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獄寧兒心裡的不滿稍稍消退了些,飯後,兩個人又在別院裡散步,看看月亮吹吹風,倒也是一番風情。
今晚的月亮特別的圓,特別的亮,兩人並肩漫步著,春神報到,滿庭花香,讓她心情也特別的好。
「聽管事說,奶奶又派嬤嬤來教你習藝?」宇文懷燕話出口不禁覺得好笑。奶奶拿他沒法兒,就開始變花樣想折騰寧兒。
「嗯。」獄寧兒低頭折著手指頭數道:「琴、棋、書、畫樣樣有,還有教女紅的、儀態的,算一算,都來過五個嬤嬤了吧。」每個都來個兩三天就讓她打發走了。
宇文懷燕笑了笑,「你這春主,還能讓誰來教你規矩?」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發,寵溺地捏捏她的鼻。
獄寧兒聽他這樣講也笑了,忍不住想起往事,「小時候娘天天讓我學規矩,那些個嬤嬤總喜歡動手擰人,我是越大越不服氣,學規矩說就好了,幹嘛那樣動手動腳的?直到一次娘在接待一個貴客時,我故意到外頭玩了滿身泥回來,還穿著男裝大喇喇地在娘跟貴客的面前晃,娘當時臉都氣青了,罵著我說規矩學哪去了?我氣了,也很大聲地回她說:教我規矩的嬤嬤一天到晚只會打我,我沒爹疼、娘又不愛,隔壁的小玉也是這樣,不如學她去外頭當乞兒,都比現下這樣被管束的好!
「我娘一聽,淚珠子馬上滴滴答答的落,急忙忙地上前捲起我的衣袖,才發現我臂上都是淤青,抱著我直說對不起我,馬上把那位嬤嬤給趕走了。」
這是宇文懷燕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爹這個字眼,就他得到的消息,這獄家幾位姑娘全是從母性,而身邊也沒出現半個男人。
「你爹?」
「是個笨蛋。」獄寧兒簡單的應付過去,爹跟娘的愛恨情仇可不是她這個小輩能說的。
「你現在的性子倒是跟小時候沒兩樣。」她不想說他也不提,促狹地打趣她。
「城主,你是在抱怨寧兒不夠溫柔體貼嗎?」一雙晶亮大眼斜睨著他。
「沒,你想多了。」他哪敢說實話,說了實話肯定讓這丫頭片子給記在心裡。
算他識相。獄寧兒心裡高興,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宇文懷燕見了,只是伸手勾住她纖細的腰,嗅聞她淡淡的髮香。
「你的這聲城主到什麼時候才想改?」宇文懷燕狀似無意地笑問。
「等到天子賜婚。」獄寧兒笑笑地回他。前些天她已經從春花的嘴裡聽到消息,知道他為了她又跟太夫人起了衝突。
想了想,她這才知道為什麼太夫人又突然間莫名其妙的說要她學規矩,敢情是孫子給氣受,就想發洩在她身上。
雖然他們之間從沒有言明,但是那份情意卻是在彼此之間生了根,發了芽,如今正在茁壯著。
聽到消息的那一瞬間,她怔然了一下下,隨即湧上心口的,就是擋也擋不住的喜悅跟情意。
這男人,狡猾得很!從不跟她明說,讓她有些患得患失,原來他想打這個主意。
「你都沒問過我,怎麼知道我答不答應?」明明高興,嘴上還是要使點性子。
「不用問,你就是我的。」宇文懷燕淡淡地說著,語氣暗忖著,沒想到他也會有這幅模樣出現,還以為就只是精得跟狐狸一樣而已。
不過……他這份全然的霸道,卻讓她一顆心像灌了糖水一樣,扭扭肩膀,才小聲地說了一句,「臭美。」
回復她的,是宇文懷燕低沉又好聽的笑聲。
兩人不時低聲交談,相視一笑,眼波流轉間都透露著暖心的情意,那副模樣讓一旁佇立的丫鬟們欣羨不已。
直到夜深了,獄寧兒才地宇文懷燕的陪伴之下回到自己所在的院子裡,她現在住的院子比先前住的還要大上許多,擺飾更加精緻,處處可見宇文懷燕對她的寵愛。
冬花服侍著她梳洗後,去到外間的炕上鋪上被子,確定四周圍沒人之後,悄悄地從懷裡掏出一小塊熏香,打開熏爐打算點上。
回到房間裡,獄寧兒腦子沒空著,這些日子她都在想著那個媚娘,甚至將這些年離開四季閣的女子都想過一遍,一一對照。
才躺上床閉眼假寐的她突然忽的一下坐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骨碌碌地轉動著,掀開被子就想下床。
「姑娘?」冬花見狀顧不得手上的熏香沒點著,拿過外衣趕緊為她披上。
獄寧兒等不及讓人幫她穿鞋,自個兒伸手拿近鞋子,「我要去見城主。」方才靈光一閃,她想起一個人來了!只不過那個人並不叫媚娘。
「姑娘,夜深了,這時候不便去見城主吧?」冬花眼神閃了閃,上前一步阻止主子的去路。
獄寧兒隨意地將衣服攏了攏,將長髮往旁邊一撥,疑惑地看著冬花的臉色,「我有急事要見城主,讓春花去通報一下,咱們一塊過去。」
「姑娘,夜深了,明兒個早上再去較適合。」冬花福著身子擋在前面沒讓開。
「冬花,你是怎麼著?我有急事一定要找城主。」獄寧兒不解地望著他,冬花平時絕對不敢這樣攔路,怎麼今天眼神也怪怪的。
不對!今兒個值夜怎麼只有冬花一人?春花呢?
在想到這陣子院子裡突然多了許多人,氣氛怪怪的,獄寧兒眼一抬,看著冬花閃躲的目光,「到底發生什麼事?」
「姑娘,您睡吧,真的沒事。」冬花後悔了,方纔她應該趁姑娘洗漱時就先點上熏香,要是壞了城主的事該怎麼辦?
獄寧兒想了想,「城主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她隱約猜到今晚會有事,但,她心底也沒有數,如果宇文懷燕已經安排好一切,那她最好就是照他原本的安排,才不會破壞他的計劃。
一聽她這麼問,冬花提到喉口的心安下了,「是,請姑娘今夜就待在房裡哪兒都不要去了。」
「嗯,我知道了。」獄寧兒點個頭,回到床上躺著。
許久,翻來覆去的她睡不著,心跳得有些慌,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外面的聲響,但什麼聲音都沒有。
折騰了大半夜之後,迷迷糊糊中她睡著了,直到雜亂的打喊聲響起,她才又睜開眼,掀開被子下了床。
冬花也聽到動靜,拎了把長劍過來站在她身邊。
獄寧兒看她一眼,披著外衣走到窗前,聽到前院傳來的打殺聲,刀劍交鳴的刺耳聲音駭得她的心狂跳。
「城主的生命安危無虞吧?」聽聲音似乎不是她所想像的小打鬧,好像有很多人進攻這座別院似的。
「姑娘放心,季將軍在城主的身邊,城主萬萬不可能有閃失。」冬花安撫道。
獄寧兒抿嘴點頭,兩手抓著外衣的領子,就這麼站在窗邊等待著。
只是沒一會兒,冬花突然抽出長劍擋在她身前,而她屋子四周也不知什麼時候突然排滿密密麻麻的護衛。
「殺!」
外面一聲喊殺,頓時亂成一團。
冬花手腳利落地為獄寧兒穿上衣裳,拉著她躲到房間裡一根樑柱旁,一把長劍橫在胸口,緊盯著門口。
獄寧兒不自覺地冒著冷汗,緊張地看著門口,出事了,不對勁。照著宇文懷燕對她的寵愛,絕不可能讓那些賊匪進到她的院子裡,他該不會出事了?
越想她越害怕,臉色一片蒼白,外面不停傳來的慘叫讓她更心驚膽跳,小手握了又放。
轟的一聲巨響,一股波浪般的衝擊自門外傳來,震得冬花跟獄寧兒站不住腳的摔倒在地上,整棟樓閣搖搖欲墜。
冬花見情況不對,反手抓起獄寧兒就往外衝,衝出去的途中,只看到四散的斷肢殘骸,血氣蔓延開的味道逼得獄寧兒不住地反嘔。
一群護衛湧上前去要護著獄寧兒離開,冬花死死地抓著她的手,獄寧兒強忍著不適,心裡仍是震撼,她知道方纔那沖天巨響是什麼。
是轟天雷!那是一種殺傷力很強大的武器,點燃火引之後便擲向目標物,這是軍隊的武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還來不及細想,就看到周圍的護衛讓一群又一群的黑衣人給圍起來,慘烈的廝殺再度開打。
冬花護著她,手中的長劍不停地揮動。
一旁的護衛長大吼著,「帶姑娘離開!替身已死!」
冬花心裡一緊,扯著獄寧兒一邊打一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