人敬你一杯也就行了,你別想著一來就把自己灌醉,我知道你不想見某人……」她附在他耳邊悄悄說了這句話後,忽然看到站在一旁的周靜陽,不由得皺眉,「怎麼把她也帶來了?今日是母后的壽誕……」
「所以更要帶你這個新妹妹一起來啦!」皇甫蒙看了看場內,招手把劉秋泓叫來,「秋泓,你帶著小咩……哦,靜陽去吃點東西,她第一次到這種地方,別嚇著她了。」
劉秋泓笑吟吟地走近,拉過她的手,和他打趣,「都知道你疼這個妹妹,還怕誰吃了她嗎?」
周靜陽被帶到皇后面前,她怯生生地和皇后行了禮,請了安,支支吾吾的說了祝福的吉祥話,好在皇后為人溫和,對這個前兩天突然冒出來的「義女」倒是極為關照,忙不迭地對劉秋泓和跟前的皇甫慧說:「照顧好靜陽,讓她多吃點,看這身子骨單薄的,真是讓人心疼!」
皇甫慧抿著嘴笑,「母后真偏心,怎麼平日從來沒有這樣為我著想過?」
「你還用多吃嗎,看你現在臉圓的,母后都愁你今後找不到婆家了。」皇后和女兒打趣著,順手從旁邊的桌上拿來一盤點心給義女,「這是你二哥最喜歡吃的糯米糕,你嘗嘗看。」
「謝謝皇后。」周靜陽先接過盤子,又看了眼劉秋泓,很不好意思地把那條手絹拿出來,「這個……是我送皇后的壽禮……太微薄了,我本來說不能送,可是蒙王說一定可以……秋泓姐,真是對不起……」
她說得吞吞吐吐的,劉秋泓看一眼便明白了,笑著將那條手絹遞過去,對皇后說道:「皇后,靜陽這孩子的手很巧,又難得有這樣一番心意,皇后還不多誇她兩句?」
皇后娘娘接過手帕,只見雪白的絲帕上繡著兩朵荷花,一朵已經盛開,另外一朵含苞待放,但是兩朵的顏色都粉嫩嫩的很可愛,讓人一見就很喜歡。她頻頻點頭笑語稱讚,「不容易,就是宮裡繡坊繡出來的,也不過如此吧?」
周靜陽紅了臉,誠懇地說:「其實也不怎麼好,本來我是……」
劉秋泓偷偷拉了她的衣袖一下,示意讓她不要再說,然後笑著,「我帶靜陽到那邊吃點東西,在皇后這裡她也不敢痛快地吃。」
「好好,你們自個兒那邊輕鬆吃去。」皇后擺擺手。
她拉著周靜陽一邊找地方坐,一邊低聲說:「傻妹妹,做人不要太誠實,我知道你是好意,想告訴皇后說那塊手帕是你給我繡的,但這時候你是拿來送禮,若是這樣說了,皇后會不高興的。」
「總不好騙人家……」
「這哪裡是騙,你誠心誠意地送了她,她高高興興地收了,皆大歡喜,你若是說出來,反倒給自己惹是生非,就算皇后不多想,也會有人多嘴搬弄你的是非。」
「哦。」她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兒,又抬起眼,悄悄看向皇甫蒙,「蒙王身邊的那個女人……是誰啊?」
劉秋泓只從眼角瞥了一下,輕輕哼道:「西嶽的眉琳公主。」
周靜陽仔仔細細地看著站在皇甫蒙身邊,那個身材高挑、五官美艷的女子,她看起來似乎和他很熱,一直往他身上靠,笑得比別人都大聲。
皇甫慧此時湊過來說:「秋泓姐,你還不過去把二哥拉開?你看那個眉琳,對二哥笑得那麼不懷好意,還以為二哥是她的人呢!」
「有什麼大不了的!人家是外來的客人,你二哥陪她說說話,也是應該的。」
她漫不經心地打發著七公主。
皇甫楠也湊了過來,指著她的太陽穴笑道:「秋泓姐,那你這裡抽搐什麼呢?是不是心中其實也氣壞了?」
劉秋泓一笑,一掌拍在她腰上,「就你的嘴巴毒,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嗎?」
周靜陽不解地問:「這個眉琳公主難道也喜歡蒙王——」
「什麼叫「也喜歡」?」皇甫楠敏感地先截斷她的問題。
她尷尬地說:「我聽說……有很多女孩喜歡他……」
「那又怎樣?我二哥最喜歡的還是秋泓姐。」皇甫慧得意揚揚地衝著劉秋泓眨著眼,「是吧?秋泓姐?」
「這麼不害臊的話,你這個大姑娘說出來怎麼也不臉紅!」無奈地歎氣搖頭,側目時看到周靜陽有點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怎麼了?還沒吃東西,餓了吧?」劉秋泓招呼著太監宮女們端來一些茶點放到她面前。
她輕聲道了謝,就低著頭開始一聲不吭的吃著那些東西,吃了什麼,她自己其實也搞不清楚,耳邊則飄著皇甫楠和皇甫慧的對話——
「不是說這個眉琳快要登基做女皇了嗎?怎麼這個時候還跑來?」
「誰知道她安了什麼心?今天一來,她就到處問二哥在哪兒,現在又纏著二哥不放,她該不會是想放棄皇位,嫁給二哥吧?」
「皇位誰捨得放棄?只怕……她想招二哥入贅?」
說到這裡,這兩姐妹頓時笑作一團。
周靜陽捧著一碗熱湯,悄然打量著在旁邊一直笑得嫻靜的劉秋泓,開口問道:「秋泓姐,你真的不怕那個眉琳公主和你搶蒙王嗎?」
她啞然失笑,「你真是個孩子,怎麼也問這麼孩子氣的問題,都是她們兩個人把你帶壞了。」她貼近她,樓著她的肩膀小聲說:「二皇子不會喜歡那個女人的,你沒見他眉頭一直繃得很緊嗎?要不是為了國事,他旱就跑掉了。」
「她有什麼國事要和二皇子談,還……站得那麼近?」周靜陽咬咬唇。
劉秋泓連看都懶得看一眼似的,「這就不關我們的事兒了。」
「劉姑娘,陛下喚您到他跟前說話。」一名太監過來傳話。
她點點頭,讓皇甫慧陪著周靜陽聊天,獨自來到皇帝跟前,深深行禮。
皇甫博高高在上地看著她,表情複雜。「秋泓,你爹這兩天抱病在家,沒有上朝,他的身子骨怎麼變得這麼弱了?」
「有勞陛下牽掛,我爹是外感風寒,過兩日就會好的。」
「是外感風寒,不是心火作祟嗎?」他的聲音一沉,「你不用瞞我,吏部最近清查一批官員,你爹在名單之列,朕知道他是個清官,養著這麼一大家子不容易,和戶部借了些錢一直沒有還上,有難處可以和朕說,不要私下托人情、拉關係,變著法兒地騙朕。」
「是,秋泓會把陛下的話轉達給我爹的。」她低垂著頭,始終沒有抬起。
他又歎了口氣,「你是個好孩子,所以朕把你許給蒙兒,對你放心,對蒙兒也放心,好歹我們兩家是親家,朕再怎樣做,也總要給親家留些顏面,你們倆的婚事準備得怎樣了,你的嫁衣都做好了嗎?蒙兒去七台之前,你們趕快把親事辦了,他在那裡至少要待一年,成了親,你也可以名正言順地跟他走。」
「二殿下要去七台一年?」劉秋泓訝異地抬起頭,「不是說只在那邊練兵三個月就可以回來了?」見皇上忽然沉默不語,她立刻瞭然,「我多話了……」
「不,這事蒙兒也不知道,是朕剛剛決定的,一會兒朕再和他說。不管怎樣,你要做好他的賢內助,明白嗎?讓他安安心心地操兵,不要給朕添麻煩,以後還有很多地方朕要倚仗他的,朕的子女這麼多,最讓朕驕傲的,也讓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
看著不遠處的皇甫蒙,他眼神有些迷離。
這一瞬間,劉秋泓忽然明白了這位父親心中那一層深厚且矛盾的感情,也不禁動容。
「蒙兒,過來。」皇甫博衝著他招招手。
皇甫蒙吁了一口長氣,終於可以丟開眉琳公主這個大麻煩,疾步走過來。
「父皇,以後這陪人聊天的活兒能不能丟給老四他們去做?」他一張口就是抱怨,「我又不是禮部的人。」
「你是皇子,這是你的義務,人家眉琳公主一來就問著你的人,好歹你也該給人家幾分尊重。」皇甫博安撫了幾句,又說道:「你和秋泓的婚事,這個月月底之前可以辦了吧?」
「應該可以。」他聳聳肩,「反正我們倆也不想太大張旗鼓地操持,人多心累身也累,不就是拜堂成親嘛,天、地、高堂,磕三個頭也就行了。」
「你說得倒真簡單,好歹是你蒙王成親,怎麼聽起來還不如小門小戶娶老婆?你想丟咱們皇家的顏面嗎?」好笑地瞪著他,又看了看周圍,「你那個義妹呢?」
「躲在哪兒吃東西吧,父皇找她?」
「嗯,有點事兒,一會兒再說。蒙兒,這次你去七台,幫七台周邊好好修築一下工事,那裡明明是險要之地,卻荒廢了許久。」
「兒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