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受傷者描述的犯人長相都不同。」杜孟廉恨恨地說道。
他心急如焚,藝工們和他如同親兄弟,如今他們卻莫名其妙被當成箭靶,教他如何忍氣吞聲?
「這倒是,我今天也去瞧了何財,他說的就和金生不一樣,難道對方出動了大批人馬?」杜家老二斟酌著現況。
「一日定是王龍幹的好事。」杜孟廉直覺認定是他下的毒手。
「這點我也認同,大哥,你認為呢?」杜孟侖轉向一直不發一語的杜大哥。
「嗯,只是他挑藝工下手的用意又是什麼呢?」杜家大哥思索著。
「這也是我搞不懂的地方,他該知道爺從不參與工坊的事,這麼做又能如何?」杜孟侖也想不透。
「有什麼好搞不懂?就算爺沒參與工坊的運作,他仍是我們的爺,不可能坐視藝工的安危不管,王龍這麼做肯定是要逼爺主動推薦他當武林盟主。」杜孟廉惱火地拍了下桌子。
杜家大哥和二哥錯愕地看著他。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不是,可剛剛你大概說了你生平最長的一段話了。」杜孟白好震驚,原來他若願意也是可以長篇大論嘛!
「大哥,我心情很差。」別逼他動拳頭。
「噢唔!」杜大哥乖乖閉嘴。
「大哥、二哥,你們快點查清楚,這爛事真是王龍干的話,他就要倒大楣了。」他急著再去探看受傷藝工們的傷勢,臉色很差的要求道。
「瞭解!」杜孟白連忙點點頭。
他沒再說話,轉身就出門了。
「嘻……」一直坐在一旁的閔家寶卻笑了出來。
「怎麼?」杜孟白轉頭笑望著親親娘子。
「剛剛你好聽話喔,到底誰才是大哥呀?」閔家寶一直竊笑個不停。
「唔……事關藝工們的安危,當然是孟廉說了算。」杜孟白一點也不在乎被四弟嗆,這事真的很嚴重。
「他們的傷勢不重吧?」閔家寶也很擔心。
「幸好都沒傷及要害,可見對方警告意味很濃。」杜孟白歎口氣。
「不必查都可以確定是王龍干的了。」杜孟侖也跟著歎口氣。
「若不是他易容,就是他派出親信手下傷害他們。」杜孟白猜測這兩者都有可能。
「他的屬下真能忍受他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這樣的人怎麼當盟主?他們怎麼擁護得下去?」閔家寶不解地問。
「我也覺得是他一人,或是再加上一、兩個親信聯手所為。」杜孟侖捂著下巴說道。
「王家堡一直自認為名門正派,這種齷齪事王龍應該不敢讓太多屬下明白,對他的形象影響太大了。」杜孟白很感慨。
難怪爺爺堅持不推舉他,這種人擁有權威後,絕非蒼生百姓之福。
「所以對手還是以他為主囉?」幸好不必和整個王家堡為敵。
「雖然如此,卻極不好應付。」尤其在爺不肯出面的情況下。
「四弟氣成那樣,搞不好他一個人就搞定了。」閔家寶卻極看好杜孟廉的危機處理能力。
「這倒是!」杜大哥和二哥一起露出笑容,這種耗力的苦差事就讓他去傷腦筋吧!
「你怎麼了?」杜孟廉探視過藝工們後,心情依然低落,又繞到何家,想瞧瞧何若華令人安心的芳容,哪曉得她也是一臉的落落寡歡。
「廉哥哥?」沒想到他會來,她驚喜地起身,走向他又擔心地問:「他們還好嗎?傷勢很嚴重嗎?」
這些天他忙得沒空過來,但坊間都在傳這件事,連有幾人受傷也人人知曉,這事真的愈鬧愈大了。
杜孟廉歎口氣將情況大致向她解說了一下,她愈聽眉頭愈皺。
「那人真的太壞了,怎麼可以做這麼無情又殘忍的事?太過分了!」何若華難得動怒地斥罵。
「你別擔心,我會處理。」不想她太傷神,他反而安慰起她來了。
「嗯,可你自己也要小心,那人為了逼杜爺爺出面,肯定什麼壞事都敢做。」她擔憂著他的安全。
「有你這麼為我著想,我心中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他開懷地擁住她。
何若華僵了一下。近來他也太愛抱她了,動不動她人就在他懷裡,這教人依戀的感覺會成為習慣的,往後他有了妻子,教她怎麼辦呢?
「你呢?又在心煩些什麼?」
「唔……」
「剛才瞧見你時,你看起來很不快樂。」沒放開她,他下巴頂著她的頭,很放鬆地問。
「沒啦!」每回提起那件事,都惹得他不開心,她還是別說得好。
「你以為騙得了我嗎?」他頂高她的下巴笑問。
「可你老是生氣。」
「為了那什麼梅的心煩?」
「梅公子啦!」
「他不是在準備鄉試,還有空來煩你呀?」難得的,他居然沒有變臉,還好心情地說著笑。
「他沒來煩我,反而告訴我一件很奇怪的事。」她蹙著眉,滿心不解。
「真的來找你呀?」
「嗯,前兩天他也不知道是路過還是特地前來的,突然就來了,還告訴我,他身上有隱疾,無法娶妻,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若他真有隱疾不能娶妻的話,那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的意思是……這回我確定珍珠沒去長舌了,我想不透他怎麼會知道我在觀察他呢?」
「珍珠沒說,肯定是別人說了,沒想到你家附近三姑六婆挺多的。」他抿抿嘴唇。
「是嗎?但我還是覺得不太對勁。」
「別理他就好啦!」從此以後,把注意力都擺在他身上吧!
「廉哥哥,那位梅公子看起來身強體壯的,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隱疾之人呀!」她實在想不透呀!
「既然叫隱疾,自然是平時瞧不出來的毛病了。」他微微一笑。
「也對,可他又不肯說到底是什麼病,難道治不好嗎?古大夫醫術很好,也許可以請他幫忙呀!」她很好心地想著。
「你怎麼知道沒有呢?」
「嗯……也許真的治不好了,這樣好丟臉喔!」
「你說那梅公子的隱疾嗎?我倒覺得他挺可憐的。」
「不是啦,我是說人家公子們都沒這個意思,卻讓他們知道我……嗯……那……好丟臉喔!到底是誰去說的呢?」
「那就別再看別的男人了。」
「廉哥哥,你很希望我嫁不出去對不對?」她嘟嘴睞著他。
「怎麼可能?你很快就會出嫁了。」而且是嫁給他,他自負地笑了笑。
「我卻覺得很難。」她垂下小小的肩頭。
「為什麼?」
「連著兩次都這樣,好似對方一知道我注意他們,立刻就急著撇清關係,就連自己有隱疾的事也情願說出來,就是不願和我有關聯。」這正是令她心情低落的主因,原來她離平凡還很遠,一般人甚至還瞧不上眼。
杜孟廉瞇起眼,她也想太多了吧?
「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我的條件太差,讓他們不惜編派各種借口,就是不想娶我。」
「你少胡思亂想了。」
「不然你說這種情況正常嗎?」
「至少如你所說,他們雖有缺點卻也挺誠實的,這只能說是你茹素招來的善緣,讓他們不願隱瞞你。」
是這樣嗎?何若華實在好懷疑喔!
「倒是你,是不是該認真想一想,你是真的想嫁別人嗎?」他不認為那些男人在她心中會比他好,為何她要捨棄他去屈就別人呢?
「若不想嫁,幹嘛費心觀察這些不認識的人啊?」她呆呆地問。
老是瞧著這些不相干的男子,還要擔心他們有什麼不良的嗜好,也是很累人的事耶!
「三哥大錯特錯,我看真正的呆頭鵝是你才對。」他已經沒力生氣了,她有必要遲鈍成這樣嗎?
「啊?!」呆頭鵝?那不是罵男人不解風情的話嗎?干她什麼事了?
「對∼∼就是你,呆頭鵝!」
「啊?!」還真罵她啊?她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
杜孟廉俯身貼上她的唇,重重地啄了兩口,「你好好想一想吧!」他說罷轉身離去。
何若華再次呆若木雞地僵在房裡,又吻?
他這回是真的要吻她才吻的……對吧?
為什麼?
「轟轟轟」的震撼聲轟得她無法思考,「怦怦怦」紊亂的心跳讓她快昏厥了,這是什麼狀況啊?
人家不懂啦!他到底要她想什麼啊?
「最近工坊的情況怎麼樣?」何父關心地問。
「已經恢復正常了。」杜孟廉忙完,繞到何府向何父、何母請安。
「大家沒再受到攻擊了吧?」何母也擔憂不已。
「嗯,我派了護衛護送大家,並且請大家集體行動,目前已經沒再發生偷襲事件了。」杜孟廉布了個局,遲早讓那人現形。
「那就好,希望那些壞人別再來了。」弄得人心惶惶,真不應該。
「嗯,伯父放心,我會處理的。」
「這我相信,你這孩子從小就負責,任何事交到你手上,沒有完成不了的。」何父一臉的與有榮焉。
杜孟廉淡然一笑地接受讚美。
「你其實是比較想去看若華吧?」何父微笑問道。
他很明白他們感情好,卻不明白他對女兒是屬於兄長般的關愛,還是其它感情?而女兒卻是分得清清楚楚,曾向他表示絕不可能。
他也不是不明白女兒心中的想法,撇開她的手殘,他們的身份、地位也的確是配不上杜孟廉,若女兒堅持,而他也沒那個意願,那麼就保持現狀也很好,一切順其自然吧!
「不急,等會兒再找她。」杜孟廉笑得溫柔,他今天來是有重要的事要向她說呢!
「呵呵呵,客套什麼,進去吧!」何家雙親笑個不停。
廳前傭人來報,「老爺,王媒婆來了。」
「咦?王媒婆?」何父大吃一驚,望向妻子。「你知道她要來嗎?」
「不知道呀!」何母搖搖頭。
杜孟廉卻微瞇了眼,王媒婆?她來幹嘛?何家只剩若華一人尚未婚配,難道有人看上她了?
「快請吧!」何父決定先聽聽她有什麼事再說。
「伯父,我先迴避。」他起身說道。
一來他想確定王媒婆的來意,二來不想讓她纏上自己,還是避開比較好。
「好好好!」何父雖然微笑點頭,心中卻是一陣失望,看來他對若華並無情意,連王媒婆來了他都不在意。
杜孟廉忍著不悅,先進內廳了。
「何老爺、夫人,好久不見,精神真好呀!」王媒婆親熱地問好。
「呵呵呵,托你的福,請坐。」何父也微笑應道。
「何老爺知道我這個人就是閒不住,這兩天我想來想去,突然想到何小姐今年十八了,你是不是有讓她出閣的打算了呢?」
「唔……是到了該婚配的年紀了。」這也是實話,若孟廉真沒那個意思,也算他們無緣,那他是該替女兒的將來打算了。
「瞧,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呢!就是想著這事,我立刻就有了幾個不錯的人選,身家背景絕對符合何老爺的期待。」王媒婆沒想到一切這麼順利,眉開眼笑地說道。
「唔……」何父和妻子對望一眼,兩人都同意先看看人選再說。
「雖然人選不少,可我這眼光之精準,可是有口碑的,那些人選裡,我就覺得水源裡的柳先生最適合了。」
「你是說那位私塾夫子?」何父點點頭,那夫子溫和有禮,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
「我就說你一定會喜歡,柳先生一表人才又有內涵,而且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何小姐嫁過去肯定很幸福。」
「嗯……那位柳先生可聽聞過我家小女?」何父有些心動。
「當然,何家和杜家工坊的關係,咱們杜松城無人不曉,他當然知道了。」
王媒婆笑呵呵的。
何家因為有這層關係,讓不少有點身份地位的人還主動探詢結親的可能性呢!何小姐的身價算來挺高的呢!
「那他明白小女的手有些不方便嗎?」話是要講明白的,他可不希望對方事後才知道真相,反而因此冷淡了女兒,甚至有了二房、三房,他不要大富大貴,只希望女兒得到幸福。
「嗯,這點我提過了,柳先生說,娶妻當娶賢德,那不過是小小缺憾,請小姐毋需介懷。」
「是嗎?」何父一臉的欣慰,果然腹中有墨水之人見解還是不同,也許這位柳先生是個不錯的對象,他和妻子稍稍商量後都很滿意。
「如何?」王媒婆笑瞇了眼,這樁婚事包成了。
「嗯,雖然我們覺得很好,還是得先和小女商議後再說。」
「那我等你們消息,這絕對是樁良緣,何老爺要好好把握呀!」
王媒婆又把柳先生的優點大肆渲染一番,見何父、何母愈來愈滿意,她才得意地離去。
「夫人,你說呢?」何父笑望著妻子。
「若真這麼好,若華嫁過去肯定很幸福了。」何母一臉的滿意。
「是呀!我們最擔心的事,這柳先生居然這麼明理,我就安心了。」
「是呀!這也是若華最擔心的事,既然柳先生不在意,那麼若華一定會點頭約。」
「看來我們掛心的事終於完了。」何父不能說心中全無遺憾,畢竟他至今尚不明瞭杜孟廉的心意,真正疼寵若華的人是他,若她將來嫁的丈夫有他一半疼她就好了。
可他們也不能一直等待下去,畢竟女兒已到了婚配的年紀了,也許他至今都沒表態,正是他始終把她當妹子看待的明證,那他們當然沒有等待下去的理由了。
「那等會兒就跟若華提吧!」何母快等不及了。
「伯父。」杜孟廉卻臉色鐵青地走進來。
「啊?!你沒進去找若華嗎?」何父嚇了一跳。
「我一直在這裡聽著。」
「那……」他怎麼想呢?
「伯父,你們真是大錯特錯了。」杜孟廉難忍心中怒氣,一臉無法認同地看著他們。
何父、何母錯愕地看著他,這孩子從來不曾對他們說過這麼重的話,這是怎麼回事啊?