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狠狠的一屁股坐到他對面,雙手啪地一聲拍在桌面上,氣勢很驚人。
季哲男搖搖頭,「你長得這麼漂亮,怎麼看都不會不順眼。」
「誰在問你這個,我是說……」她頓了一下,似乎正在修飾自己的用詞,「我是說,你最近對我這麼冷淡,是不是因為季承瑜的那番話?」
他沒有回答,室內頓時陷入一片安靜。
梁笑沫受不了這種氣氛,她這個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最討厭人家把什麼事都藏在心裡。
「哲男,我們也算從小就認識了,雖然以前對彼此並不是很瞭解,可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我梁笑沫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
「我們之間從互不干涉,到互相關心、互相扶持,我相信我們同樣都付出了很多,所以我不希望因為一個小小的猜疑或誤會,影響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
一見他始終面無表情、不發一語,她有些急了,突然站起身,用雙手撐住桌面。
「我承認當初接近你,還跑去你公司上班,我的動機的確不單純,可你應該知道,我並沒有惡意,結婚兩年多,我們從沒給過對方機會瞭解彼此,但並不代表我不想瞭解你。」
「從小到大,我們都有自己的生活領域,說老實話,那時你爸媽突然提議要我們結婚,我潛意識裡非常排斥這段陌生的婚姻關係,直到那次你來找我……」
她的目光突然幽深了幾分,若有所思的望著他。
「那次和你見面,你和我記憶中的很不一樣,小時候的你雖然冷靜斯文,可眼神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冰冷,但是那次,我是真的從你的目光裡,看到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寂寞。」
季哲男仍舊一聲不吭,怔怔的聽她講述這些他從來都不知道的事。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對你產生了一種連我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同情。
「你說只要給彼此三年的時間,大家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脫,我當時就在想,你的提議正好也很符合的我想法,總之……
「雖然我們之間的開始不算愉快,但在和你真正相處後,我才發現我從前對你的瞭解,實在是少之又少,人的感情很奇妙,也許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扭轉命運的輪盤。
「如果你問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的,也許就是你第一次幫我剝蟹殼的時候吧……」
像是在回憶著什麼,梁笑沫的眼神突然綻放出異樣的光彩。
「別看我這個人平時大剌剌的,其實我也需要別人的關心,我只是在成長的過程中,不想讓父母擔心太多,不得已才逼自己表現得懂事成熟,可在我的內心深處,也希望有一天,能有個人好好照顧我、關心我、愛護我……」
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季哲男卻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說過句話,他就像在看一個小丑自顧自的耍著不好笑的把戲,表情、情緒根本沒有任何起伏。
她突然閉上嘴,站在他對面,怔怔的和他四目相對,過了好久,才生硬道:「我可以發誓,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
「被下了迷藥,你還能確定自己的意識是清楚的嗎?」
如果前一刻,梁笑沫還對他心存幻想,那麼此刻當她親耳聽到他說出這句話時,整個人徹底傻了。
難道他懷疑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
再回想那天季承瑜說的話,她猛然意識到一個很可怕的結論,他果然……從頭到尾,都不信任這段感情。
突然,梁笑沫笑了。
這大概是她活到現在,唯一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解脫似的攤攤雙手,不知該用怎麼形容此刻的絕望,她只是突然覺得……上天對她真的很不公平。
這個讓她愛得如此深的男人,在她放膽表明真心芝後,竟是這樣回應她的,她還能強求什麼呢?
「也許你說的對,我肚子裡的寶寶,搞不好真的不是你的。」帶著絕望的笑說完,她長歎了一口氣,像是終於決定放棄什麼似的,「你繼續工作吧,我不打擾你了。」轉身,邁著空落落的步伐,走出季哲男的視線。
他怔怔的坐在原地,懊惱的不是她說孩子可能不是他的,而是他……剛剛到底說了什麼蠢話!
他想追出去向她解釋,但又想,就算追到了,他能解釋些什麼?
是要告訴她,無論孩子是不是他的,他都會欣然接受,還會好好照顧他們母子倆,還是告訴她……他其實已羥愛她愛到眼裡根本容不下一粒沙的地步?
季哲男!枉你聰明一世,原來在面對愛情時,竟像個小孩一樣幼稚。
***
「早知道你們會搞到現在這種地步,當初我就不該叫你去幫我報仇了。」
心情很不好的梁笑沫,在一個陰雨連綿的夜晚,把正在公司加班的卓靜雅,和因為趕稿趕得太晚而呼呼大睡的夏可悠揪出來。
三個人才剛見到面,梁笑沫便強迫她們兩人聽她大吐苦水。
連續二十八個小時沒睡的夏可悠,邊聽邊支著下巴、瞇著眼,大有下一秒就會睡著的態勢。
倒是卓靜雅在聽了好友的抱怨之後,感到很愧疚。
當初如果不是因為她一時氣不過,沫沫也不會為了幫她報仇而主動接近季哲男。
事後她看清楚當時被蘇麗兒搶走的男朋友並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現在她也找到一個真心疼愛她的男朋友。
所以當她看到梁笑沫滿臉愁容,才會這麼內疚又心疼。
將季哲男那個混蛋大罵三千回,順便把他的人品貶得一文不值後,梁笑沫抑鬱了一個晚上的心情,終於得到了一點點的解脫。
其實事後再回想這整件事,她知道季哲男並沒有真正做錯什麼,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通病——在遇到真愛時,學不會冷靜的判斷是非。
「沫沫,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找你老公幫你解釋一下,大家朋友這麼多年,你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卓靜雅還不清楚嗎?當初是我慫恿你去接近他的,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我不希望你被季哲男誤會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所以你肚子裡的小孩,根本不可能是那個季承瑜的,這件事,我一定要找你老公說清楚……」
「不必了。」優雅喝著咖啡的梁笑沫搖搖頭,「不管他怎樣看我,我都已經決定要和他離婚了。」
「沫沫,你是不是傻了,難道就因為這小小的誤會,你就要輕易的和心愛的男人離婚?」
當卓靜雅得知好友居然在勾引「丈夫」的過程中愛上了他,她一方面很為好友開心,一方面也希望好友能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如果他當時還能想到愛這個字,我想他就不會當著我的面,說出不相信我的話。」
「男人都是這個樣子啦,總以為自己就是女人的天,一旦女人做出超出他們想像範圍之外的事,他們就會擺出裁決者的姿態,隨意決定別人的生死,沫沫,你應該習慣有這種劣根性的男人的存在,你老公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代表。〞
已經快要進入睡眠狀態的夏可悠,莫名其妙的發表完,下一刻,整個人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卓靜雅淡定的看了夏可悠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梁笑沫卻有些內疚,「我真不該硬把她從被窩裡揪出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小悠的話也很有道理,你別忘了,她結過婚,生過孩子,又離過婚,勉強也可以算是過來人。」
卓靜雅說完,就見梁笑沫支著下巴,望著已經昏睡的夏可悠,自言自語道:「離婚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看小悠,她現在不是一樣過得很開心嗎?」
卓靜雅徹底無語,「為什麼我突然有一種雞同鴨講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